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霓留两个丫鬟照顾她,走出房门,只觉一上午过的十分充实。
如星紧跟在她身后,小声道:“小姐,就由着韩姑娘的意,不通知她家人吗?”
在她看来,韩姑娘有些任性了,再怎么也不能作贱自己身体,怀着身孕,还独自一人来文宣郡,跑前跑后租庭院,递拜帖,来回折腾,身体怎么受得住。
她倒是想,可又不知她家人在何处,怎么通知,沈青霓道:“随她吧。”
不知她们夫妻两人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事情不小,以至于韩云汐怀着身孕,也宁要独自一人前来文宣郡。
相逢是缘,她能帮便帮吧。
韩云汐在临江庭院住下,安胎药喝了两日,气色已经好上许多。
本只是上门拜访,不想变成小住两日,韩云汐过意不去,身体好转便同沈青霓道谢辞别,回十五号庭院。
沈青霓:“你身边没有丫鬟伺候,回去可千万要当心。”
韩云汐:“我知道,若不是你扶住我,后果不堪设想。今日回去,我便去买两个丫鬟,你安心。”
沈青霓颔首,“你……”
“小姐!”
门房家丁跑来,打断了沈青霓的话,他道:“小姐,老夫人请您明日回去,道是宣州那户人家来了。”
宣州哪户人家?沈青霓琢磨,她知道的除了沈珺悦夫家孟家,就只听大伯母提过的豪绅陆家。
那对容貌极其自信,连画像有都三幅的陆公子来了?
大伯母说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陆许年。
沈青霓:“知道了。”
◎(入V公告)楚奚元默念,相看亲事?◎
家丁离开, 韩云汐继续道:“我想与你借一个丫鬟,最多三日,便还你。”
她买丫鬟需要时间, 身边没人不行,沈青霓暗自思忖, 将这两日照顾她的丫鬟借给她, 嘱咐道:“连容,照顾好韩姑娘。”
连容福身应下,“是,小姐。”
韩云汐:“多谢沈姑娘。”
沈青霓:“无需客气。”
送走韩云溪,沈青霓折回屋内。
近来天气愈发热了, 相比他处文宣郡要凉爽些许,但临近午时, 热气升腾,亦令人不适。
加之明日又要见相亲对象,沈青霓难免烦躁, 她深深叹了口气,这何时是个头。
次日,沈青霓梳妆打扮妥当,前往沈府。
余氏见她穿着自己送的衣裙, 头上簪着自己送的头面, 瞧着很是漂亮,心下满意, 她家青霓就该如此梳妆打扮。
余氏:“来了, 快过来大伯母看看。”
沈青霓走上前, 余氏捏了捏她脸颊, “真水灵。”
“大伯母, 疼……”
沈青霓假意叫疼,余氏松开手,失笑道:“我可没用力。”
沈青霓卖乖的笑了笑。
凌氏在一旁打趣,“嗯,青霓如何,您又不是不知道,逗您开心呢。”
余氏点了点沈青霓额头,“你呀!”
沈青霓捂着额头避开,“大伯母,您可别弄花了我的妆面。”
余氏忍俊不禁,“你这孩子。”
说笑一通,余氏说起正事,“青霓,我叫你回来为何你也知道,陆夫人携陆小公子上门拜访。”
沈青霓问:“是今日吗?”
昨日,家丁通传,她以为是今日拜访,早早过来,但是来了之后见余氏的状态与寻常一般,也未指挥准备午宴菜品,看起来不像今日。
余氏:“不是,是明日,今日叫你过来,大伯母是有话想与你说。”
明日接待陆夫人,许是无暇顾及沈青霓,她不放心,先叫沈青霓过来,今日嘱咐好,她才安心。
沈青霓问:“大伯母您说。”
陆夫人上门拜访,不单单是拜访,更是为了相看沈青霓,安排会细一些。
余氏将明日安排一一告知沈青霓,而后讲起陆夫人,她道:“陆夫人多年养尊处优,处理后宅纷争练就雷霆手段,性格有些强硬严厉,看着不好相与,但那是对着外人。”
“她讲究门当户对,他家富裕,但咱家也不差,有大伯和大伯母给你撑腰,无需露怯,寻常姿态便好。”
沈青霓点头,将余氏所说记在心中,亲事能不能成另说,但作为沈家的姑娘,需得给外人留下好印象。
如此前沈珺悦所言,她养在大伯父大伯母膝下,若是丢面,丢的是大伯父大伯母的面。
她不想如此。
她乖巧,余氏看着她,似想到什么,笑着道:“为你相看亲事,比当初为悦悦相看,要省心许多。”
沈青霓感兴趣,“怎么说?”
余氏道:“她啊,嫌人不够英俊、不够有学识、身量不够,挑剔的地方可多了,好不容易一个瞧着都合适了,寻着机会见一面,又挑人仪态不好,挑人先左脚迈进门。”
“咳咳咳——”
沈青霓喝了一口茶,猝不及防呛着,咳了两声缓过来,忍着笑道:“挑人先左脚迈进门,真的呀?”
余氏无奈又好笑,“真的,不信你问问映雪。”
凌氏笑着道:“是真的,当时珺悦还同我说来着,她坐那位置,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迈进门的左脚,再一看,同手同脚。那人紧张,但很快调整过来,当时相看,我与娘都没有发现,但偏偏就那一瞬,珺悦看见了,觉得他傻傻的,不喜欢。”
沈青霓笑不可遏,这是沈珺悦能干出来的事儿。
余氏:“不说她了,青霓,她虽挑的多,但挑来挑去,挑了最合她心意的孟南星,如今小夫妻和和美美,也是美事一桩。你呀,不要脸皮薄,对相看的人家有何不满或是不喜,都告诉大伯母,大伯母替你周旋,一户不行便相看两户三户,总能挑到合心意的。”
沈青霓心中柔软酸胀,余氏借着沈珺悦相看人家的事点她,让她不要委屈将就,“青霓明白。”
次日,陆夫人上门拜访。
沈青霓一直在后院,并未到正堂去,凌氏陪着她,两人闲谈。
凌氏问:“可紧张?”
沈青霓摇头,“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只是相看,又不是嫁人。
凌氏道:“当初见你二哥时,我便紧张。”
沈青霓打趣,“我觉着你不是紧张,你是见二哥俊朗,怦然心动。”
凌氏哭笑不得,做势要打她,沈青霓赶紧躲远,凌氏轻哼一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听闻陆小公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风流倜傥品貌非凡,想来是能合你心意的。”
沈青霓笑了笑,“难说,若传言是假怎么办?”
“人就在前面正堂,差使人去看一眼便知真假。”
凌氏说罢,唤来贴身丫鬟,“见春,去正堂瞧一眼。”
见春应下,往前院而去。
“诶,别啊。”
沈青霓阻止,慢了一步。
凌氏拍拍她的手,“只是先看一眼,你难道不好奇吗?”
沈青霓想,是挺好奇,先让人看一眼做个心理准备也好,若陆小公子真人和传言出入太大,她也能处变不惊,不至于失态。
不多时,见春回来。
凌氏问:“陆小公子样貌如何?”
见春看了沈青霓一眼,笑着道:“担得起传言中的称赞。”
凌氏含笑看向沈青霓,眨了眨眼。
沈青霓:“……”
临近午时,余氏身边的嬷嬷前来传话,“二夫人,小姐,老夫人叫您们去前院。”
沈青霓,凌氏起身去前院。
走到前院,沈青霓远远便看见正堂内的身影,陆许年端坐,脊背挺拔,传言中形容他的词他担得起,当真是出类拔萃。
单容貌这一项,很合沈青霓心意。
走进正堂,离得近了,能更清楚看见陆许年五官,沈青霓眼含惊艳,转眼便恢复正常,不动声色。
陆夫人坐在陆许年上方,雍容华贵,鼻翼两侧法令纹深重,确如余氏所言,是性子严厉的主,徐娘半老,但仍见年轻时的貌美。
她暗自观察陆夫人、陆许年的同时,他们也在看她。
陆许年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陆夫人看着她,细细打量,听闻她此前身体不好,去年严冬更是大病一场,本觉得身子不好,不好生育,心下不太满意。但此时见着,观她面色红润气色极好,举止端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此前想法改变,觉得满意,不知性格如何,与陆许年是否相配。
两家门当户对,若能喜结连理,再好不过。
沈青霓向余氏见礼。
余氏朝陆夫人道:“这是我家青霓,这位是陆夫人,那位是陆家小公子,陆许年。”
沈青霓转向陆夫人福了福身,“青霓见过陆夫人。”
陆夫人含笑点头,沈青霓又向陆许年打了招呼,只微微颔首。
午宴即将开始,余氏招呼众人落座用午宴。
沈钧行今日特意被叫回来,家中有男丁前来,需得有男丁招待,他与陆许年年岁相仿,也有话说。
筵席上,余氏与陆夫人寒暄,沈青霓只需端坐安静吃饭,当个吉祥物。
她不时看看陆夫人,或是瞟一眼陆许年,当真丰神俊朗,秀色可餐。
沈青霓心道,若是人品尚佳,家中关系简单好处理,陆许年可列入考虑范围之内。
用完午宴,余氏邀陆夫人饭后闲谈。
陆许年欲请辞离开,陆夫人眉头微蹙,低声呵斥:“怎可如此无礼,就在这,坐也要坐到与我一起离开。”
陆许年神色不奈,“母亲,我已经依你……”
陆夫人打断他:“闭嘴。”
众人只见母子两人神色微变,说了几句什么,陆许年掩鼓作息,与他们说话时,两人已经恢复如常。
余氏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假装不知,热情的招呼陆夫人,叫沈钧行去招待陆许年。
余氏、陆夫人行至偏厅,丫鬟端来普洱茶水,几人消食闲聊。
那厢,沈钧行同陆许年道:“距上次你回文宣郡已有三年,文宣郡变化颇大,不若我带你出去走一走。”
陆夫人是文宣郡人,后嫁至宣州,偶尔回来省亲,会带上陆许年,近几年已不常回来。
陆许年随父兄做生意,时常东奔西走,沈钧行与他偶然遇见,才熟络起来,但并不十分熟悉。
陆许年:“劳烦你了。”
两人离开沈府,沈钧行有意展现沈青霓的能力,将他往寓居客坊带。
文筑坊前街,沈钧行一边走一边道:“前头那些铺子,还有这里文筑坊,连带着临江庭院,父亲都交由青霓打理,本以为小孩子过家家,不想做的有模有样。你看前头寓居客坊招牌,那是青霓开的牙行。”
陆许年心里惦记着事儿,心不在焉,不时应答两声。
“抢钱了!快来人啊!——”
人群中突然有人哭喊,沈钧行猛地窜出去,锁定贼人,追了上去。
“许年,你在这等我!”
沈钧行声音传来,人已经没影。
陆许年:“……”
陆许年并未听话,而是四处走动。
他得到口信,说云汐来了文宣郡,才答应母亲一同回来,来到文宣郡后,母亲管他很严,不让他独自出门,今天带他出门,却是来相看人家。
陆许年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忧愁与哀伤,他要去找云汐。
陆许年似无头苍蝇乱找,找到人的几率微乎其微。
或许是冥冥中的指引。
茫茫人海中,陆许年看见韩云汐。
陆许年疾步上前,“云汐!”
韩云汐闻声,步子微顿,抑制住想要扭头看的欲望,抬脚便走。
她身后跟着问沈青霓借的丫鬟和新买的丫鬟。
既已经找见人,陆许年不会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
陆许年挡住韩云汐去路,一肚子的话都只化作一声:“云汐……”
韩云汐眸光微动,眼眶中盈满泪水,却强忍着不落下,“公子自重,我不认识你。”
二楼临窗雅座,赵闻远啧啧称奇,“这还能不认识?”
楚奚元:“……”
他若没看错,这男人方才是与沈钧行一起。
陆许年神色受伤,“云汐,我寻了你很久……”
韩云汐抿了抿嘴角,“不必寻我,夫人说得对,纠缠不清对你我都不好,夫人要给你相看亲事,你该洁身自好。日后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韩云汐绕过陆许年,擦肩而过时,眼角泪水滑落。
陆许年怔在原地。
楚奚元默念,相看亲事?
他如今听不得这几个字。
作者有话说:
楚奚元相亲牌雷达滴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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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奚元很不多想,很难不思及沈青霓也在相看亲事。
楼下, 男人在原地怔愣了一会,转身追向那叫云汐的女子。
若真是与沈青霓相亲, 沈青霓知道她相亲对象与其他女子有情爱纠葛吗?
楚奚元起身, 径直下楼。
赵闻远撑着脸,看楼下热闹看得兴起,见人走了,目光追了过去。
余光里一道身影闪过,赵闻远扭头一瞧, 喊道:“你怎么丢下我走了?!”
然而楚奚元并未理会他,连头都不曾回。
赵闻远:“……”
楚奚元已经下楼, 赵闻远从二楼雅座探出脑袋往外瞧,楚奚元身影已融入人群中,不知去哪。
赵闻远:“……”
真不是兄弟, 丢下他就跑。
赵闻远神情一言难尽,结账离开。
那厢,沈府。
余氏与陆夫人聊得兴起,两人在闺中便相识, 后来各自嫁作人妇, 虽一直有书信往来,但像现在这样坐下来闲谈的机会, 几乎没有。
沈青霓安安静静坐在一旁, 毫无存在感, 听她们闲谈。
从她们闲谈中, 沈青霓也了解到一些陆家的情况。
陆老爷风流无双老来狂, 最近有往府内抬了两房妾室,妾室年岁比陆许年还小,陆夫人提起时神色不变,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她无关之事。
若不知晓内情,定然猜不到她是在说自己丈夫抬了两房比她儿子还小的妾室。
余氏道:“孩子们都大了,接手家中生意,再抬妾室也翻不起风浪。”
陆夫人道:“我便是这么想的,只是着实膈应人,家里几十个不够,还要再抬两个,府里院子都不够住,给他开个三宫六院算了。”
余氏:“慎言。”
皇家可不是她们能随便议论的。
陆夫人顿了下,看见沈青霓听的津津有味,暗道自己嘴快,与余氏说惯了口无遮拦,忘记旁边还有一个自己看好的儿媳妇人选。
不管成不成,让小姑娘听到老男人的风流韵事算什么事儿?
陆夫人看向沈青霓,“青霓无需担心,许年不喜他父亲风流,决心不似他那般,曾同我说过,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青霓诧异,看不出来陆许年还有这觉悟。
余氏惊喜道:“那孩子真这样说?”
陆夫人:“还能骗你不成?”
“自是不会。”
余氏对陆许年的满意度提高,心道陆许年若能言出必行,放宽些要求也未尝不可。陆家虽有人入仕,可真论起来,陆家比不过沈家。
陆许年与青霓容貌般配,若两个孩子能成,陆许年又许下承诺,不管他是不是言出必行,但看在沈家的份上,承诺必定会兑现。
没有妾室纠纷,不用料理庶子庶女,沈青霓嫁给他,只需安稳过好夫妻两人的生活。
陆夫人继续道:“我有句话先说在前头,家中这个样子,日后必定是要分家的,许年是嫡子,又早早管事做生意,分家他能拿到更多的财产。”
余氏:“许年能力出众,那是他应得的。”
陆夫人与余氏转头聊其他。
沈青霓则一直在琢磨陆许年。
一,容貌出众,符合她的审美。
二,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日后不会有妾室庶子庶女,诱人心动。
与沈青霓理想中的择偶要求,只差不必伺候公婆一项。
陆夫人方才说,日后会分家,陆许年上头还有一个嫡兄,就算陆夫人陆老爷要跟儿子住,也会先考虑长子。
陆许年如今的情况,几乎完美契合沈青霓目前的择偶条件。
现在存在的问题有二。
其一,陆家是不是一定会分家。
其二,陆许年人品性格如何?
若这两项能确定,沈青霓想,陆许年也不是不行。
余氏与陆夫人畅聊许久,快至日暮时分陆夫人告辞离开。
走出偏厅,陆夫人问:“许年呢?”
莫不是偷跑了?
一旁丫鬟回道:“二爷带陆公子出府去了。”
陆夫人眉头微松,“那我便先走了。”
余氏送她,“咱们小聚一次不容易,何时再约?”
陆夫人:“过两日,我回宣州前,定给你递帖子再见一次。”
“娘,陆夫人。”
沈钧行大步流星,拱手行礼后问,“许年回来了吗,你们可有瞧见人?”
余氏疑惑,“不是你带他出去了吗?”
沈钧行道:“路上遇见贼人,我去将贼人抓了,便没找见他人,寻了好几个地方也没找到,便回来看看。”
陆夫人沉下脸,心道陆许年不懂事,迅速调整好脸色,陆夫人道:“许是回府了,待我回去看看,再给你们传信。”
余氏颔首。
沈钧行道:“让陆伯母担心了,对不住。”
陆夫人笑了笑,“无妨,许年给你添乱,该我道歉才是。”
几人又客气寒暄几句,陆夫人才离开。
送走陆夫人,回到正堂,余氏问:“青霓,你觉着陆家,觉着陆许年如何?”
沈青霓仔细道:“陆家是个大泥潭,若真分家,陆许年这一脉,应该会出淤泥而不染。而陆许年此人……容貌顺眼,但不知品行如何,容貌重要,品行更重要。”
余氏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俊不禁,“却是如此,大伯母也更看重品行。对了,钧行,我记得你与陆许年相识,对他可有了解?”
沈钧行道:“为人有担当,正直,信守承诺……但此次见面,我总觉有些奇怪。”
沈青霓:“为何?”
沈钧行想了想,“说不上来,我与他一年只见一两次面,交浅言浅,不知是为何。”
余氏道:“此前用完午宴,陆夫人与陆许年说话时,神情便不对,像是……吵架?”
沈青霓回想,却如余氏所言。
沈钧行道:“相看亲事不急在一时,我有机会再探一探底。”
余氏叮嘱,“事关青霓的亲事,你多上点心。”
沈钧行保证:“这是自然。”
沈青霓道谢,“麻烦二哥了。”
沈青霓启程回临江庭院。
马车摇摇晃晃,晚风吹拂垂帘,掀起一角,沈青霓望出去,街上人声鼎沸,意料之外的,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楚奚元。
他从临江庭院那边走过来,沈青霓不由想,他去那边做什么。
马车驶过长街,停在临江庭院门前,沈青霓踩着脚凳下马车,进入庭院。
如星跟在她身边,“小姐,您很满意陆许年?”
沈青霓:“……算是。”
陆许年能提供的条件她是满意的,就是他这人,还需观察。
如星好奇,“那后面的人家还相看吗?”
沈青霓:“看大伯母意思。”
一直相看折腾,大伯母费的心力更多。
次日,沈青霓晨起用了早食,趁着早晨凉爽,在院里走动放松,见做事的丫鬟小厮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远远看见她与如星,又识相的闭上嘴。
沈青霓瞧在眼里,跟猫爪子挠似的,十分想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如星,任务交给你了。”
如星也很好奇,光荣的接过任务,寻了个丫鬟,打一棒给一个甜枣后,问出想知道之事。
如星一脸复杂的去找沈青霓。
沈青霓疑惑,“怎么了?”
如星道:“小姐,您借给韩姑娘的丫鬟连容,昨日夜里回来睡休息,与同屋的小丫鬟透露,说昨日有男人纠缠韩姑娘,都纠缠至临江庭院了,关了门,那人还在外站了许久。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韩姑娘与那男子说,他要相看亲事,便不要来纠缠不休……瞧这意思,韩姑娘应该没与人成婚,没有相公,她怀孕了,孩子会不会是那男人的?”
沈青霓消化许久。
她还以为人家是小夫妻闹矛盾,现在看来,敢情是一出带球跑啊!
小说中常见情节,追妻火葬场后,肯定一家人和和美美。
小说就在她身边。
沈青霓嘴角抽动,她这运气也太好了,这都叫她遇上了。
沈青霓道:“吩咐丫鬟小厮别传,再叫人听见罚月例,连容那也说一声。”
如星点头,转身要出去,沈青霓叫住她,“叫连容每日回来,先来见我。”
有事,她还是要了解的。
如星:“好。”
如星敲打完丫鬟小厮,回到屋内,瞧见沈青霓在挑选衣裙。
如星问:“小姐,您要出门吗?”
“嗯,闲来无事,话本也看完了,去书坊挑些新书。”沈青霓道,此前因为春闱写话本的书生少,如今春闱结束,写话本的书生该多起来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去看姜太公新书出了没,从她开始相看亲事到现在,已过了大半月,加之此前的时间,新书该出了。
梳洗出门,沈青霓直奔书坊而去。
赵闻远见她前来,“稀客稀客!”
沈青霓:“……”
赵闻远说话可真奇怪,沈青霓半晌无言,也学着他,“那我走?”
赵闻远赶紧拦住她,“可别,等你多时了!”
沈青霓眸子发亮,“姜太公新书出了?”
赵闻远:“那可不是,早就出了,已经约摸半月了,左等右等也不见你上门来。”
沈青霓搓手手,催促道:“快给我。”她不计较赵闻远的阴阳怪气了。
赵闻远将书给她,沈青霓捧着书翻看两页,是原稿。
将书收好,沈青霓问:“春闱结束,你这可上了新话本了?”
赵闻远似有难言之隐一般的神情,纠结道:“有……但不太多,一批书生准备秋闱去了。”
沈青霓:“…………”
真是万万令她想不到。
沈青霓扯了扯嘴角,“那我随便看看。”
沈青霓走向摆放话本的书架,挑选几本翻看。
“沈姑娘。”
一旁传来熟悉的声音,沈青霓抬头望去,是楚奚元。
楚奚元:“此前你要的书画,已经画好三幅,可要取来你过目?”
这么快,沈青霓有些好奇他画的什么,应承下来,“好。”
从书坊回去文文筑坊,取画卷再过来,耗费太多时间,沈青霓道:“画卷送至寓居客坊即可,我在寓居客坊等你。”
楚奚元颔首,问:“一起走?”
沈青霓瞟向话本,反正没什么新颖的,挑也挑不出好看的,沈青霓手中话本放回书架,“走吧。”
赵闻远埋头在柜台前,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沈青霓同他打声招呼,“走了。”
“慢走不……”
赵闻远抬头,目光触及沈青霓身后不远处楚奚元时,声音戛然而止。
他错过了什么?
两人怎么就要一起走了?
沈青霓疑惑,“……你怎么了?”
赵闻远与楚奚元目光交汇,看到楚奚元眼中的警告。
“额……我送送你们。”
赵闻远改口道,他要参与其中,将错过的找补回来。
楚奚元:“……”
沈青霓笑了笑,“不用,算你的账吧。”
楚奚元扫了眼赵闻远,同沈青霓道:“走吧。”
赵闻远:“……”
两人先后走出书坊,回文筑坊。
楚奚元看了眼沈青霓拿在手中的话本,“你也喜欢他的书?”
“嗯!写得不错,勾得人心痒痒。”
沈青霓说罢,似抓住什么,忽然看向楚奚元,他说‘也’,难道是同好?
沈青霓偷偷观察,他不像是喜欢看这些情爱话本的人……
“你看他的……书?”
沈青霓试探,她本想说话本,但又觉得话本与楚奚元不匹配。
楚奚元:“看,书中案子有点意思,听闻是京中大理寺经手过的案子改编。”
沈青霓震惊不已,“真实案子?”
楚奚元声音含笑,“对,根据蛛丝马迹能看出来。”
沈青霓捧着话本,她以为是个普通的情爱话本,没想到还可能是纪实文学,沈青霓不由对姜太公产生好奇,他是什么身份,又为何知晓大理寺曾经处理过的案子。
或许是在朝为官过,如今告老还乡,将所见所感写成话本?
沈青霓脑海中疯狂猜想,结合姜太公的形象,一个垂垂老矣的文人形象跃入脑中。
沈青霓:“……”
甩掉不切实际的猜想,沈青霓疑惑问:“你怎么知道这是大理寺发生过的案子?”
楚奚元:“我是京城人,这些案子当时闹得挺大,有所耳闻。”
沈青霓诧异,“你是京城人?”
……听楚奚元口音,和文宣郡人真的很像,不似外地的。
楚奚元:“嗯,不像?”
沈青霓:“……看不出来。”
楚奚元真是在刷新自己对他的认知,沈青霓对他的映象,已经从俊朗病弱穷书生,变成了俊朗病弱来自京城还看话本的穷书生。
沈青霓:“你怎会来文宣郡?”
京城是一国之都,繁华似锦,在京城不好吗,来文宣郡,和京城比起来,文宣郡就是穷乡僻壤。
“避风头。”
楚奚元侧目看向沈青霓,只一眼便移开视线,看向前方。
人群茫茫,楚奚元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定睛看去。
沈青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