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娘子(种田文)—— by长安墨色
长安墨色  发于:2023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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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沈泽秋又带着沈泽平去青州补了一次货,这回要出去半个月,不仅要进脂粉首饰,布坊也要进新货了,如果下两个月的生意依旧如八月好,安宁和沈泽秋琢磨着,可以把冯二爷的房款,钱掌柜的布款一次给结清楚了。
叶掌柜被警告以后老实多了,但沈泽秋沈泽平都要出远门,何慧芳心里不踏实,一家人商量了一阵,准备雇莲荷的男人赵全在家里打半个月的短工。
赵全挺高大的,性子也老实,有他帮忙,沈泽秋在外头也放心。
“莲荷,你觉得怎么样?半个月给一两银子,行不?”何慧芳问莲荷。
莲荷当然觉得好哩,她男人在码头卖的是力气,腰和脖子都是伤,挣钱不容易,一天天的可辛苦了,铺子里的活又轻松赚得还多,“行啊,我晚上就和他说。”
赵全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说话,不善于和人打交道,不过安宁和何慧芳倒觉得这缺点是优点呢。
“没事,就帮着做些力气活,管管闲事就好。“安宁笑着道。
反正也不指着赵全帮忙招呼客人,他啊,就在铺子里坐着,有啥捣乱滋事的出面拦一拦就好,还别说,有赵全这么个高大魁梧的伙计在铺子里,难缠的客人都少了,以前来捣过乱的叫花子更是避得远远的。
九月初二,沈泽秋带着沈泽平一块坐船出发了。
安宁月份大了,眼看要到发作的时候,胡家把小婴儿穿过的旧衣裳,耍过的旧玩具送了来,已经洗过晒过,有股子淡淡的皂角香,安宁和何慧芳谢过了来送东西的胡雪琴,留她在家里吃晌午饭。
胡雪琴摇头,笑的甜,“不用了,我说会儿话就回去,铺子里一堆事情呢。”
说完看了看安宁的脸,瞪大眼睛说,“沈娘子有孕后倒越发光彩照人,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这么懂体恤母亲,以后定是个乖巧懂事的。”
安宁端起茶杯啜了口茶,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忍不住笑起来,“借胡小姐吉言。”
胡雪琴咬了咬唇,眨着大眼睛问,“我可以摸一摸吗?”
“摸吧。”安宁侧了侧身子,面向胡雪琴说道。
胡雪琴收紧袖口,轻轻的将手掌贴在安宁的肚子上,新奇又高兴,“欸,我觉得小家伙在踹我的手……欸,是真的!”
“可见你们有缘。”何慧芳洗了一碟子果子上来,边招呼胡雪琴吃边说。
胡雪琴心满意足的收回手,咬唇想了想,“要不等孩子生下来,认我做干妈吧,成不?”
安宁和何慧芳一愣,对望了一眼,何慧芳坐下来摇了摇头,“胡小姐还没成亲,这认干妈不和规矩。”
说到自己的婚事,胡雪琴叹了口气,她十五六正当年的时候,哥哥病重,嫂嫂又是不顶用的,小侄子也没降生,外有同行竞争,内有叔伯觊觎家产,都盼着哥哥一命呜呼好吃绝户,她只好硬着头皮出面稳住这个家。
等哥哥养好病,嫂子生下小侄子,生意也红火了,可她年岁也到了,上门说亲的都是些歪瓜烂枣,胡雪琴瞧不上,现在倒是有了心上人,只怕有缘无分。
“那算了。”胡雪琴绞着帕子笑了笑。
安宁见胡雪琴面色忧愁,欲言又止还是没说什么,何慧芳有些沉不住气了,“胡小姐,这镇上好男子也多的是,要不我帮忙留意着?”
一般人家的姑娘何慧芳就是打死也不会直说,可胡雪琴是爽利人,样样都是自己做主,何慧芳干脆直接说了。
果然,胡雪琴也没有扭捏,只轻轻摇了摇头。
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有些红,小声的说,“其实我有了意中人,你们也认识,交情还不赖,要不,沈老太太帮我一把吧。”
安宁和何慧芳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胡雪琴身上,便见胡雪琴声若蚊蝇的道。
“我的意中人就是李大人。”
哎哟,何慧芳暗自懊恼刚才嘴快了。
安宁镇定些,“既然如此,我们一定帮,改日帮忙试探试探李大人的心意,胡小姐觉得如何?”
“好。”胡雪琴的心思已经在心中压抑了很久,说出口便痛快了,无论成是不成,总要试一次。
晚上用饭的时候何慧芳直后悔,要是没有杨筱玥戴的那支琉璃玉珠簪,她一定直接和李游说了,现在真是左右为难,开不了口。
“娘,胡家待咱们不薄,胡小姐也是爽快人,咱们帮着试探试探吧,李大人若是无意,胡小姐好早些死心,若李大人也有意,不正成了一桩好姻缘?”
何慧芳一琢磨,也正是这个理,胡雪琴已经二十三了,耽误不起。
冯二爷最近挺上火的,宜春楼的老板周海也是,八月份李游派人到钱庄和宜春楼查账,查出来很多没缴税的帐,限期三月,叫他们一一补上,足要补上千两的银子。
周海愁的脸上多了两条皱纹,去沈家买了好几盒涂脸的香膏抹,终于淡了几分。
他一边喝茶一边埋怨,“魏县令怎么说话不算数呢?说好撤了那姓李的职,你瞧,好端端的回来了,没几日就来查咱们哥俩的帐,这明摆着报复咱们!”
冯二爷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了,“魏县令说,别看这位李大人只是举人,才是九品芝麻小官,人家有后台,州府有人。”
周海瞪大眼睛,“州府?“
“州台大人亲自关照的,你想想。”冯二爷耷拉着眉毛,整个人都蔫儿了。
周海心有不甘,“那咱那一千多两税款,只能老老实实补上?”
“欸,罢了,补吧。”冯二爷无力的说。
周海却还不死心,一个劲的在心里琢磨,李游不贪财不贪财,贪图的是名声。
哼,等着吧。
夏去秋来,九月里布坊里上的新款衣裳、料子大受欢迎。
沈泽秋新进的胭脂不仅花样繁多,就连装胭脂的盒子也精巧好看。安宁还叫巧匠打了两扇屏风,几个置放首饰的架子摆在铺子里,这样女客们挽发换衣都有了地方。
各种精巧的簪子也能按照种类一只一只摆放在首饰架上,按照徐阿嬷的提点,安宁叫莲荷姐妹们每天都采摘新鲜的花朵衬在簪子和脂粉盒下面,互相映衬,更加有美感。
徐阿嬷不仅绣艺高明,对铺子的陈设装修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在她的提点下,铺子里铺上了地毯,往内院去的门上坠了贝壳帘子,店里还新置放了几盆花草,虽然只是小小的改变,给客人的感受却大不相同了。
望着钱罐子里越来越多的银子,何慧芳心里高兴,比吃了蜜都要甜,以前存的都是铜钱,现在直接存银子,唉,踏实。
何慧芳最近变着法的给安宁做好吃的,沈大夫说多吃鱼虾好,她就每天早上去菜场买新鲜鱼虾,沈大夫说吃太油太辣的不好,她就和慧婶子庆嫂学做清淡的菜。
什么白灼虾,豌豆炒虾球,清蒸鱼,茄汁牛腩,何慧芳都能做的有模有样。
沈泽平爱跟着何慧芳去菜场买菜,经常带个把糖饼,鸡蛋糕回去,何慧芳知道是给莲香买的,但啥也没说,看俩孩子的缘分吧,等过一年沈泽平大了定了性,俩个还这么要好,她就和二嫂商量商量,让沈泽平和莲香定亲。
“欸,伯娘,你看那人像不像秋娟姐?”
这日他们正在菜场买菜,何慧芳正盯着鱼贩子称重,沈泽平指着前面说道。
何慧芳顺着沈泽平手指的方向看了眼,是个穿的破烂,佝偻着腰的女子,看那身形有些像,可秋娟咋会是这幅脏兮兮的打扮呢。
她还想上前看仔细点,那女子提着篮子快步走了。
秋娟一边走,眼泪一边大颗大颗的流,昨晚上李元又喝多了发酒疯,她半边脸还肿,不想叫何慧芳看见。
“估计是认错人了。”何慧芳提着篮子嘀咕了一句。
中午吃的是清蒸鱼,何慧芳把鱼收拾干净,控干水以后倒了些酒,加了姜片和葱丝,将鱼腌制两刻钟去腥,再烧上火,架好一个大锅,隔水将鱼放在锅里蒸,还撒了葱姜丝。
不一会水咕咕咕的开了,鱼肉的香气逸出来,何慧芳掐着时间,刚到一刻钟就把火撤了,这时火候刚刚好,鱼肉鲜嫩爽滑,一点都不老。
何慧芳找来个干净碟子,把蒸好的鱼挪过去,葱姜丝挑走,蒸鱼溢出来的汁水也不能要,味道最腥,酱汁得自己新调,不过也简单。
把油烧热了,淋在盖了新葱姜丝的鱼身上就好,滋啦滋啦的声音一过,那香味更浓了。
何慧芳又在碗里倒了点酱油,几滴醋,一小勺白糖,搅合均匀后淋在鱼身子上,这样一道原汁原味的清蒸鱼便做好了。
“尝尝,从桃花江捞上来的鱼,活蹦乱跳的可新鲜了,这样的鱼蒸着吃味道最美。”
安宁夹了一块尝了,鱼肉鲜美一点都不柴,更重要的是一点腥味都没有,特别的爽口。
“娘,你做的真好吃。”
何慧芳心里可美了,给安宁夹了鱼身上最好吃了一块肉,腮边上的月牙肉,笑呵呵的说,“那你多吃点儿。”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何慧芳又提着菜篮子出门了,要想买到新鲜的好鱼,就得赶早。
不过街面上有些闹哄哄的,何慧芳感到有几分奇怪,遇到了同样早起买菜的庆嫂,她抓着何慧芳的胳膊说。
“昨晚上,咱们桃花镇出人命案哩。”
何慧芳吓了一跳,紧张的问,“哪条街的事啊?”
庆嫂皱眉,“不是在镇上,是乡下,听说有个男的被媳妇给毒死了,家人现在报了官,那女的被抓到了衙门,正在审问呢。”
镇上极少出这么恶性的案子,为了平息民怨民愤,一般都是公开审问,允许百姓围观。
何慧芳倒吸一口凉气,也没心思买菜了,“走,咱们去衙门看看。”
路上又遇到了桂婆婆,她没和何慧芳搭茬,走在后头和人嘀咕,“听说那毒妇是沈家村的哩,呦,一个妇道人家,心肠比毒蛇还要坏。”
何慧芳好巧不巧的听见了,回头瞪着眼问桂婆婆,“你说啥?”
桂婆婆知道何慧芳一家子就是从沈家村来的,忙解释,“哎呦,这是真的,我可没瞎编,我儿子可在衙门里当差,昨晚忙了一宿,早上回家吃早饭时说的,女的是沈家村人,嫁的男人姓李……”
莫不是秋娟和李元?何慧芳心里一惊,加快脚步往衙门去了。
虽然还是清晨,可衙门口已经围拢了很多围观的百姓。何慧芳挤出一个口子,看见里面跪了几个人,边上用白布还盖着一个。
“可怜我儿,好好的被这狠心肝的毒死了,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大人,一定为草民做主哇……”
何慧芳眯着眼睛看,越瞧越觉得跪着的不说话的女子像秋娟,边上两个男子像李元的两个大哥。
“是秋娟。”庆嫂也挤了进来,细看很久以后说道。
欸,这孩子糊涂啊,何慧芳一拍大腿,在心里直叹可惜。
秋娟低头跪着,无论婆婆在旁边怎么骂,衙差如何问,她是一句都不开口,和哑巴似的。
李游低头看着衙差交上来的案卷,读到女犯人的名字时,顿了顿,王秋娟这三字有几分熟悉,旋即舒展开眉头,不正是当年常来私塾玩耍的小女孩吗。
“砰!”李游用力拍了拍惊堂木,满堂肃静,秋娟身子一抖,狠狠攥着拳,双目死死盯着地看。
“堂下命犯王秋娟,本官现在问你话,你要据实回答,懂吗?”李游沉声道。
秋娟咽了下口水,喉咙又干又涩,一阵阵发疼,她点了头。
“你丈夫昨晚中毒身亡,经仵作验尸,是中了鼠药的毒,据卖药的摊贩所言,昨日你恰好买了鼠药,所以,是你毒杀了亲夫,是也不是?”
秋娟身子又是一抖,昨晚李元遏着喉咙吐血的画面历历在目,她越想越怕,忍不住浑身发抖。
李母指着秋娟大骂,“就是她干的!就是这个毒妇,大人,她要为我儿偿命!”
“不——”
一直蒙蒙怔怔的秋娟突然缓过劲来,她不想死,她死了儿子谁照顾。
“李大人,民妇是冤枉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安

第102章
此话一出, 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议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李游只好再拍惊堂木, 等周遭安静后问道。
“既然你喊冤,那么本官给你机会, 将事情经过细细道来, 你为何买鼠药, 李元又为何而死?昨日你又做了什么?”
秋娟狠狠掐着掌心的软肉,深吸几口气,声音沙哑的开口。
“前日晚上, 李元喝醉了酒, 他醉酒后就会发疯, 打人,砸东西, 孩子也被吓得哇哇大哭,我抱着孩子躲到了灶房里, 后半夜, 孩子被他奶奶抱走了, 我心里气, 也争抢不过, 就去了镇上……”
“我去买了鼠药, 是因为……我活不下去了,并不是想害人。”
秋娟说着说着, 眼泪就像泄闸的洪水,簌簌的往下流,她瞪大眼睛,重重的喘息几口, 痛苦的回忆着前一晚发生的事情。
“昨晚我回到家,李元又在喝酒吃肉,一见我便掐我的脖子,怒气冲天的问我去哪儿了……后来挥拳打我,没几下,忽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死了。”
话才刚刚说完,边上的李母便疯了似的扑上去,要打秋娟,嘴里嚷嚷着,“胡说!狡辩!就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
“肃静!”李游拧眉看着李母,“既然你说是王秋娟害死你儿子,你速将事情经过细细说来。”
李母被衙差拦住,颓然的坐在地上,恶狠狠的说,“我儿昨晚一直好好的,这个毒妇一回来就死了,就是她干的!”
李游沉吟了一会,把李母、秋娟、仵作的话都在心中过了一遭,冷声道,“仵作验尸后确认李元中毒身亡,既是中毒,还需找到毒下在了何处。”
“来人,押解着相关之人,本官要亲自去李家村勘验。”
看着衙差押着人走远,围观的百姓也逐渐散去,太阳初升,洒下一片光辉。
何慧芳提着菜篮子走着,脑袋胀胀的发疼。
“秋娟这孩子自己走了绝路啊。”庆嫂追上来说道。
何慧芳攥着菜篮子的把手,“这案子还没定数哩。”
“我看八九不离十,白天买了鼠药回去,晚上李元就吃了鼠药死了,这么巧?”庆嫂道。
“唉——”何慧芳也不知该信谁。
“林小姐,好久不见了。”
安宁扶着腰慢慢的在铺子里转,权当做锻炼身体,走了一柱香时间,林家的马车到了门前。
林宛穿着一身粉蓝的襦装下了车,越发有大姑娘的明媚气韵。
“沈娘子,我今天来,是想订一些上回乞巧节店里做的荷包,可以吗?”
林宛马上要启程去青州,想着沈家所制的香囊精巧,而她祖母家姊妹多,多备几只送人极好。
“当然可以。”安宁笑着点头。
林宛选了七八种花色,选好了荷包的式样,一共定做了二十个,每一个都要绣花,又是绸缎,为了精巧好看,还需用上等好丝线,安宁给了个吉利价,八十八文钱一枚。
末了林宛又选了几只簪子,几盒脂粉,一共是五两银子。
安宁知道林宛要嫁去青州,以后或许不会再来店里买东西,从首饰架上取下一只淡蓝色的绒花簪,“这支簪子颜色正配林小姐今日的衣裳,算我的心意,送给林小姐,祝你一路顺风。”
毕竟若没林家当初那一笔大单,他们也不会和钱掌柜搭上桥,更不会有今日。
“嗯,承沈娘子吉言。”林宛原就有些舍不得家人,安宁送的一只簪子,勾起了她的离愁别绪,眼眶都忍不住红了一圈。
等何慧芳买了菜回来,安宁和她感叹,“女子要嫁人,心里总是忐忑的,今日见林小姐的模样,真叫人心疼。”
何慧芳买了几串葡萄回来,用清水洗了洗端到外头来,招呼大家吃,心里还惦记着秋娟的事,叹一声说。
“能不忐忑吗,谁知嫁过去是福气还是厄运。”
莲香吃着葡萄快言快语的说,“沈老太太今日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都不像您了。”
“嗐,没啥,你们忙吧,我啊去把内院的菜伺候一遭。”
何慧芳想着安宁要生了,秋娟那档子事便摁下没告诉她,以免劳神费心。又将沈泽秋拉到边上,把今早上看到的事情和她的打算说了。
“嗯,娘你安排的对。”沈泽秋点头,觉得何慧芳的安排极是妥当。回头把慧婶子莲荷等人都叫到跟前,嘱咐她们不要在安宁身边瞎说。
不仅是秋娟的事,生意上有啥惹人心烦的,直接告诉他就好,不要说到安宁的耳朵里,惹得她不高兴。
“啧,咱们沈掌柜别看是个大男人,心倒是细,也会心疼人。”庆嫂忍不住说。
慧婶子不由的想起当初去沈家村老家帮做工的时候,笑着道,“你才瞧出来?当年我们去乡下做活,我早说了嘛。”
那时候安宁和沈泽秋脸皮薄,被她们调侃的耳根子都红了。
慧婶子又说,“还好安宁和沈掌柜大度,没记咱们的仇。”
“人家叫宰相肚里能撑船。”庆嫂回到裁衣台后面裁剪衣裳,“欸,你家元山有相看好的姑娘吗,要是没有,我帮忙留意着。”
“行啊,要脾气秉性好的,模样嘛,过得去就成……”
安宁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内院,偶尔在铺子里逛逛,看看账本而已,何慧芳又照顾的细致,每日水果肉蛋不断,沈泽秋还搜罗了些茶楼里流行的小段子,每日睡前给安宁说。
所以她的心情一直很好,沈大夫隔日就上门来把一次脉。
到了十月初八这日,安宁发动了。
沈泽秋等在门外一直原地转圈,十月的天已有几分凉意,可他脑门上还是沁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请的两位接生婆都是经验丰富的高手,何慧芳和赵大妈忙进忙出的送热水,干净棉帕。
“哎呦,你在这杵着挡着我们进出了,一边坐着去。”
何慧芳把一桶热水提进屋,嫌弃沈泽秋挡着们了,叫他往边上挪一点。
“嗯,好,里头怎么样了?”沈泽秋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事,忙往边上退了两步,焦急的问道。
可惜何慧芳忙得很,一门心思扑在安宁身上,没听完这句话又进屋了。
沈泽秋一拳打在掌心,焦急的团团转,后来实在忍不了了,推开门就要往里头走。
“哎呦,沈掌柜你不能进来。”接生婆拦着沈泽秋不准他进去。
他只好退出去,继续在屋外焦虑的等待,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传出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沈泽秋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到了肚子里,他三两步走到门前,何慧芳抱着孩子喜滋滋的出来了。
“生了,生了,是个男娃,六斤六两。”
沈泽秋扫了孩子一眼,皱皱巴巴浑身红彤彤的,和他想象中初生的婴儿不一样,有点丑,不像他也不像安宁。
不过此刻沈泽秋顾不了什么,疾步往里间走去,安宁满脸疲倦的看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鬓发已经湿透了,唇色也十分苍白,轻轻唤了声,“泽秋哥,我们的孩子好看吗?”
沈泽秋攥住安宁的手,心里又暖又难受,他们有孩子了,可安宁却为此吃了这么多苦,他恨不得全由自己来承受。
“好看。“为了不叫安宁担心,沈泽秋一边回忆刚才那个小丑娃的样子,一边违心的说道。
话音才落,何慧芳抱着孩子进来了。
“来,让咱们的宝宝和爹娘呆一会,奶奶去熬点红糖水给你娘喝,还不好呀?”
安宁满怀期待的望过去,何慧芳将孩子放在她身边,笑着出去了。
沈泽秋紧盯着安宁的神情,生怕她因为孩子的丑而伤心,可安宁用指腹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蛋,笑着说,”泽秋哥,我觉得孩子的眉眼像你。“
“哦?我也觉得。”沈泽秋很纠结,最后违心的附和道。
好在没过几天,孩子就越长越水灵了,皮肤上的红痕渐渐淡去,有了鼻梁,也会眨眼睛了。
孩子的大名沈泽秋给起了叫做沈煜皓,说到小名,看着铺子外那棵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儿的石榴树,一致决定叫做石榴。
“石榴,小石榴,喜欢这个名字不?”
安宁抱着小石榴晃了晃,轻言轻语的问,孩子刚吃饱了奶,看着安宁咧开嘴,露出一个笑。
“哎呦,他喜欢。”边上何慧芳乐滋滋的,这孩子才十多日就会笑了,以后肯定是个聪明孩子。
前半个月安宁基本没有出屋,偶尔庆嫂莲荷他们会把账本抱上来,安宁趁着孩子睡觉看上几眼,这两个月的生意根本用不着操心,换季外加进了新货,每日的流水都非常可观。
何慧芳每日不是炖鸡就是炖鱼,把汤熬得清爽鲜美,拿来给安宁补充营养。
听说产妇吃鲫鱼好,她常去找渔民买新鲜的鲫鱼来煲汤。
这日出门,听见街上的人嚷嚷。
“上月那桩杀夫案查清楚哩。”
“衙门口贴了告示,大家快去看!”
何慧芳这一个多月时间光忙着照顾安宁,都快忘了秋娟这码字事,急忙和大家一起跑到衙门口去看。
告示上白纸黑字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有认字的在帮着念,何慧芳大概听明白了。
原来啊,李元出事的那天中午,李母在田里捡了只半死不活的母鸡,她呢心疼小儿子,拿回来杀了炒好给李元做下酒菜,谁知那鸡吃了鼠药,肉里有剧毒,等秋娟从镇上回来,正好撞见李元毒发。
吃剩的鸡肉,拔掉的鸡毛都由仵作验出了鼠药的毒性,由此可证明秋娟确实无辜。
“唉,竟然是这样,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毁了。”
众人都忍不住感叹,一位妇人可惜的说,“这路边捡的死物怎么能随便吃,哎呦,贪小便宜,搭上了儿子的一条性命。”
“是啊,这下只怕毁的肠子都青了”
李母确实后悔,可她悔的不是自己捡了蔫鸡回来煮给李元吃,而是咒骂秋娟是瘟神,就是娶了她,家里一天安宁日子都没有。
秋娟就算没有下毒,也该为她儿子抵命!
衙门口贴告示的时候,这桩案子的详细情况已经禀到了县里,魏大人亲自批了,秋娟才正式从大牢中放出来。回李家,她不敢,回娘家,李元的家人天天来砸东西,砍他们的庄稼。
刘春华整日愁眉苦脸,哭天抢地的说,“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游听了下面人的禀报,蹙眉思索,王秋娟这样回不了婆家,娘家也不敢收留的弱女子,被李家人逼紧了,或许会发生投井自尽等惨案,他身为桃花镇的官,理应护一方百姓。
恰好县里的慈幼局正缺帮工,薪资虽低廉,但能给王秋娟一条活路,又能避开李家人的骚扰,便差人问秋娟可愿意去。
“我愿意。”秋娟脸色蜡黄,干脆的说道。
她的儿子是李家孙辈唯一的男丁,李家无论如何不会让她带走,而娘家人她也早看清楚了,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留在这,只会是死路一条。
秋娟收拾了东西,连夜和衙差走了。
“大人,您要为民妇做主啊,那王秋娟就是害我儿的凶手……”
秋娟不见了,李家人问不出秋娟的下落,更加笃信秋娟是做贼心虚,偷偷潜逃了,改成来衙门口闹,衙差岂容他们放肆,架着胳膊把人拉开。
“再来胡搅蛮缠,小心挨板子。”
李母闹够了,坐在树下恹恹的直喘气,这时走来几个穿短衣的男人,把李母吓了一跳。
“老人家,你走大运了,咱们老板可怜你,要帮你一把。“
“你儿子死的冤,李大人断案断得偏,想讨回公道,我们老板给你指一条明路。”
李母的眼睛亮了,咽了下口水,“什么路?”
“去州府鸣冤,重审此案,状纸,路费,咱们老板都给你准备好了。”
说完那几个人丢下东西,又和李母说了许久,他们越说,李母越觉得李大人在包庇秋娟,他儿子是冤死的,说不定自己捡回来那只鸡根本没毒,全是他们胡编乱造,对,她要去州府,要找更大的官来查这个案子!
“对对,谢谢你们老板,他真是天大的善人。”李母抹了一把眼泪,拿起东西忙不迭的回去了,她要马上去州府,一定为儿子讨回公道。
周海慢悠悠的从巷子里走出来,望着李母的背影勾起邪笑,“等着瞧好戏吧。”
而李母做梦都不会想到,令她心怀感激,连声道谢的“善人”,正是当初因为香凝揍他们宜春楼老板。
小石榴能吃能睡,满月后变的白白胖胖,格外惹人喜欢,身子软的像块嫩豆腐,眼睛漆黑如墨,清澈的像鹿眼,胡雪琴送了孩子一块小银锁,上面坠着三个小银铃,摇起来叮铃叮铃的响。
“咦,好听吗?喜不喜欢呀?”胡雪琴可喜欢小石榴了,拿红绳串起银锁挂在孩子身上,一边抱他一边说话。
安宁目光慈爱的望着小石榴,孩子健康平安的长大,是她最欣慰的事,她自己一出生就体弱,幸好小石榴没像她,才一个月就能看出来是个健壮的娃。
晚上也好带,不像寻常孩子似的爱哭闹。
“胡姑娘,这银锁太贵重了。”
胡雪琴抱着小石榴爱不释手,这小娃娃长得真精致,长大以后定是个帅小子,不知要迷惑多少小姑娘的芳心,她一边逗孩子一边说,“无妨,值不了多少钱,给咱们小石榴,我愿意。”
今日是孩子的满月酒,就在家里办,请的都是街坊邻居和朋友,大概三四桌席,百日宴则回沈家村办。
“胡姑娘,今日李大人也来吃席。”
安宁笑着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候见过一次刚出生的婴儿,惊呆了,就真挺丑
不过没多久就长开啦
晚点二更

第103章
“嗯。”胡雪琴抱着小石榴靠着床沿坐下, 面上有几分羞怯,莹白的脸埋在立领里,一改平日爽利, 完全一副小女儿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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