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白脸好阴险狡诈!
沈泽秋又在家呆了两日,等到七月十二日,清水口又能通船了,和胡掌柜一块坐上船去了滨沅镇,自从上次落水受惊,胡掌柜对水就有些怵,所以这次去青州,他还带上了店里最通水性的伙计,一块儿去进货。
钱掌柜和胡掌柜认识很多年了,关系也不赖,到滨沅镇下了船,沈泽秋照例是要去钱掌柜的货栈走一趟的,一来叙旧,看看毛毛和泽平,二来把房租息钱还上。
他邀了胡掌柜一块去。
“那好,我便厚着脸皮去钱掌柜家蹭一顿饭。”胡掌柜欣然同意。
等到了货栈里,钱掌柜正拿着戒尺考学徒们的本事,沈泽秋和胡掌柜没出声,站在店外观战。
伙计取了一截人参须上来,给几个学徒看、闻、摸,等他们瞧够了,钱掌柜道,“写。”
学徒们便在纸上写好自己的答案,递给钱掌柜看。
“五人中有四人答对了,只有一个人不一样。”钱掌柜话一说完,沈泽平就暗暗觉得不好,那个不一样的人不会就是自己吧?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这个猜测很快就应验了。
“泽平,把手伸出来。”
钱掌柜用戒尺狠狠地在沈泽平掌心打了三下,一边打一边教训他,“别人都能瞧出那是次品,你怎么瞧出一等品来了?”
他恨铁不成钢啊,沈泽平这样的眼力,以后怎么跟着去收山货,只怕裤衩都要赔个精光。
“钱大哥,消消气。”
等钱掌柜叹着气坐下喝茶,沈泽秋才伸手轻叩柜台,等钱掌柜抬头看见他,方走进来,拍了拍钱掌柜的背。
“泽秋小弟 ,哦胡掌柜也来了啊,你真是稀客。”钱掌柜站起来拱拱手,“你们这是结伴去青州?”
“是啊,路上好有个照应。”胡掌柜拱手道。
三人坐下一块闲话叙旧,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看,能见到沈泽平,他被罚在院子里扫地。
沈泽秋捏了捏手指,几分犹豫后开了口。
“钱掌柜,泽平是不是没有做你们这行的天分?”
钱掌柜啜了口茶用力的咽下去,似下了决心帮开口。
“泽秋小弟,我同你直了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机会说声早安啦~
不过今天有事,所以二更挺晚,12点左右的样子
第95章
“泽平这孩子聪明机灵, 学东西也下了苦功夫,可有些东西讲究天分,不是想学就能学会的呀。”
钱掌柜双眉紧锁, “照这样下去,以后他只能在货栈做个粗使伙计, 卖把子力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 沈泽秋心里也明白了, 沈泽平学不透山货行业里的道道,以后只能在钱掌柜这里卖力气挣钱,没啥前途了。
“泽秋小弟, 沈秋小弟……”钱掌柜想说若孩子有别的出路, 尽快去寻, 若没有,只要他钱氏货栈存在一日, 就不会少沈泽平一口饭吃,一连叫了两声, 沈泽秋才回过神。
“钱掌柜, 正好我家扩了门面, 上上下下都是女眷, 缺个男伙计, 我把就泽平带回去吧。”沈泽秋一琢磨, 沈泽平那孩子嘴甜机灵,去布坊里招待客人, 帮帮忙正合适,而且是一家人,比外招的可靠多了。
钱掌柜想了想,把沈泽平招呼过来, 问他愿不愿意。
“带我去桃花镇?好啊。”沈泽平满口答应,就差没蹦起来。
一开始来货栈他对啥都感到新奇,日子一日日过去,新鲜劲磨没了,他学艺总不得要领,回回都是五个学徒中垫底的,脸都不知往哪里搁。
沈泽秋伸手弹了弹沈泽平额头,“给钱掌柜磕头,咱要谢谢他这半年对你的苦心栽培。”
“对,一高兴昏了头,忘记这茬。”沈泽平急忙给钱掌柜磕头,“掌柜的教我读书认字儿,打算盘,识干货,这一番苦心我都记在心里,可惜我不是做这行的料,叫掌柜的失望了。”
钱掌柜眼眶有些发热,拍了拍沈泽平的肩膀叫他起来,“泽平,没事儿,行行出状元,这行你不成,换一行没准就成了。”
沈泽平重重的点了点头。
留在钱掌柜这吃了顿早晌午饭,沈泽秋想带沈泽平一块去青州长长见识,便把他一块带上了。
毛毛追过来,要把工钱交给沈泽秋带回去给何慧芳存起来,不过这次他只拿出了一百五十文,留了五十文在荷包里。
“毛毛,你留钱干啥?”沈泽平嘿嘿笑着,揽住毛毛的脖子往他身上跳,“是不是留着给妮妮买糖吃?”
俩孩子打打闹闹的,毛毛一个反手抱摔,要把沈泽平往地上掼,“少胡说!”
沈泽平比毛毛大六岁,个子也高上不少,力气自然也大,所以毛毛不仅没推倒他,还被沈泽平撩着腿差点摔一个马趴,“我当然知道哩。”
“上回你买的水果糖,不就给妮妮吃了嘛,只给了我一颗。”沈泽平眨眨眼睛。
毛毛耳朵都涨红了,“我也分给如意吃了!”
如意就是上回捡回来的小女孩,她哥叫做平安,是钱掌柜给取的名字,兄妹二人合起来正好是平安如意,讨个吉利好兆头。
“那是因为如意老跟着妮妮,你不好意思不给。”沈泽平扮了个鬼脸,“你认不认?”
沈泽秋和胡掌柜看着这俩孩子哭笑不得,沈泽秋无奈的沉下脸,“泽平,少说两句!”
接着拍了拍毛毛的肩膀,“毛毛,哥走了,下回再来看你。”
莲香经过一个多月的磨练,进步得快,手巧嘴甜,脸上总笑盈盈的,很受娘子太太们的喜欢,已经能挡一面了,有她和姐姐莲荷一块儿帮忙,安宁总算能偷一会儿闲。
“莲香,到了八月,我就给你涨工钱,五百文一个月,好不好?”这日安宁把莲香叫到跟前,柔声同她说道。
莲香一怔,随即咧开嘴喜滋滋的笑了,“真的?”
“哄你做什么。”安宁道。
对莲香来说,三百文钱就已经很多了,她捎回二百文给爹娘,自己留一百文,已经特别的知足,没想到掌柜娘子待她这么好,还给她涨工钱,而且一涨就是二百文哩。
“多谢沈娘子,我以后好好干活,报答您。”莲香抿唇,有些羞涩,又有些激动。
安宁点点头,一手撑在柜台上,另一只手握着团扇扇风取凉,晌午饭过后,正是一日中最晒的时候,街面上人少,她正好抽空想想拿去云裳阁参加比赛的衣裳款式,便对莲香道,“去帮我拿纸笔过来,我有用。”
等莲香取了来,又细心的吩咐道,“趁着铺子里人少,你去歇会晌吧,半个时辰后再出来当差。”
“云想衣裳花想容。”安宁提着笔皱眉苦思,这首诗既然是描写雍容华贵的贵妃娘娘,那么贵妃定是贵气逼人,风华绝代,红色是最显贵的颜色。
安宁提笔写下了红色二字,算是第一个设想。
接着她想到了第二点,诗的下阙是,”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贵妃美的像是瑶台上的仙女,穿红着艳也太俗气了,银色、白色等才有仙气,于是安宁又提笔写下了第二个设想。
而莲香得了加工钱的好消息,迫不及待的要和姐姐分享,“姐,我下月就要涨工钱哩,以后每月可以往家里捎四百文钱!”
莲荷也高兴,乐颠颠的摸了摸妹妹的白里透红的脸蛋,“你真能干,沈娘子也好心。”
这话好巧不巧,刚好被庆嫂给听见了,她瘪了瘪嘴,把姐妹两个的私房话听在耳朵里,越琢磨越不是滋味。
下午慧婶子忍不住就问了,“庆嫂,你总盯着莲香做啥?这丫头今儿招惹你啦,还是脸上抹了锅灰了。”
庆嫂正编着一枚菊花盘扣,手上动作熟练没有停,嘴附在慧婶子耳朵边嘀咕了几句,慧婶子听了脸色也变得不太好。
过了一会儿,庆嫂瞅准个空当,把莲香召到跟前,劈头盖脸第一句便是。
“莲香,沈娘子是不是给你涨工钱了?”
莲香平日里对布坊这两位长辈挺怵的,一点都不敢造次,老实的点了点头。
她越显得老实,庆嫂慧婶子心里就越气,庆嫂伸出手指头戳了戳莲香的脑门,“你每月都往家捎工钱呐?”
“嗯,给俺爹娘存着哩。”说到这个,莲香又笑起来,能往家拿钱,她高兴儿。
“傻姑娘。”庆嫂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说,“你今年十五了,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依我看,这加工钱的信儿,别往家说了,自己多存着点吧。”
莲香懵懵懂懂的,绞着垂在肩膀上的头发,好奇的问,“为啥?我挣了钱不给爹娘给谁呀?”
“唉——”庆嫂慧婶子都叹了口气,莲香到底是年纪小,还没有开窍,她下头还有个弟弟哩,这工钱拿回去十打十成了弟弟娶妻的彩礼钱,莲香小小年纪就在外头辛苦挣钱,不能全贴了幺弟啊。
庆嫂又戳了戳她的脑门,“婶子我是过来人,自己手里攥钱最踏实,你掂量着办,去吧,忙去吧。”
等莲香蹙着眉懵懂的转身离开时,庆嫂又压低嗓门嘱咐一句。
“今天的话不准往外传,不然有你好看!”
桃花镇最有钱最富贵的街要数大叶街了,那是整个镇子最繁华的地方,街上住着的老住户哪个手里头没几间商铺,几处产业呐,虽不比杨许林几家富裕,过得也比一般人家要自在得多。
就连茶楼的说书先生都讲。
“要说咱们这桃花镇,大叶街的男儿最好娶亲,大叶街的女子最难嫁人。”
外地客人不明白了,往往要问上一句,“为啥?”
“哼,因为大叶街上的老太太老夫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嫁女要高嫁,但能富贵过大叶街的又有几人?挑来拣去,好好的豆蔻少女都熬成了老姑娘。“
“镇上还有句俗话,叫做另做大叶街的妾,不做贫家汉的妻,这用不着解释了吧!”
说书先生嘴巴不饶人,可大叶街的夫人太太们难伺候是出名的,说的也不是瞎话,比如田家夫人就是个中翘楚,她家的闺女田雨泞今年十八岁,就是说书先生口中那挑来拣去的“老姑娘”。
“田夫人,早呀。”
田夫人是叶氏脂粉铺子的常客,这日一大早,田夫人带着田雨泞出门,路过叶氏脂粉铺子时恰逢叶掌柜从铺子里走出来,忙笑盈盈的招呼一声。
“铺子里来了新货,田夫人田小姐可有兴趣看看?”
田夫人停都没停,一句,“算了,没兴趣。”就把叶掌柜给打发了,接着挽着女儿的手说,“今天娘带你去花街买胭脂。”
这?叶掌柜想不明白,田夫人可是他家多年的老顾客,今天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掌柜的,您还不知道吧。”账房先生瞅见了,从铺子里冒出来,“上回田小姐用了咱铺子里玫色的口脂,被笑话显老气,把田夫人气的够呛!差点没撕烂那人的嘴。”
叶掌柜明白了,田夫人这是因此迁怒他家,田小姐十八了还没定亲,田夫人最忌讳有人说田雨泞老。
“混账!知道了怎么不早说?!成心叫我出洋相?”叶掌柜气不打一处来。
账房先生苦着脸,“大叶街上太太夫人嘴碎吵架的事多了去,这些都得和掌柜的您说吗?”
叶掌柜眼睛一瞪,“当然要说,一桩一件都要告诉我,还有,那姓沈的人家里发生的事儿,也得一件不落全给我打听清楚!”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不信自己斗不过一个年轻人。
“你们这新店呐?”
一大清早,店铺刚开了门,安宁还坐在二楼厢房里挽发,莲香在铺子里洒扫,就来了今日的第一位客人,是一对母女,一瞧就是养尊处优的,穿着崭新的绣鞋襦裙,头簪金钗,一身富贵。
莲香忙上前接待,又是倒茶又是给她们试颜色,田夫人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耐烦。
“就这点水平?亏隔壁林太太对门宋太太都说好,也不过如此。”
“小姑娘,就没别的好东西了?嗨,扫兴!”
莲荷急忙跑到内院里去叫安宁来。
“沈娘子,外头来了一对母女,我和莲香都接待不来,您下来看看吧。”
安宁正好把发梳好,拿起床上淡蓝色的披锦披上,“好,我这就来。”
莲香都快急哭了,一个多月下来,这对母女是她遇上的最难伺候的客人。
“田夫人,田小姐,稀客稀客呀。”安宁一出来,就认出来田氏母女二人,笑着颔首说话。
田夫人扭头看过来,有些惊讶安宁竟然认得她们,心里稍微舒坦几分,看来她田家还是很有名望的,从没来过沈家铺子,这沈娘子就认得她,准是她特意打听过。
而安宁能认出她,其实是有一日去胡家做客,田夫人恰好在铺子里定衣裳,胡雪琴悄悄在安宁耳边抱怨了一句,“那边那位叫田夫人,最挑剔最难缠。”
田夫人拍了拍田雨泞的手,“沈娘子,你看我女儿适合什么发式?”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吖
第96章
安宁也从胡雪琴那听说过田雨泞的事情, 女子过了十六七没有定亲,镇上那些个嘴碎爱损人的老妪老婆子便聚在一块嘀嘀咕咕,说什么田雨泞性子古怪啦, 八字不好等,把田雨泞编排的不能听。
当然, 田家富裕, 田夫人强势泼辣, 这些话儿她们当面都吞到肚子里,一个字都不敢往外露,反而笑盈盈的夸田雨泞模样俊的如天仙, 性子又好, 以后谁能娶了她便是祖坟上冒青烟喽。
不过今日安宁细细端详了田雨泞, 才发现传言都是错的,田雨泞算不得美, 五官匀称没什么极精致的地方,唯一占优势的是皮肤极白, 而且脸小五官淡, 十八岁的姑娘眉眼干净如豆蔻之年的少女。
“田小姐, 平日有什么喜欢的颜色和妆面吗?”安宁笑着问田雨泞。
田雨泞微微颔首, 余光看了看她母亲, 十分乖巧的说, “我都是听母亲的。”
她说话轻声细语,一点都没有传说中的古怪, 或许是田夫人过于强势,把女儿管束的紧,田雨泞还有些孩童般的天真。
安宁心里已经有几分想法,让田雨泞随她往铺子里侧走几步, 坐到梳妆镜前来,镜子映照出田雨泞平淡又白皙的脸庞,她梳着最贵气的牡丹鬓,簪着两只蝶翅金簪子,一袭紫金的襦装,通身都贵气逼人,可没一分符合她自身的气质。
端详了片刻,安宁想好了,“飞天髻美而不失活泼,今日便帮田小姐梳个飞天髻。“
田夫人点了点头,田雨泞见母亲同意了,这才说,”好。“
安宁叫莲香拉上了帘子,田夫人在外头一边喝香兰茶一边等。
飞天髻为三环高髻,在为田雨泞把发梳顺后,安宁将她的头发分成三股用丝绦扎好向上盘,慢慢的盘成了环形,还将田雨泞额前的碎刘海编成小辫子绾好,露出她饱满光洁的额头。
“真……好看。”田雨泞出神的望着镜中的自己,微笑着表示很满意。
“还没弄完呢。”安宁取了一根粉色的丝带,缠在鬓发后头,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长长的丝带十分飘逸,只要田雨泞扭头,就会随着乌发飞舞。
五官清淡,皮肤白皙的田雨泞十分适合这种有些许仙气又活泼的发型,整个人也少了方才的压抑沉重之感。
“田小姐,我再帮你画个妆吧?”安宁扶着田雨泞的肩膀笑道,为客人做出漂亮又符合自己气质的造型,安宁心里也很有成就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田雨泞今日的妆面有些不搭。
“嗯,有劳了。”田雨泞眼睛亮亮的,对身边这位温柔貌美的店家娘子有了很高的期待,不知道她会给自己画什么样的妆呢?
安宁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桃花妆。
她用棉帕沾了水,一点点将田雨泞脸上的旧妆拭掉,重新涂上香粉,描了眉,取了一点胭脂在掌中化开,在田雨泞的脸颊两侧轻轻涂开,点上了樱桃红的口脂,而点睛之笔是额上一片水滴状的花钿,远看如朱砂痣,近看又像一片桃花瓣。
田夫人喝完了两杯茶,慢悠悠的说,“画好了吗?”等了小半个时辰,她屁股都坐麻了。
安宁把帘子掀开,柔声对里头的田雨泞说,“田小姐,快出来吧。”
田雨泞望着镜中的自己,居然有几分羞涩,慢腾腾的了走出来。田夫人正拿着茶杯喝茶,看清田雨泞的模样后差点没被茶水给呛住。
这还是她女儿吗?面若芙蓉亭亭玉立,有股子出尘的仙气呢。
“——沈娘子,你实在是高明。”田夫人心服口服了,难怪大叶街上的邻居们都夸赞花街沈娘子手巧,不是跟风,是真的!
“不过这身衣裳不太衬,铺子里有现成的粉色襦裙,我拿一件来给田小姐试穿看看?”安宁问道。
田夫人急忙点头,田雨泞今天穿的那身紫金的襦装花了大价钱定做,田夫人曾经特别满意,可现在左看右瞧觉得碍眼了,“好,现在就换上让我瞧瞧。”
“莲香,你去把那身裙摆绣花瓣的丝绸襦装取来,服侍田小姐换上。”安宁对站在一边的莲香说道。
等田雨泞一身新装的出现在眼前,田夫人更新满意了,拉着女儿的手左瞧瞧右看看,越打量越是满意,买新衣新首饰新脂粉,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买得越多越觉得大同小异没什么意思,好久都没这么欢喜过了。
“今日用的什么脂粉?都给我包起来,这身衣裳我也买了。”
田夫人心里高兴,买了好几盒胭脂水粉,还把衣裳给买下了,并订做了两套其他花色的,然后又让安宁介绍铺子里的簪子,把铺子里的两只最贵的珍珠簪子都给包了。
母女两个满载而归,安宁把她们送到门口,笑着说,”田小姐田夫人以后想换新发式,随时到店里来。“
田夫人心里喜滋滋的,笑着连声说好,并高声道,“以后店里有了新货,派人去大叶街告诉我一声,有好东西,也得帮我留一份呐。”
“好,田夫人放心。”安宁笑着颔首。
原以为来了一位棘手的客人,没想到卖出了新店开业以来最大的一笔订单,珍珠簪子一对十八两银子,几盒脂粉三两五,衣裳三套还都是绸缎的,加起来共有五十多两银子,今天真是开门就遇喜事儿。
何慧芳在边上瞧着,心里也喜滋滋的,直说今儿一定得做桌好菜,让庆嫂慧婶子,还有莲荷一家子留在家里好好吃上一顿,庆祝庆祝。
说完了对田家母女两个有些好奇,“她们家是开钱庄的呀,咋能这么豪气的花钱?”
安宁笑笑,“田家里好多间临街旺铺收租呢,还兼做生意,自然有钱了。”
”唔。“何慧芳点点头,在心里咂摸出一个道理,”做生意就该在有钱人堆里做,人家随便花点小钱,就够咱们赚上一笔好的哩。“
忙和了一个早上,安宁也有些疲了,坐在柜台后头画了几笔参加云裳阁比赛的花样子,没一会儿便有了困意,打了几个呵欠。
七个月的身子已经十分笨重,何慧芳是过来人晓得的,劝安宁去楼上歇会儿。
“嗯。”安宁揉了揉有些酸的腰,也不逞强,莲荷姐妹也叫人放心,便放下纸笔往内院去了。
走到后院,上次抱回来的小犬正和大黄玩耍,小犬尖耳尖嘴,四肢细长浑身漆黑,按照花色取了个简单的名字叫做小黑。
小黑追着小黄的尾巴跑,汪汪叫着,活泼又可爱。
过了会儿何慧芳回后院拎菜篮子,准备出去买菜,大黄已经贴着地睡觉了,小黑好动还没玩够,大黄不搭理它,便顺着狗洞跑出去玩了。
何慧芳也没甚在意,拎着篮子出去买菜,刚走到半路,就听见迎面走来的路人嘀嘀咕咕。
“桂婆婆又在帮自家巴儿狗打架了,嗐,人和狗打架,你说这叫啥事。”
另一位路人抿唇笑笑搭腔了。
“桂婆婆把狗养的和孙子一样金贵,当然护犊子啦。”
何慧芳打从心里讨厌桂婆婆,那老太嘴碎又爱占便宜,一把年纪了脸皮比城墙还厚。她继续往前走,拐过一个路口,就见前头围了一圈人。
“嗷呜呜——”
“打死你,小畜生!”
嗷嗷的狗叫声和桂婆婆的厉声咒骂从人堆里传出来,何慧芳定睛一看,登时火冒三丈,那被桂婆婆拿着竹竿揍的不就是她家养的小黑!
何慧芳在路边捡了根棍子,挤进人堆里帮小黑打架。只要是她何慧芳家的,就算是条狗,她也得护着。
“打狗得看主人,晓得不?”何慧芳把桂婆婆养的巴儿狗赶跑了,毫不客气的对桂婆婆骂到,“你个老太婆,亏你是个人,狗你也要欺负,白吃这么多年大米了你!”
桂婆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忙把自家狗抱起来,撇下竹竿斜眼看人。并用只有她和何慧芳才能听见的声音奚落了一句。
“沈家村的乡巴佬我告诉你,现在我可不怕你!你的靠山李大人就快完蛋咯!哼。”
何慧芳听的有些糊涂,皱眉瞪了桂婆婆一眼,“红口白牙胡说甚?你给我讲清楚。”
桂婆婆的大儿子是衙门里的衙差,她早几日就听儿子说了,李游被魏县令召到县里去了,好几天都没消息,李游恐怕得罪了上头,没得官做哩。
这沈家不就仗着有李游撑腰才这么嚣张?现在她们靠山倒了,桂婆婆的胆子也肥了。
“李大人有大麻烦了。“桂婆婆冷冷一哼。
“胡说八道!”何慧芳一听气炸了,指着鼻子把桂婆婆骂了一顿。
中午饭吃了没多久,叶氏脂粉铺子的帐房先生就把今早上沈家铺子的事打听清楚了,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叶掌柜听,说道田家母女在沈家买了一大包东西的时候,叶掌柜的脸色明显绷不住了,田夫人那么难伺候的人,居然被沈家娘子轻松搞定了?
还到了新货第一时间去看,叶掌柜心里很不舒服 ,照这样下去,他店里的老主顾一个接一个,恐怕都要被撬走喽。
不行,不能叫姓沈的继续猖狂下去。
叶掌柜下了决心,拿起桌上的扇子往外走,“我出去一会儿。”
没过多久,叶掌柜出现在了街口的一间茶楼里,对店小二道,“一壶龙井。”
“好嘞。”店小二应的爽快。
不一会楼下来了个瘸腿男子,混名叫韩瘸子,是出了名的瘪三。
“叶掌柜在哪个雅间?带老子去。”
作者有话要说: QAQ 今天有点晚 二更在12点前
第97章
店小二一见韩瘸子来了, 一点都不敢怠慢,急忙带着他上去找叶掌柜。韩瘸子人如其名,一条腿是瘸的, 走路一跛一拐,是前几年和人打架被打断的, 可韩瘸子不以为耻, 倒把瘸腿当做了炫耀的资本。
”叶老板, 找我来什么事?“韩瘸子坐到叶掌柜对面,支着一条瘸腿吊儿郎当的问。
叶掌柜倒了杯茶推给韩瘸子,对他招了招手, 低声耳语几句, 叶掌柜头回做这样的事情, 有几分紧张忐忑,说完了很严肃的问, “能办得成吗?”
“嘿,这点芝麻绿豆点大的小事啊, 包在我身上。”韩瘸子听完端起茶杯, 一口喝了个干净, 满口应承下来, 舌头抵了抵后槽牙, 仰着右手在桌面叩了几下, “不过……”
叶掌柜立刻看懂了,从荷包里摸出一锭银子, 推给韩瘸子。
“嘿嘿,叶老板,收人钱财帮人免灾,在家等好消息吧。”韩瘸子迫不及待的将那明晃晃的银子攥在手中, 在衣襟上擦了又擦,塞到了怀里。
李游七月十四日亲自押着十多位土匪去了清源县,到今天已经五日过去了,还没有回来。
何慧芳一顿怼把桂婆婆骂跑了,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犯嘀咕,便打听了一圈,哎呦,不打听还不知道,桂婆婆说的好像都是真的!
“李大人不会真的被穿小鞋吧?”何慧芳买了菜回来和安宁嘀咕了一嘴,把今天在菜场的事儿说了。
安宁蹙眉仔细的听完,出言宽慰何慧芳,“李大人正直清廉,一定会没事的,他押解土匪去县里,或许是被审问绊住了手脚,外头人凭空胡乱猜测罢了。”
“对!准是这样的!”何慧芳心里稍微安了几分,安宁的说话最灵哩,只要她说没事,就一定不会出现问题。
何慧芳买了几斤大肉骨头,准备用来做酱大骨。
她拎着肉回到灶房里,叫了赵大妈过来搭了把手,把猪棒骨从中间斩断,放在清水里泡着,要从上午直接泡到下午呢,中间还换了好几回水,把肉里的血水沁了个干净。
到了酉时初,日头西斜,何慧芳把泡了半日的大棒骨从水里捞出来,在灶上架好大锅,灌满冷水,再把大棒骨扔进去,点火煮了一会,水开了就抽柴禾,把焯过水去了血沫的棒骨捞出来。
洗干净锅后,再架上,这回才是来真的,桂圆、八角、大料等卤肉的材料一样样往锅里丢,等水烧开了,把□□骨扔在里头,慢慢的炖上半个时辰。
不一会儿夜色降临,馋人的肉香味从灶房里飘出来,传出好远,大黄和小黑摇着尾巴在灶房里转,何慧芳怕狗毛飞得到处都是,招呼莲香过来把狗拴上。
“待会坑剩下的骨头都是你们的,急啥急!”
何慧芳把锅盖掀开,那馥郁香甜的味道顿时更加勾人,何慧芳自己闻着都咽了好几下口水,她往锅里加了冰糖和几勺豆瓣酱,还要焖上两刻钟哩。
庆嫂回家拿了一小壶自家酿的米酒,慧婶子从家抱了个大西瓜来,莲香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便从酸菜坛子里挖了一碟子脆生生的腌萝卜,赵大妈帮着炒了两个素菜,拍了个黄瓜。
“赵全,走了,沈老太太招呼咱们吃饭哩。”莲荷端着萝卜碟子,催了丈夫赵全一声。
赵全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散了工回来就爱在屋里呆着,实在想走走也是直接出门,从不在院里多待,“你们都是女子,我一个大男人凑什么劲儿,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