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 by摧山白
摧山白  发于:2023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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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的腿。”顾钦一直将他柔软的裤子卷到腿弯,入目的小腿长得匀称漂亮,拥有和它主人一样白皙无暇的肌肤,她轻轻拨弄着翻看,没在上面发现什么疤痕。
“我这样摸你的时候,你会有感觉吗?”顾钦道。
苏玉澈轻轻抖着耳尖回应:“有一些,但是不大敏感。”
顾钦抬眸,正对上苏玉澈低垂下来的目光,他看上去有些困倦了,视线温和又慵懒,带着近乎醉人的柔情。
倘若有一日,这人眼中的柔情能完完全全都予她就好了。
“是不是累了?”顾钦问着,她扶着苏玉澈躺下,给他盖好被子,“那你歇一歇。”
苏玉澈见顾钦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原是不想睡的,但他这些日休息很不好,又因为外面下着雨,真的很惹人睡意,他挣扎着醒了一会儿,就不受控制地睡了过去。
顾钦一直在身侧守着他,没想到这一睡便入夜了。
她望着廊前洒下的月色,觉得自己差不多该回去了。
顾钦起身,回望着躺在床上熟睡的苏玉澈,他睡得很安静,几乎都没怎么换过姿势。她弯身下去,想摸一摸他的脸,可是又怕将人吵醒,探出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
忽然,他身子抽动了一下,一条腿就这样露出来,像是做了什么紧张刺激的梦,连眉头也皱紧了。
顾钦耐心地给他把腿放进去盖好被子,又在将要离去时,忍不住探进被子里用指尖揉了揉他的膝。
须臾之后,顾钦站起了身子,指尖上还残留着苏玉澈温香的气息。
她微微低头,在自己摸过他的指尖上亲了一下,才拾起自己扔在地上的外衣趁夜出了丞相府。

第37章
南暻使臣的来贺迫在眉睫, 飞鸽传书他们的距离一日日地近了,然而比之更加紧迫的,是李长安的寿宴。
国君贺寿向来普天同庆, 在这一日所有人都会休沐一日, 官员不必早朝, 但在入夜后要进宫宴饮。
往年的寿宴都是由苏玉澈一手操办,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这人从头到尾就没好好休息过,就连休沐日也要看堆积的公文,即便是每日都在顾钦的监督下多吃了两碗饭,可一点儿也没见人长起肉来。
她就坐在苏玉澈的书案上,盯着他巨细无遗拟定寿宴之事,心中顿生不满:“陛下拿你当什么?如此连轴转,身子迟早吃不消。”
苏玉澈平日都做习惯了,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替他抱怨, 抬眸温然一笑:“陛下多疑, 他信不过别人,操办寿宴可大可小, 若是一时不慎让别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就不好了。”
“丢给重德不就好了,那老头现在可不敢出什么岔子,之前又是礼部侍郎,怎么可能不懂这些。”顾钦说着,不由分说抓起他的手, “听我的, 丢给他做,一个寿宴而已, 谁会在此事上做文章?”
苏玉澈目光落在顾钦覆着他的手背上,道:“今年尤为要紧, 算算日子,南暻使臣定然也会参加寿宴。”
“那又怎么样!边陲小国而已,重德还能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了?”顾钦眼睁睁看着他熬了大半个晚上,下朝歇都不歇一会儿又在这儿弄这堆东西,如何能熬得住?
她主意一定,一时也不顾苏玉澈愿不愿意,弯身抱起人就往床上走。
“顾钦!”苏玉澈却是恼了,“你不要妨碍我。”
“他就那么好吗?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顾钦的语气也不容拒绝,一句话成功让苏玉澈想起之前陛下在他府中私见顾钦的事,又默下声来不说话了。
自那之后,他和顾钦都彼此心照不宣,再也没提过那晚的事,可心里究竟介不介怀,那就另说了。
“元希。”顾钦轻声唤他的字,“歇一会儿罢,又不急这一时。”
她揽着人放进被子里,妥帖熟稔地给他按揉着双腿,力道恰到好处的舒服,苏玉澈再怎么强韧身子也不是铁打的,没一会儿就觉得眼皮沉沉睡了过去。
顾钦见人睡了,又去书案把人拟定的安排都看了一遍,重新找了张纸在后面跟着补,替人把今日的公务都做完了。
她不大擅长政务,但好歹也算是个思虑周全的人,把能想到的都添了上去,忙了将近一个多时辰,也起身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腹诽这写毛笔字真没比提刀轻松到哪儿去。
顾钦不会写毛笔字,就现在这些还是穿过来之后抽空练的,所以虽然写都写了,但是字实在是一言难尽,只能勉强看出写的都是些什么,远谈不上美观了。
她写完之后就把笔一丢,躺在外面屋檐下晒太阳。
这些日子的肃京很太平,好似一汪静湖,让顾钦的节奏更慢了下来。
但她心中始终惦记着顾启将军被害一事,一个为国尽忠十几年的武将死在边疆,并未在这繁华的肃京中激起多大的风波。可这件事的幕后真凶,多半牵扯重重,以她现今的位置恐怕还介入不到里面,只能循序渐进。
昨夜顾钦何尝不是陪着苏玉澈守了大半夜,这会儿阳光正好,她闭上眼睛小憩,屋里的人却醒了。
苏玉澈醒后先是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被子有没有盖好,等他撑起身子才发现顾钦不在房中,也不知道是走了还是出去了。
他独自整理好衣服,轮椅就放在他手边,这些时日训练下来,他自己一个人行动自如很多,不再像之前那么吃力了。
他把自己安顿在轮椅上,瞥了眼还堆满公文的书案,微叹一声过去继续批文。
然而刚一展开书简,就见下面压着一沓纸,上面的落字龙飞凤舞、放荡不羁,详细安顿了接下来的寿宴仪程,巨细无遗,甚至有些地方是苏玉澈都不曾想到的。
他一顿,这是顾钦的字?认识顾钦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顾钦写的字。
看着这些张牙舞爪的字,他抿唇无奈,眸中流淌出清澈的笑意。
“苏丁。”他对外唤道,目光还流连在那些字上迟迟没有抬头。
房门推开走进一人。
“顾将军走了吗?”他问,以为进来的是苏丁。
“没有。”回答的却是顾钦,她见苏玉澈在看她的字,上前两步面上一片坦然。
不过是写得难看了些而已,能看就行,无伤大雅。
苏玉澈微顿,抬眸望进顾钦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轻轻敲了敲书案示意顾钦坐下。
他这张书案足够大足够宽敞,对面那一半几乎都用不到,顾钦不大习惯坐蒲团,时常都是坐在那半面书案上。
“这些都很好,只是要重新誊抄一遍才能交由底下人去办了。”苏玉澈道。
“那就叫苏丁来抄,总不用你亲自动手。”顾钦见他说话间又要提笔,伸手就夺了过来,不慎力气用得大了点,一根上好的狼毫笔就这样在顾钦手中被拦腰折断。
苏玉澈一愣,“这个号的笔是唯一一支了。”
“那就再买一支!正好推你出去转转,成日待在府里,你也应该多晒晒太阳。”顾钦推着人就往外走,苏玉澈挣扎了两下无果,表情又气闷起来。
快入秋了,午后阳光正好,但还是有凉风拂动,顾钦用毯子把苏玉澈裹裹好,做得比苏丁还要熟练。
苏玉澈刚气闷的心情又因此舒展开了。
何至于会让顾钦屈尊降贵如此照顾他呢......罢了,出去就出去吧,左右不是什么坏事。
往常苏玉澈出行都是要上马车的,两年来无一例外,他本以为今日也是如此。
可当顾钦推着他出门后没去马车的位置,而是径直往巷子里去了,他有些慌乱地道:“不坐马车吗?”
“要是坐马车,还算什么转,不过是从一个房子到另一个房子。”顾钦拍了拍安抚他,“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苏玉澈敛紧眉,说不出话来,暗暗把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恨不得把自己整个都罩住。
顾钦知道他不爱与人亲近,挑的都是行人稀疏的路走,苏玉澈姿容清绝出色,光是上街便有无数道好奇探究的目光朝他们这边投来。
“那位好像是女将军罢?”
“能有这般气度的,全肃京能找出几个来?一定是了。”
“那被她推着的人是谁啊?年纪轻轻,怎么就不良于行了吗?”
“这......”
苏玉澈甚少露面,许多百姓都不认得他,但今日见着这一面怕是过目难忘。
百姓们大多朴实,看人的时候不会多遮掩,明目张胆的视线弄得苏玉澈浑身难受,藏在毯子下的手几度握紧又松开。
好在在他快要发毛之前,顾钦就将方向一转,将人推进了一间十分雅致的文墨书阁。
“两位客官需要什么?”店主是个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眯起笑眼看着两人。
“来买支笔,可能还买点别的。”顾钦不大懂古代的文房四宝之类,只是轻轻在苏玉澈肩上敲了敲。
两人俱抱着先在店里看看的态度,一脸云淡风轻,店主却颇有深意地一笑,对二人道:“两位请随我来。”
说着就推开一扇暗门往里走。
顾钦低头与苏玉澈对视一眼,都觉得十分疑惑,但是本着好奇还是跟进去看了。
暗门背后是一个空荡荡的屋子,只有一面墙上挂满了东西,远看有些金灿灿的,顾钦眯着眼推着苏玉澈上前,看清墙上挂的都是些什么后脸色顿时一遍。
她还没什么反应,就见苏玉澈浑身一震,几乎在瞬间就用毯子把自己周身都罩住了。
店主见两人这个反应,有些发蒙。
“谁让你带我们看这种东西的?”顾钦压低声音,斥了店主一声。
店主不明所以,“可两位方才对了本店的暗号啊!”
“什么暗号?”她说什么了。
店主解释:“暗号就是——买点别的。”
顾钦:“......”
“快走罢。”毯子底下传来苏玉澈闷闷的声音,竟然比顾钦还要介意。
对这些东西,顾钦倒不是排斥,但她知道苏玉澈八成是没见过的,她推着苏玉澈离开之余,又认认真真往那面墙上扫了一眼,忽然瞧见一枚雕刻精细的紫玉,成色十分漂亮,一看便知是上等好物。
轮椅徒然停了,苏玉澈就听见那个本该出现在自己耳畔的声音远了数步,在另一个地方响起。
“这个怎么卖?”
店主一愣,重新打量了顾钦一眼,他还是头回看见一男一女来买这些东西,是有女方来主导买卖的。
“这...怕是有些贵。哎哎......!”
店主还来不及阻止,就见顾钦伸手把那块紫玉拿了起来,他连忙小心翼翼伸手捧在下面。
“别摔了!别摔了!”
“竟然是温热的。”顾钦稀奇,“开个价吧。”
“啊?”店主偷偷觑了轮椅那边的一眼,这女子怎么当着自己夫君的面如此大胆地买东西?难不成......他夫君看着好像是个瘫子,是不行了?
那边的苏玉澈还是拿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是禁不住露出一双眼睛来看顾钦究竟想干什么,模样幽怨又好笑。
店主连忙收回视线,对顾钦道:“这...这东西恐怕要三千两。”
顾钦居然还要买?苏玉澈面色顿时铁青,转身就走。
“哎......”顾钦神情微动,这人怎么能不好意思成这样。她飞快地跟店主讲价,“如此好玉,堪称绝品,你们拿来打这种东西,是不是原物有瑕?”
店主一愣,见瞒她不过,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可这块玉上没有啊,瑕疵已经被剃掉了。”
“你说个实心价,良心我就买了。”顾钦道。
店主咬咬牙,竖起两根手指:“两千两,不能再少了!”
“一千。”
“一千五!”
“八百两。”
“好好好一千就一千!”店主面露苦色,要不是这东西在他这儿放了这么久都无人问津,他才不能跳这么多价。
顾钦摸给他一张银票,随手将那块上好紫玉收入袖中走了。
等出来后,只见那人耳尖通红,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一看背影就知道是生气了。
她刚一走上前,就听他道:“你自己私下胡来也就算了,怎么能当着我的面买这种东西?顾钦,就算你在朝为官,那也是女子之身,怎能在男子面前如此......我真是......”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可顾钦不觉得自己行为有异。
“这样的好玉,买到就是赚到。”顾钦认真道,“以后说不定会用到!”
苏玉澈再不肯听她说话,自顾推着自己走了。
生气了?顾钦心头微讶,她买块玉而已,他怎么就生气了?
她正要追上去,突然巷子里冲出一个身影,跑得飞快,顾钦定睛一看,竟是阿雀!
“你个死丫头给老子站住!”身后有个糙脸大汉追着她,一脸凶神恶煞,面色黑沉沉的,远远就闻见一股酒气。
顾钦皱眉,摸起一块石子往大汉膝上一弹,大汉登时跪倒在地疼得吱哇乱叫。
阿雀回头看了一眼,更快地逃走了。
顾钦没多理会,三两步跟上苏玉澈,方才那一幕他显然瞧见了,道:“你认识她?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顾钦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曾在青楼见过她,言语间觉得是个好姑娘。”
有了这一插曲,苏玉澈不好再闹脾气了,他只当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心中还有些沉郁。
顾钦买那东西干什么?难不成她......他稍稍一想,就禁不住红了耳根,面上倒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两人溜达了一圈,终究是没有买回狼毫笔,顾钦只好又去一家看起来比较正经的店面买了两支回来让苏玉澈收好。
正要离去时,眼角一暗,那道熟悉的身影又窜了出来。
“阿雀!”顾钦喊住她。
阿雀脚步猛地一顿,双眼在看见顾钦的一瞬间充满了光亮。
“将军!”她跑上前来,“方才要谢谢将军。”
“那人是谁?为什么追你?”顾钦道。
阿雀耸了耸鼻尖,低声道:“我爹。”
顾钦心里咯噔一声,联想到之前阿雀在青楼做活的事,哪家好父母会让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在青楼做事?
“你娘呢?”顾钦蹲下身来问她,一边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娘.....没了。”阿雀道,“我家只有我爹和我。”
“他为什么追你?”
阿雀抿了下嘴,“他找我要钱,我没给,他就要打我,我跑出来了。”
小丫头说着抬起脸,顾钦才看见她下巴颏上有一处淤青。
她皱紧眉心。
“你家还有没有什么对你来说重要的东西?”
阿雀不明白将军为何这样问她,但还是认真想了想,回答道:“我攒钱的陶罐子还藏在家里,我攒了好久了。”
“里面有多少钱?”顾钦问她。
“十八文!”阿雀欢喜道。
顾钦再次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不是想做将军吗?你来我府上做事,我每个月给你三钱银子,好不好?”
“这么多?”阿雀睁大眼睛。
“嗯,但我有个条件。”顾钦道,“你必须跟家里断了联系,签卖身契给我。”
阿雀一愣。
她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此刻竟泛起泪光来,吧嗒吧嗒就往下掉泪。
“我知道将军是想帮我,我知道的。”
顾钦看着她哭,心里也有些酸酸的。
“那阿雀愿不愿意?”
阿雀连连点头:“我当然愿意!我愿意跟着将军做事!”
不远处,苏玉澈默默看着这一幕,唇边抿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第38章
前脚商定了此事, 后脚顾钦便带着阿雀回了将军府,沈凌烟这些日子都在厨房研究奶茶,见人来了立马盛了一碗凑上来, 看见顾钦身边的小女孩一愣。
“将军, 您又从外面捡人回来啦?”她道。
顾钦摸了摸后颈, 介绍道:“她叫阿雀, 以后也在将军府做事。让李淑女看着安排。”
李淑文闻声而来,见着阿雀一脸会意,询问道:“小妹子多大了?”
阿雀回:“七岁。”
她眨巴着眼,眼神在几个姐姐当中环视一圈,禁不住面上发热,将军府的姐姐们都好漂亮呀。
“我有个八岁的妹妹,叫宝儿!”李淑文笑眯眯道,“以后你们可以一起玩。”
见状, 顾钦放心地把阿雀交给李淑文, 道:“她还没有签卖身契,你处理一下。”
李淑文闻言一愣, 可是她和宝儿也没有签卖身契呀,将军从来就没过问过此事,怎么今日要这小丫头签了?
阿雀心思玲珑,解释道:“我家里还有个只张嘴等着吃饭的爹。”
李淑文瞬间明白过来,颔首道:“我记下了, 将军。”
再看阿雀这个小姑娘, 觉得愈发讨喜起来。
沈凌烟摸了摸下巴,把自己刚刚煮好的奶茶凑到阿雀嘴边, 道:“小妹妹,尝尝, 姐姐刚做的。”
阿雀抽了抽鼻子,只觉得一股清淡的甜香,抱着碗乖乖喝了起来。
沈凌烟见她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底,眼神一亮,“怎么样?”
“这奶茶怎么是甜的!真好喝!”阿雀欢喜道,“我第一次喝到这样的!”
“哎呀真是乖!”沈凌烟满意地捏了把阿雀的小脸,拿回碗美滋滋又回厨房继续研发新品了。
顾钦对李淑文道:“看样子离她开店不远了。”
李淑文道:“沈姑娘昨儿一夜没睡,今儿还是很有精神,这店一日不开起来,她是要急死了。”
她说着看见顾钦身后无所适从的苏相,笑道:“瞧着也要到饭点了,将军和苏相屋里请罢。”
说罢她福身一礼,领着阿雀下去洗漱换衣服。
顾钦回过身,弯身抚了下苏玉澈的手背,“要在我府上用饭吗?”
苏玉澈看她,知道顾钦是还惦记着上回他来了,什么都没吃又走了的事,颔首道:“却之不恭。”
两人刚进了中堂,顾钦安顿他坐好,就见李淑文又匆匆来了。
“将军......上回来的那些武将,登门来了。”
顾钦心里咯噔一声,垂眸看了眼苏玉澈,道:“怎么每回你一来,他们准来?”
也就来了两次,回回都能撞上。
苏玉澈捏了下手心,道:“那我回避一下。”
这人连去街上走走,都要各种不适应,更何况是同武将们同坐一席了。
顾钦对李淑文吩咐道:“请他们过来,另备一份晚饭给苏相送去。”
李淑文应声退下了。
顾钦推着苏玉澈离开,歉意道:“真是对不住,不能陪你吃饭了。”
苏玉澈道:“要不,我还是回去罢。”
“晚上就留在这儿不好吗?你的丞相府,我都留宿了不知多少次,你在我这儿待一晚能怎么样?”
“可...可我没有换洗的衣物。”苏玉澈反驳着,“何况我留在你这里...那像什么样子。”
这人固来守礼,能容顾钦在他府上放肆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当然也是顾钦非要赖着,他赶也赶不走。
“就留一晚,衣物我着人去你府上拿,就看在我下午辛辛苦苦替你处理公文的份上,住下罢。”
想起顾钦那些周密安排,苏玉澈动了动嘴唇终是没能再说出话来。
顾钦将他安顿好,放心地去了中堂会客。
来的还是之前那几位,他们多半在军营做事,白日甚少回军营,只是这回顾钦在他们之中见着了一位熟面孔。
“方大人。”顾钦道,“上回燕飞春一别,不曾见过了。”
方寻腼腆一笑,“顾将军竟还记得我。”
方寻是刑部侍郎赵参的徒弟,虽然经常追查缉拿凶犯,但按说不在武将之列,也不知他突然造访可是有什么事。
他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在一众粗犷的武将中显得十分清隽。
顾钦道:“方大人有事找我?”
方寻一顿,“这......”
“他没事,他是被韩羽强拉来的,这小子先前因为一桩偷盗案成了韩羽的大恩人,今日下职正好被韩羽撞上,就一同拉来了。”一人解释道。
顾钦觉得好笑,“原来如此,都各自坐了罢。”
“贸然打扰将军,实在是很不好意思,咱们兄弟托人去买的南暻好酒到了,听说是旷世佳酿,这才带来邀将军一同尝尝。”韩羽说着摆上两大坛酒,上面还盖着厚厚的积土,可见的确是陈酿了。
顾钦道:“先吃饭罢,酒一会儿再说。”
说话间,李淑文带着婢女前来上菜,上回这些武将早就见识过将军府的婢女是何等惊艳,这次再见已然都面如常色,然而在李淑文刚刚越入门中刹那,方寻的视线好似被吸了过去,落在那张宛如皎月的面容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淑文也不是羞怯性子,察觉到后顷刻看了回去,方寻一震,连忙低下头去,跟着脸上就红了一片。
韩羽眼尖,大笑道:“小方大人真是好眼力!我第一回 来时也被将军府上的娘子们迷得找不着北,哈哈哈哈哈!”
方寻本就脸皮薄,被韩羽这么堂而皇之地一打趣更无所适从了。
李淑文一看偷看她的那个被一两句话弄成这样,像个不谙人事的毛头小子,目中也流出几分笑意,很快又带着婢女们下去了。
韩羽道:“顾将军府上这位李娘子可有婚配啊?我们小方大人还没有成亲呢!”
顾钦掀眸睨他,“怎么?我府上的人你也敢打主意?”
韩羽一吓,缩了缩脖子没再多问。
接下来的饭局倒是其乐融融,一回生二回熟,顾钦在这些人的闲谈中得知了许多自己不晓得的秘辛,更甚者还有皇室秘辛。
“我说张兄,这话可不敢乱说!”韩羽摇了摇头道。
说话的人也是多饮了几倍,不过脑子还很清醒,“这我哪是乱说,不然你以为,荆州城重建这样一个肥差凭什么就落到了崔家?”
“这、这......这岂不是要越过陛下去了?”
“反正,崔家两个小生自荐枕席,已经被太后带去别宫同住了,这件事我可就跟你们几个说了,看你们是自己人我才说的,出去可别乱传!”
“太后自己乱来也就算了,怎么还插手朝政?那崔家去了荆州,还能好好重建吗?我看这荆州城的百姓是遭殃咯。”
荆州城之乱毕竟是顾钦平定的,几人看了眼默然不语的顾钦,叹道:“可惜咱们将军平乱一场,朝廷却又送了个吃人的官过去,这可怎么办哟。”
“时局如此,这样妄议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吧。”方寻出声道,“你们知我是刑部的人,若当真计较起来,方才几位的话就够你们去刑部大牢走一趟了。”
几个军汉纷纷闭嘴。
酒足饭饱,几位武将纷纷回去,路过厨房时,方寻不禁往里看了一眼,正见李淑文正在教底下人做事,气度威仪好似当家主母一般,他很快收回眼去,摸了摸自己悸动的心口,离开了将军府。
很快,李淑文亲自带人过去收拾,她心里惦记着上回的事,小心翼翼观察着顾钦,询问道:“将军可是醉了?”
“并未,今日饮得少。”顾钦起身,面色如常,眼神也很清明,李淑文见状放下心来。
顾钦还惦记着那边,道:“他可吃过饭了?”
李淑文笑道:“早就吃过了。”
“嗯,我去看看。”顾钦折身便往后面去了。
李淑文望着她急不可耐的背影,笑得颇有深意,却又暗暗摇头。
这女人倾慕男子,哪儿能追得这般主动呢?眼瞧着那位苏相冰冰冷冷的,她家将军全然一副被人家拿捏住的样子,这以后可不得任人欺负了去?
女人在这世道中生存本就艰难,李淑文肃然沉思,她家将军可不能在这种事上吃亏。
苏玉澈正百无聊赖随意翻了本兵书看,半晌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正要说话,还未开口就敏锐地嗅到一丝酒气,而后浑身一颤,连轮椅都暗暗退了半步。
顾钦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随意道:“在看什么?”
苏玉澈一只手全然收紧,整个人紧张得大气不敢出,他怎么就又把这件事忘了!?顾钦和那些人在一起,醉酒不是想当然的事吗?他怎么就偏偏答应她留在将军府了?
他用力闭了下眼睛,将书收了起来。
“只是随意看看。”
“嗯。”顾钦看清他书页上的字,也辗转去书柜寻摸起来,一边道,“我让人烧了热水,你若想沐浴,我现在带你过去。”
苏玉澈瞥了她一眼,每回都是这样,不是问他讨要什么作为妻子应尽的义务,就是来找他一起睡觉抱着不撒手,今日又换了新花样了?
他面色微冷,想发脾气,又深知这位吃软不吃硬。
他立刻道:“我今日......有些不好,就不和你一起沐洗了。”
顾钦一愣,手里刚拿到的书一个不慎掉出了手,被她眼疾手快连捞了两把才捞了回来。
她惊诧地回头,盯着那人平静的背影,他说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
一起沐洗?怎么沐洗?是和她一起吗?
苏玉澈等了又等,没等来顾钦讲话,甫一回头正见顾钦正盯着他看,逆着夕阳晚霞,他看不起顾钦脸上的表情......只是隐约觉得,这位大概又生气了。
她素来不喜欢旁人忤逆,之前两次的安稳哪回不是他软声求来的?
于是苏玉澈沉郁着表情,无可奈何又软声道:“求求你了,就这一次,下回我一定和你一块儿。”
他说完推着自己的轮椅就走,一副生怕人追上来的样子,心脏跳得飞快,留下顾钦一个人站在屋子里,看着苏玉澈离去的背影一脸怔怔。
什么意思?他在跟谁说话?她吗?
她又穿越了?
顾钦几步走到镜子前,仔仔细细照了下自己,她是顾钦没错啊。
那他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理所当然成这种模式了?
苏玉澈下回要和她一块儿洗澡?她没听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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