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个白色头纱,最上面还配着皇冠。
第五个盒子是最大的一个,如她心里所?想的一样?,这是?一套婚纱。
和她一样纯洁又优雅的白色婚纱。
手指拂过,内心划过无数股暖流,暖流汇聚再一同涌入眼底。
或许在曾经的某个夜晚,张昱树的手也曾划过婚纱,脑海里想着她的模样?。
惊喜之余,段之愿忽然发现每个盒子侧边都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
婚纱的盒子上写着:【22岁生日快乐。】
再往前看,分别是?【21岁生日快乐】、【20岁生日快乐】……
那双高跟鞋下,则是?:【成人礼,18岁生日快乐。】
原来, 从她十?八岁那一年开?始,张昱树每年都会给她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只是可惜命运弄人, 她每一次过?生日,都没?有他在身边。
段之愿又拿起箱子最边缘的那个小盒子。
这上面既没有序号也没有字迹。
疑惑地打开?一看?,竟是那块上面刻着他名字的玉石。
还以为就他那暴脾气,肯定早就丢了,没?想到居然放在这里。
天气突然就阴了,段之愿想起白天时和吴真聊天时,听她说最近天气闷,估计要下场雨夏天才会彻底过去。
季节替换的也不甘心?, 离开前也要折磨的人心烦意乱。
轰隆隆的几声闷雷从远处袭来, 段之愿的视线落在对面的烧烤店上?。
这间屋子的位置就不如四楼那个好, 楼层低,牌匾刚好遮挡住一半视线,依稀能看?见男人忙碌的背影。
他提前就给烤炉周边加了个斗篷,为了避雨。
段之愿坐在窗前, 给自己泡了碗燕麦端着喝。
等待了很久的雨也在这一刻降落在燃城, 洗刷残留的暑气。
依稀听见有吵架声音传来。旅馆里不算稀奇事。
大学时候她和舍友们出去玩, 住的酒店旁边就有个捉奸打架的。
大半夜叫了警察过?来把人带走,临走时还穿着酒店的浴袍光着大腿, 别提多狼狈了。
直到楼下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伴随着吴真的尖叫。
段之愿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赶紧跑下?楼。
前台的关公和香炉全都砸在地上?, 吧台上的装饰品也都被摔得面目全非。
装钱的匣子整个被抽出来, 里面?除了几个硬币什么也不剩。
玄关处有个凌厉的女声响起:“你儿子把我爸打成那样, 光赔这点钱算什么?你打发要饭的呢!”
吴真的声音传来:“杜琪,给多少钱那是法院判的, 你现在来我店里抢钱是犯法!”
“明明是你们家活该!”
“张昱树打了我爸你们就得负责,我爸后半辈子的生活费全都管你们要,敢不给试试!”
吴真头发凌乱坐在地上,紧紧抓着杜琪的书包。
这个名字段之愿有些耳熟,记得之前去她家里吃饭时,吴真说过?。
杜琪是杜宇康的女儿,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现在应该是大一或者大二。
段之愿见状赶紧跑过?去,雨浇在脸上?,她对?杜琪说:“如果不赞成法院判定就去上?诉,你跑到这里要钱砸东西,这叫抢劫,再不还钱我就报警了。”
杜琪的脾气秉性和她爸没什么差别。
梗着脖子一条路走到黑,又蛮又不讲道理。
“我他妈这叫讨公道!”她朝段之愿高声叫骂:“你是哪来的狗过来帮主子咬人的啊?这狗娘养的娘俩把我爸害成那样,自己的日子倒是过得风生水起凭什么?”
“关你屁事给我滚!”杜琪说着甩起手臂。
雨天路滑,段之愿踩在台阶上没站稳就要摔倒。
突然身后一股力量托住了她,张昱树紧随其后出现在身边。
他神色紧张地看向段之愿,她额前发丝被雨打湿在头顶,脸色略显惊慌。
确认她没事后将人护在身后。
一把扯过?杜琪的衣领,直接将人拖进了旅馆大厅。
杜琪对段之愿和吴真倒是能嚣张些,但在张昱树这里,她毫无?还手之力被扔在地上?,还想去够书包,被张昱树抢先一步从地上?捡起。
霖子他们全都来了,扣着杜琪的后颈不让她动。
她就只能破口大骂:“张昱树你他妈要不要脸了,你把我爸害成那样还好意思活着,你为什么不去死啊你个狗娘养的杂种!”
下一刻她的脸就被按在地上?,嘴蹭着满是香灰的地砖。
霖子笑着说她:“小小年纪嘴就这么脏,来,哥哥用关二爷的香灰给你去去污。”
张昱树沉着脸打开?她的书包,抖了几下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书本散落一地,还有一沓皱皱巴巴的人民币。
这就是她刚刚在吴真手里抢来的。
张昱树把钱一张一张缕好揣进兜里,不耐烦地看?着杜琪。
问?候的语气:“你爸还没死呢?”
杜琪被按在地上?,吾吾说不出话,只能含恨瞪着张昱树。
“我告诉你。”张昱树居高临下看?着她:“你爸死了,我都不会死。”
他语气悠然,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威胁成分。
“我看你年纪小这次就算了,要是再敢有下?次,那我也去看?看?你爸。”
说完,他抬手示意霖子放手。
杜琪总算能站起身,眼?睛里似是藏了无数根针一样怨恨地盯着张昱树。
袖子抹了一把嘴上的香灰,突然笑了一声。
“张昱树,你不觉得你就是个扫把星吗?”
杜琪指着吴真,说:“你妈跟我爸说的,说你小时候差点淹死,还是你女朋友的爸爸为你丧了命。”
张昱树的脸色骤然变暗。
本来还在一边看热闹的霖子他们也突然严肃起来,目光落在段之愿身上?。
因为淋了雨,段之愿整个人面?色惨白,此话一出更是连站都站不稳,手扶在墙壁上?,心?脏一阵钝痛。
杜琪很满意张昱树此时的面?色,认为自己这一刀插对?了地方。
她又笑说:“我真感谢吴真离开?我们家,不然你克死了自己的爹,下?一个不就是克死你妈?幸好我爸没当那个冤大头,离你这扫把星越来越远!”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刀刀命中张昱树的心?脏。
这么些年他活的骄傲,骄傲自然是从小父母给的。
在那个同龄人每天只有几块零花钱甚至没有钱的时代,张昱树在超市里买个新款游戏机都不眨眼?。
别人的父母穿着朴素,他的爸爸开?着汽车,脖子上挂着金链子来接他放学。
但这份引以为傲的自豪终结在他父母离婚那天。
从此,张昱树很少和别人提起往事。
骄傲只存在于回忆,再被提起就成了心底的伤疤。
如今伤疤在众人面?前被揭开?,陡然激起张昱树内心最阴暗的一面。
想撕烂这个人的嘴。
想把供奉的香火点燃,捅进她的食道。
想掐着这个人的脖子看她一点一点失去气息。
墨色的瞳孔沾染了窗外的寒气,张昱树抬起腿,缓缓上?前。
气氛骤然降低,气压低到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杜琪也被他掺了血一般的眼神震慑,向后退时,陡然撞到了霖子,被他再次按在吧台上?。
一瞬间,张昱树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她的下?场,就应该跟她爸一模一样,甚至更惨才对?。
门外大雨倾盆,冷风呼啸着从窗边经过?,一切都好像恶魔在耳边低语,唤醒沉睡的野兽。
“张昱树——!”
一声颤抖的尖叫陡然打碎一切。
段之愿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含着泪的一双眼?睛看?着他,摇摇头:“你别冲动。”
她见过他发了狠的模样。
之前教训周壹辰的时候,一拳又一拳砸在人家脸上?,丝毫不含糊。
而现在明显比那天还要恐怖。
他本就是拥有獠牙和利爪的恶狼,从不会有委曲求全的时候。
段之愿紧紧抱着他,轻声安抚:“张昱树,别冲动……千万别……”
张昱树的下颌绷得很紧,才要抬起的手已然垂下?。
拳头紧握,充满戾气的一双眼睛看向杜琪:“我不想再看见你。”
杜琪本能想要反抗,抬着下?巴刚要张嘴又陡然顿住,垂下?眼?不敢吭声。
张昱树转身就走,步伐迈得大,几步就走出门口投身进这片冰冷的雨幕里。
段之愿紧随其后,吴真忙在身后喊道:“孩子,门口有伞!”
她弯腰随便拿起一把伞冲出去。
男人走得快,向着烧烤店相反的方向。
这边是火车站唯一一处人不算多的地方,加上?下?雨,地面?形成好些个水洼,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他微微低头,从口袋里掏出烟。
用手拢着火苗,艰难在这片雨雾中点燃。
白烟被雨打散在空气中,段之愿举着伞凑到他身边。
风不小,吹的雨水改变方向垂在她肩头,但她没?有察觉,两只手高高举着伞柄,尽量把他圈在伞中间。
张昱树抬眸,眼?尾泛红。
刚刚的戾气早已消散在风雨中,随着一同摔进泥土里不见踪迹。
他突然扔了烟,抬手一把揽过?她的腰,把人圈在怀里用力吻了下?去。
突然的动作,段之愿没能拿住伞。
手一抖雨伞整个被风掀翻,他俩就置身在这片空旷的领域,等一滴雨分散成两半落在两个人脸上。
张昱树退后了几步,又把段之愿抵在墙壁上?。
屋檐避雨,让她能短暂地睁开双眼看他再次夹带着风雨席卷而来。
肩膀撞到墙面生疼,段之愿却一声不吭。
双手紧紧攥着他T恤的衣摆,感?受体温一点一点上?升,大脑逐渐缺氧,心?跳也开?始加速。
好一会儿,他才微微抬头,与她额头相抵。
雨将她的连衣裙紧紧贴在身上?,露出优美的线条,以及若隐若现的内衣。
张昱树眼神微沉,呼吸加重。
他盯着她,哑着嗓子开口。
“愿愿,对不起。”
段之愿摇头,继而抱住他的腰。
“都过?去了。”
脸贴在他被雨打湿的衣衫上?,刚刚被他挑起的温度逐渐下沉。
都过?去了,从此以后这件事就再也不想提起了。
虽然在她心中还做不到完全一笔勾销,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但段之愿在努力让自己感受幸福,让自己永远沐浴在阳光之下?。
因为这不单单是她想要的,更是她爸爸想要的。
所有人都希望她过?得幸福,从小到大身边的人也都在努力让她感受到幸福。
如今段之愿已经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她牵起他的手,抹去手背上?的雨水,在屋檐下露出真诚又灿烂的笑。
“张昱树,我们回家吧。”
大雨未停,整个城市都处在朦胧里,风不知道将伞卷到了哪里。
段之愿的笑就是照进他内心?的一道光,是他心?间贫瘠之处盛开?的唯一一朵花。
余生他都想要守护这朵花,让她永远开?得娇艳。
张昱树脱了上衣盖在她头顶,带她小跑着离开?,穿过?马路回到旅馆。
吴真煮了热汤上来,他俩一人喝了一碗,身子总算暖和过?来。
吴真局促地站在原地:“儿子,我……”
“没关系。”张昱树说。
吴真这一生随波逐流,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就是和张富丰离婚。
她有多珍惜自己的第二段婚姻,张昱树比谁都清楚。
况且他的身世,他儿时的经历,张昱树从来没想对任何人隐瞒,所以吴真也没?必要隐瞒。
今天他发火完全是因为,段之愿亲耳听到了这一切。
他所有弱点,都是段之愿。
等张昱树洗好澡出来,吴真已经离开?了。
只剩段之愿一个人坐在床上?,和插着电的电吹风。
张昱树自觉拿起电吹风站在她身后,在手心?试了下?温度后,拾起她一绺头发,认认真真地吹。
她头发浓密、并不分叉。
拿在掌心时总是顺着指缝滑下去。
张昱树觉得段之愿哪里都好,连头发都生的这么好。
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大概也是这样吧,皮肤细腻,性格温顺,有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
半湿的头发在他掌心?渐渐变干,闪亮又光滑的铺在她纤瘦的肩膀上?。
二十?分钟后,张昱树将吹风机送回浴室,也上?了床。
段之愿问?:“我之前,就是那天走的时候,给你留下的玉石项链呢?”
在那个箱子里。
“明天我找找。” 张昱树说。
段之愿问?:“你之前为什么不戴呀?”
张昱树指尖微动,告诉她:“因为觉得你应该不希望我戴。”
她日记里的诅咒,每篇都是让他去死。
那他要是带着这块石头,这块带着她虔诚希望的石头,岂不是不能让她如愿了。
而且,他也没脸戴。
段之愿突然从背后抱住他,下?颌垫在他肩膀上?,凑在他耳边轻轻道:“找出来戴上?吧,以后,不要再摘下?来了。”
“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对?我好一点,要像我爸爸那样爱我。”
张昱树翻身轻而易举将段之愿压在身下?。
幽深的目光在她五官上描绘。
猛地低下?头。
段之愿在关键时刻躲开?,他的唇就只碰到她的脸颊。
“你还敢躲。”张昱树换了个姿势,撞开?她的双腿,彻底把人压制。
段之愿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挣扎几下只能求饶。
尽管她细眉弯弯,可怜巴巴,但依旧为时已晚。
窗外雨雾弥漫,划在窗户上形成晶莹的细线。
两人的心跳几乎就要挨在一起,跳动的频率都相同。
潮湿的空气从窗外吹进来,段之愿被他盯得心?慌,偏过?头不看?。
他却突然压下来,附在耳廓。
“今天还想看你哭。”
一场大雨将夏季释放的全部火气浇息后悄然离场。
花园里第一片枫叶落下时, 秋天席卷着沁人心脾的微风到来。
段之?愿当初选择重新回到燃城,只是在电话里跟秦静雅提了几句。
秦静雅没有意见, 只告诉她喜欢在哪里就在哪里。
段之愿也答应等过几天休息,她就回咸城去看她们。
这天下班,段之?愿抱着lucky一起从单位出来。
Lucky前段时间一直放在柳雯雯家?里养着,今天见了她显得格外热情。
小奶狗长大的速度很快。
之前在草丛里捡到它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只,现在毛发已经变得茂盛又蓬松,一双眼睛圆溜溜泛着光。
柳雯雯和她的相亲对象进展迅速,她告诉段之?愿:“我们俩前天已经挑好日?子了!”
“这么快就要结婚呀?”段之愿很惊讶,问她:“你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吧?”
“没办法, 火花就是来的这么快!”柳雯雯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眉梢微挑:“之前给你介绍相亲你干嘛拒绝, 我?昨天一问,人家?都已经有女朋友了,就是相亲相来的。”
“钻石王老五诶!”柳雯雯埋怨她,说:“给你机会你都不珍惜!”
段之愿苦笑着摆摆手:“不是, 我?——”
话还没说完, 突然瞧见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男人。
梳着港式的侧背头, 两侧短寸,中?间蓬松梳向脑后, 额前几绺碎发扎在断眉上方。
一身黑色休闲式运动服, 风将衣襟吹动,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
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 目光随意落在来往的车辆上, 并没有注意到段之愿出来了。
“你在看什么呢?”柳雯雯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突然眼前一亮:“哇撒,帅哥诶……”
“段之?愿, 原来你喜欢这款的啊!”话音一顿,又皱眉:“不过仔细看面相有点?吓人,感觉是会家暴那种的。”
“他不适合你,还是别看了。”柳雯雯说。
“不适合我?吗?”段之愿问她:“为什么?”
“你这么好说话,脾气那么软,被打一巴掌岂不是只有哭的份!”
段之?愿轻笑了一声,认真地告诉她:“那个就是我?男朋友。”
“……”
柳雯雯足足愣了几秒钟,眼中?闪过疑惑和搞笑。
观察段之愿的表情确定她没有在开玩笑时,又一脸不可置信。
问她:“不是吧,你喜欢这种凶悍的?!”
“他不凶的。”段之愿说完就摆摆手:“那我走啦!”
丝毫不意外柳雯雯对张昱树的评价。
因为?她第一次见到张昱树时,内心?对他的恐怖形容词比柳雯雯还要多。
甚至多看他一眼都不敢,只想缕着墙边抓紧离开。
秋风拂过,被太阳光照射的树影便窸窸窣窣折射到了他身上。
他一袭运动服,看上去略显少年的青春气息。
时光好像陡然倒退好几年,幼稚的恶作剧想法在段之愿心中升起。
张昱树还在打电话,并没有发现她,段之愿故意从他身后绕过去。
因为抱着小狗不方便蒙他的眼睛,只能用力拍了下他的左肩,然后倏地从他右边出现。
对上他因突然惊慌而瞪起的眼睛,对他露出得逞又狡黠的笑意。
张昱树捏着她的下巴摇了摇,又惊诧于她怀里抱着的小狗。
用手指了下,表示疑惑。
段之愿举起lucky动了动唇,无声对他说:不记得啦?
张昱树缓缓点头,想起来了似的。
领着她的手朝前面走。
他今天没开车,带她来到一辆摩托车跟前。
摩托是浅绿和纯黑相间的,和段之?愿的腰一般高。
就突然想起从前的某一天,他骑着摩托车过来她家?找她,那时候他可真是猖狂极了。
如?今这人选的摩托也和他一样猖狂,她就从来没在燃城见过这种摩托,太高又没有踩着的地方,研究了半天也没想好该怎么上去。
纤瘦的指尖刚拂过车座,突然身体一轻。
张昱树的手臂拦在她腰间,轻轻一提就把她带上了车。
他把电话给她:“帮我揣着。”
说完,又找出一个头盔扣在她脑袋上。
刚刚扣下的护目镜被段之愿再次抬起,问他:“我?们去哪里呀?”
“买菜。”
“啊?”段之愿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昱树想捏她鼻子,可是被头盔给挡住了。
只好用食指敲了敲头盔,说:“过日?子不得柴米油盐酱醋茶吗?老婆下班了接老婆买菜逛市场有什么好惊讶的?”
他表情严肃,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吊儿郎当的气息。
引得段之?愿失笑。
张昱树坐在前面,车刚刚要启动,突然拍了下她的腿。
“手。”
段之?愿本来攥着他衣摆的手就前伸,紧紧搂住他的腰。
这才让他满意,才肯启动车子。
走了一会儿看见前面有减速带时,张昱树故意开得快了些,再?骤然减速,引得段之?愿向后仰再?重新弹回来,浑圆的两处满满当当撞上他的背。
张昱树笑了一声。
好在被引擎的动静掩盖,段之?愿没能发现,反倒是把他搂得更?紧。
到达菜市场门口又来了一次,感受双倍刺激后,这才把人抱下来。
当段之愿挽着他的手臂走进菜市场,看张昱树拿起一捆西?芹问价格时,恍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她似乎是和身边这个人生活了大半辈子,他们对市场每一个摊位都了如?指掌。
从前觉得生活就是复制粘贴前一天的琐碎,如?今却开始畅想明天。
因为?有了张昱树,她爱上了人间的琐碎。
想把每一天的快乐都牢牢复制,拷贝到第二天,再?次享受。
张昱树问她:“你想吃刀鱼还是黄花鱼?”
段之愿抿了抿唇:“黄花鱼吧。”
“炸着吃?”
“嗯,好。”
买了几样菜后,又买了点草莓和西瓜。
张昱树知道她爱吃零食,两人又拐进超市,最后满载而归。
回去的路上自然是故技重施。
她是一种瘾。张昱树觉得。
终于捱到小区楼下,张昱树帮她摘了头盔,段之?愿敲了敲腰,好看的眉头微皱:“你这个车是不是出问题了呀?”
张昱树表情淡然:“怎么?”
“刹车有问题吗?要不要去修理厂看看呀?”段之?愿一边走一边说:“我总觉得你每次刹车时力气都特别大。”
“你坐过这种摩托吗?”张昱树问她。
“没有。”
“哦。”他一本正经:“这种就是这样的,你不喜欢下次我?不骑了。”
说完,就去搂她的腰,轻吻了下她的脸颊,看她纤长的睫毛上下煽动。
“晚上给你揉揉。”
“……”
这几天张昱树一直住在她家。
从前只听路遥告诉她张昱树很忙,忙到好几次老贺找他喝酒他都推了。
刚和他在一起那几天段之愿也发现了,他的确很忙,烧烤店生意很好,全靠他在忙活。
前段时间突然他就不忙了。
每天住在她家里,接她上下班。
段之?愿问了一句,他回答都交给霖子他们了。
她又问为?什么,张昱树正义言辞,我?是老板,让他们干点活哪有什么为什么。
说着就进了门,张昱树把菜拿去厨房。
段之?愿刚要帮忙一起,张昱树睨了她一眼:“你会?”
“那我可以帮你洗菜嘛。”
“别给我?添乱。”张昱树说:“你把草莓洗了端出去吃吧,在这影响我?做饭。”
她的确不会做饭。
从小到大都被姥姥和妈妈照顾的很好。
前几年才学会了包饺子。
现在除了简单点煮个面或是热个剩菜以外,她连一道菜该放多少盐都不知道。
段之愿洗好了草莓,自己吃一个,又拿去喂给他一个。
刚要走又被张昱树一把搂近怀里。
“不好吃。”他说。
“嗯?不好吃吗?”
明明很甜啊,从头红到尾巴,香甜沁入心脾。
“那再?给你换一个。”段之愿刚低下头,又被掐着下巴被迫看向他。
张昱树的唇很快压过来,段之?愿心?里一紧,捧着的草莓差点就掉在地上。
能感觉到他在用力吸.吮她的唇,扣着她腰的手越来越紧。
总觉得再不制止张昱树能放下一切,把她扔到床上。
段之愿抓起两颗草莓就往他嘴边推,终于得以逃离,她把两颗草莓统统塞进他嘴里,抱着剩下的就跑。
张昱树笑了一声,指尖拂过嘴唇。
临关上厨房门时,还不忘朝屋里喊一句:“晚上给你揉腰啊!”
段之?愿在房间看书时,能听见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
从前和妈妈姥姥一起住时,她在房间里写作业,也能听见抽烟机和炒菜声。
当对面楼里打开灯,窗外一缕秋风飘进屋内时。
段之愿好像又回到曾经熟悉的生活。
好像下一秒妈妈就会敲响她的门,来给她送上一杯热牛奶,叮嘱她要劳逸结合,早点?喝完早点?睡觉。
这很像是张昱树刚刚说的,他们在过日?子。
今天的日子比曾经还要轻松。
没有繁重的学?业,也没有一抽屉的药。
更没有讨厌的鸡蛋。
有的只是厨房里那个会做饭,等她夸赞一句才肯扬着眉给她筷子的男人。
‘物是人非’用在这里能使?这个成语变得不再伤感。
段之愿忽然很想秦静雅。
她把房门关上,拿出手机给秦静雅打电话。
连续拨了三个也不见她接起来,就只能发微信问她在干什么。
等候的时候就坐在窗台上翻词典,背单词。
楼上那对相敬如宾的爷爷奶奶搬家了,换成了一家?三口?。
窗户开着,能清晰听见孩子的哭声,应该是作业没写好正在被骂。
段之?愿弯了弯唇,她小时候从没有这种状况。
这些都是别人家小孩经历的事。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对面楼顶打出金黄色的光,傍晚的月亮垂落,被树枝分割成细碎的光影。
张昱树摆碗筷的声音传进屋里,段之?愿放下词典走出来。
他们今天买的菜不少,因为?段之愿什么都想吃一点。
张昱树也惯着她,要什么给买什么,完全不在意两个人能不能吃得完。
坐上饭桌,段之?愿的眼睛除了夹菜时,就没有一下也没离开过手机。
张昱树忍了一会儿,突然夹起一块鸡翅掉在碗边。
碗筷碰撞发出了声音,段之愿也仅仅是抬眼瞧了一下,又看向手机。
张昱树直接用手拿起来扔进嘴里,没一会儿抽出来的就是两根干净的鸡骨头。
“段之?愿。”
“嗯?”
“手机里养小情儿了?”
他声音懒散,带着不屑一顾,咂吧着嘴拿起纸巾擦手。
神色恹恹瞧了她一眼:“别动,把你现在看的东西给老子读出来。”
“……”
段之愿无奈笑了一声。
“赶紧。”张昱树沉声道。
她清了下嗓子。
“妈妈,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在哪里呀?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我?——”
话还没说完,手机从她眼前消失。
张昱树拿着电话按了几下,又还给她,没再?出声,夹菜的动静小了些。
但凡电话那头不是她妈,他就能把段之?愿扔床上。
看她还敢在和他一起吃饭时分心?。
碗筷也是张昱树收拾的。
洗了几次碗后,他已经在琢磨这个厨房能放个多大的洗碗机了。
晚饭有道汤,他自己熬的。
段之?愿喝了一碗,他喝了两碗给自己喝热了。
光着膀子系上围裙,从侧面能清晰看见他明显的腹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