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打探清楚了,说真的,她没想到娘家嫂子给她介绍了个这么不靠谱的东西!
不过苏迎蓉的嫂子若在,多半也得叫屈!
柳仙儿会装啊,十里八乡哪个不夸她懂事会做人,娶了她有福气!谁知道……
心肠这么坏!想逼着她儿子娶她!
不过嘛……这股坏的劲儿,倒是足够让宋窈喝上一壶!
电光火石之间,苏迎蓉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是!我是没给你三哥找个有手腕,有能力的嫂子!可这夫妻间过日子,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我当娘的,想给儿子找个十全十美的,我也找不到啊!”
宋阮隐约有点不祥的预感,“那这事……?”
她想让宋衍之清清白白的脱身,苏迎蓉当然也是这个意思。
毕竟儿子名声不好,就会连累府里的其他孩子,老太太不得打死她?
况且她这么大岁数了,总不好,让人家戳着脊梁骨说她教子无方吧?
一码归一码,没得向着外人,让儿子和她离心的道理,“当时两个孩子相看,不仅我在场,我娘家嫂子也在,你们颠倒黑白说俩孩子孤男寡女泛舟湖上,这是什么意思?”
院外看热闹的学子越来越多。
柳仙儿怂成一团,不敢再撒谎。
柳夫人就不一样了,她理直气壮道,“我们柳家讲规矩,我女儿脸都被他看了,话都和他说了,你说不娶,这不是欺负我们老百姓吗?”
宋窈噗呲笑出声来,“合着你女儿从小到大没和外男见过面说过话啊?”
“照你这逻辑,在场这些人,都得对你女儿负责吧!”
围观的男弟子纷纷摆手,“别,这福气给我们,我们可不要!”
宋窈干脆道,“我哥绝不可能娶你女儿,人证在这,你们必须给我哥道歉!并且保证再不会乱说话!否则,你们今天就别想离开!”
为了杜绝往后的风言风语,当着大家的面儿道歉,众人知道怎么回事,便不会有那么多人再乱传。
苏迎蓉也不乐意自己儿子被莫须有的事情影响,“对!你们得道歉!”
柳仙儿急了,“我道歉那不就证实我爱财吗?往后传出去,教我怎么做人?除非衍之哥哥娶我,不然我不答应!”
“轮得到你答应不答应!大雍律法,滋事造谣恶劣者,罚处十两银子以上,你不服气,咱们就去官府!届时不光是道歉,你还得赔钱!”宋窈不客气道。
“死丫头!你敢报官,老娘打死你!”柳夫人冲向宋窈。
都怪这个死丫头!故意挑拨她和她女儿!
就是她,坏了她们的好事!不然她女儿肯定能嫁给宋衍之!她也能天天去美容院滋补!花着数不完的银子!
“窈窈!小心——”宋衍之和宋阮大惊,只见宋窈动也不动,小脚往前一探,原本气势汹汹的柳夫人瞬间一个踉跄,头朝着地上狠狠磕去。
兄妹二人改口,“小心……别把人打死。”
她这每日打坐,还有一身的本事,那都不是白学的。
反倒是张牙舞爪的柳夫人,摔了个狗吃屎,嗷嗷的哭着。
“哎哟……哎哟,死丫头你敢绊我,这就是你们读书人,你不怕天打雷劈啊!”
柳夫人拍打着大腿开始哭嚎:“没天理啦!欺负老实人啦!”
宋窈一扬手,掐着她的下巴向下一缷,“你再嚎!”
“咯嘣——”一声。
下巴脱臼的柳夫人:……我乖了。
宋窈一手放在柳夫人的下巴上,往上一抬。
柳夫人的下巴归位,破口大骂,“你这个小……”
宋窈捏了捏指尖,柳夫人涨红着脸道:“你看你这个小可爱!真是调皮死了啊你!”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这个小贱人!小贱人!
宋窈嗯哼一声,捏捏指尖,“还有呢?”
柳夫人身子一抖:“……泛,泛舟湖上,确实是两家长辈在场,我和仙儿情绪激动,说错了话,对不起你兄长。”
“这就对嘛!好好道个歉的事情,非要闹得鸡飞狗跳!”宋窈笑盈盈的看向柳夫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半夏,你快带柳夫人去找个大夫开几帖安神药,人家下作咱不能有样学样,得以德报怨。”
“小姐放心,奴婢肯定给他们看好了,不给她们向您碰瓷的机会!”
半夏正要去扯柳夫人,却见苏迎蓉上前一步道:
“行了,既然话说清楚了,你们便去书院读书吧,接下来的事情,娘给你们办。”
苏迎蓉这话,算是给这场闹剧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
宋窈看了她一眼,“那便辛苦三夫人了。”
尘埃落定,人群散开,脚步匆匆地往青竹书院内走去。
宋衍之想到临走前,苏迎蓉的笑容,有些不太安心,“窈窈,我怎么觉得,娘对柳家,好似不是很气愤?”
“何止是不气愤啊,”宋衍之那个角度约么是看不清楚的,但宋阮却能瞧见,她道,“我瞧着,三伯母看着柳仙儿,眼中有光。像是婆婆看待未来儿媳妇的。”
宋衍之麻了:“你别吓我!窈窈,你怎么说?”
宋窈摸着下巴,“也不好说。”
照理,柳家人这么不要脸,跑出来败坏宋衍之的名声,作为苏迎蓉唯一的儿子,苏迎蓉必然说要与自己儿子同仇敌忾的。
宋衍之“噗通——”一声坐地上抱着宋窈的小腿,“不能不好说啊窈窈!男人命苦啊,这一辈子身系女子,她非良人,娘要是真叛逆,让我娶她,不如我出家当和尚找个尼姑娶了吧!”
宋窈:“……还没到那一步呢,我觉得她该是不会让你娶这么个不着调的。”
宋窈这话还是有七八分把握的。
然而,人群散开没多久,柳夫人怒气冲冲骂骂咧咧的将站在一旁看戏的儿子说了一通后,便要回家。
谁知没走两步,就被苏迎蓉带去了医馆。
苏迎蓉本以为,宋窈下手那么重,柳夫人又这么大岁数,怎么都得有影响吧?
谁知道,一把脉,除了些陈年老病,啥事没有。
苏迎蓉这下子知道宋窈做事是多滴水不漏了。
大夫给柳夫人开了两帖药,共十两银子。
银子是苏迎蓉出的。
她道,“柳夫人,窈窈今日做的实在太不该了,你安心养病,银子的事情,不用担心。”
“用不着你假好心!”
柳夫人白眼一翻,她今天受了老大的委屈,连苏迎蓉都记恨上了,理直气壮道,“当日是你说要相看我女儿的,什么叫相看?不就是结亲!如今翻脸不认人,还动手打我,欺负谁呢?”
“柳夫人!”苏迎蓉见柳夫人要走,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安抚道:“我是真心把你当亲家的!你别生气啊!”
柳夫人脚步一顿。
和哭哭啼啼的柳仙儿对视一眼。
这是什么峰回路转。
柳仙儿本以为,今日一闹,她名声俱毁,大家肯定觉得她不是个好姑娘,得赶紧找个老实人嫁了,荣华富贵一样没得到,难受的想要跳河。
谁知道——
柳夫人眼珠子一转,苏迎蓉不跟她横,她得了几分颜色就开上了染房,“宋夫人,咱们也不是不讲道理。你也是当娘的,我就是想让我女儿嫁给你儿子有个好归宿有错吗?他是前途无量风流倜傥,可我女儿也是貌美如花知书达礼啊,虽然是算计了他,但这种事情,男人有什么好吃亏的?他娶了仙儿,可是占便宜的!”
苏迎蓉笑盈盈的听着,心里也呕心的不行。
自家女儿是天仙儿,但她儿子又不是找不到好姑娘。
“还有宋窈,非要让我们道歉,我这道歉的话一说出来,我女儿往后可怎么做人啊!她都抬不起头来!”
“是是是,我晓得!所以我这不是想着,替宋窈给您赔罪吗?”
苏迎蓉说着,将手腕上的玉镯脱下来塞到一脸惊讶的柳仙儿手中,“你是个好姑娘,我本是很喜欢你的,就是可惜啊……”
苏迎蓉去拉柳夫人的手,眼圈红红道,“说真的,宋窈虽是我女儿,可女大不由娘,她啊,被她哥惯坏了,往日便是我让她收敛点,她都……”
苏迎蓉叹了口气,“算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终究是我们没有做亲家的缘分。”
这天底下的事情,大多怕个原本,可是。
柳仙儿若是就没有嫁进宋家的机会也就罢了。
可如今却发现,原来不是她没有。
而是宋窈诡计多端,看不上她,这才多般阻挠!
心里的怒气徒生,柳仙儿道:“还望夫人给我指条明路!若我能嫁进宋府,必替您敲碎宋窈的反骨!”
另一边,二皇子府内。
弹琴奏乐之声靡靡,君盛泽端坐在座椅上,听着蒲团上跪坐着的幕僚开口道,“如今消息已经散播出去,长安城内人人都传太子与宋窈暧昧不清,只等陛下圣旨赐婚。”
第216章 圣女天火
“可宋窈毕竟姓宋,”君盛泽敲着桌面,眉眼清冷,“若是他以宋窈为线儿,搭上了苏家和宋家大房,岂不是有了兵权?”
“二皇子且安心。不说三夫人和大夫人针尖对麦芒,这两房早已结仇,单说宋怀瑾,他虽晓勇善战,却更重骨肉亲情,如今未到最后一步,他要为妻女谋划,绝不可能偏帮太子。”
“可若本王的七弟爱慕权势,不纳宋窈,娶了宋锦瑟呢?”
幕僚笑道,“太子为宋窈打了二公子,这流言也非空穴来风,宋怀瑾有风骨,二女侍一夫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他女儿身上。”
如今楚后欲太子娶端木熙,陛下欲太子娶兵部尚书之女唐芊芊,帝后不合,皇后母族势大,惠帝便一路扶持寒门子弟,创建六部制衡端木丞相。
太子能走到今日,少不得端木家的支持,以及皇帝有意无意的偏爱,无论他娶谁,势必都会得罪另一方。
君盛泽只想着,无论端木熙还是唐芊芊,都是文人之女,背后家族再如何不过左右朝堂。
若是太子与宋锦瑟交好,苏家十万雄兵,宋怀瑾更是统帅三万兵马的镇国将军。
帝位岂非离他越来越远?
只盼着宋窈这等庶生子,有点狐媚子本事,将他这位不动凡心的七弟迷住。
能把君晏迷的不要不要的宋窈在算数课后便回了宋府,去找君晏。
原因无他,而是今日午休之后,她便被罗副院长叫去了后院考察课业。
如今二人是品茶宴后,宋家特地办了个拜师宴,有了师徒名分的,宋窈出入罗卿月的院子,便十分方便,一路上遇见的仆从丫鬟叶对她十分客气。
罗卿月对宋窈也是十分关心,只是传道授业解惑之后,实在没忍住,看向宋窈的肚子道,“你与太子……你如今这个岁数,该与学业为重,男色头上一把刀,蓝颜枯骨,未婚先孕到底不是什么好名声,切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宋窈:“……”
不是,师傅你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看着我的肚子啊!
宋窈不理解。
最后宋窈蹲在了女子茅厕后,忍着味道听到了墙角。
“你知道吗?宋窈跟太子殿下经常打着治病的幌子私下约会,花前月下!”
“你知道的也太少了,什么私下约会?明明都已经私定终身了!”
“私定终身算个屁!我可听说,宋窈都已经怀上太子殿下的孩子了!”
“还有还有,因为宋羡予在人群中多看了宋窈一眼,太子吃醋,就为了宋窈废了宋羡予呢!”
“哇,殿下真的是冰山王爷的真实写照了!就是不知道宋窈会不会揣球跑。”
“……”
说话的女弟子们手拉手来,手拉手走。
留下一脸震惊的宋窈。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不可置信道:“我最近真的吃很多,很像怀孕吗?!”
受惊过度的宋窈吃了十碗小馄饨压惊后,急急忙忙去找了君晏。
只是她走进厢房时,见到君晏正在跟人商议事情。
宋窈不好打扰他们谈论正事,默默在屏风的另一侧找了个角落捂着耳朵。
可这架不住太子太傅的大嗓门,嗷嗷的喊道,“强人所难!陛下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这种事情,本就是兵部的事情,您都被安排到刑部了,还管这兵器怎么做呢?”
太子太保却道,“大燕能成为列国之首,正是因为他们的兵器还有马匹战甲强于列国。如今上古第一大派玄虚派出山,其圣女构造十件神兵威力巨大,你等也不是没有瞧见,大燕对大齐那一战,几颗小小的黑球扔下去,便降下天火,炸开了城门!”
每一个帝王都有一统天下的野心。
如今的大燕就像曾经的大秦,国富民强,兵马粮草齐全。
再有传闻中,仙人后裔玄虚一派帮衬,等其壮大……只怕其它几国联合,也难以攻破大燕。
太子太傅皱眉:“我知道,居安思危。只是我们连黑球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要说,那等能连发六箭,可以射出绳索攀墙而上的神兵……这些东西都是道听途说,光凭着想象,如何能研制出来?这不是为难我们太子吗?”
太子太保叹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皇子成日唱戏,戏子无情,婊……咳,难当大任,二皇子称病,四皇子去汾城挖渠引水,抵御旱灾,八皇子风花雪月……”
说来说去,大燕临近大雍,皇帝怕大燕得此神兵,骤然对大雍出手,思来想去,也想锻造神兵。
几个儿子里,君晏文武双全,这事怎么都得落到君晏身上才靠谱。
他勒令君晏,在三个月内,想到办法,哪怕没有世人说的能炸开城门,冒出天火的小球,也要锻造出可以连发六箭的小巧弓弩。
术业有专攻,说到这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众人都叹了口气,显得十分的无奈。
“若是墨先生在此处便好了。”墨司砚是君晏的幕僚谋士,有卧龙凤雏之才,这些年,替君晏解决过不少问题。
君晏终于出声:“今天就说到这里吧。神兵的事情,你们且再想想,还有,劳烦太傅去请傅大师,看他能否出山。”
傅家善机关术,傅老爷曾是大雍最有本事的机关锻造大师,若能得他相助,许是能窥探一下那位圣女所绘神兵。
在场众人拱手行礼:“喏。”
待众人都走了,宋窈这才将手放下。
黑色的小球,炸开城门,天火降临。
能发六箭的弓弩,能助蹬墙门的神兵……
这不就是修仙界里她和师兄姐们大批量生产出来圈钱的炸药,袖箭,还有飞鹰爪吗?
原本只能保护灵力低微的,毫无本事的外门弟子御敌的东西,在大雍就这么神乎其神……哦不,也不对,宋窈一扶额。
她怎么忘了,这种东西在修仙界常见,但在这个时候,别说火药了,就连飞鹰爪都还没人研制出来!
若是能卖出这些设计,她岂不是要狠捞一笔?!
宋窈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为何他们玄虚派根据炼药师以及锻造师创造出来的火药,袖箭以及飞鹰爪之类,如今会被那个什么,大燕隐士家族,也就是仙人后裔玄虚派的圣女所创造出来?
她死后去往的修仙界,到底是异世,还是她曾去了千百年前?
宋窈也捏不太准,拿着旁边的酒樽喝了几杯。
火药这东西,最初发现也是她偶然炸了个炼丹炉,师兄姐们同她一起研究,发现硫磺、硝石、木炭混合在一起制成药粉,遇火会炸,杀伤力极强,便是些得道的仙人,被这么一炸,都够喝上一壶,更不要提只是肉体凡胎的普通人。
师兄姐们与她商议后,将硫磺伏火法以及一些构想的神兵利器,伤寒杂病论,灵药功效论等记在了门派的一块灵石之上供门派弟子瞻仰。
如今大雍皇帝厌恶邪术,自然也是厌恶所谓的道士。
什么能延年益寿的仙丹,什么强身健体的金丹,先帝不信,惠帝自然也不信的。
大雍没了那些炼丹的道士,自然不会那么快发现火药的来源。
待众人都走了,君晏将从蒲团上起身,净了手,身体放松了不少,他走到屏风外,闻到室外的酒香,看着垂眸深思的宋窈,找了个椅子,拉到宋窈身侧,“你喝酒了?”
宋窈这便回神,看见手中酒樽。
原是她想事情想的太过入迷,竟是把酒水当成了茶水牛饮了几杯,也怪不得她脑子有些晕晕沉沉的。
宋窈点点头,将酒樽放在桌子上,问道,“您听说,长安城内关于我们二人的流言了吗?”
君晏脚步一顿,半晌,他若无其事地坐在宋窈一侧,“我们?我们能有什么事情?”
“你来宋府后,大家都在传,你我二人来往密切……”宋窈本还想说,什么私下约会,什么情定三生,什么带球跑,可她到底也是个姑娘,这话不太好说的出口。
“你真的没听见风声吗?”
“听见如何,没听见又如何?”
宋窈抬眸,她的脸蛋有些红,眸色却清冷又认真,“若是听见,此事关乎我与殿下二人清白,我希望殿下能压下流言,以免流言愈演愈烈,若是没听见,现下殿下身体早已痊愈,您该早早离开宋府,以免他人猜忌,坏您前程。”
“可是宋窈,”君晏托着下巴,笑盈盈道,“你嫁给我,旁人也不会再拿着这些风月之事——”
“我为何要嫁殿下?殿下不也喜欢金銮殿内至高无上的宝座吗?”
君晏眸子里的笑意顿住,“什么?”
许是酒劲有些上头,宋窈直言不讳,“自古帝王,不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吗?我嫁给殿下,日后必然也有别的女人嫁给殿下。我要同她们一起侍奉殿下,被养在四方天地,像笼中鸟一般祈求殿下爱怜,殿下想要我过这样的日子吗?”
“不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君晏从椅子上起身,他半蹲在宋窈面前,“宋窈,不管他人如何,但今日我能对你许诺,你嫁我,我便对你尽忠,此生只娶你一人。”
“前朝后宫息息相关,殿下只要去挣至高之位,届时,朝臣,百姓,乃至于我的父母,他们都不可能见陛下只娶我一人。即便是高祖,他曾为淑贤贵妃遣散后宫,却又因藩王之乱,平衡朝臣,再次选秀。只要殿下去挣这皇位,殿下便不止会娶我一人。”
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大多会说些胡话,但宋窈却不太一样。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宋窈觉得她这会儿的逻辑十分清晰。
她喜欢君晏吗?
抛下她故作不在意的遮掩,平心而论,她……喜欢他。
不是这辈子点点滴滴中,为情色翻涌的喜欢,而是上辈子,她在泥潭里苦苦挣扎,她看见一抹白,一束光,只觉得面前的男人替她劈开了昏暗肮脏,她心动加速,血液上涌,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冲动的爱意。
直到夜色降临,有雨滴落在她的身上,她泡了一个澡,她用冷水洗了一个脸,甚至于她只是推开门窗看了晨起的光,她就能想到她的声名狼藉,想到她嫁给叶子辰得到的贬低羞辱,她浑身血液倒流,瞬间的清醒都让她自卑的想把自己藏起来。
可以说,她在叶子辰身上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姻缘,在君晏身上尝到过自卑和怯懦,她一辈子沉湎于情爱,为数不多的清醒都在一望无垠的荒漠,杀声震天的战场。
她清楚的知道,一个女子的可悲,都是从她嫁人,爱上自己的丈夫,在后宅与妾室斗来斗去开始。
她喜欢君晏,她知道君晏很好。
可正因为一个人太好,她越与他相处,便会越喜欢他一分,喜欢到最后,容不得他身边出现任何一个女人,因为他多看了别人一眼就疑神疑鬼,这样的日子,宋窈在叶子辰身边过多了,勾心斗角,并非是她想要的。
君晏问她,“那你想要我如何?”
“我想殿下不去争这皇位,殿下愿意吗?”
君晏走到如今这一步,他站在权利的中心,是用无数人的血骨堆积出来的。他背后有无数人,将身家性命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不能停,也不能退。
“殿下不愿意,”宋窈从椅子上起身,微微笑道,“我也不愿意。我在殿下身上压了那么多宝,还想着等以后,殿下争得高位,为我指个权贵。比如世子爷啊,状元郎啊!这些我都喜欢。”
“你什么都喜欢,唯独不喜欢我。宋窈,我有时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他突然开口,宋窈脸上的笑意僵住,君晏看着她的面容,平静道,“岐山一行,是你冒雨来找我,不顾生死,替我诊治,要我摸你,后来数次,除了你主动索取,我虽逾矩,却也始终小心,不想你不甘不愿。”
“品茶宴前,父皇母后要给我许亲,我想尽办法来你宋府,让我父皇下旨,把你指给我做正妃。我以为我筹谋的够好,凡事与你有关的事情,我都想把最好的给你。”
第218章 桥归桥,路归路2
“你如此聪慧,”君晏颤着声:“你知帝王三妻四妾,难道高官显贵之家就会一夫一妻?你让我放弃皇位,无非是捏准了我不能,你想让我放弃你。”
“可我真的不明白,既然你没有喜欢我,那你当初作何要撩拨我?!”
“……抱歉。”
宋窈张了张嘴,她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解释不出来,只是觉得有些混沌,甚至想要离开。
君晏一把扯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拽到怀里,宋窈伸手去推他,君晏干脆将她的两只手别在身后,揽了她的腰,将她压在木柱上,红着眼注视着她:“你看着我!”
“我要的不是抱歉,宋窈!”
他的身子有些颤抖,“方才我说你没有喜欢我,你不辩驳,说明在你心里,从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对不对?”
“君晏,”宋窈眸色清冷,“松手!”
“我是哪里不得你欢心?又是哪里做的不够好,你连叶子辰都能喜欢,又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你不必要这样轻贱自己。”
“什么是不轻贱?怎样算不轻贱!”
“你告诉我,”君晏掐着她的下巴,痛苦的闭上眼睛:“是不是要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百般顾及,这才不算轻贱?我轻贱,你不轻贱你自己吗?”
“君晏,”宋窈眼眶有些干涩,“……我只是想要我的富贵锦绣。”
“你要什么富贵锦绣?”
君晏捏紧了她纤瘦的肩膀,“你要什么富贵锦绣我都给你,你成了太子妃,成了皇后,这些都……”
“我要的不是这些!这些不是我的富贵!这些什么也做不到!君晏,”宋窈觉得有些疲累,“无论王权富贵,我要的是我有能力去拿这些你明白吗?”
“太子侧妃也好,正妃也罢,天家儿媳,相夫教子循规蹈矩一辈子,什么都做不了!我之一生,都将仰仗你而生存!还有你——”
宋窈用力挣开他的手,为何君晏文韬武略,上辈子却输给了叶子辰这等阴险小人。
只因为八王之乱,叶子辰掌握了好时机捡漏吗?
不,不是的!
是叶子辰肯许诺,叶子辰肯纳妃!
他再爱宋锦瑟,他还是要娶节度使之女,要娶将军之女,他与文人武将之女联姻,他许对方皇亲国戚之尊荣。
利益在前,有的是人替他卖命。
而君晏呢?
多方示好,想要嫁女,可他几次拒绝,方与王位失之交臂。
“惠帝楚后许你世家女,你要皇位,你就要有人支持。我能为你做什么?君晏,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自己的事情都没有解决,我也绝不可能十分真心爱上一人付出一切!何况在世家大族眼中,我能给你做侧妃便是三生有幸,若我行差踏错,你可知有多少人要来指点教导我,”宋窈闭了闭眼睛,“君晏,我不想在这种事上委屈自己。”
君晏盯着她,“我不会让你委屈。”
“可嫁给你,嫁皇室就是委屈!”
君晏没说话。
宋窈闭了闭眼睛,有些心累道,“抱歉,是我喝多了,胡言乱语,我……”
她抬步要走,“我回院子醒酒。”
君晏攥紧她的手,声音冷漠又平静,“宋窈。”
他将人拉住,猩红的眼盯着她,缓缓笑起来,眼里带着讽刺。
“你何必醒酒,是孤——”
无数的情绪汹涌,君晏闭上眼睛,不去看她,“孤不该强求。是孤异想天开白日做梦,出去吧。”
“君晏。”
“出去!”
君晏猛地提高了声音,将人松开,“你觉得嫁给孤,要受人制衡,受人约束,你觉得孤一定要靠世家女来稳固地位,你想替孤谋划,想替孤考虑不是吗?那走啊!”他低下头,靠近她,眼神凶狠像是盯着猎物的豹子一般,“宋窈,先前种种,是你撩拨,孤强求,但今后——”
他深吸一口气,“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马福!”
“殿下!”马公公战战兢兢的从屋外进来。
“回东宫。”
“啊?”马公公愣住,对上君晏殷红的眸子,忙不迭地点头,“喏!诺!”
“六,六姑娘啊……”马公公看了眼转身离开的殿下,急道,“陛下为什么把神兵这事交给殿下,无非是怨怪殿下迟迟不在他和楚后那做选择,娶一个正妃……咱们殿下多喜欢您,多守诺,他怎会舍得让您受委屈,您,您不信任他,还把他的感情贬的一文不值,这不是把殿下的尊严踩在地上吗?!”
宋窈站在原地,没说话,就用那双杏眼看向马公公。
“您真是……唉!”
好好的一桩姻缘啊!
马公公不愿再说,转身嘱咐身边道小奴才,“搬!将殿下的公务都搬走!”
“那殿下用的茶盏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