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了笑,目光温柔地笼着她的小脸:“那随便你咯。”
男人坐在贵妃榻上,忽视凤倾怜,开始吹他手里的绿玉笙。
他演奏的曲子幽幽绵绵,有些似曾相识。凤倾怜生出一丝倦意:“不要再吹了……你乱我心智……”
“如果心智足够坚定,怎会被别人乱神?”男人继续吹笙,不过换了一首欢快一点的曲子。
不过不管什么曲子,都能演奏出凉凉的感觉。
在凉凉的旋律中,太阳下山,空气渐冷,男人依旧在默默地吹笙。那一刻他的神情高华无比,透着一丝郑重和缱绻的柔情,一点都不像是Yin贼……
而凤倾怜则埋在水里,出不去,闷得额头都是热汗……
终于凤倾怜支撑不住了:“你想把我闷死在温泉里么?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这么做?这很好玩?”
“哪有玩你?”男人脸色平静地放下绿玉笙,笑着看她:“我只是看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而已。而我想要的东西,都势在必得。”
凤倾怜第一次听到男人对她告白,可是她并未见过他。
他怎么会没来由地就喜欢她?
他是不是个疯子?
“我是一个人。不是你的东西。”凤倾怜脸色有些难堪,当然也有些羞涩。。第一次一个男人当着她的面说喜欢她。
“我见你第一眼,就认定你是我的人。”男人的情话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凤倾怜脸色更是难堪,她眼睛胡乱地看着别的地方,喊道:“算了,你,你,你转过身去吧。你只要别看我,我,我就会上岸。”
男人故意问:“你确定?只要我转过身?”
“对,你转过身去。不许看。我穿好衣服后,你才可以转过身子。”
男人叹口气:“好吧。我并不想把你闷死在温泉里。”
凤倾怜已经被温泉泡的浑身酥软,只想快点上岸,见男人真的转过身,便再也考虑不到别的,快速游上岸。
她游上岸,飞快地跑到贵妃榻上,抓起衣服便套上身。
然而还没套上身,那男人忽然说话不算数地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凤倾怜绯红的脸颊上,然后缓缓下移
,落在她的胸口……瞳仁瞬间幽暗通红。
男人那通红的眼睛仿佛藏着灼热的欲望,凤倾怜顿时又气又怒:“放肆!”
伸出手,甩了男人一个大大的耳光。
段夜凰的脸被甩的偏了过去。
转过头来,男人脸上非但不怒,反而多了一丝肆意的畅快。
“他没碰过你!他竟然没碰过你!”
他怎么知道北玥流云没有碰过她这个妻子?
既然已经被男人看光了,她反倒没那么慌乱了。
有条不紊地穿上衣服,然后抽出藏在贵妃榻下面的长剑,狠绝地朝着男人刺去。
男人身姿矫健地后退一步,躲开女人的利剑,道:“银雪郡王不喜欢你,本公子喜欢。”
真是好大的胆子!凤倾怜喝道:“你是谁?既然认识我,还敢如此放肆!是活腻了吧。”
“银雪郡王有眼无珠,配不上你。”
男人神色越发地坚定,目光里都是对她的势在必得。
从未被男人如火如荼的目光如此笼罩住过,凤倾怜心底一阵羞恼:“今夜我让你死在这里!”
忽然,男人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凤倾怜手中长剑铛地一声便落在地上。
这个男人,功力雄浑,远胜于她。
打不过,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凤倾怜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决定速速离开。
被人发现她和这男人暧昧的样子,恐怕大事不好。
忽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从她身后扼住她的咽喉,她踉跄着跌入了男人滚烫的怀抱。
凤倾怜大惊:“你,大胆!”然而,男人拥住她的细腰,火热的唇舌很快覆住她的……
第一次有男人看光她,拥抱了她,对她告白,甚至还亲了她。
而她已经是别人的妻!
这算是红杏出墙么?
凤倾怜震惊之下忘记反抗,等到想起反抗,男人已经松开她。
段夜凰眸间温柔缱绻,似乎今天收获丰厚,格外满足:“我不强迫你。我要你心甘情愿……我们一定还会再见。”
话毕,他握了握她手,仿佛舍不得放开似的,但是最终,他还是松开她,转过身,朝着山洞外面走去。
“告诉我你的名字。”
“姓段,名夜凰。”男人的声音远远传来:“你记在心里。”
凤倾怜恶狠狠道:“好,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夜色弥漫开来,凤倾怜披上衣服走出温泉山庄,一阵风吹来,浑身发冷。
“红蔷,静闲……”声音里说不出的愤怒。
这两个死丫头把她们的主子扔在温泉山洞里,竟然自己消失了。
该不是去哪里玩去了吧。
“王妃息怒,是我们照顾不周。”温泉山庄是太子东宫的一个出身富庶商贾的幕僚王生负责筹备运作,所以见凤倾怜从温泉山洞里提着剑冲出来,浑身怒火的样子,便觉得大事不妙。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王妃的两个侍从不见了,那两个丫头一个是王妃从鬼戎带来的随身丫鬟,一个则是念慈庵拨给王妃的烧火小尼姑。
这两个丫头不见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王妃既然那么愤怒,肯定少不得问罪温泉山庄。
“还愣着干什么?饭桶!都去找!”王老板立刻吩咐家奴数十人,去找人。
云雾山方圆百里,腹地怪石嶙峋,峰峦叠嶂,林木葱茏,人迹罕至。
那两个丫头肯定跑不过皇家围场范围。
凤倾怜犹豫许久,终究是吩咐下去:“传我的令,回王府求殿下发兵来搜一下山吧。”
只要北玥流云愿意让府兵来搜山找红蔷和静闲,她,她愿意跟他回府,扮演一对貌合神离的假夫妻。
下人听令,回京城王府搬救兵去了。
凤倾怜这一
夜的心情糟透了,先是遇到了段夜凰的调戏,紧接着又走失了贴身丫鬟。更让她难受的是,为了找这两个不省心的死丫头,她要去求北玥流云。
这是她第一次求他。
而他会帮她么?
第17章 夜狐杀人2
她在山庄里坐立难安,来来回回地踱步,后来其他几个随身大丫鬟从念慈庵赶过来,悉心陪着她,而银雪郡王府的穆七也带了好几百号银家府兵来助她搜山,她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原来,北玥流云虽然不喜欢她,但是并非见死不救。
已经是凌晨时分,还是没有红蔷和静闲的任何消息。
“公主,您别在这里熬着了,犯不着为两个贪玩的坏蹄子伤了您的身子。”大丫鬟明琪劝道。
凤倾怜哪里会走开?她一心想找到那两个丫头。心想着,等找到红蔷和静闲,一定要把她们撵出去。贪玩忘主的丫头,真是要不得。
又等了三炷香的功夫,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紧接着一个因为恐惧声调都变了的男声嘶喊起来:“杀人了……妖孽又杀人了……那两个丫头被野兽剖心杀死了……”
不多会儿,几个大汉扛着两个血人冲进山庄。
死者均胸口大片血迹,被挖心而死。
正是红蔷和静闲。
今夜正是月圆之夜,而每一个月圆之夜,京城附近都会闹狐灾,狐妖总是要杀几个人,吃人心肝的。
没想到这一次,遇难的会是红蔷和静闲。
明琪护送凤倾怜回念慈庵,马车在云雾森林里飞快地奔驰。
一盏明灯挂在马车车檐下,晃荡摇曳。
主仆二人脸色都有些失魂落魄。
“主子,您就别难受了,这是她们俩的命。我已经传信给不夜城的君殿下了,他会妥善安置她们的家人。”
“恩……让师父帮我好好安葬……要让她们落叶归根。”凤倾怜脸色惨淡,心底都是内疚。
这两个丫头虽然跟她时间不长,但是多少都是有主仆之情的,她们跟着她,却遭遇杀身之祸,终究是她这个主子太没用。
“啊……”忽然明琪发出一声惊叫。与此同时马车忽然刹住,马匹扬起前蹄,发出阵阵嘶鸣。
车夫掀开轿帘:“主子,路中央倒了一个人,咦,这人怎么那么面熟……啊……那,那好像是郡王殿下……”
银雪郡王?
凤倾怜掀开帘子,正看到一个身穿白衣,浑身染血的男人倒在草丛里,双目紧闭,面如白纸,那苍白俊逸略有刚毅的脸颊,不就是北玥流云?
他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里?
“把郡王抬上马车……”
四匹马拉动的马车跑的又平又稳。凤倾怜搂着昏迷的男人,让他的头靠在她腿上,用毛巾擦拭男人脸上的血迹。
他的手上、胸口、脸上的血尤其多,好像刚从刀山火海走过。可是他身上没有伤口,这些血应该不是他的。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云雾山里?
今夜正是月圆之夜,难道他又因为练功而走火入魔了?
凤倾怜垂目望着眼前的男人,她的夫君,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然后又多了一丝困惑。
他为何如此粗暴对待她?
竟然真的不认得她了?
去年就是这个男人骑着战马、浑身是血,跌倒在草原,她命人把他抬到她的围猎大帐,喂给他她亲自酿的马奶酒。
他说,一饭之恩,永不相忘。
她并不知道他当时孤身入敌营,要刺杀她的父皇。而他自然也不知道,那个救他的女人是鬼戎的公主。
如今,他从一个落魄刺客变成了征服鬼戎国、血溅千里的赤唐银雪郡王。
她竟然不认得她这个救命恩人,而且不想娶她。
既然不想娶,为何又把她从千里之外的鬼戎国接来?
心里都是困惑,凤倾怜不由叹了口气。
忽然,男人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竟然睁开了眼,目光逐渐聚焦,正看到凤卿怜为他擦拭脸颊。两人目光短暂地相交,北玥流云了然自己是被她给救了,便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凤倾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么有温度的眼神从未在北玥流云身上见到过,凤倾怜见男人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便冷着脸收回擦拭他额头的手,然而男人那骨节分明的手却扼住她的手腕:“别动……”
他眼神逐渐幽暗:“这世上从未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其实,他并不是北玥流云,他是藏在他身体里的六尾玄狐。
这是第一次,北玥流云因为走火入魔元神隐退,他则取而代之,占据这具身体。
他知道,北玥流云很快就会醒过来。心情便变得有些焦躁,他可一点都不想他醒过来重新占据这具身体。
凤倾怜望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惊讶。
今天的北玥流云真的好奇怪。
“锦娘不比我对你好么?”凤倾怜没好气地道。
“怎么,你吃醋了?”北玥流云慵懒地躺在那儿,头枕着她的腿,嗅着她身体散发的阵阵香气,神情越来越迷离,就好像是一只慵懒的踏青的兽。
不知道怎么,凤倾怜在这一刻,忽然想到了那只六尾玄狐。
她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东西来?她是魔症了么?
忽然,北玥流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凤倾怜一惊,只听耳边男人动情地道:“别再执拗了,我承认以前是我错了,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罢……”
凤倾怜有些惊讶。以他清冷的性格,竟然会跟她说软话?
以前一直被他冷落,现在他突然认错,她心里忽然更加委屈了。
“北玥流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别想蛊惑我。”
不知道怎么,心里突然好生气,好委屈,便抬起手打了他胸口一下。
其实她已经原谅他了。今夜求他派兵找两个丫鬟,他真的派兵的时候她就原谅他了。
北玥流云深深睇着凤倾怜,眸底仿佛燃烧了一丛火焰。
凤倾怜有些诧异,总觉得哪里不对。
突然的亲密让她格外不适,但这似乎又是她心里面渴求已久的。
其实那一年,她救了他,就已经看上他了吧。
“倾怜……”男人试图握住她的手,凤倾怜没好气地扬起手,按了他的昏睡穴,男人双目一闭,便狼狈地昏了过去。
“活该!”
凤倾怜话虽如此,却将男人身体放好,为他盖上薄毯子。
马车依旧在路上疾驰。
“公主,我们现在去哪?回念慈庵还是王府?”明琪敲了敲马车门,大声问道。
“既然郡王已经认错,便回王府去吧。”凤倾怜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困了。
这半年,北玥流云请过她回去,皇后也派人请了很多次,如果再不回去,恐怕要得罪皇后了。
她并不是轻易原谅的性格,但是这一次,她不想计较太多。
凌晨,银雪郡王府。
隆隆的马车声传来,老太监眼睛亮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下高高的台阶,马车在他面前戛然停下。
明琪从马车上跳下:“殿下受了伤,冯老快多叫几个人来抬殿下……”
“受了伤?……”冯宝眼睛一红,快要哭。
凤倾怜看不下去了,掀开马车帘:“郡王还没死呢,你哭什么?眼泪憋回去罢!”
冯宝快要哭出来,听到王妃说什么,立刻把眼泪憋回去,转身对门口几个府兵大声吼道:“你们这几个兔崽子拄在那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抬殿下……”
大家蜂拥而至,把北玥流云从马车里抬出来,送入听雪阁。
凤倾怜自然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等把北玥流云抬上床,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凤倾怜才重重喘出一口气。
今夜,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才,在马车上被他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紧张极了,竟然忘记问他了。
冯宝正在旁边伺候,凤倾怜便问道:“冯老,您是看着郡王长大的,肯定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殿下怎么会走火入魔?”
冯宝淡淡道:“王妃有所不知,殿下修习的正是管狐之术,这秘术是从南疆传到都城的,贵族子弟几乎家家养着一只管狐狸。殿下八岁的时候便开始养这只管狐狸了……只是他养的这只管狐狸很不一般,是一只千年灵狐,不是很听话,总是在关键档口闹出很多事端……皇后很多次劝殿下放弃,可是殿下不听……倘若王妃可以劝得动殿下放弃管狐之术,那就再好不过……”
“什么是管狐之术?”凤倾怜很好奇。
“把修炼成人型的狐狸杀死,用水银塞其耳,毒哑其喉,抽去骨骼,毁其血肉,将灵魂困于容器内,便可获得狐丹,从此狐魂便可任主人差遣……只是狐狸狡诈多端,兽性大于人性,殿下养这只千年的灵狐委实不容易……”
凤倾怜听着冯宝的讲述,心底泛起一股股寒意。
管狐狸之法,听起来挺残忍的。
她是见过那只六尾玄狐的,那应该不是祂的身体,而是祂的妖魂吧。
那东西其实也蛮可怜的。
倘若管狐狸是有灵有性的,怎会甘心认残杀自己的贵族为主人?
只是这块大路上,人才是众灵之王,所有的兽类都要归人类驱使。千年灵狐也不例外。
凤倾怜本要离开,忽然看到墙角静静躺着一把琴。竟然是那把她不小心摔断了的七弦古琴。
发现王妃盯着这把琴,冯宝慌忙上前一步,挡住王妃的视线。
凤倾怜何等聪明,自然看出冯宝不想她再关注那把琴。
“这把琴已经断了半年了,殿下为何不去修?”凤倾怜有些好奇。
冯宝道:“断了的琴,无论如何都修不好了,殿下已经放弃了。”
“那不是他长相守的爱情么?他倘若放弃了,怎么对得起锦娘?”凤倾怜嗓音透着一抹酸意,眸子看向窗外,窗外是鳞次栉比的瓦舍,就在王府旁边的别院,就住着这把琴的主人——锦娘。
想到锦娘,凤倾怜心底有些不舒服。
冯宝道:“王妃,您难道以为这把琴是锦娘的?”
第20章 不守本分的代价
“难道不是?”那一夜,北玥流云对她冷言冷语,让她彻底后悔嫁过来,就是因为这把琴。
“王妃您误会了。”冯宝慌忙道:“请听老奴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那一夜,他为了锦娘的这把琴,对我冷言冷语,还质问我为何要嫁给他。”说到这里,凤倾怜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是他去鬼戎迎娶我的,却来质问我!”
“王妃,其实这把琴有别的来头。并不属于锦娘,也不属于别人。这是殿下小时候从云雾山古战场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
“是啊。这可不是殿下的定情信物。这把琴传说是赤唐开国皇后的东西,当年殿下捡到这把琴,便呈给圣上。圣上便把这把琴御赐给了殿下……这可不是锦娘的东西啊……”
“不是锦娘的?”凤倾怜心情忽然变好。
看着这断了的琴,便更加歉疚了,她竟然摔坏了皇帝御赐、开国皇后的遗物。
难怪那晚北玥流云那么生气。
凤倾怜吩咐明琪:“把琴抱回秉烛院,马上找京城最有名的工匠去修……这把琴是我弄断的,也由我修好还给他吧。”
今夜,他对她说了软话,她也想做些什么回报他。
大家都给彼此一点台阶下。
夜晚很快过去,又迎来一个黎明。
床上的北玥流云猛得坐起,瞳仁逐渐聚焦,发现自己正躺在听雪阁的床上。
昨夜,他虽然元神隐退,但是那畜生做的一切都留存在他的记忆里,他仔细回想着,竟然都一清二楚。
祂说得对,他们已经合为一体,再也不能分离,不止经历共享,连感觉都共享。
可是六尾玄狐靠近凤倾怜一步,就等于他靠近凤倾怜一步。
每一次心的靠近,都无异于背叛锦沫一次。
祂究竟用他的名义做了什么?!
北玥流云俊美苍白的脸颊划过一抹杀意,厉声喝道:“出来!”
房间里静寂无声。
然而空气里都是六尾玄狐的恐惧和狰狞的恨意。
北玥流云脸色越发寡淡,缓缓地在房间踱步,并拉上了所有的窗帘,室内恢复黑暗,一丝阳光都照不进来。
他点上灯,便盘腿坐在蒲团上,闭上眼。
不多会儿,他身上弥漫了一重黑雾,一丝鲜血从黑雾中溢出。片刻,六尾玄狐整个身体便从他身体里跌出。
六尾玄狐蜷缩在北玥流云的脚下,狐狸脸上溢满了愤怒和恨意:“你好狠,你身体下了禁制……想把我驱除出你的身体么?你要知道,别人养管狐都拿乐器作为狐丹的容器,可是你的容器却是你的身体……你把我驱逐出你的身体,时间越久,我就会死得越快……”
北玥流云淡淡道:“我警告过你。是你不守本分!”
“我承认昨夜我趁着你元神隐退占据你的身体,跟你的王妃说了很多话。但是我,我也是情之所至……你要知道,你把我驱逐出你的身体,也会毁掉你自己。没有我,你的秘密就会大白于天下。到时候我看你如何当你的战神,如何秉承你母后的愿望,主位东宫!”
北玥流云冷凝的眸淡淡睇着九尾玄狐,眼底多了一丝傲然,太子之位对他北玥流云来说并不算什么:“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我牵挂……”
“那么你不是要修神么?没有我千年灵狐的力量,如何助你修神?”
北玥流云喝道:“你该感受一下没有容器,魂飞魄散的滋味……”
“不……”六尾玄狐褐色瞳仁充满了恐惧。
肉身的毁灭对妖类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如果形神俱毁,那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他了。
他从一只乳臭未干的小狐狸,修炼千年才有了狐丹。
不可就这样功亏一
“求您了……主人……我求您原谅我……我再也不会触碰您的女人……我发誓再也不会靠近她了……”六尾玄狐没有出息地叩首谢罪。
北玥流云对它看也不看,冷冷道:“好好反省吧。”
六尾玄狐爬到他身边,伸出狐狸爪想要拉他的衣摆,可是北玥流云却仿佛有洁癖一样后退一步。
六尾玄狐收回空空的狐爪,卑微地蛰伏着身体,再也不敢妄想和这个天神一般高贵的男人并立。
第21章 我们是夫妻
祂心里充满了滔天的恨意,然而表面上却丝毫不敢反抗,正想着如何让北玥流云回心转意,忽然,头顶传来北玥流云的喝问:“谁动了我的琴?!”
北玥流云的目光紧紧盯住几案,那空空如也的几案,瞳仁紧紧收缩。
“穆七!”北玥流云眼睛通红,愤怒地冲出门,大声的呵斥声响彻院落。
北玥流云带着几个侍卫冲进秉烛院,浑身溢满了杀意。
几个丫鬟看到杀气腾腾的郡王,全都噤若寒蝉。
当年北玥流云帅军攻打鬼戎,力主灭掉鬼戎国,但是赤唐皇帝却力主和亲。
北玥流云撤军前发誓,即便他和鬼戎公主成亲,那么三年内也必灭鬼戎。
这位银雪郡王似乎对鬼戎怀着深深的敌意。
他对鬼戎公主并不好,所以鬼戎的仆人们,看到北玥流云都是退避三舍。
今天凤倾怜带着贴身大丫鬟去修琴了,所以院子里都是不顶事儿的小丫鬟和仆从。
北玥流云闯进来,仿佛像是闯入了棉花里,除了遍地跪倒在地的仆人们,没有人敢和他解释。
凤倾怜下了马车,手捧着修好的七弦琴,脸上带着惯有的笑意,便进入秉烛院。
可是院子里气氛骤然冰冷。她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下,因为院子里一个白衣男人负手而立,俊美却苍白的面容挂着冷冷淡淡的表情,紧蹙的眉心永远缱绻着倦意,正是北玥流云。
想到昨晚上他说,以后好好过日子,凤倾怜唇角再次上扬:“流云……”
“谁允许你直呼本王的名讳!”北玥流云目光淡漠遥远,脸色一如既往的寡淡冰冷。好像他这个人永远不会笑。
风倾怜愕然,抱着琴的手指紧紧扣着琴,有些无措。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很在乎这把琴,大概是因为她悄悄拿走了琴,没跟他知会一声,所以才会生气吧。
“给你。”凤倾怜丝毫不生气,捧着琴走到男人面前,仰起美好的让人屏住呼吸的脸,微微笑着:“快拿去吧。”
北玥流云接过古琴,力道并不温柔:“就这么喜欢这把琴?”
凤倾怜脸上的笑意再次凝固,有些委屈:“我,我只是……”
“你没资格动它!”北玥流云目光掠过凤倾怜,对秉烛院众人喝道:“看好你们的公主。如果再有下次,拿你们是问。”
“北玥流云,我并非故意拿你的东西,我,我只是想把琴修好……”凤倾怜终于忍不住解释:“是你先对我说,要好好过日子,我才想回报你。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她从来不屑解释什么,可是这一次,怎么会那么不争气地想去解释?
北玥流云脸色依旧波澜不惊,只是低垂下眼帘,看向怀中的琴,果然,断裂的琴竟然被修复的完好如初。
工匠技艺高超,断裂处的缝隙小到几乎看不见,就好像这琴从未断过一样。
可是琴已经断了,就算再修复,又能让逝去的美好回来么?
他抬头看向凤倾怜,神色越发地复杂。
凤倾怜咬着唇,似乎很委屈,却又刻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这是开国皇后的遗物,如果父皇知道我们弄坏了这把琴,肯定要怪罪你……我们是夫妻的不是么?”他的荣誉也是她的荣誉。
北玥流云绞着凤倾怜的视线微微颤抖。
这哪里是开国皇后的遗物?这是他送给锦沫的定情信物。
所谓开国皇后的遗物,大概是谁编出来的谎话罢了。
所有人都希望他们琴瑟和谐!
“殿下。”冯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恭谨道:“殿下的确误会王妃了。是老奴告诉王妃这把琴是开国皇后的遗物,王妃怕圣上惩罚殿下,才会想办法修琴。王妃是一片好心,您
北玥流云狠狠睇了冯宝一眼:“多事!”
冯宝却摇摇头,眼底的神色充满了劝诫:“明日是王妃的生辰,皇后心疼王妃,在宫里为王妃办了生辰宴,殿下好不容易请王妃回来了,难道还要把王妃逼回云雾山,让皇后失望么?”
北玥流云欲言又止。
凤倾怜听着冯宝句句都是为了她着想,心里很受用。
在这个充满了冷漠的王府,总算还有人关心着她。
北玥流云和冯宝对视良久,终于,似乎想通了什么,低垂下眼帘,敛去眼底所有的神色:“就算是我误会王妃了。”
“所以呢?”凤倾怜仰头望着男人,眼底多了一丝自嘲。什么叫就算是他误会了她?
道歉一下就那么难么?
北玥流云冷冷淡淡道:“希望今后你不要再自作主张。”
凤倾怜心底再度失望。这是威胁还是警告?
北玥流云转身把琴递给穆七:“放入听雪阁的秘库,以后不要再拿出来。”
穆七脸色欢喜:“是,殿下想通了就好。”
凤倾怜目光笼着琴,神色多了一丝敬畏:“穆七,你每个月一定要拿羊油擦拭保养,否则木质的东西容易坏……”
“这好像跟你无关。”北玥流云眉心拧起,多了一丝不耐烦。
凤倾怜依旧盯着琴,虔诚地道:“即便对爱情,也不能如此敷衍。好好保养这个琴,也等于在敬畏那伟大的爱情……琴上刻着长相守几个字,这把琴一定有着一段爱情故事……”
北玥流云似乎没想到凤倾怜倒是个懂感情的人,眼底更沉淀了一重复杂。
穆七笑着道:“王妃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每天拿羊油擦拭……”
穆七这一笑,让院子里冷凝的气氛缓和很多。
所有人都为了缓和气氛,脸上洋溢起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