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对,能看见?自己在对方暗不见底的瞳仁里清晰的倒影,段之愿的声音很轻,问他:“那我喂给你,你吃不吃?”
明知是?毒药,明知吃了就会死。
但是我亲自喂给你,你吃不吃?
张昱树:“吃。”
他低头?锁住她的唇,将最后几毫米的距离彻底吞没。
窗外的风声骤停,时间将天与地?凝结成冰,空气中只能听见他们短而促的呼吸声。
段之愿的太阳穴在?剧烈抖动,体内细胞在?燃烧,烧得皮肤生疼才反应过来是他的手经过。
这一次接吻,她勇敢地睁开双眼。
却不知他们俩每一次接吻,张昱树都不曾闭上眼睛。
他喜欢看她,在?任何时候。
对他笑时像是晨间被清露点缀过的花,风一吹就随风摇摆,柔软又娇气。
和他接吻时又像是盛开在?悬崖峭壁的一株玫瑰,明艳又致命。
她的眼睛是海面上长明的灯塔,睫毛上下?煽动,永远不用担心有黯淡的那天。
近乎痴狂的吻缓缓结束,张昱树突然紧紧抱住她,将脸埋在?她颈窝,久久为曾有过任何动作。
段之愿动了动早已解放的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腰。
视线落在天花板的白色灯管上,看飞虫没头?没脑地?撞击灯泡。
未几,张昱树闷声开口。
“不走了?”
段之愿眼尾泛红:“不走。”
男人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肩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炙热在?流淌。
自她肩头滑下再慢慢变得冰冷,渗透在?衣服里。
心脏顿时如同刀绞,段之愿把他抱得更紧,一只手轻轻拍他的脊背。
声线也颤抖:“我不走……不走了。”
再也不走了。
张昱树说:“别诅咒了,我的后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让你报复我一辈子。”
交错了四年的光阴。
我爱的少年成长为大人,披着亏欠我前半生的阳光向我走来。
这天晚上段之愿又做了个梦。
梦里场景无比熟悉,高三那年,张昱树被污蔑被迫退学时,她也曾梦到过这个场景。
这一次,她总算是听清了段覃临走时说的话?——
“心愿达成了。”
小时候,段之愿曾被一只狗吓到过,最后还是?段覃过来把狗赶跑。
段之愿哭红了眼睛,拿着雪糕问段覃:“爸爸会一直保护我的吧?会一直保护我到像姥姥一样大对吧?”
段覃笑说:“那时候就该你保护爸爸了。”
“不要——”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流出来,如同山涧的清泉,段之愿哭得抽搭起来:“我,我不会打架,我……”
“哈哈哈,不哭不哭,爸爸保护你!”段之愿被他抱在怀里转了两圈:“爸爸保护你一辈子。”
“那要是爸爸说话不算话怎么办?”
“会有人替爸爸保护你的。”
太阳初升时,段之愿倚靠在?张昱树怀里,将他拦在?自己腰间的手翻转过来。
把自然弯曲的手指当做无声的琴键来敲。
段之愿问他:“阿姨又离婚那件事,你怎么不和我说呀?”
“小事。”张昱树无畏说道:“我都见证她两次离婚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段之愿抬头?,下?巴放在?他肩膀上:“那我也想知道。”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眼睛忽闪忽闪地?眨,浅褐色瞳仁清澈诱人。
闪烁着金箔一样的光,看了就想?靠近。
张昱树一把揽过她的腰,把人固定在怀里:“你这是?勾.引我啊?”
说着,他手指就探了进去:“这里是不是下了药啊,勾着老子每天都想?进去看看,你是?水做的是?不是??”
尽管段之愿这些年已经有很大进步,但在?张昱树面前还是?小儿科级别。
到底还是?说不过他,再修炼一百年也说不过。
她偏过头?,终于绷不住了。
红着脸推了他一把,嗓子眼里涌出来一句:“下.流。”
这更戳中张昱树的某根神经,让他更加觉得这场游戏十分有趣。
张昱树翻身而上:“那就给?你看看!”
他像是?个机械齿轮,永远朝气蓬勃、不眠不休。
很快到了张昱树的上班时间,今天不用段之愿说,他就主动要带她一起。
刚打开门,就撞上路过的工人。
这人是?在?修理厂修车的,叫余洋,见了他脸上浮现出惊讶:“树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了,都没看见?你。”
张昱树说:“昨晚。”
余洋又故作玄虚地拍了拍包,猥.琐的眉梢一挑:“树哥,好东西!”
说完才看见他身后的段之愿,余洋一怔:“哎呀,那你不需要了,哥们自己享受了!”
说完就要走。
“哎!”张昱树叫住他,勾了勾手指:“发来。”
余洋打开背包,一边翻一边说:“这有好几个,你要哪……”
“都要。”
张昱树又在?另一个夹层里抽出几个花本,摆了摆手:“走吧。”
“呦,助兴?”余洋咧开嘴,笑得五官都起飞。
张昱树不耐烦道:“滚蛋。”
门一关,他就把刚刚得到的战利品塞进段之愿的电脑包里,要一起带走。
段之愿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探头?看过去,问他:“什么呀?”
“没什么。”他说完就牵起她的手:“走吧。”
到了大门口,经过修理厂大家都和他打招呼。
有人问张昱树:“树哥,我那天看你又是?接水管,又是?换窗帘的,还以为你打算回来常住呢。”
“是?啊树哥,前两天我们闲的没事想去找你打牌,结果见?你房间门锁着。”
“怎么不住宾馆了?店里离咱们这多远啊。”
张昱树每天回来时走的是后门。
没人注意到他每晚留在?这里,甚至不知道那间房里一直住着人。
张昱树抿了抿唇,沉声道:“这就回去了。”
他带着段之愿离开,坐上车了刚要启动又被她拦下?。
“张昱树。”段之愿问他:“你锁门了?”
他喉结涌动两下:“嗯。”
“你这人——”段之愿两条细眉拧起,抱着肩膀坐正身体:“简直过分!”
张昱树越过中央扶手凑过去,扳过她的肩膀让她与自己对视:“我不过分不行!”
“万一我回去了你人不在怎么办?万一你又开始恨我,一走又是?好几年就甩一本诅咒我去死的日记,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怎么办?”
“愿愿。”张昱树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睡醒觉睁开眼,发现什么都没了’这件事。”
他恐慌。
恐慌是因为失去过。
并且正处于失而复得的敏感阶段。
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叫他夜不能寐。
“别气了,我们不是?都已经和好了吗。”张昱树哄着她,又握着她的手腕:“那你打我几巴掌出气好不好?”
说着握着她的手朝自己脸上甩。
巴掌声清脆,指甲划过他的脸,段之愿挣了几下没挣开,才开口:“好了!”
“不生气了?”他问。
安静了一会儿。
段之愿说:“本来,也没对我造成什么困扰……”
说来还有些尴尬。
她在那间屋子里住了一个星期,居然从没有想?要出去的想?法。
外面的人她都不认识,见?了面也不知道和人家说什么。
说到底还是?她太宅了,坐在?桌前有吃有喝,工作累了就睡觉,如此反复居然都没有发现倪端。
真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反应慢的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今天如果不是正巧碰见那几个人和他说话?,段之愿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她曾被关在一间房里,足足一个星期这件事。
真是?太荒谬了。
“张昱树。”她看着他,可怜巴巴的:“你以后不会把我卖了吧?”
她穿着一条棋盘格似的连衣裙,胸前一个大蝴蝶结作为装饰。
两条纤瘦的锁骨支出,拼凑出明显的一字肩。
如墨般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不施粉黛却唇红齿白。
张昱树轻笑出声。
倏然忆起多年前,他把她按在?墙边强势表白,她却满脸苍白吓得跟个泪人似的,还要给?他告老师。
从那时候开始,张昱树就再也不想看她哭。
他是?真舍不得。
他想永远守护住她的童真和少女?心,让她活得自由自在?。
就像是太阳下的泡沫,随风起舞,肆意畅游,与风缠绵交织,最终融化?在?风里。
烧烤店里有几个服务生在做准备工作, 听见门声都抬起头。
段之愿认出?其中一个人是之前给她送毯子的,朝他点了下头。
霖子也走过来跟她打招呼:“嫂子好!”
其余的人也跟着凑热闹似的喊了句“嫂子”。
段之愿微怔, 笑了声:“你们好。”
张昱树给她安排到了吧台的位置歇着,等她从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忽然问:“你是?不?是?长高了?”
“都多大了,还长高。”段之愿笑说:“我从上初中开始就?没有长高过了,高中吃那么多鸡蛋也没什么效果,现在这么大了更不会长高了。”
张昱树的视线上下扫了几?遍,突然弯下腰凑到她面前。
他身上总有一阵淡淡又清凉的洗衣粉味道,每次压过来时段之愿总会下意识僵住。
他压低声音:“好像还——不算大?”
段之愿的心滞了一下, 突然抬起脚, 轻踢他的脚尖, 语气娇嗔:“你别看我。”
说完就?坐下来从包里拿出?电脑,不?小心带出来之前他塞进包里的的东西,掉在地上。
段之愿弯腰去捡,张昱树也没拦着。
双手环在胸前, 看好戏似的盯着她的脸。
只见她指尖轻触, 刚拿起来动作就滞住。
顿了两?秒又扔回地上, 抬起头脸颊都充血:“张昱树,你……”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真是?个无赖。
居然把这种东西塞进她的包里。
万一她刚刚在外面打开电脑包那可怎么办?
被别人看见了还不是要笑话死她。
这人真是一点也不知道羞的。
她不?敢再碰了, 张昱树则缓缓上前, 漫不?经心蹲下来将那几张卡片捡起来, 再次塞进她电脑包的夹层里。
段之愿不?让。
“这是?我的包。”
“你都是?我的了, 你的包不?也是?我的吗!我这没地方装, 借你包放一下怎么了?这么小心眼。”张昱树凑到她耳边:“我这不?也是?想学习学习, 让你也舒服吗?”说完吻了下她的耳垂。
这种?事情上,他毫不?遮掩, 以前也是?这样?,说这些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的。
段之愿推他肩膀,声音轻软含羞:“你快走吧,我要工作了……”
虽然人在休假,但出?版社给的工作她还得做完。
这一个星期,张昱树从半夜回来到中午离开,基本不?让她睡觉。
弄得?她只能在白天补觉,这样才能全神贯注地工作。
这个时间的烧烤店里人少,又安静。
段之愿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
等再被打?搅时,是有人来到吧台。
段之愿从英文字典里抬起头,看见一个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姑娘。
马尾扎得?很低,松松夸夸垂在脑后。
这种发型最近经常能看见,好像很流行。
看上去?带着一种?懒倦的美,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都这样扎头发。
段之愿认出?她了。
但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
那姑娘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才指着桌上的电脑,说:“要营业了,今天是?我的班,我得?在这里收钱。”
“好。”段之愿点头,指了下自己的东西,问她:“我在这,不?影响你吧?”
“不?影响的。”
段之愿便垂眸继续自己的工作。
刚译了几?句话,张昱树就走过来。
站在外?面敲了下吧台,跟她说:“我送你回宾馆。”
段之愿正忙着手里的工作,摇摇头:“晚点吧,我现在有些忙。”
说着,朝他眨了眨眼:“怎么啦?”
张昱树搁在吧台上的手滞了一下,张了张嘴,又道:“那出?去?陪我烤串?”
“太呛。”段之愿翻了一页词典,头也没抬:“等一会儿我翻译完这篇合同再去。”
安静了几?秒钟。
张昱树才说了句“好”离开。
没过多久,出?版社给她打了个电话。
大概内容是?之前由她参与翻译的一本文学作品广受好评,国外?的合作公?司想要跟她联系,谈谈接下来的合作。
段之愿自然同意,要来了电话就回拨过去。
整个过程用的都是英文,二十分钟后?,她又获得?一个新工作。
预计接下来的几个月都有的忙了,段之愿想了想,打?算跟出?版社销假。
本来请了两周的假就是为了陪张昱树,现在以他们俩的关系,剩下的几?天假完全可以免了。
而且她也实在是吃不消张昱树的体力。
抬起头就能透过宽敞的窗户看见张昱树忙碌的身影。
虽说是?方寸之地,但来来回回地走,一站就站到天黑也够累人。
也不?知道他火力怎么那么旺盛,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居然还能折腾她。
收回视线时余光恰好落在小芊身上,准确捕捉到了她在看自己的目光。
与此同时,小芊赶忙垂下眼,双手整理收银台的现金。
华灯初上,火车站人流密集,涌进店里的客人也越来越多。
各个的大嗓门,吵得?段之愿时不时就会皱一下眉。
终于,她停下手头的工作合上电脑。
把词典重新装回包里,手指不小心又碰到那叠花册,心间一颤。
拉上背包拉链后?,段之愿这才将注意力放到小芊那边。
这姑娘看起来落落大方,除了妆浓了些似乎没什么异样。
关于小芊和张昱树的关联,路遥都不知道给段之愿讲过几?回了。
总结起来就是张昱树英雄救美,成功俘获姑娘的芳心。
从此就?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让所?有人都能看出张昱树是她钦定的真命天子。
依照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应该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小芊对她的态度并没有让她觉得?哪里不?适。
段之愿对她也完全讨厌不起来。
当小芊微笑着找钱给结了账的客人时,段之愿想清楚了。
大概是因为她笑得很甜吧。
有些人就天生能给别人好感,哪怕她跟你的关系是?对立的。
没多久就?来了两?个喝醉的,勾肩搭背站在吧台前,说了两句什么段之愿也没听清。
最后?还是?小芊平静地说:“不好意思,店小利薄,我们不?赊账。”
不愧是常在这里工作的,醉鬼的话都能听清楚。
话音刚落,突然其中一人用力一拍桌子,涨红着脸破口大骂:“什么操蛋地方,老子说赊账了吗,老子是?他吗没带钱现在回家取@#¥%……你他妈瞧不起我们啊?”
小芊面露不?适,但依然缩了缩肩膀赔着笑:“不好意思,店里支持扫码。”
“我扫你麻痹!”那人说着就?把递到他面前的二维码挥到地上。
争吵声引得店里客人都朝着吧台看,段之愿则偷偷拿出?手机,报了警。
比警察来得更快的是张昱树和他的兄弟们。
也不知道这群人平时在哪里,总之一遇到闹事的,他们总能第一时间出?现。
五六个人把闹事的这两?个人控制住,搂着脖子就往一旁灰色木门的小屋带。
段之愿曾趴在四楼的小窗户里见过残局,想也能想象到门一关,屋里会发生什么。
她赶紧越过吧台跑到张昱树身边,抱着他坚硬的手臂:“别,别打?架,我已经报警了!”
“你报警?”
“嗯!你你别打架……”
张昱树沉着脸跟过去?,木门在段之愿面前关上。
没让她进。
不?到一分钟,张昱树又出?来,搂着段之愿往出走。
她两?步一回头,被带出门才焦急地嘱咐他:“别打?人,不?,不?然……警察来了没法说!”
张昱树脸上是与她截然相反的平静。
只等她安静下来,才撇着嘴轻笑一声:“别,别,别打?架!”
又来学她。
段之愿现在已经基本不结巴了。
只有在极度着急的时候才会。
她推了他一下:“幼稚。”
很快他的手掌就在她头上摸了一把,又顺势下滑至她的脸蛋,轻轻捏了一下,说:“结巴的时候还挺可爱。”
说完,又板起脸:“谁让你报警的?老子每次都是?揍完了再让警察过来领人。”
“以后?别那样?了,遇见吃霸王餐的就直接报警嘛。”她倚在墙边,两?只手攥着他的手指,细眉微蹙,瞳仁里还残余着恐慌:“打?人是?不?对的,你开门做生意就应该知道会遇到这种?人呀,喝醉不?是?很正常吗,脾气要收敛一点,别那么冲……”
说完,她才见他眼神灼灼,正盯着她看。
不远处的路灯刚好打在他刚毅的面庞上,刚从烤炉边出?来,他鬓角和鼻尖还噙着细小的汗珠。
“因为你。”他说。
“什么?”段之愿没明白:“因为我?”
“之前在咸城,你被那两个酒鬼吓得脸都白了。”
“还有那天,我也喝多了——”
然后?你就?走了。
后半句话他动了动嘴唇,没说出?口。
但段之愿已经明白。
“从那天开始我就?特烦有人喝多。”张昱树平静地眨了眨眼,又道:“我开店怎么了?就?因为我开的店,所?以得?听我的。”
话音刚落,他突然猛地靠近,对着她的唇狠狠亲了一口,带响的。
段之愿抵着墙无路可退,手背捂着嘴,嗔道:“你……这里这么多人……”
熙熙攘攘的街道边,车水马龙。
此时正是?宵夜时间,人来人往中掺杂着欢声笑语。
“有人怎么了?”张昱树歪着脑袋,强硬地扯下她的手,凑过去?又亲了一下:“老子跟自己媳妇打?啵儿?,不怕别人看。”
段之愿抿了抿唇,问他:“那跟别人,就?怕看了?”
张昱树不答反问:“生气了?”
大手扣在她腰间,自己的腰也凑了过去?,挑起她的下巴低头看她:“你应该相信我的吧。”
段之愿撇撇嘴:“不信。”
“怎么不?信?”他明显急了,耸了一下手臂,把人扣得更紧:“我什么样你还不?了解?你不?信我?”
“你什么样??”她抬起下巴问他,比月色还温柔的眼睛此刻带着几分狡黠,望着他:“不?了解。”
“故意的是吧。”张昱树的手下滑,一把将人托起来,与他自己的身高持平。
陡然腾空让段之愿不知所措,双手紧紧按在他肩膀上。
被他托着转了好几?圈,最后只能抱着他的脖颈求饶。
张昱树随手给人放到一米多高的围栏上,让她的手不?得?不?紧紧抱住他保持平衡。
勾起嘴角问她:“现在知道我是什么样了吗?”
“痞子。”段之愿说。
他也不?否认,问她:“喜欢痞子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答案很明显就只有那一个。
段之愿看着他,浅棕色瞳仁略显平静,脸却是?烫的。
“喜欢。”她说。
她坐的比他还要高,两?人接吻的方式就变成了张昱树抬头。
陡然给段之愿一种错觉,这一次接吻是?她主?动。
捧着他脸的手指微颤,街边的车水马龙声响早已荡然无存,她所?有感官都在张昱树身上,嗅觉和听觉统统都是?他,心脏比每一次鼓动得还要快。
吻了一会儿才不舍地分开,张昱树喑哑着嗓子,眸间是?夜一般的沉。
“要是这儿有个没人的小树林儿?——”
“老子真想现在就弄了你。”
说完,就把她从高处抱下来。
替她扫干净裙子上的薄灰,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才走了两步转弯就见到了小芊。
她跟张昱树交代:“警察已经把人带走了,帐也结了,霖子他们等你呢。”
“嗯。”张昱树点头,带着段之愿往回走。
回到吧台,段之愿用手指抿了下唇,问小芊:“从前张昱树的脾气也这么冲吗?”
“是?。”小芊点头:“一直是这样?。”
“那你们没人拦着他?”
安静了几?秒钟。
小芊:“谁也拦不住的。”
“除了你。”她说。
段之愿若有所思点点头,打?开手机里的电子词典。
尽管毕业了,良好的学习习惯依旧保持着,她每天都会背几?个单词,闲来无事就?在心里拼写。
她在店里又坐了会儿,实?在困得?受不?了。
这才收拾好东西跟张昱树说要回宾馆。
张昱树要送她被她拒绝:“就过个马路,阿姨今天在吗?”
“在。”张昱树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要走,突然被张昱树扯出手腕。
段之愿回头就看见他的眼神,看着恹恹的,一瞬不?瞬盯着她。
她瞬间读懂这道目光的意思。
牵起他的手凑过去?,踮起脚尖鼓足了勇气趴在他耳边说:“宾馆的床……比修理厂的舒服。”
张昱树眉心一跳。
又听她软软开口:“我会等你回来的。”
时隔多年,吴真见了她比上一次还要欢喜。
特殊的身份关系叙旧,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因为吴真实在是一个让人觉得舒服的母亲。
她没问段之愿为什么回来,也不?问两?个人怎么会和好。
她只握着她的手,眼中闪烁着泪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从吴真这里得?知?,张昱树在和她分手后上了个大专。
网课形式,在家里自学而后参加考试。
这总算是化解了段之愿内心的遗憾。
四楼那间房还给她留着,段之愿却说想去张昱树住的房间。
坐在属于他的领地上,刚一抬眼就看见柜子边放着个箱子。
这箱子的材质十分眼熟,水晶质感,和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张昱树送的钥匙是相同材质。
原来还真有这么个箱子。
居然一直是在他这里保存的。
锁得?严严实?实?,旁边也没有缝隙,段之愿拨了两下只得放弃。
这房间里每天有人打扫,看上去?整洁又清新。
段之愿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困意很快袭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被子枕头每天都换,并没有他的味道,相当于换了个地方,段之愿还不?太习惯,所?以当张昱树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她就?醒了。
张昱树给她带了宵夜,段之愿吃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看她。
“和我妈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段之愿,拨掉馄饨里的葱花,说:“就?是?聊聊工作。”
她又指着柜子的方向问他:“你那个箱子里面装的什么呀?”
“没什么。”张昱树不说。
好奇心促使段之愿又问了一遍:“是?什么?”
“空的。”他平静地说:“摆设。”
段之愿撇撇嘴,不?太开心。
不?说就?不?说,反正她有钥匙。
张昱树勾着她的椅子把她带到自己身边,手从她身后?绕过去?不?老实?钻进衣服里。
粗粝的手掌经过这些年的风吹日晒,指腹挂上一层薄薄的茧。
每次他指尖滑过,都能让她心脏一颤,酥麻感一并袭来。
她声音细软,听着酥骨。
“我后天就去上班了,想回我家去?住,就?是?之前那个小区,你知?道的。”
“嗯,知?道。”张昱树另一手摸上她的腿。
“白天要工作。”段之愿又说:“那就……那就?不?能不?让我睡觉了。”
张昱树笑了一声:“好。”
想必也不会不让她睡觉。
他半夜三更才关店,肯定回到旅店就睡了。
也就是打一会儿电话,或者微信聊几?句。
段之愿被他抱上了床。
果然还是这里比修理厂要舒适的更多。
他的房间里有空调,还没有吱呀吱呀的难听声。
呼吸间尽是他的味道。
夜半时分,她半梦半醒看见张昱树下了床。
将空调关上后,打?开了窗。
时不?时一缕清风拂过面颊,也不用担心膝盖明天会疼了。
段之愿第二天就?回家,从百宝箱里取了钥匙回来。
透明的钥匙放在锁芯里,轻轻一扭,锁开了。
她的心剧烈地抖动,即便知?道张昱树现在不可能出现,依然选择反锁房门。
并不?是他说的空空如也。
箱子里一共有六个盒子,还都做了编号。
段之愿拿起编号1,打?开一看是?一双银白色的高跟鞋。
细长的根大概有十厘米,外?表都是?闪亮的碎钻,阳光下折射出?无数光芒,一眼望去像是将银河的光芒镶嵌到上面。
是?她的鞋码。
将高跟鞋小心翼翼放好,她又拿起了编号2.
这里面是?一条项链,一颗淡粉色水晶吊坠,放在手心能感受到微凉的温度。
第三个盒子比较小,宝蓝色木盒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拿到手里时,段之愿心中已经有了预感。
她一手托着盒底,另一手打?开盖子。
银白色的灯在盒子顶部亮起。
光打?下来的方向正好是下面闪闪发亮的钻石。
这是?一枚钻戒。
段之愿戴了一下,刚好是她无名指合适的尺寸。
心中似是装了条瀑布,情绪激荡地流淌,撞击出?无数水花。
把戒指放了回去?,她又拿起第四个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