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刚有些迟疑:“太后娘娘,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你到底听谁命令?哀家让你揍你就揍!”
苏程曦冷声说:“镇南王以下犯上,不顾尊卑,欺辱哀家,莫不是哀家还得忍气吞声不成?你若是不听命令,日后便不必在宫中当值了。”
章刚脸色瞬间一变,二话不说加入战局,萧见闵对上景涧本就落于下风,再加上一个章刚,他很快就被揍得浑身是伤,他慌乱中扭头望向苏程曦,怒吼道:“苏程曦,你这女人以多欺少!”
太不讲江湖规矩了。
“什么叫以多欺少?你上战场难道是单打独斗?”
苏程曦冷哼道:“你们给哀家狠狠揍他!”
毕竟这次过后,再想揍萧见闵就难找机会了。
章刚全程划水,落在萧见闵身上的攻击并不锐利,但景涧是完全下死手的,拳拳到肉,瞅准机会狠狠地一脚踹在萧见闵的肚子上,萧见闵猛地后退好几步,一口殷红的血瞬间从口中喷出来。
他猩红的眼眶瞬间厉如猛兽,脸上的愤怒和杀意腾然而起。
“你找死!”
萧见闵咬紧牙关,手摸到腰间,轻轻地按住一个扣子,瞬间从中抽出一柄闪烁着寒光的锋利软剑,苏程曦的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叫道:“景涧回来!”
“晚了。”
萧见闵冷嗤一声,握着剑柄形如鬼魅一般快速朝着景涧刺去。
萧见闵拳脚功夫已经很不错了,但他舞刀弄剑却更为精通,尤其是远攻极为敏捷迅猛,章刚和景涧二人一时间都近不得他的身。
仅仅是瞬息之间,章刚就因为束手束脚而被划了几剑,瞬间手脚和胸膛血流如注。
景涧的肩膀也被刺了狠狠的一剑,苏程曦的脸色骤变,猛地站起来,呵道:“住手!”
“你可真是偏心!”
苏程曦不叫这一声还好,她这么一叫,萧见闵攻势更猛了,他气得冷嘲道:“现在在你眼里,一个小喽啰都比我重要,真是可笑。”
苏程曦:“?”
倒也不必把话说得这么暧昧,我是你嫂嫂。
“砰——”
一声巨响,章刚被萧见闵一脚踹飞,狠狠地砸在了苏程曦的不远处,他浑身的伤口血流不止,苏程曦急忙道:“送去太医院。”
“是,太后。”
两个侍卫应声,急忙将人抬下去。
抬眸望去,景涧和萧见闵的伤势都不轻。
但明显,现在有武器的萧见闵占据上风,苏程曦冷声道:“镇南王,你入宫佩戴武器,此乃大罪,若还不停手,休怪哀家对你不客气!”
“你何尝对我客气过?”
萧见闵不在怕的,他眸色沉沉地说:“我很不喜欢你如此关心别人。”
以前不喜欢,现在更不喜欢了。
景涧感觉浑身温度在流逝,血水已经将衣服全都侵得湿润且黏腻,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但眼中的火气却熊熊燃烧,胸腔内的愤怒让他气血上头。
萧见闵果然,一直都在觊觎他的皇后。
就算将他调去边疆好些年,他依旧贼心不死!
实在是可恶至极。
愤怒瞬间化为无尽动力,他在剑刺过来的时候,眸色一沉,用胳膊撞上去,任凭锋利的剑锋刺穿他的胳膊,他快速一爪子掐住了萧见闵的脖子,狠狠用力,一脚踹在萧见闵的手上让他跟手中软剑脱离,冷漠的声音宛若来自地狱,他疯魔一般呢喃道:“你给我去死!”
“啊!住手!”
苏程曦见景涧是真的想将萧见闵掐死,瞬间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抓住了景涧的手腕,冷声说:“景涧,你不能杀他。”
她只是想祸水东引,让他们兄弟敌对,转移视线而已,并不想真的杀了萧见闵,至少现在还不行。
景涧浑身一僵,丧失的理智渐渐回笼,他的手臂上还刺着软剑,而萧见闵被他掐得几乎要断气。
苏程曦一手抓住景涧的手,一手压住萧见闵,尽量冷静说:“你们二人都放手,先去太医院治伤,恩怨以后再算。”
景涧咬咬牙,盯着苏程曦看了半晌,突然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萧见闵身体跌下来,快速抓住苏程曦的手臂稳住身体,他抬眸阴测测地盯着景涧,冷声说:“本王一定会亲手宰了你。”
景涧冷漠地望回去:“我亦是如此。”
“来人,即刻将他们送去太医院。”
苏程曦急忙叫人,侍卫赶紧上前,将伤势严重的二人急忙送往太医院。
两刻钟后,萧见闵和景涧浑身都被太医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连脸上都包裹着白布,苏程曦站在一旁摸了摸鼻子,低声说:“罪过罪过真是罪过。”
好好的两个俊俏的帅哥,打架怎么就认准了脸呢?
除去内伤和剑伤,这两人都是脸上的伤最为严重。
第18章 因为,哀家爱他
萧见闵冷着脸,伪装的淡然和平静消失不见,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被区区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揍成这般模样的一天。
就算皇兄在时,也不曾这般对过他。
一时间,让他恨得牙痒痒。
景涧感受到来自萧见闵吃人一般的阴毒目光,毫不客气地回瞪,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冰冷得让人心惊。萧见闵眸色一沉,扭头望向苏程曦,冷声道:“如果你指望这个人能帮你制衡本王,那就大错特错了。很快,本王就会送他下地狱!”
苏程曦摊手,微微一笑:“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眸光中的笃定和信赖,让萧见闵脸色瞬间一变,肿大的脸阴沉可怖。
景涧眸色微闪,沉吟片刻后,认真道:“只要太后有令,无论做任何事,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苏程曦对景涧的表忠心十分满意,她似笑非笑地望向萧见闵,有些遗憾地笑着说:“镇南王,哀家能寻到这个一个能力出众、武艺卓绝又有胆识的下属可不容易,所以哀家会不惜一切代价护住他。若是镇南王将哀家的得力下属弄死了,家定不会放过你。”
萧见闵冷嗤一声,咬了咬牙,眸光阴沉地讥讽道:“曦曦,你说……若是皇兄还在,瞧见你对另一个男人如此信赖,会不会恨不得掐死你?”
他的声音冷幽幽的:“毕竟,皇兄那么爱你,你连多看别人一眼也不行。”
苏程曦的身体蓦然僵住。
原文中的男主是个心狠手辣的主,那他折磨原主多年,是因为原主被镇南王占有过,他觉得不干净了,被背叛了,占有欲作祟?
她似乎感觉到一道沉甸甸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让她脊背涌上一层薄汗,但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冷声说:“镇南王,若是先帝还在,第一个想杀的人应该是你吧?你不仅谋杀了他,还妄图谋夺他的江山,染指他的妻子,架空他的儿子,甚至是取代他的存在。而哀家,寻能人,信能人,不过是为了自保。”
萧见闵慢悠悠的笑了,低声说:“曦曦,你心虚了。”
苏程曦瞳孔猛地一僵,随后垂下了眼帘,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镇南王,你无可救药,哀家不与你争辩,不过你要记住一点,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哀家的儿子。”
萧见闵耸耸肩,没说话,嘴角却因为疼痛而轻轻一扯。
苏程曦转身,挺直腰板,抬脚走了。
景涧眸光寡淡地扫了萧见闵一眼,忍着浑身伤痛急忙抬脚跟上苏程曦。
两人相对沉默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走出太医院,来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时,苏程曦才慢悠悠地问了一句:“你怨哀家吗?”
景涧脚步一顿,随后垂下脑袋,温顺地恭敬道:“属下为太后娘娘效命,倍感荣幸。”
“景涧,哀家将你推到镇南王的眼前,给你带来了很多危险,你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刀下亡魂,即便是这样,你也不怨哀家吗?”
苏程曦扭头,将眸光落在景涧身上,微眯着的眼仔细地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生怕错过丝毫,她轻叹着说:“哀家这么做,是害了你。”
“不,太后娘娘,你这般做,是给属下表现立功的机会。”
景涧的眼底迸发出忠诚而又坚定的目光,他抬眸紧盯着苏程曦,诚恳地说:“属下出身卑微,原本一辈子都会籍籍无名。如今能得太后重用,给了属下一个翻身改命的机会,乃是属下无上荣耀,属下愿唯太后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程曦眸色一顿,随后笑出了声,低声问:“就算前路险象环生,随时都会丧命,你也不惧吗?”
“丝毫不惧!”
景涧坚定地点头,眸光熠熠地说:“是人都会面临死亡,有的人长寿一生籍籍无名浑浑噩噩,但有些人英年早逝却能流芳百世,属下愿意用这副血肉之躯拼一个光宗耀祖的前程和死后流芳百世的美名。”
“没想到……你竟有这般豪情壮志。”
苏程曦喃喃道:“倒是哀家小瞧你了。”
景涧眸色一定,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愿为太后抛头颅洒热血,万死不辞!”
苏程曦原本是想试探一下景涧,但没想到这个人演技这么好,仿若真的是那恨不得用这条命拼一个光耀前程的乡野村夫。
她内心颇为感慨,俯身将景涧扶起来,惆怅地低声说:“景涧,哀家这一生在意的事和人虽然有很多,但最要紧的是先帝和皇上,如今先帝没了,无论如何哀家都不能让皇上有事。镇南王现在回朝,一定是要跟皇上夺权的,皇上年岁还小,能力有限,你在皇上身边,一定要护好他。”
“是,太后,属下一定护好皇上。”
景涧用力点头。
苏程曦抬眸望向不远处的一盏走马灯,眼底闪烁着水光,低声说:“前面那盏灯,是先帝在时为哀家亲手做的。”
景涧顺着苏程曦的视线望过去,眼底的眸光涌动,闪烁着怀念而又痛苦的光芒,随后慢慢凝聚成坚定和庆幸。
他呼吸有瞬息停窒,抿唇不语。
苏程曦没期待他回答,自顾自地说:“哀家十六岁时便嫁给先帝,十八岁时诞下桓儿,如今二十有四了。先帝多年来,一直宠爱哀家,不肯宠幸后宫妃嫔,即便朝中大臣施压,诬蔑哀家乃是善妒的妖后,先帝也一直将哀家护在身后,不曾让哀家受到丝毫委屈。先帝是这天地下最好的丈夫,也是最好的父亲,唯独不是最好的帝王。因为后宫妃嫔无宠,前朝大臣可图利益有限而与镇南王勾结杀害了他,丢下哀家与皇上受制于群臣,处在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景涧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紧咬着后槽牙,不敢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苏程曦眸中闪烁着泪光,她苦笑着摇头说:“但哀家不怪他,因为……哀家爱他。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他只是低估了那些乱臣贼子的狼子野心。”
她重复道:“他没有错。”
第19章 哀家只是太想念先帝了
景涧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失去了一般,有瞬间恍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大脑中炸开,炸得他头脑发昏,又有窃喜和激动从心口快速翻涌,传遍四肢五骸。
就在这时,苏程曦怪异地望了他一眼,狐疑道:“景涧,你怎么了?”
景涧咬着牙,迅速收敛表情,深深地望着苏程曦,摇头道:“没事,属下没事。”
苏程曦收回目光,扶额喟叹,展露了些许软弱,低声呢喃:“景涧,今日让你见笑了。哀家只是……哀家只是太想念先帝了。”
她嘴角疯狂上扬,想要扯出一抹笑来,却万分艰难,尝试几遍都做不到之后,她放弃了,将嘴角拉平,声音轻忽得飘散在风里:“哀家只是想他了。”
景涧喉头发酸,双手想要伸出去抱一抱她,告诉她他回来了。
他回到她的身边了。
却又没有那个身份。
他还需要忍耐。
景涧垂下眼帘,后退一步,强忍着将眼前这个女人拥入怀抱的冲动,低声说:“太后,若是先帝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你和皇上平安无事,一生顺遂。”
苏程曦闻言,勾了勾嘴角,眸色柔和地点头道:“对,你说的没错,若是先帝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哀家和皇上,毕竟……我们是他最亲近的家人。”
最亲近的家人,这几个字深深地刻在了景涧的心口上,像是一壶美酒,醇厚而又香甜,让他忍不住沉醉。
他深爱的爱人回来了。
正在跟他的儿子站在一起抵御敌人。
他又岂能袖手旁观?
眼前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是他深爱的女人,正用她瘦小的身躯和臂膀担负着他留下的烂摊子,他又怎能让自己的女人承受这么多?
夜深了,苏程曦抬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一脸疲倦地说:“哀家该回去歇息了,你也回去吧!”
“属下护送你回寝宫。”
景涧说:“夜深了,属下不放心。”
“好。”
苏程曦刚回到凤舞宫,睡眼惺忪的萧予桓急忙跑过来,栽进苏程曦的怀中,抱着她的腰身,红着眼眶哽咽道:“母后,您去哪里了?儿臣醒来看不见您,以为您也跟父皇一样消失不见了。”
苏程曦轻叹一声,眼底闪过心疼,将年幼的儿子抱起来,低声道:“母后没有消失,母后只是有事去做。”
萧予桓小声说:“母后,以后桓儿要跟着你。”
他的小手紧抓着苏程曦的衣服,紧紧的,眼底满是依赖。
苏程曦抿了抿唇,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眼神复杂地说:“桓儿,母后不能一辈子都陪在你的身边,这世间所有人的到来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并不能相伴一生。你还小,依赖母后情有可原,但你作为帝王,必须强大起来。只有足够强大,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萧予桓沉吟片刻,期待而又小声地说:“强大了,就能保护母后了吗?”
“对,强大了就能保护母后。”苏程曦点头。
萧予桓瞬间挺直腰板,认真道:“那桓儿会强大起来的。”
“强大起来的第一步,就是不能时刻粘着母后,你该好好跟你师父学武艺,跟陆丞相读书写字,博通古今。”
苏程曦不放心别人教导萧予桓,便将他交给了学富五车的陆丞相教导,作为一个过渡,再托人去寻可靠、聪明、忠诚而又性格沉稳之人来给萧予桓做太傅。
有了洛白呈这个前车之鉴。
苏程曦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谨慎。
景涧遥望着苏程曦将儿子抱入殿内,他们母子的对话声清清楚楚地传入耳朵。
让他心口发热发烫,随后迸发出烈烈岩浆。
“景侍卫,您该回去歇息了。”
汝兰上前一步,客气地朝景涧行礼,景涧收回目光,沉静地点头,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苏程曦还没睡下,便有人前来禀告,说镇南王跑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苏程曦想到萧见闵肿如猪头的脸,差点笑出声,摆手道:“那便让他走吧!”
适可而止的道理,苏程曦还是懂的。
顺便传了放镇南王回府的旨意。
汝兰嘴角微动,想要说什么,苏程曦便说:“这几日折腾得够呛,哀家要歇息了。”
“是,太后娘娘。”
众人退下,苏程曦揭开被子爬上床榻,闭上眼睛,没多大会儿便沉沉睡去。
十日后。
镇南王递交奏折,请求进城。
以维护正统,保护云盛皇朝万里河山,祭奠先帝的名义。
群臣齐聚一堂。
苏程曦和萧予桓坐在上首,景涧规规矩矩地宛若一座沉重而又不可逾越的大山般矗立在他们母子二人的身后,面无表情,却不容忽视。
苏程曦慢悠悠地浅酌一口热茶,低声询问:“镇南王已经兵临城下,请求入城,诸位怎么看?”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皆是眉头紧皱,有人愁眉苦脸,有人愤愤不平,有人垂头不语,有人心中窃喜,苏程曦坐在前面最高的位置上,不动声色地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忠义侯面色沉郁道:“太后娘娘,如今镇南王兵临城下,按照规矩,应当治他谋逆之罪。”
苏程曦微微挑眉,没说话。
元城王义愤填膺道:“陆丞相所言不错,镇南王明知带兵回朝除非皇上有令,否则罪同谋逆,他却一意孤行,此乃大罪,还请太后娘娘和皇上降罪!”
陆丞相摇摇头,不赞同,他拧眉说:“元城王和忠义侯言之有理,但如今城中所有精兵加起来不足三万,从边疆调遣兵马前来不切实际,镇南王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若是降罪于他,只怕会适得其反。”
苏程曦动作一顿,将茶盏放下,附和道:“哀家深以为然。”
一时间,无人再开口。
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片刻后,苏程曦一锤定音道:“哀家准许镇南王入城。”
众人的脸色骤然一变,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更有用的注意。
苏程曦无可奈何又备受屈辱地说:“镇南王大权在握,哀家和皇上势单力薄,日后还要仰仗各位大人鼎力相助。”
苏程曦站起身来,郑重地朝着诸位大臣屈膝行礼:“今日在此,晚辈苏氏程曦,叩谢诸位。”
“使不得使不得,太后娘娘您快起来。”
“太后娘娘放心,只要老臣还在,定会竭尽全力抵御乱臣贼子。”
“臣亦然。”
苏程曦感动得热泪盈眶,哽咽道:“多谢诸位,哀家和皇上感激不尽,定会铭记于心。”
第20章 父死子继在前,兄终弟及在后
太后准许镇南王进入京都城,但按照规矩只能带少许侍从,二十万大军必须退到一百里外的昭阳城。镇南王当即派遣副将带领大军退后百里,仅带着不足二十人便进城。
他进城第一时间便进宫拜见皇上。
萧予桓正在练武,蹲马步蹲得腿直打颤,他怒瞪着眼,不服气地问:“师父,已经好几日了,你都只让朕蹲马步,你是没有其他本事教给朕了吗?”
他还是不喜欢景涧。
这人极其严肃,但凡他的动作有丝毫变化,景涧的小竹条都会抽到他的腿弯或者腰上,他明明是皇帝,是整个云盛皇朝最尊贵的人,景涧就算是他师父,也不能不尊敬他。
景涧脸上的青紫痕迹尚未褪完,身上的伤也并没有全好,但他依旧准时且严苛地教萧予桓习武。
闻言,眸色寡淡地说:“皇上,下盘稳,乃是习武的基础,你若是连基础功夫都做不好,依属下看,你趁早放弃,别习武了。”
“你!”
萧予桓气得瞬间挺直胸膛,冷哼道:“谁说朕基础功夫做不好?景涧,你少瞧不起朕!父皇曾经说过,朕乃神童也,聪慧敏锐又有天资,只要是朕想做的事就一定可以做好!”
一说到自己的父皇,萧予桓就很是得意。
下巴抬得高高的,用鼻孔看人。
景涧见儿子提到自己时那骄傲自豪又崇拜的表情,心里滚烫,眸色柔和了些,垂下了眼帘,低声说:“皇上天资再高,不付出努力一样学不到真本事。属下的职责便是教好皇上功夫,希望皇上能持之以恒,学有所成。”
“哼。”
萧予桓冷哼一声,偏过头去,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但他依旧坚持着。
骨子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景涧看得颇为欣慰。
就在此时,萧予桓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吉宝匆忙赶来,禀告道:“皇上,镇南王入宫求见皇上,太后派人来请皇上过去一趟。”
萧予桓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直起身来,板着小脸挺着腰板说:“师父,既然母后有请,朕便过去一趟,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便先歇息吧!”
景涧望着小大人一样的儿子,轻轻点了点头:“是,皇上。”
萧予桓像是得了特赦令一般,转身抓着吉宝的手臂就溜之大吉。
景涧望着因为腿脚酸软而脚步怪异的儿子,忍不住轻叹着摇了摇头,随后转身快速消失在练武场。
吉宝望着萧予桓走路都直着腿走的样子,心疼得眼眶都红了,抹着眼泪说:“皇上,您年纪还这般小,景侍卫怎能对你这般严苛,您习武以来这些日子腿脚没有一天是好的,奴才瞧着好心疼啊!”
萧予桓抿了抿唇,板着脸严肃地说:“你哭什么哭?朕都没哭,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景涧那人虽然讨人嫌,但他说的没错,不付出努力,岂会有所成就?不知道父皇还要多久才能回来,朕现在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人了,必须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母后!”
以前父皇在的时候就曾给他说过。
作为男人,就得保护好自己最重要的女人。
对他来说,母后就是最重要的女人。
吉宝听萧予桓这么说,更心疼他了。
他张张嘴,还是没能忍心告诉小皇帝,他的父皇驾崩了,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萧予桓很快去到承乾殿。
在门口遇见了萧见闵。
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瞬间板起来,镇南王上前一步,拱手道:“微臣见过皇上。”
不等萧予桓有所表示,便直起身来,笑眯眯地说:“皇上,几年未见,你倒是长大了不少。”
他的身体经过精心调养虽然还没痊愈,但也能下地行走了,肿如猪头的脸如今消了肿,青紫的痕迹也全然不见,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如今穿着尊贵的朝服,尽显尊贵,笑起来的模样让人看得牙痒痒。
“五皇叔,你上次见朕乃是十二日前,十二日的时间,朕还真长不了多少。”
萧予桓冷声说:“既然皇叔进宫拜见朕与母后,便快些进殿吧!莫让母后久等。”
随后扭头抬脚走在了前面,一个多余的目光都没施舍给萧见闵。
萧见闵扯了扯嘴角,抬脚跟上。
苏程曦坐在大殿上,手中捧着一盏清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萧予桓便急忙走上前去,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儿臣拜见母后。”
“桓儿请起,快过来坐下喝杯热茶。”
苏程曦一瞧见儿子,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挂满笑容,萧予桓眼底闪过笑意,连忙抬脚走过去坐在了苏程曦的身边。
萧见闵注视着这母慈子孝的画面,眼眸闪了闪,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臣拜见太后,拜见皇上。”
苏程曦和萧予桓都没有叫她平身亦或是免礼,萧见闵也不在意,自行直起身来,抬眸望向苏程曦,微笑着说:“太后,臣弟此番进京,便不打算走了。如今朝局动荡,皇上年幼,边疆告急,若是臣弟不赶紧回来稳定朝局,只怕是咱们云盛皇朝很快就会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
苏程曦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她拧着眉头盯着笑眯眯的萧见闵看了半晌,轻嗤一声,暗含警告道:“镇南王,你带领大军回朝,究竟是想稳定朝局还是另有图谋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虽然哀家只是一妇道人家,皇上也还年幼,但正统终究是正统。”
萧见闵微微一笑:“皇嫂,您莫不是忘了,臣弟也是中宫嫡出,与皇兄一母同胞,亦是正统。”
“父死子继在前,兄终弟及在后。”
苏程曦脸色寡淡地讥讽道:“我儿子才是正统,镇南王莫要欺我儿年幼。作为母亲,哀家就算拼尽性命,也不会让人伤我儿分毫。但镇南王做了亏心事,就不怕遭报应吗?”
萧见闵眉目柔和,脸上的笑容不变,颇为遗憾地说:“曦曦,本王唯一遗憾的,只有出手太晚。”
所以才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皇兄。
苏程曦脸色骤变,萧予桓虽然年纪小,但也感受到了来自母后的愤怒,瞪眼盯着萧见闵,板着小脸呵斥:“镇南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触怒母后!”
萧见闵轻笑了一声,望着愤怒的大侄子,慢悠悠地说:“皇侄儿,只有凶猛的野兽发起怒来才有威慑力,像你这般宛若一个小奶猫只会龇牙,憨憨的蠢蠢的,只会惹人发笑。”
萧予桓气得小脸通红,怒道:“朕才不是小奶猫!”
萧见闵瞬间被逗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苏程曦的脸色瞬间冰凉如水,宛若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眸色冷厉道:“镇南王,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你再放肆,哀家将你门牙打掉!”
萧见闵抬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点头道:“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本王只是瞧皇侄儿性格单纯可爱,与他说笑罢了,太后娘娘莫要动气。”
萧予桓:“……”
这个皇叔好讨厌。
苏程曦冷声提醒:“镇南王,桓儿乃是一国之君,不是你可以逗弄取笑之人。”
萧见闵眼底的笑意未散,脸上的表情却收敛了很多,点头很敷衍地应道:“是是是,本王明白了,多谢太后娘娘提醒。”
苏程曦:“……”
这人是真的很讨厌。
萧见闵进宫只是走过过场,没多久便出宫了,刚刚回府,王家人和洛家人的处决圣旨就下来了,三日后游街示众后全部拖到菜市口的刑场斩首示众,由萧见闵和元城王监斩,威慑世人。
萧见闵身边的幕僚秦望沉声道:“太后这一招真是杀人诛心,若是王爷监斩洛家人和王家人,朝中拥护您的大臣们势必会心寒,日后难免生出二心来。”
萧见闵拿着刚到手的圣旨,漫不经心地看着,笑出了声:“你以为洛白呈和王家人就是真心实意为本王作事的?他们胆敢谋害先帝,罪该万死,本王乃是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监斩他们有何不可?”
秦望眸色一顿,欲言又止。
萧见闵说:“本王很乐意监斩他们。”
秦望:“……”
深夜,狂风呼啸,这个时节的京都城骤雨频繁,三日当中总有那么两日是下雨的,时常雨大得连出门都困难。
苏程曦刚准备歇下,汝兰便急忙前来禀告:“太后娘娘,不好了,方才镇南王府送来消息,说镇南王今夜遭遇刺杀,受伤严重,已经从太医院叫走了五个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