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乱说。”段之愿皱眉,抠着手心:“我没喜欢他。”
张昱树自然知道段之愿不喜欢季阳,可时间这个东西,谁能说得准呢。
今天不喜欢,说不定明天就爱的死去活来,上一秒还觉得无感,下一秒没准就看对了眼。
况且,他更清楚自己在段之愿心里的形象。
他从另一边拿出冰糖葫芦送到她眼前:“给你买的,吃吧。”
见她犹豫着,张昱树又故技重施:“不吃打你啊。”
段之愿心脏砰砰跳,他这人总是这么凶。
总是强迫她做那些她根本不愿意做的事,只要是不顺他的意就会威胁她。
身后突然传来林落芷和李怀的说话声,她突然就想起刚刚林落芷说过的话。
就是因为她每次都妥协,不会拒绝别人,所以才会这么被他欺负。
甚至连坐车的位置都不能自己选择。
段之愿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勇气,一把推开张昱树的手:“我不吃。”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张昱树有些惊讶。
小结巴居然发火了,还敢推他。
明明刚刚是她盯着人家那一车糖葫芦看的。
所以就是在嫌弃他咯?因为是他给的,所以不吃?
“你再敢推我,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为了提高可信度,张昱树手肘伸向背后,把紧闭的车窗拉开了个缝隙。
冬季冷风总算找到取暖的地方,源源不断流进车厢,吹乱了段之愿的头发。
可她没有服输,盯着眼前的糖葫芦。
一把夺过来,用力把糖葫芦扔到垃圾桶里。
“我就不吃!”
柔软的小兔子也拥有锋利的门牙,小绵羊惹急了同样会用初生的犄角顶人。
他们的动静闹得不小,本就安静的车厢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
冷气打在张昱树身上,他面色毫无波澜。
目色微沉看着其他人:“看什么?”
就这冷冷的三个字,让段之愿心都跟着颤抖。
他,是不是要打她了?
他总是这样说,应该不会是吓她的吧。
之前因为她听话了,所以没挨打,这一次她不仅没听他的话,还把他的东西给丢了。
窗户还开着,段之愿另一只手牢牢攥着车座。
害怕真的被张昱树这疯子丢出去。
可张昱树只是深深看了她几秒,而后一只手搭在车窗上。
视线落在窗外,一把将车窗拉得更大,任由冷风拂过他的面颊,吹得眯起眼。
他生气了。
气小结巴敢扔他东西,更气她不知好歹。
买糖葫芦时,他听见钱震和李怀说话。
“树哥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那是给小结巴买的。”
“树哥在追人啊?”
“是呗。”
他妈的,钱震那傻逼都看出来他在追人了,偏偏段之愿不知道。
一看见他就躲,吓得跟看见鬼了一样。
车窗一直开着,燃城的雪景和冰雕从张昱树眼中快速划过。
直到钱震打了个喷嚏,小小声嘟囔:“我多穿点好了……”
张昱树才转过头,看了段之愿一眼。
女孩小小的身子缩着,刚刚拉到胸前的拉锁不知何时已经拉到了头。
露在外面的一双手,手背通红。
他这才关了窗子。
伸手拿起早就被他脱下的外套,刚要往人家身上甩,又顿了一下。
“李怀。”他低声开口。
“怎么了树哥?”李怀从后座探头问他,也冻得不行,说话声音都变了。
“过来跟我一起坐。”
李怀滞了一下,而后点头:“好。”
他从座位里出来:“小结……咳!段之愿,换个位置啊?”
段之愿如释重负,赶紧起身绕到后座。
刚一过去就握着林落芷的手。
“这么凉?”林落芷小声问。
前排,张昱树把衣服扔给李怀,使个了眼色李怀就明白了。
他回头:“林落芷,你冷了啊?衣服给你!”
“谢谢啦!”林落芷接过来,展开外套凑近段之愿,搭在两人的腿上:“来,我们俩一起。”
张昱树的外套里面带着厚厚的一层绒,手伸进去没一会儿就回温了。
看着外套后面碎钻铺成的骷髅标志,段之愿眨了眨眼睛。
后半程路也没有多轻松,大概是因为紧张褪去,心中没什么纠结的。
随着时慢时快的车速,段之愿很快就晕车了。
她面色苍白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眉头都拧在一起。
感觉胃在翻滚,头疼脑胀。
好不容易熬到下车,她已经浑身无力。
靠林落芷撑着才站起身。
下了车更像是一脚踩在棉花上,大地和她的身体一样软。
段之愿没忍住捂着胃蹲在地上。
张昱树他们几个先下的车,钱震笑呵呵地看着他:“谢谢树哥,你对我真好,嘿嘿!”
张昱树还黑着脸,眉梢一挑:“什么意思?”
“刚才在车上,我说我冷了,以为你没听见呢,哪想到我刚说完你就关窗户了,哥你真贴心。”
他的话总算是让张昱树的情绪回温了些。
按着他的肩膀用力捏了下:“贴不贴心的,今晚跟哥睡一宿你就知道了。”
“哥你别吓我,我可不好这口啊!”
“傻逼。”他说。
钱震:“???”
他没明白,却偶然间看见段之愿。
指了一下,说:“她怎么蹲地上了?”
张昱树回头就瞧见段之愿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身旁是林落芷弯腰在说着什么,没一会儿负责帮王老师带他们班的老师也过去了,还轻轻拍她的背。
他皱眉,刚抬起腿,又放下。
谁管她的闲事。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和他没关系。
才不去热脸贴着,上赶着不是买卖。
李怀看了他一眼,垂眸想了想,兀自走了过去。
张昱树虽说没再看那边,但余光却一直落在李怀身上。
待人回来时,没好气地问他:“是不是要死了?”
“没有。”李怀笑说:“就是晕车。”
真是个娇气的瓷娃娃。
坐这么一会儿就晕车了,矫情。
张昱树双手环在胸前,视线随意一扫,就看见学校外有推车卖糖葫芦的。
他他妈现在最烦的就是糖葫芦!
身后传来老师的声音:“有没有带糖啊,或者饮料什么的,喝点会好很多。”
“没有带,我们老师不让。”林落芷说。
“那就挺挺吧,马上我们进屋就好了。”
把段之愿带回队伍站好后,老师又回到自己班级队伍里维持秩序。
林落芷又问:“段之愿,你能行吗?”
“还好。”
好个屁,说话都他妈带颤音了。
张昱树在心里骂了一句,快步离开队伍。
他直接走到栅栏处,喊了句:“糖葫芦多少钱?”
“小伙子你要什么样的?”老伯笑呵呵地说:“山楂的五块,葡萄的三块,草莓十块,还有……”
“一样来一个。”
“好嘞!”
一样一个,这次要是再敢给他扔了。
他真打她!
段之愿刚刚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已经好很多了。
一抬头,看见张昱树站在身边。
静默了几秒钟,段之愿轻轻开口:“你是来要衣服的吗?”
刚刚老师把衣服披到她肩上,段之愿刚要拿下来被他制止。
张昱树将一大把糖葫芦送到她面前。
沉着脸:“吃。”
段之愿:“……”
她嘴里发苦,的确很想吃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段之愿瞧了他一眼,通红的小手轻轻抽出一根黑色葡萄的,说:“谢谢。”
她后知后觉懊悔自己刚刚做的事,那是她第一次发脾气。
因为替自己委屈,总觉得张昱树是看她不会拒绝,所以才欺负她。
可现在手里正拿着人家的糖葫芦,一口咬下去,葡萄在嘴里崩出甜甜的汁,缓解了她身体上的不适。
“刚刚……对,对不起呀……”
她抱歉地看着他,无需多说什么,惨白的面色为她多渡上一层可怜。
少年吸了吸鼻子,偏过头:“知道错了?”
段之愿垂眸看自己的脚尖:“我,那时候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是因为你,你强迫我和你,坐在一起。”
她磕磕绊绊解释原因,想证明她不是无缘无故发脾气,是他有错在先的,又补充:“你还,恐吓我。”
当张昱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时,段之愿的心跳漏了一拍,错开他的眼神:“总之,对不起……”
张昱树将手里的糖葫芦晃了晃,嗤道:“那就全都给老子吃了!”
这么多她怎么吃的完。
这么冷的天吃了会肚子痛,而且对牙齿也不好。
但段之愿没吭声,只是小口吃着自己手里的葡萄。
张昱树的视线在她脸上描绘。
草,那么小颗的葡萄要分两口吃进去!
要是换做钱震他们,他早就一脚踹过去了,矫情个什么劲!
可现在是她。
樱桃小口,咬下一半后会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下唇上的糖渍。
认真咀嚼咽下后,再把另一半咬走。
跟个洋娃娃一样。
张昱树喉结上下滚了滚。
没穿外套也觉得浑身燥热。
他正想说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时。
突然钱震的声音传来:“树哥!王老师来了!”
开完会后,王老师直接坐了班车过来。
张昱树抬眼就看见老师在数人数,而后他把目光落在段之愿身上。
段之愿拿着吃剩一半的糖葫芦不知所措。
因为老师再三强调,今天来的是总校,不可以吃零食,要是被发现了不仅被没收,还会挨批评找家长。
“怎么少了两个?谁没在队伍里?张昱树呢?”王老师已经发现少了人。
话音刚落,张昱树一把抢过段之愿手里的糖葫芦。
与此同时,王老师的高跟鞋声音传来,越走越近。
张昱树弯着唇,面露痞色,大方挥舞着糖葫芦招手:“老师,我在这呢!”
说完,咬下一颗葡萄。
段之愿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置信。
后怕早已被惊讶取代。
他吃的那颗,是她刚刚咬过一半的呀……
王老师凌厉的声音与高跟鞋完美融合,编织出另段之愿害怕的乐章。
“张昱树,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吃零食,你当耳旁风是吧?”
“不是。”他摇头,咽下嘴里的东西,认真道:“我就吃一个,剩下这么多都是孝敬你的。”
“谁要你的东西!”
顿了一下,王老师看着段之愿:“你怎么也站在这?”
段之愿心脏砰砰跳:“我……”
“老师。”张昱树用竹签指了指她,笑说:“好学生来替你传话了,就是可惜——”
停顿一下,他笑得更盛:“是个结巴,说说说半天说不出来!”
“张昱树!”
王老师深知段之愿是个什么性格的孩子。
她有心理障碍,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羞辱很有可能造成心理创伤。
怒瞪着眼睛:“把这些东西扔到垃圾桶,等周一我再跟你算账!”
说完,她揽过段之愿的肩膀离开。
刚走了几步,段之愿悄悄回头。
少年依旧屹立在原地,阳光打在他刚毅的面庞上,猖狂又桀骜。
对上视线了,还大胆给她一个飞吻。
她心一紧,连忙转过身走了。
张昱树则缓步朝垃圾桶走,硬是把那串葡萄的吃光了,才将剩余的扔掉。
电影不出意外的无趣。
绝大部分都是能给人催眠的旁白。
林落芷无聊,偷偷问段之愿:“你看这个有意思吗?”
“还好呀。”段之愿视线落在幕布上,小声回答:“北极熊小的时候很可爱呀,你看,还会打滚儿呢。”
屏幕上的小北极熊不过就是翻了一下,就能引得她眼里都散发着光彩。
林落芷皱了皱眉:“你在家是不是没看过电视?”
这个的确被她说中了。
她高中了,秦静雅倒是没有规定她不能看电视,但每一次在她学习累了,休息的时间里,总会带着她下楼走走。
现在秦静雅去咸城打工,家里就只有姥姥和她两个人,所以闲暇时间她得去姥姥的小店帮忙,电视手机什么的,离她的生活很远。
段之愿说:“你好好看吧,明天还得交一份观后感呢。”
“要不你替我看吧。”林落芷打了个哈欠阖上眼:“今晚给我好好讲讲。”
段之愿弯了弯唇:“好。”
张昱树他们几个自然是一坐下就开始睡大觉,本来老师没打算管他们,可是奈何钱震的打鼾声音太大了,前排的同学时不时就探过身向后看。
王老师只得推搡他一下,并让他把其他人叫醒。
张昱树睡眼惺忪,嘴里还残留葡萄的甜味。
舔了下嘴角,视线落在斜前方段之愿的身上。
厚重的羽绒服脱了下来,她里面穿了件嫩黄色毛衣,毛衣上点缀着白色雏菊。
因为不在同一列,所以他只能瞧见她的侧脸。
目光被幕布上的无聊的画面吸引,时不时眨下眼睛,眼睫上下煽动,瞳仁里似是盛着一汪天泉水,皎洁的月光坠下,某一处萤散出光泽。
乖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背影都那么美好。
这让他的倦意很快褪去,张昱树开始在心里算她下一次眨眼的频率。
跟她一起眨了下眼睛。
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够,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她发短信。
【糖葫芦好吃不?】
段之愿看到短信的一瞬间,眼睫颤动。
晃了晃脑袋,将刚刚他给她飞吻的画面忘记,才回复他:【好吃,谢谢你。】
张昱树:【我明天要被叫家长了,好学生,你给我想个不挨打的理由呗?】
段之愿攥着手机犯了难。
从小到大,她好像没有惹过妈妈生气。
但倒是听姥姥说过,四岁以前的她很顽皮。
那时候她只要一闯祸,妈妈跟她瞪眼睛的时候,她就会装哭。
哭得撕心裂肺却不掉一滴眼泪。
妈妈就会绷不住笑出声,不再生她的气。
段之愿刚要回复,突然想到张昱树这算是带她受过。
指尖一顿,还是告诉他:【一会儿电影看完了,我会找王老师说明情况的,你不要担心。】
很快,张昱树的短信发过来:【谁要你说明情况了?我已经暴露了,你再送人头是不是显得我俩智商都不高?】
看到这,段之愿犹豫起来。
他说得也有道理,而且看王老师的样子,好像真的很生气。
于是,段之愿认真给他打字:你可以装哭,或者可以……
话还没打出去,突然张昱树的短信接二连三传过来。
【别发了】
【抬头】
【老师过来了】
段之愿下意识关了电话,与此同时,纪律老师李飞的声音也在她头顶响起:“叫你看电影来了还是叫你玩手机来了?”
李飞的声音辨识度极高,尤其是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
同学们的视线都落过来,张望了一阵后又窃窃私语。
他将段之愿的手机没收,撂下一句:“周一叫你家长过来拿。”
段之愿眉头都拧在一起。
林落芷本来昏昏欲睡,听见李飞的声音瞌睡瞬间被打散。
悄悄扯了下段之愿的袖子:“你妈妈不会骂你吧?”
骂到不会骂她,只不过……
她转过头,对上张昱树的视线。
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该怎么才能避免挨打呢。
电影在半个小时后结束,大家排好队走出教学楼。
张昱树想穿过人群去找段之愿,却见王老师在跟她招手。
钱震凑过去,说:“树哥,真没想到小结巴也会偷偷玩手机啊。”
“滚蛋!”张昱树脾气不顺。
钱震摸了摸鼻子,退回到李怀身边,小声说:“树哥咋了?”
李怀刚刚全程坐在张昱树身边,全程一小时四十分钟的电影,他就看着张昱树的视线落在段之愿身上,从睡醒就开始看人家。
尤其是李飞把段之愿手机没收以后,张昱树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回去的路上因为有王老师在,大家都比较安静。
到了段之愿下车那站,张昱树攥着拳头看着视线里的背影越走越远。
不行,不能跟她下去。
他已经害得她被批评那么多次,再加上今早被王老师撞见那一幕。
万一他下了车,一定会被王老师怀疑。
他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人姑娘在乎名声。
好学生怎么可能会和他这种人打交道,吃他给的糖葫芦已经够给面子了。
他抑制住跟下去的冲动,直到视线里看不见她的身影。
段之愿回家就把这件事跟妈妈说了,可妈妈人在咸城,而且姥姥腿脚又不好,雪天实在不方便去学校,只得通过电话和老师联系。
最后秦静雅告诉她:“没关系的愿愿,妈妈已经和李老师说好了,周一你去取手机,但学校有校规,你不遵守纪律就得被处罚,李老师说会让你在体育课多跑几圈,你就当锻炼身体了,好不好呀?”
“好,我没关系的。”段之愿面露愧色:“妈妈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秦静雅说:“不就是电影无聊玩会儿手机吗,小事一桩,妈妈给你搞定了,你不要有压力听见了没?”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段之愿静坐了一会儿,重新拿起笔。
观后感写着写着,她缓缓停下,刚要起身去管姥姥借手机,突然想起姥姥的手机也是老式电话,都没有Q.Q功能。
段之愿叹了口气,重新回到书桌上。
周一一早,她先去了李飞的办公室。
李飞将她的手机放在桌上,问她:“你们班第四节 体育课是吧?”
“是。”
“多跑两圈,然后再来我这取。”
冬天,体育课解散之前的唯一任务就是围着操场跑两圈。
今天的段之愿跑完后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完成李飞给的任务。
李怀把篮球扔给张昱树,扔了个空。
篮球准确跳到张昱树眼前,他没接,任由球自己弹到更远的地方。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李怀看见那个孤独的身影。
他说:“我今天去了趟办公室,正好听见咱班老师在和飞哥说话,这是飞哥让她跑的,跑完两圈才能拿回手机。”
张昱树的眼神暗了一瞬。
钱震还没意识到,捡回篮球说:“哥,你别看了,看也没有用,飞哥罚的你又不能替她跑。”
“你管老子!”张昱树说完端着手臂跑过去。
冬季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拦住段之愿:“别跑了。”
“没关系。”段之愿绕开他,呼吸已经不稳,却依旧没有停下步伐:“还有,一圈了。”
话音刚落,猝不及防被他扯住手腕,被迫停下脚步。
张昱树说:“他也不知道你跑没跑,待会儿你上去就跟他说你跑过了,手机就拿回来了。”
“这……”段之愿瞧了他一眼,又做贼心虚向上看了眼办公室的窗户。
摇摇头:“就差一圈了。”
她过于固执,甚至称得上死板。
张昱树叹了口气,又跟上去。
这一次他没有说话,而是跟在她身边,与她并排一起跑。
段之愿有点疑惑,慢慢放缓脚步。
“你,怎么也跑起来了?”
张昱树的语气带着肆意和慵懒:“我害的好学生手机被没收,不陪跑半夜会愧疚的睡不着觉。”
他偏过头瞧了她一眼,又笑得发.浪:“睡不着就会想着某个人,想的心口痛。”
和他说不了几句正经的话。
段之愿垂眸盯着脚下的白线不理他。
“喂!”张昱树用手肘碰了她一下:“我这么说你感动不?”
多跑的这几圈已经让段之愿出了一身汗,她将外套拉锁向下拉开了些,艰难地吞了下口水:“也是我害得你,被老师骂。”
“嗯,也对。”张昱树点点头:“我的后果可比你严重多了。”
“你说我要是挨打怎么办?”
段之愿想了想,认真地说:“你可以提前认错。”
张昱树笑出了声。
恰好最后一圈跑完,张昱树弯下腰双手按着膝盖,笑得不羁。
阳光打在他半边脸上,少年洁白的牙齿露出,戏谑的眼神打量她,浪荡的话就脱口而出:“要不你过来亲老子一下,我挨打也值了。”
段之愿的脸腾地烧起来,这个人可真是过分!
学校里说话居然还能这么无赖。
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段之愿转身就走。
“哎!”张昱树在后面叫她:“你昨天要给我回的信息是什么啊?”
才不要告诉他。
挨骂、被打,都是活该!
谁叫他嘴巴讨厌。
午休后,段之愿又来到办公室。
这一次李飞没在,她等了十几分钟李飞才回来。
问她:“你怎么还在这?”
“老师。”段之愿硬着头皮小声说:“我,来取手机。”
“你没拿走吗?”
段之愿微怔:“没有。”
“早上我就放在这里了,刚才我回来取教案就发现没有了,我以为你已经来过了。”
段之愿再次摇头:“我没,我刚刚才跑完,两圈。”
李飞皱眉,问邻桌老师:“上午有谁来过我这吗?”
“有好多学生都来过啊。”
这个办公室属于两间教室打通的,二十几个老师都在一个办公室里。
每天都会有各个班级的学生过来,没有消停时候。
李飞随意拉开两个抽屉,对段之愿说:“等我调下监控,你先回去吧。”
段之愿抿了抿唇,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算了,这里是学校,老师不会不管她的。
可她刚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李飞埋怨道:“可真能给我添乱!”
回到班级,林落芷看出她表情恹恹的,问她:“怎么了?飞哥没给你?说话不算话?”
“不是。”段之愿摇头:“手机丢了。”
“丢了??”林落芷音量抬高,引得坐在另一边的张昱树抬眼。
他皱眉看过去,只能看见段之愿努着嘴,神色带着疲倦,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
刚好有人从办公室回来,被张昱树叫到跟前,问:“知不知道段之愿刚刚去办公室发生什么了?”
那人点头,战战兢兢讲了一遍听到的话。
张昱树听了,面色一沉。
又跟李怀说:“你去打听打听。”
每个学校都有这么一群人,分散在各个班里。
他们臭味相投,别人嗤之以鼻的事情,他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下午第二节 课,李怀就打听到了。
告诉张昱树:“齐子明他们几个今天一直神神秘秘的,还说放学之后要去吃大餐。”
张昱树眼神里泛起冷意,手里把玩着的塑料直尺自他掌心断裂。
李怀瞧了他一眼,想劝劝没敢吭声。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最后一节课。
十三班的同学在熬这最后一节晚自习课,没有老师在班级,大家情绪高涨。
有前后桌凑到一起聊天的,还有人带了副迷你扑克牌,偷偷围在后排玩。
一声剧烈的踹门声响起,空气霎时安静,所有人都短暂滞住看向门口。
有四个人依次走进来。
为首的是李飞,带着教导主任的严肃气质,身后跟着摇头晃脑的张昱树他们三个。
从一进来,张昱树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排齐子明身上,眸子里沾染了窗外冰冷的气温。
他们平时的交情也就是点头之交,除了篮球比赛组队打过一次篮球,其余时间并没有深交。
李飞扫了眼班级里的人,沉声开口:“我今天来是因为六班的同学丢了部手机,有没有人捡到,要是有,赶紧给我上交。”
所有人都怕李老师,尤其是今天见他这张分外严肃的脸。
座位上的人更是一脸茫然,面面相觑。
唯有齐子明稍稍一愣,表情与之前不同。
张昱树没错过他表情的细微变化,站在老师身旁,扬声问:“齐子明,你知不知道这事啊?”
“我怎么可能知道。”齐子明靠在椅背上,眉梢轻挑:“你们班的手机怎么可能丢到我们班来?李老师,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咣当’一声,讲台上的麦克被张昱树甩到地上:“你再说一遍没有。”
齐子明脸色有短暂的惧意。
下一秒就又恢复成刚才的模样,语气轻快:“老师,你们真找错地方了。”
静谧片刻。
李飞重重出了口气,眼底浮现出凛然。
手机一丢,他就去调了监控,不曾想能照到办公室的那个摄像头,上个月就坏了一直没人发现。
好在张昱树他们几个来办公室报告了这件事。
李飞问他:“你确定?万一要不是齐子明拿的,或者你没有证据证明,看我收不收拾你们!”
“放心吧老师。”钱震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您跟我们过去,我们就有办法。”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坏事的学生,必须得收到惩罚。
李飞头脑一热,便答应跟过去了。
可现在根本就没人承认,他又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
但此时,张昱树却没有骑虎难下的愤然。
他扬着下巴无所畏惧,揶揄道:“老师,我提个建议,要是没人承认的话,那就每个都打一顿咯!”
教室里安静的氛围将危险因素无限放大,张昱树似是蛰伏在暗夜森林里的一头恶狼。
被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都像是被渡上一层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