岁岁嘉宁—— by非扶
非扶  发于:2023年0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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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霜歌下车的时候察觉到了,不由得拉了拉斗笠的薄纱,遮住自己的脸。
楚无恨也一样。
两人来了之后和小二说两声,直奔二楼雅间而去。
这边来的向来是风雅之士,不喜打探旁人隐私,是以看两眼就罢了,没当一回事。
小二领着他们到了一处雅间门口停下,“两位贵客,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小的先行告退。”
“多谢。”谢霜歌说了一声,小二连连摆手转身原路下了楼。
她有些紧张的看向身边的楚无恨,“我这样没什么问题吧?”
楚无恨小声道:“公主,你问了一路了,真的很好。”
说着他抬手敲了敲门,没给谢霜歌反悔的机会。
谢霜歌立刻屏住了呼吸,眼珠不错的盯着门。
下一刻,有人靠近,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门一开,露出了杜慎之那张俊秀温润的脸,他轻轻一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说完他才发现还多了一个人,疑惑的看去,还没看清呢,楚无恨就挡住了他的视线,“进去再说。”
杜慎之也只好让开身子让他们进去。
走在最后的谢霜歌反手关上门,杜慎之看着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你,你不会是把公主带来了吧?”
楚无恨没说话,转身看向谢霜歌。
谢霜歌摘下斗笠,冲杜慎之微微一笑:“杜世子,好久不见。”
杜慎之一愣,忙俯身作揖:“微臣杜慎之拜见公主,公主千岁。”
“免礼。”谢霜歌虚虚的扶了他一下,“此处没有外人,无需多礼。”
杜慎之这才直起身子,看看她再看看楚无恨,以目询问:你什么情况啊?
楚无恨握住谢霜歌的手,解释道:“公主知道我的身份,这次带她来,也是想让一家人见见面,这是我的意思,也是公主的意思。”
杜慎之闻言,再看谢霜歌的时候就多了几分感激和欣赏,“公主如此通情达理,微臣佩服。”
谢霜歌笑道:“应该的。”
“不过,昨晚消息传的匆忙,有些话我没说清楚。”杜慎之看向楚无恨,“其实,祖母也来了。”
此言一出,谢霜歌连忙去楚无恨的脸,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懵。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珠帘碰撞的声音,有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第210章 楚无恨的外祖母
拐杖落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闷响,一下下仿佛敲在了谢霜歌的心上,她紧张的看过去,就见一穿着墨蓝色短袄配同色下裳的老夫人走了出来。
即使双鬓斑白,她依然脊背挺直,眸光炯炯,乍一看竟有几分太后的风范,谢霜歌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倍感亲切。
与她不同,看到老夫人的一瞬间,楚无恨倒是难得的紧张了起来,紧握着的掌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不算多年前他惊鸿一瞥的那一面,这是他与外祖母的第一次相见,猝不及防,毫无准备。
可当他对上那双温和沧桑的眼,楚无恨又觉得没什么好准备的了,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外祖母——”
老夫人的脸色顿时柔和下来,眼眶泛红,颤抖着唤了一声:“好孩子。”
杜慎之在边上瞧着,也没忍住心酸,偏过头快速的眨了眨眼。
老夫人也没忘了谢霜歌,看一眼楚无恨后立刻看向谢霜歌,要给她行礼,谢霜歌连忙扶她起来,“老夫人不必如此多礼,快坐。”
“坐吧祖母。”杜慎之扶着老夫人在桌边坐下,随后自己坐在她身边。
谢霜歌挨着楚无恨坐在另一侧。
老夫人感激的看着谢霜歌:“多谢公主愿意下嫁给无恨,老身感激不尽。”
“老夫人言重了,我与楚无恨是两情相悦,不是下嫁,是成婚。”
这话说的老夫人心花怒放,“无恨的眼光好,没看错人。”
谢霜歌莞尔。
老夫人看向楚无恨便又多了几分怜惜,她仔细的端详片刻,眼泪无声落下,“你和你娘长得真像啊。”
楚无恨嘴唇颤抖,“对不起。”
“道歉做什么?你没对不起任何人啊,无恨,是我们对不起你。”老夫人泪眼朦胧的握住了楚无恨的手,“若是我们早些找到你,也不会让你受这么多苦,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啊?”
原本该在锦绣堆里长大的公子,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流落在外,好不容易爬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其间艰辛楚无恨不说,老夫人如何猜不到?
她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什么不懂?
杜慎之听着也颇感羞愧,“祖母你别太激动了,现在人回来了就好。”
“是啊老夫人,您别太激动,保重身体,楚无恨才能放心啊。”
谢霜歌劝了一句,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伸手接过连连道谢,擦了擦眼泪,长长的叹了口气,“早知那伯阳侯是中山狼,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你娘嫁给他的,没得到半点真心不说,还把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你外祖父临死前还咽不下这口气,总觉得是伯阳侯害了她。”
谢霜歌眸光微凝,抿了抿唇,该怎么说呢?还真是伯阳侯害了杜夫人,但若是把真相说出来,老夫人能不能承受的住?
老夫人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她握紧了楚无恨的手,问:“你说实话,你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楚无恨沉默的与她对视片刻,见她眼中露出了祈求的神色,他心一软,终究还是没法对她隐瞒,他开口时声音沙哑,“外祖母。”
“哎——”这是楚无恨第一次叫她外祖母,老夫人顿时泪如雨下。
“我娘——不是死于意外,是伯阳侯买凶杀人。”
“什么?!”老夫人猛地瞪大了眼睛,连杜慎之都变了脸色。
楚无恨抓着老夫人的手,紧张的观察着她的情绪变化,“您别激动,我慢慢说。”
接下来他简单的把伯阳侯和柳氏如何勾搭在一起,如何谋财害命说的了一遍。
听完老夫人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好一个伯阳侯啊!用我们镇国公府的时候对着卿若百般献媚,伏低做小,眼看着用不上了,就过河拆桥,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放过,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
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杜慎之担忧的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祖母你消消气,消消气,别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那不更是如了他们的意?”
楚无恨也扶着老夫人,恳切道:“这些事我本不想说,想报了仇后再与你们相认,可如今我要成婚了,还是想让你们见见我的妻,我们日后会越来越好的,您放心,我不会放过伯阳侯那一家子的,您要保重好身体,等着我们孝敬您。”
老夫人喜怒交加,泣不成声,谢霜歌瞧着于心不忍,“老夫人你放心,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人欺负楚无恨了。”
老夫人哽咽着抓过谢霜歌的手,又抓起楚无恨的手放到一起,拍了拍,“好,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无恨就交给公主了。”
谢霜歌郑重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他的。”
老夫人心放下一半,又对楚无恨道:“外祖母没照顾过你,没养过你,让你颠沛流离长大,本来是没资格说什么的,但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外祖母,那我就还是你的长辈。”
“外祖母别这么说。”楚无恨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眼眶忍得发红。
老夫人开口想说话,却被哽住,缓了好一会儿声音还是颤抖的,“以后你和公主好好过日子,镇国公府永远站在你这边,你若是想认祖归宗,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若是你不想,也没关系,我知道你有苦衷,我不逼你,这次来就是想好好的看看你。”
她边说边对杜慎之使了个眼色。
杜慎之会意,进了内室取出个红木匣子,老夫人接过打开,“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些聘礼,要娶公主,不能寒酸,不能让公主跟你受委屈,这些东西不算多,但好歹也算一份心意,你拿着。”
楚无恨和谢霜歌看去,匣子里放着厚厚一沓的银票,旁边还有一摞房契地契,下面还摆着一对羊脂玉如意。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楚无恨推拒,“我自己也攒了不少银两,再说,还有我娘的嫁妆呢,我要回来做聘礼,不会委屈公主的。”
谢霜歌也道:“聘礼不在多少,只关乎诚意,老夫人这些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镇国公府的孩子也得用啊。”
老夫人摇摇头:“他们那份我都准备好了,这份就是给无恨的,你自己的是你自己的,这些是我,是镇国公府的心意,你收着吧。”
她强势的把盒子塞给楚无恨,楚无恨无法,只好收下。

第211章 准备娶兰德
四人说开之后围坐桌边,倒是都轻松了些,老夫人也不是喜欢沉湎于过去的人,她把东西送出去就拉着谢霜歌闲话家常,她对谢霜歌是越看越喜欢。
谢霜歌性格好,脾气好,虽然骄矜但不骄纵,又单纯的可爱,在信任的人面前丝毫不设防,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不用人猜。
聊了一会儿老夫人被逗得眉开眼笑,合不拢嘴,四个人一起用了午膳,这才分批离开酒楼。
上马车的时候谢霜歌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酒楼一眼。
楚无恨扶着她,眼里含笑,“公主在看什么?”
谢霜歌叹息一声:“老夫人真好,像皇祖母一样好,可惜我们没办法经常和她见面。”
楚无恨声音眸色微凝:“暂时而已,等解决了伯阳侯府的事,臣的身份公开,以后公主想去镇国公府就随便去。”
“也是。”谢霜歌收回视线,上了马车,“你打算什么时候处理伯阳侯府那一家子烂人啊?”
楚无恨握住她的手揉了揉,“不急,要一击毙命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臣现在手里还缺点能让伯阳侯永远翻不了身的证据。”
谢霜歌不解:“什么证据啊?现在这些我觉得已经够了啊,光是宠妾灭妻这一条就已经足够让他掉脑袋了。”
大燕不限制男子纳多少妾室,多子多福,巴不得他们多生点,但律法有一条——男子若是宠妾灭妻,不管什么地位身份,皆为死罪。
这里的灭是杀妻的意思,若是妻子没死,但备受欺辱打压的,也可以上官府告状,让男子被罢官抄家。
所以谢霜歌不明白楚无恨还要找什么证据。
楚无恨摇摇头:“之前臣在查伯阳侯的时候,查到了点有趣的东西,臣觉得,既然查了,就不能浪费。”
“什么有趣的东西?”谢霜歌的好奇的看着他。
楚无恨却卖起了关子,“公主等着瞧便是。”
谢霜歌哼了一声,立刻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
等就等,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谢霜歌和楚无恨悄悄的出了趟门,没惊动任何人,一直盯着长公主府的沈含誉最近也焦头烂额。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可他不出去,该来的还是会来。
钱起拿着一封信神色紧绷的走到书房门口,见书童和丫鬟都在门外等着,他不由得压低声音问:“世子进去多久了?”
丫鬟低声道:“已经半日了。”
钱起眉头皱起,“一直没出来?”
丫鬟点点头:“是,一直没出门,也没要茶水点心什么的,奴婢担心,但世子说不许我们随便进去打扰他。”
钱起闻言抬眸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迟疑片刻,还是抬手敲门。
里面没有动静,钱起又敲了两下,“世子,是我。”
过了两息,里面终于传出了低沉的一声:“进来。”
“是。”
钱起推开房门,进去之前叮嘱道:“你们在这儿守着,若是有人来先拦下。”
“是。”
丫鬟和书童答应下来,钱起这才走进去,反手关上房门。
沈含誉站在桌案后,灰蒙蒙的光从窗户透进来,照亮了他半张脸,另外半张隐在暗处,整个人仿佛也被从中间撕裂开来。
一半还活在人间,一半已经没入地狱。
钱起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连忙垂下眸子行礼,“属下见过世子。”
沈含誉冷淡的应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钱起一低头就看到了满桌散乱的宣纸,上面写的画的,多是与嘉宁公主有关,他看一眼更觉心慌。
“主子,你这是……”
沈含誉抬手一挥,把这些纸都甩到了地上,随后直挺挺的坐了下来,“你到底要说什么?”
钱起犹豫半晌,还是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双手呈上,“世子,这是宫里送来的。”
沈含誉视线落在信封上,微微眯起了眸子,“哦?”
他伸手一把抓过来,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纸,展开一看,上面就一句话:“尽快迎娶兰德。”
沈含誉脸色顿时一沉,他讪讪的扯了扯唇,“果然。”
钱起茫然的看着他,“世子?”
沈含誉忽然发了疯,一把将信纸撕的粉碎。
钱起大惊,“世子息怒!”
沈含誉发泄完,双手撑在桌案上站了起来,“息怒?我不生气,我只是忽然觉得很没劲。”
他转过身面对着窗户,神色莫名,“钱起,我要娶兰德了。”
钱起诧异,“是上面那位的意思?”
沈含誉没回答,长久的沉默是无声的挣扎,可他站在阳光下透骨生寒,他没得选,从他上了二皇子这条船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资格。
钱起见他不说话也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思量片刻劝道:“世子,事已至此,多思无益,还是先以大局为重吧,至于兰德郡主,虽然性子差了些,但嫁了人还不是得以夫为天,暂且先忍忍吧?”
沈含誉没说话,良久之后才声音沙哑的说:“我去看看母亲。”
钱起一听放下心来,“是。”
柳氏刚喝过安胎药,正倚在榻上拿着针线绣小孩子穿的肚兜。
水秀进来低声道:“夫人,世子来了。”
柳氏眼睛一亮,“让他进来。”
水秀出去传话,沈含誉便自己进来了。
他看着柳氏满脸温柔的绣着肚兜,忽然生出了几分嫉妒的情绪。
若是他晚些出生,若是他是弟弟,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些折磨?
然而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柳氏见他站着不动,对他招了招手:“傻站着做什么?坐啊。”
“嗯。”
沈含誉应了一声,在榻边坐下,柳氏放下手里的东西,揉了揉眼睛,“怎么忽然过来了?”
沈含誉抿着唇,柳氏见他情绪不对,担忧的问:“怎么了?”
“娘,去禄王府提亲吧。”
沈含誉说出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颓靡下去。
柳氏心一紧:“这么突然?你不是不太喜欢兰德吗?”
她眼睛一转,“是因为嘉宁公主的事?”
沈含誉不欲多说,只道:“眼下形势扑朔迷离,得抓住对我们最有利的,如今禄王地位稳固,与兰德成婚百利无一害,但太后多病,怕是拖不了多久,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能连兰德都抓不住,所以提亲的事越快越好。”

第212章 柳氏的秘密(五更)
柳氏面露愁容,一边心疼沈含誉一边又明白他说的对,半晌后叹息一声:“好,娘晚些时候就和你爹说,一定尽快把这件事定下来。”
“多谢娘。”沈含誉的脸色稍缓,他看了看柳氏的肚子,温声劝慰道:“您还怀着身孕,不宜太操劳,要注意休息。”
“娘知道,你也是,这段日子你又没吃好吧?都瘦了。”
沈含誉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儿子会的,娘放心,还有些琐事等着儿子处理,儿子就先走了。”
柳氏有心留他吃饭,但见他脸色实在不好,只能忧心忡忡的目送他离去。
沈含誉一走,她看着手里的肚兜也没心思绣了,她坐了一会儿,心里不安,便起身屏退侍女,独自一个人出了院门。
灵犀躲在暗处打瞌睡,忽然听到说话声,立刻一个激灵直起了身子,抱紧手中的扫帚,悄悄抬眼看过去。
就见柳氏和水香站在门口说话,“不用跟着我了,我去上香,你让厨房炖点补汤给世子送去。”
“是,夫人慢走。”水香对着柳氏欠了欠身,往另一边去了。
灵犀眸光微闪,上香?她又要去上香?
想起上次她说的那些话,灵犀直觉这次还会有发现。
她左右看看,见没人发现她,便把扫帚立在树后,蹑手蹑脚的跟上了柳氏。
柳氏一路心事重重,也没发现身后多了条尾巴,进了小佛堂后,她小心的关上门,还从里面把门闩上,做完这一切才松了口气。
灵犀跟进来,见没人经过,便和上次一样,悄悄的捅破窗户纸往里看,正好和上次捅的地方挨着,两个洞更方便她看。
她看到柳氏跪在蒲团上,手里已经拿了三炷香,闭着眼对着佛像念叨:“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应该也已经投胎转世了吧?下辈子做个好人,别再和我作对了。”
说着她起身把香插进了香炉,“含誉是无辜的,我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有任何闪失,我给你们供灯上香,你们就赶紧入轮回吧,当年的事是我做错了,可我又有什么办法?”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地上准备好的油灯,点燃之后拿在手中,忽然转了转香案上香炉。
灵犀疑惑,转香炉做什么?
然而下一刻她就见佛像后忽然出现了一道暗门,柳氏一个闪身就进去了。
灵犀愕然的瞪大了眼睛,佛像后面还有密室?
难怪这个佛像后面留了一道缝隙,就是方便她进出的吧?
这个发现让灵犀不禁打了个寒颤,柳氏,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而这些秘密,伯阳侯又知道多少?
她晃神的功夫,柳氏已经进了密室,看不到人灵犀心里焦急,她现在又进不去,万一进去的时候正好柳氏出来,那就糟了。
按捺下冲动,灵犀在外面静静的等着,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里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灵犀立刻屏息看了过去,柳氏出来了!
她手上的灯已经没了,神色却轻松了很多,似乎带着几分释然,她对着佛像又拜了拜,把香炉转了三圈。
灵犀这次看的很仔细,记住了怎么转的,见柳氏往门口来。
她连忙躲到了一边的大树后,紧紧的贴着树身,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吱”的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灵犀眼睫颤抖,抿紧了自己的唇。
脚步声逐渐逼近,再逐渐远去,并没有发现她。
她稍稍侧眸,见柳氏已经走到了垂花门门口,慢慢放松下来,等柳氏彻底消失在门外,她立刻跑进了佛堂,关门的时候手都在抖。
冷静,冷静。
灵犀不断的告诫自己,她转过身看向了那个香炉,按照记忆中柳氏的手法先正着转了两圈,又反过来转了一圈,随后紧张的盯着佛像后面的墙。
一息,两息,三息过去,墙却没有任何反应。
灵犀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回事?她没记错啊。
怎么没有反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香炉,忽然想到了什么,反着转,先是反转两圈,再正着转一圈,刚转完,佛像后面就传来了沉重的开门声。
灵犀心又快又重的一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过来,这才快步往石像后去。
后面的缝隙只能容纳一个身量娇小的女子进入,灵犀侧着身子进去,顿时被里面的场景惊住了。
“怎么会这么多牌位?”
灵犀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对她的桌上几乎摆满了,每一个牌位前都放着一盏小油灯,应该是长明灯。
柳氏在给谁供长明灯?
灵犀怔怔上前,最中间的牌位上写着三个字——杜卿若。
她倒吸一口气,捂住了自己的嘴,“夫人?”
柳氏竟然给夫人供长明灯,是心虚吗?
她鼻子发酸,对着杜氏的牌位跪了下来,三叩首后才起来看向其他的牌位。
旁边还有许多她不认识的人,不知道是谁,但肯定是被柳氏害过的。
她看到最后面的角落,发现那个牌位上没有正经的名字,她皱了皱眉,拿起来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奶娘。
奶娘?是柳氏的奶娘吗?她怎么没有印象?
难道是在她到柳氏身边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灵犀直觉不对,想了想,把牌位揣到了自己的怀里,得让小主子查查,说不定能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调头就往外走。
然而刚出了密室就听到了脚步声,她一惊,想躲回去却已经来不及,门倏地被推开,阳光洒进来,灵犀心里“咯噔”一下。
“谁?!”
这声音……是柳氏!
灵犀大惊,身后是密室,跑进去就是死路一条,往外跑还有一丝生机。
只是,若是跑出去,怕是不能再回伯阳侯府了。
“灵犀?”柳氏已经看清了灵犀的模样,当即脸色大变,尖声质问:“你怎么在这儿?”
她视线下移,见灵犀的怀里鼓鼓囊囊的,脸上血色尽褪,“你怀里是什么?”
灵犀看着面色扭曲的柳氏,当机立断,直直的向着她撞了过去。
柳氏大惊,她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肚子往旁边躲,然而灵犀的目标压根不是她,见她躲开她立刻往外跑,片刻都没停。

“站住!来人!快来人!抓住她!抓住灵犀!”
柳氏跑到门口放开嗓子喊,第一次恨自己太过谨慎,不在园子里留个人,不然现在就该抓住灵犀了!
她有心想追,又怕会动了胎气,手扶着肚子站在门边,急的不行。
园外的小厮听到动静跑了进来,见柳氏脸色不对,忙问:“夫人怎么了?”
“去叫人把灵犀给我抓回来,别让她跑出府!快点!”
柳氏急声呵斥。
小厮一迭声的应下,拔腿就跑。
柳氏扯着帕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转身进了佛堂,外面没什么变化,但后面密室的门开了,柳氏眼前霎时一黑,她踉踉跄跄的走进去,盯着牌位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少了一块,她身子打了个颤。
她扑过去,仔仔细细的看,“少了谁?不会的……不会的……”
然而看到最后那个缺口,她嘴唇都颤抖起来,“奶娘……怎么会是奶娘?为什么是奶娘!”
柳氏身子一软,跌坐在地。
灵犀跑出佛堂后就挑小路走,哪里没人往哪儿去,刚绕过一处假山,迎面跑来一群小厮:“应该是往前面去了,那边是大门,去那边看看,夫人有令,绝不能让她跑出去。”
听着纷乱的脚步声,灵犀立刻躲到假山后蹲下来,捂住自己的嘴一声不敢出。
她惶恐的瞪大眼睛,听着人声渐远,这才探出头往外看了看,确定没人她立刻调头往另一个方向跑。
他们去了大门,那她肯定不能走那边,不然就是自投罗网,现在只能赌角门没人了。
午时已过,张大家必然吃饱了倒头睡大觉呢,柳氏肯定不知道。
灵犀打定主意,脚下的速度更快了些。
一路有惊无险的到了角门,灵犀眼睛一亮,然而到了近处才发现,角门被锁上了!
“她在那边!”
“角门锁了,她出不去,上!”
“啊——”灵犀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小厮们追了过来,她咬了咬牙,“怎么这么快?”
她狠狠的踹了角门一脚,却没踹开。
“站住!你还想往哪儿跑?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小厮凶神恶煞的叫喊,灵犀咬紧了下唇。
何止打断腿?要是真的被抓回去,她这条命都保不住!
生死攸关,灵犀来不及想那么多,活命的念头大过一切,她看了看墙,忽然退后两步加快速度跑了起来,纵身一跳,双手扒在墙头,努力的爬了上去。
灵犀坐上墙头往下一看,心肝顿时一颤,好高啊!
这怎么下去?
“你还敢爬墙?下来吧你!”
小厮已经来到了墙下,伸手要去抓她的腿。
灵犀一惊,咬咬牙心一横转身跳了下去。
“啊——”
坠落的滋味实在不好受,灵犀忍不住惊呼出声,然而预想中落地的痛感没有出现,她落入了一个带着淡淡药香味的怀抱。
她难以置信的睁开眼,怔怔的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带着几分痞气,笑起来的时候格外鲜活。
“你——”
“我们还真是有缘啊小姑娘。”
灵犀再一次瞪大了眼,这个称呼!
“是你?”
“砰砰砰——”
踹门声激烈的响起,隔着门板里面的声音有些闷,“谁把门锁了?”
“张大家的呗,你——快去找他拿钥匙,坏了夫人的事,他这身皮就别要了!”
辛止瞥了一眼摇摇欲坠的门,掂了下灵犀,灵犀一惊,立刻抬手紧紧的环住了辛止的脖子,辛止笑着道:“抱紧了,咱们走。”
灵犀来不及问话,下一刻她的身子再度悬空,她的视野不断拔高,心也跟着飘了起来。
她怀中的牌位硌着有点难受,她不自在的动了动。
辛止沉声道:“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灵犀抿紧唇,不敢乱动了。
辛止在空中跳跃腾挪,很快就远离了伯阳侯府的范围。
灵犀狂跳不止的心放松下来,很快,辛止抱着她进了一处小巷,稳稳落地后把她放了下来。
“他们暂时追不过来,别怕。”
辛止看了眼巷口的方向,抓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另一头走。
灵犀看着两人紧握的手,低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顿了下,声音压得更低,“你怎么没戴面具?”
不怕被她看到了吗?
辛止头也不回道:“我只是恰好路过,这段时间不太平,我想着过来看看伯阳侯府有没有异动,没想到正好看到你爬上墙头,想来是出了事,就过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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