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同人)和最强分手之后—— by一叶煎鱼
一叶煎鱼  发于:2023年0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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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在她家门口的信箱里摸出封信件,是她就职的公司对她辞职信的复函,附带她自己信件的复印件,春日遥草草扫过一眼,大意就是虽然感谢公司对我的培养但是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公事公办,毫无个性可言……但想来在职场这样的地方,也很难有什么个性可言。
五条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说这个地方离惠他们上学的地方可近了,又遗憾说不过周边都是已经开发好的房产,要找个你喜欢的独门独户的房子不太可能。
伏黑惠所在的小学是所带有福利性质的私立学校,在二十世纪上叶创立,也算是历史悠久的古校了。创始人是位留洋归来的富家公子,在受到西方的人文主义先驱的熏陶后,毅然回国投身于反战事业,可惜在当时军国主义思想浸染的日本,他的思想注定得不到实行。
于是在郁郁不得志下,他开始投身于教育事业,将祖先传下来的一块土地建立成了学费低廉的学校,并成立了基金会支撑学校的运行。在他死后,他的子孙仍然遵循他的遗志,将这所学校继续开了下去。
后来周围被政府规划开发成了繁华的街道和商业区,这块土地仍然默默地屹立着古朴的、甚至有些破败的学校。由于是私人土地,而且学校教学质量很好,还吸引了一些富家子弟入学,即使是东京都政府也在营业执照上下手、撼动这所学校的运行。
也就是说,这所学校周围的房子,可谓是有价无市,更别说什么独门独户了……吧。
带着几个小孩子坐在价值五个亿的豪车上,春日遥摸出手机打开了社交软件。由于之前的手机是非正常丢失,里面有些信息和数据都找不回来了。即使在社交软件中,也只能通过列表里现有的对话来推测她的过往。
在回东京之前,她就已经买好了新手机,补办了相关证件。出乎意料,伏黑惠居然知道她的各类银行卡密码,她有点好奇地问伏黑惠说在她告知他账号密码之前有没有说什么。伏黑惠沉默了一会儿,回忆说她当时感慨世事实在太无常,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伏黑惠虽然年纪小也要知道他们家的账号密码。
春日遥问你还记得那是什么时候吗,伏黑惠想了想说是2月3日,是你生日的前一天。说这话时小孩子清秀的眉目中浮现出一点淡淡的唏嘘和难过,着实惹人怜爱……春日遥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心说小孩子真可爱啊,只是你可能弄错了当时我的意思。
在2月3日当天,她本人的好几个账户有数笔大额资金共计2000万日圆入账,全部为现金存入……她搜索了一下,那几天并没有什么大额彩票中奖的新闻,而以个人的基本道德水准兜底,她倒也不至于真做出什么绑架抢劫违法犯罪的事来。而她身上的各类器官迄今仍旧完好……所以说这笔钱大概和某个灰色地带的人和事相关,性质上属于意外之财。但当着对自己满是孺慕的小孩子,她又不好意思说出降低自己在他心中道德水平的事来,只好胡扯了一番威武不能淫富贵不能屈钱财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的鬼话。
春日遥的联系人列表不算太丰富,而且大部分都是工作群聊和工作伙伴,想来也是些无趣的对话。她随意点进个最热闹的对话框,是个同事组建的在工作之外的匿名讨论区。春日遥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大都是些无聊灌水的对话,恋爱运势啦抱怨无良上司啦,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除了一条。
一个头像是狗头的用户激情发言说xx科竟然同时有四个人辞职,到底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这下好了,所有工作都不好开展了,还抱怨说有可能会影响到他这个科室本季度的绩效云云。
不过围观群众大都不太在意,有人随口安慰有人幸灾乐祸还有人理性分析说这个科室大都是年轻女孩流动性一直很大,没准都榜上有钱人去结婚了云云。
没想到除了自己还有三个同事离职了。
春日遥愣了一下,她还依稀记得三个女孩子的模样,也许不久前还见过,她们说……说什么来着。
男人修长的手蓦然捂住了她的眼睛,五条悟半是抱怨半是撒娇地在她耳边吹气:
“身体才好没多久吧,还是要好好休息一下啊。”
他的掌心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就像是在雪地里踽踽独行许久的行人忽然遇上的熊熊炉火,在令人狂欢的温暖中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困惑: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究竟是真实的慰藉,还是大脑自我催眠后产生的幻觉?又或者是在接受了太多信息后的自我放逐?
疑惑的念头也很快从大脑中被驱逐出去,春日遥昏昏欲睡地眯起了眼睛。

春日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但当她从五条悟的肩膀上醒来时, 发觉五条悟一边随意地哼唱着什么不知名的调子一边摆弄着手机,小孩子们都已经睡熟,如果不是安全带绑着, 就该全都东倒西歪了。五条悟察觉到她的目光,略垂下眼看她,告诉她就快要到了。
春日遥有些怔愣,即使是思维已经苏醒,她的身体还保持着显然的放松。或者说, 在这个人面前, 她连紧张起来都很费劲。
第一次听到“松弛感”这个词还是在一家居酒屋中, 一个上班族痛饮一口啤酒说是自己的女朋友最近打扮在往“松弛感”发力。
在中年男人聚集的、充斥着牢骚寂寞和骚情的居酒屋,话题立刻就往有颜色的方向发展,另一个男人笑着接话说年纪轻轻这可不兴松弛啊, 无论是前边还是括约肌。上班族瞪了他一眼说你个单身狗懂什么,这是妹子间流行的高级词汇, 随即认真地解释了一下, 就是说美女天然去雕饰, 不用打扮也美的不行的意思, 都美成那样, 当然就放松,就松弛了。
天然美女当然比人工美女好,就好比西施天然去雕饰,在水边微微一笑就美的鱼儿自惭形秽, 隔壁村东施怎么涂脂抹粉挤眉弄眼都比不上,这就是差距。酒友们纷纷点头表示明白。这时隔壁来个串门的兄弟, 疑惑道打扮了还像没打扮, 那打扮又是作何?
上班族索性放下酒杯, 侃侃而谈:
泛化来说,就是形容人有种贵族般略带厌倦的牛逼,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知道中国古代有个大贵族谢安不?这老小子用八万北府兵打赢了前秦八十万大军,听到手下禀报,还要淡定地挥挥手,说让我下完这盘棋再说。旁边的人忍耐不住死活要打听,谢安脸色不变,说没啥大事,子侄辈打了个胜仗而已,哪有我们这棋局重要?来来来继续下棋。
春日遥知道谢安东山再起的典故,也了解这个带着传统文人最高装逼理想的洒脱的内涵和外延。当时就觉得这词儿有点意思。一个人要有多大的底气才能时时刻刻保持“松弛感”呢?想必得有优越的家庭无条件的支持,自身强大的内心……
反正和她没什么关系。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虽说拿着一份还过得去的工资,但既要养活自己还要还助学贷款……现在还加了几个小孩子。对这个五光十色充满诱惑的世界,她始终保持着相当的警惕。不曾松懈,更无从提及所谓“松弛感”。
加长版本的豪华车辆在地下车库中游刃有余地穿梭,最后在电梯前的车位停下。
“到了。”
“哇。”
在小孩子此起彼伏的惊叹中,春日遥产生了强烈的背弃了阶级和信仰的感觉。就像在资本主义糖衣炮弹攻势下缴械投降的小布尔乔亚,哪怕改头换面还用文艺青年的外衣掩饰自己,内心却已经在沉浸在要去西伯利亚挖土豆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如五条悟所说,这里没有独门独户的房子。所以这个人随手买下了这栋大楼最顶上的两层,并把他们打通成了内部相联通的复式——在这么个毗邻商业区和风景区,可以说是寸土寸金,甚至寸土寸钻石的地方。
传闻当年日本房市泡沫时,光是整个银座就能买下美国本土,而这个全新的商业区,就如当年的银座一样趾高气扬地散发着自己昂贵的、不可一世的霓虹光束。
这已经不算是普通的“有钱”就可以解释了。这随心所欲不拘一格的花钱态度,要是家里没有几十个闪闪发光的矿产都很难说得过去。
春日遥摸了摸脖子上华贵的项链,神色复杂。
不过二十二岁的成年教师显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他开始像是兜售爱心橙汁的小学生一样,向自己还是小学生的学生们推荐自己超大超豪华的游戏设备和据说体验超强的手柄和头盔。
“对了,可以去放下你们的行李,已经准备好你们的房间啦。”五条悟随口说。
孩子们互相对视一眼,奔向了自己的房间。
压根不需要说明房间的归属,因为每个房间的风格区别都太大了。
野蔷薇的房间里有很多时尚少女们喜欢的新鲜花巧的装饰品,还有闪闪发光的梳妆台,一整个步入式的衣柜和少女心十足的罗马床。
伏黑惠的房间风格则清新朴素,高大的老木头书柜里有很多自然科学类的书籍,装饰用的博古架上却摆设着黑白玉犬惟妙惟肖的陶瓷小手办。
而乙骨忧太和里香,这两个人的房间就是一个分割开的大套间,既独立于外面的房间又保证了各自的私密性。
春日遥怀疑地看向五条悟,这人真有这么细心么?
五条悟耸肩:
“不是我自己动手的。”他又兴致勃勃地对春日遥说,“不过遥你的房间是我亲自来装饰的,就在楼上,等会儿吃过饭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春日遥只能微微一笑。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没法像真正的小学生一样表现得急不可耐。何况,她看了看活蹦乱跳的小孩子们。五条悟固然没有自己动手,但他身后大概有一个Q博士级别的保姆团或者智囊团,这些人一丝不苟地执行了任性雇主也许只是随口发出的命令,了解了他们各自的喜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搞定了这么浩大的工程。
打工人竟然对这种剥削行为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对了,你饿了么?”五条悟忽然说,“我去做饭。”
很好,他还会做饭。
听说以前有钱人的少奶奶说是洗手作羹汤,但实际上只要在下人烹饪好鲜美可口的鱼汤后,自己随手撒点侍女切好的葱花,就算做了菜,可以讨得公婆欢喜……不知道这大少爷是不是会拿出已经被烹饪的差不多的精美菜肴,宣布这是自己做的菜。
但春日遥目睹着这人很真实地进了厨房,从普通的原材料开始下手,全过程自行操作,且吃到了相当合胃口的饭菜。
饭后她还获得了和小朋友一起打游戏的机会。
“你也太菜了吧!”
当春日遥操纵的角色再次在悬崖前粉身碎骨时,在一旁观战的钉崎野蔷薇终于忍不住出声吐槽。
他们选的是最近很火的双人合作游戏,俩人操纵不同的角色,必须要合力才能通关。现在春日遥卡关,伏黑惠就只能停下来等她。
“我觉得是我这个角色的操作更复杂一点。”春日遥再次尝试着打出组合技能,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操纵的小人儿被卷进飓风,粉身碎骨后回到存档点,忍不住撇起嘴。
五条悟站在她身后看了会儿,也不多说什么,伸手把她的手柄接过来,游戏里头发乱糟糟的人小人在摇杆操作下溜了两圈后,灵活地助跑、跃起,擦着狂暴的飓风和无处不在的冰棱险险滑落进隧道里,屏幕上亮起下一个操作点的提示。
“……怎么做到的?”春日遥痛心疾首地举起自己的手,满脸怀疑。
“没什么了不起的。”五条悟垂下眼睛,揉揉她的头发,“准备去休息吧。

春日遥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 踩进整整齐齐摆在绒布地毯上的棉拖鞋里,她像宿醉刚醒的醉汉那样一路摇摇晃晃地走进洗手间,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 柔软细致的丝绸睡裙吊带从她肩头滑落下来。
三层隔音玻璃上隐约倒映出春日遥的影子,她几乎觉得认不出自己来。倒不是说她容颜枯槁神色憔悴。相反,睡眠充足饮食健康又无忧无虑,她的皮肤从原先的素白养到了如今透着淡淡的粉的白色。相信再过两个月,她就可以进化成千与千寻里嗷嗷待宰的肥猪或者是养尊处优只需要纵情享乐就可以的准富太太, 反正这两者在她这里也没什么区别。
不……富太太们大概还会有要取悦自己丈夫而努力做好身材和颜值管理, 或者学习插花绘画之类的高雅艺术以和同为富太太的交际圈有更多交流语言的需求。
而五条悟对她完全没有什么要求, 春日遥只需要让自己高兴就好了。她现在更像是三流言情小说里的娇软废物女主角或者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不用工作,不用社交, 不必对付恶婆婆和拎不清的小姑子,也不用和小三小四小五斗智斗勇……她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她从这个房间走出去, 立刻就会有英俊潇洒笑容满面的赛巴斯为她送上丰盛可口的早餐, 从油条豆浆小笼包到造型精美摆盘一流的怀石系, 天南地北的美食只要她想要, 立刻就会被送上她的餐桌来。吃完之后, 只要挥挥手他们又会悄无声息地退下去。
各大奢侈品牌的当季新品也任她挑选,以网购的形式……琳琅满目的漂亮衣服和设计师的名字一同在屏幕上滑过,只要她点头,和她身高身材甚至头发颜色都很相似的女模特就会在镜头前试穿搭配还会提供试穿体验参考, 某件裙子设计勒着她的胸口让她无法呼吸啦,某个鞋子虽然漂亮却令后脚跟剧痛啦。满意的衣服会和当天的午饭一起被打包送到她面前。
除此之外她的别的要求也能被尽量满足, 比方说某天她在看《哈尔的移动城堡》时随口说哈尔的房间真漂亮, 隔天大楼的屋顶漂亮的玫瑰花园里就多了个巨大的、仿佛好些个巨人头颅堆叠而成的移动城堡模型。
她推开模型的小门, 里面就是等比复刻的哈尔房间,长得逸兴遄飞的植物,花纹繁复的地毯和色泽朴拙的器皿林林总总地披挂在整个房间。管家说这都是悟少爷的安排,还请春日遥在那张小床上睡了个午觉。
等她从恬静的小睡中苏醒时,就看到帅气的男朋友像盖世英雄那样从天而降,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他的蓝眼睛那么明亮脸蛋那么好看简直是完美无缺,唯一的问题是他弄坏了整个移动城堡的屋顶,所以在碎木头和3D打印的ABS材料腾起的烟尘中春日遥目光呆滞灰头土脸毫无美感可言……
简而言之,虽然偶尔有些小小的插曲,春日遥可以说拥有了一切。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暂时失去了自由。
五条悟告诉她,她之前被人袭击受伤失忆,如今敌人还没有被找出来,所以要委屈她呆在这里了。无论是门窗还是墙壁都加持了效果强烈的封印咒具的力量,未经允许的敌人绝对进不来,相应的春日遥也不能出去。
春日遥点点头表示理解,大家都看过西游记,每每猴子出去化缘或者探路的时候,都会为唐僧画这么一个圈子并叮嘱他千万不要踏出一步。可惜妖怪略使个法子,心软的和尚就把自己徒弟苦口婆心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任凭观众怎么在屏幕前抓耳挠腮如何痛心疾首都没有用……春日遥表示自己可不能做这么没有智慧的事。
现如今最大的问题是无聊。
开始春日遥还能逗逗小孩子,后来小孩子们也不经常回来了。五条悟告诉她,最近学校延迟开学,可小孩子们的咒术练习和文化课都不能落下,于是咒术高专开设了一个预科班。给小孩子们提前补习一下将来作为咒术师的必要修养。春日遥于是又善解人意地表示理解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只要常回家看看老母亲就好了……
除了不能出门,五条悟并未限制她对外界的联络,她可以随意和别人联系,但她没有过去的记忆,即使打开社交软件也不知道和谁聊天;不用工作可以随便追以前想看的小说和新番,但就像所有号称在考试后号称要大睡三天的考生那样,这些以往充满吸引力的电子奶*头*乐也黯淡无光。
发现不对的那天春日遥打开了七十六集大型古装电视连续剧,开了一瓶白兰地,倒进盛满冰块的杯子里。
她是这几天开始学着喝酒的,最开始是十几度的小甜酒,然后发现这些低度酒她喝着跟喝饮料没什么两样,这才换成了高度烈酒,醺醺然的漂浮感可以让时间过得格外快一些。
春天天气变化无常,片云可以致雨,之前还是阳光灿烂,现在又是乌云密布,淅淅沥沥的小雨顺着玻璃窗的缝隙飘落到阳台上。春日遥开始也没在意毕竟她没在阳台上晒什么衣服,后面又哎哟一声猛然想起自己之前贪图阳台上的微风习习搬了张小桌子在窗户底下看了会儿书,如今书还在那儿摆着呢。
等她匆忙把半湿的书捞走时,扭头就看到空调管道上栖着只白色的大鸟,粗壮的黑色长喙和橙色的长腿,翅膀的边缘同样分布着一层黑色纹路,体长超过一米……
东方白鹳?
虽说已经喝得微醺,但春日遥还是很快辨认出了这珍贵的大型飞禽,它朱红的长腿上有一丝很淡的血痕,很快被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想必是因为受了伤,这才和迁徙的同伴分开,独自呆在这儿。
春日遥倒也不是什么遇到小麻雀小兔子都要去救治一番的迪士尼公主,但考虑到这大鸟兼具濒危物种和牢底坐穿兽的双重属性,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戴着烤箱手套捧了条业已开膛破肚的鲜鱼回到阳台,半边身子从半开的窗户边挤了出去——
蓝紫色的电光在她手掌边缘猛地一闪,春日遥整个人被某种突然涌出的汹涌力量狠狠掀翻在阳台的地板上。
她手里那条虹鳟倒是准确无误地飞到了东方白鹳脚踩着的管道回弯处,鸟儿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在发觉这是某种能吃的食物后,长颈一伸一缩,优雅地收下了来自人类的馈赠。想必在这么多年的迁徙中,它也习惯了这些无处不在的两足动物并习惯了他们的好意和恶意。
吃完后它有力地振动翅膀,想必是某种表达感激情绪的动作。但春日遥毫无反应,她仰躺在柚木地板上,抬起手掌凝视掌心的纹路,那里的皮肤还是那么细嫩白皙,好像刚刚不知从何涌出来的巨力只是她的错觉。
某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底慢慢成形,某个她绝不愿意相信的、荒谬的、却也许最接近事实的猜想。
春日遥重新坐回沙发,她浑身湿透了,冷得牙齿打颤,但绯红的眼瞳里却闪着慑人的微光。
她随手扯了条毯子裹在身上,摸过酒瓶往杯子里倒酒。她的手抖得厉害,酒液沿着杯沿全洒在了茶几上。
于是春日遥干脆直接对瓶口往喉咙里灌,没有稀释加冰的烈酒入喉就像是在胃里滚了一团火。她被呛得眼泪无声地往下流,但这样身体很快暖和了起来,混乱的思绪也恢复了一点清明。
整个屋子周围都覆盖着一层结界,并不直接贴近房屋的外表面,所以她从来未曾察觉。
假设她就是那个从东土大唐到西天求取真经的和尚,有个忠心耿耿的猴子徒弟,为了填饱她这凡夫俗子的肚子,猴子还要翻山越岭给他化缘。为了防止她被妖怪抓走,每次离开都要在她身边画圈她也乖乖听话了。但某天和尚发现她自己被困在这个圈里根本出不去,最大的可能性是什么?
不,不是可能性,这件事就指向一个答案。
那就是和尚其实是个囚徒,真正接下任务的人其实是猴子,为了防止和尚趁着他离开而逃走,他设下了和尚无法逃脱的牢笼。
春日遥捋开挡在眼睛前的、湿漉漉的额发。电视机里已经成为后宫之主的女主角站在和自己纠葛半生的、死去的丈夫面前,神色平静但双眸泪涌:
“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是果郡王……”
春日遥无声地笑了笑。
其实皇帝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果郡王这句话,也没有正面回应过自己就是果郡王这个事实。也就是说他其实并未说谎,即使在最情深爱浓的时候,他也说自己只当她是个美妾。是甄嬛一开始一厢情愿地认为这个男人深深地爱着自己,最后才落得了将情爱、朋友和自己的一生都埋葬在偌大的深宫中的结局。
春日遥将酒瓶中的最后一点酒液一饮而尽。
最后一点愤怒也从她的眼角眉梢退了下去。

如果一个人成为囚徒, 那要么是囚徒本人有问题,要么是监*禁者出了问题。春日遥自问以她虽然水平不高但是坚若磐石的道德水平,绝不会做出要被关起来才能解决的坏事。而五条悟……这位年轻最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也没到变态和疯子的程度。
春日遥笔直地坐在沙发上, 随手盘起自己的红色长发。
太大意了。
当所有愤怒的情绪从心底剥离后,春日遥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五条悟的脸实在太好看,所以她沉迷在难以拒绝的爱情游戏中无法自拔,以至于她素来引以为傲的脑子也不太清醒。
这些天经历的种种,其实是有很明显的逻辑漏洞的。最大的漏洞就是五条悟和她之间的关系。
关于这个超能力世界、关于伏黑惠和她之间的关系, 对方都拿出了实证, 所以当时记忆混乱的她本能地相信了他剩下的话。
他说, 他们是青梅竹马、同学、同伴和爱侣。
金童玉女,彼此映衬,毫无破绽。
所以哪怕揽镜自照, 对自己这个玉女的颜值含金量有点疑惑,但凝望那双在银色睫毛下湛蓝如远空的双眸, 春日遥还是接受了对这段关系的解释。毕竟谁能拒绝那张脸呢?除了立志将自己奉献给神明的女人, 大家都该对那张脸蠢蠢欲动, 就好比年轻的玛丽莲·梦露只要站在镜头前都能让男人们怦然心动。
晕黄的灯色下, 春日遥的掌心没有茧子、没有伤痕, 如同绸缎或者婴儿的皮肤般嫩滑,这绝不是一个剑客的手。
何况,这双手臂连重物都拿不起来,如何舞动长刀呢。
之前每每想到这些问题时, 五条悟都会打断她的思绪。
他并不想让自己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环顾整个空间,那些五花八门的小礼物, 比起情侣间互动的小情调, 更像是基于愧疚的补偿。就好比当年天龙八部里萧峰大王误杀了自己一生最爱的女人阿朱, 从此塞上牛羊空许约,只好加倍对小姨子阿紫好整得她也从此芳心暗许最后甚至抱着姐夫的遗体跳了崖……
但人家萧大王可是一心一意记挂着阿朱对阿紫自始至终不假颜色,五条悟则第一天就把她摁在窗台前亲得五迷三道。
电视里七十六集电视剧已经播完,相关精彩片段跟着跳出来,于是已经打出人生赢家大结局的钮祜禄·甄嬛又素着脸对冷酷无情的帝王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原来那些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而曾经对她情深爱重的男人却是满脸的冷酷无情,甚至对于泪水污损了她美丽的面容表示极度不耐烦。
春日遥抬起眼心说难怪说谈恋爱的女生智商都会降低,人家对您好只是因为你长着张白月光脸勒,汉武帝的李夫人因为怕自己的脸变丑了甚至拒绝了皇帝对自己的最后一面,您这里不都已经知道自己是替身了……么?
“靠。”
春日遥缓缓坐直了身体,她自己都没发现,刀剑出鞘般的戾气从她清秀的眉目间一掠而过。
如果五条悟投注感情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不是她呢?
因为没有感情基础,才会想着把她关在这个华丽的牢笼中;因为对逝去白月光的愧疚,才会对她有无底线的物质弥补;因为想要打造一个完美的替身,所以目前他们的关系才仅限于亲亲抱抱,每天睡在一个床上却好似要去同一个战壕里的好兄弟般纯洁……
春日遥把已经空掉的酒瓶扔在波斯风格的羊毛地毯上,又把茶几上层层叠叠的书籍和小摆件一同扫落在地。做完这些后她霍然站起身,走向书房,几秒钟后一手挟着做工精美的棋盘一手捏着两个棋罐走回来,黑白两色触手冰凉的玉石棋子一路叮叮咚咚地落在地板上。
春日遥的围棋水平也就到个略懂规则如果真要上手还得翻翻《围棋入门手册》的程度,她此刻也不是要下围棋,而是打算借此捋清楚自己的思绪。
她放下一枚黑子。
绝对的武力值。
当代两位特级咒术师之一,别说如今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社畜了,哪怕她真是那个女剑豪和神枪手的配置,估计也毫无胜算。
第二枚。惊人的财富,伴生着可以使用的权力和人力物力。
第三枚。他已经占据了先机,把自己关在了离人群看似很近但却无法逃脱的牢笼中。
如果继续计算,估计还能放下十枚八枚的。但没有必要了。目前是近乎绝对的优势,从这里逃出去的难度不亚于从旧金山的恶*魔岛联邦监狱逃脱。
春日遥摸出一枚白子。
如果要逃出去,这是自己唯一的胜算。毕竟对替身的感情也是感情,而自己对五条悟……心脏处泛起虫蚁噬咬般的隐约疼痛。
春日遥面无表情地捏紧了棋子。
“我认为,你至少可以在表面上对于这场会议表现出适当的尊重。”
京都校区的年轻教师庵歌姬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即将冲破头的火气压了下去,好声好气地对自己的学弟兼同僚诚恳地建议。
但是戴墨镜的家伙完全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自顾自地拆开包装袋吃起了打包盒中的蛋糕。
“知道京都校的同事们要过来,我可是牺牲掉了和可爱女朋友相处的悠闲假期饿着肚子来开会啊,这样还不够尊重吗?”他指了指已经被吃掉一半的蛋糕,“还特意带了只有东京才有的季节限定甜食作为伴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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