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婵“许诺,灯上的痕迹鉴定出来没有。”
“灯上只有死者自己的指纹,刀柄上也只有他自己的,屋里所有可能留下线索的地方全部排查过了,除了死者本人的,并没有其他的人。”
凉婵点点头,目光幽幽的看着屏幕上的投影。
倏然间想起程风在西南精神病院里,问吴敏行的一个问题。
他说催眠术有没有可能杀人?
当时吴敏行说理论上是可行的,但现实中怕是没有人可以做到。
但是辅佐以药物可以!
她一抬头,正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
只听她声音冷冷,“你怀疑他是被人催眠后自杀的?”
众人皆是一愣。
特案组的人对于凶杀案早已司空见惯了,但是催眠术杀人,还是头一次听说。
几人同时看向了程风。
这个英俊逼人,优雅从容的男人,坐在那里,仿佛就成了一个光源,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着。
会议室里,忽然间安静下来,只听到指尖与桌子摩挲的声音。
他倏然间指尖一顿,众人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然一停,仿佛刚才心脏随着他的指尖在跳动。
他低沉而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公寓是密封的,没有入侵痕迹,楼梯间的监控录像显示没有外人进入到他的房间,周良精神状态良好,无自杀动机,自已又是外科医生自然对入口的东西极为谨慎,那么麻黄素,是怎么进入到他体内的?”
凉婵忽然想起了那一座神秘的精神病研究院,还有那栋气氛古怪的教学楼。
“所以,极有可能是在他无意识的吸入了这些东西,那些致幻剂在他体内积累到一定程度,有人对他进行了催眠,当刀落下的时候,他醒了过来,想挣扎已经无法再动弹了,所以他写下了凶手的信息!”。
她话音一落,会议室里的电话铃声传来。
叶深深拿起电话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凉婵,“老大,刚才周良的父母来电话,说周良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让我们销案!”
凉婵声音有些冷“怎么说的?”
叶深深道“刚才是屠夫打来的电话,让我们按照受害者家属的意愿来,而且他们提出今天要领回周良的尸体进行火化,带回老家,屠夫已经签字了!让咱们马上停止对此案的侦查。”
她将手中的文件狠狠往桌上一拍,猛的推开椅子,大步向着屠夫办公室走去。
哐当一声。
她一把推开了屠夫屋里的门,丝毫不顾及他还在打着电话。
屠夫见她脸色不善,示意她把门关上。
不等她开口,屠夫说,“这一次,玩个大的?抓一条大鱼!”
屠夫说到大鱼两个字时,眉宇间竟然露出隐隐的兴奋。
凉婵蹙眉,不明白屠夫为什么突然间神神秘秘,“您的大鱼也在精神病院?”
屠夫忽然咧嘴一笑,抬了抬手,让她噤声,随即打开保险柜,拿出一份文件,推给她。
“你自己先看看!”
凉婵打开那个信封,翻了几页,倒吸一口气,“这,不可能吧!”
屠夫说“我当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上面给的消息错不了!”
凉婵感叹一声,“五百万阿,我这一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
屠夫白她一眼,“顺着这条线,给我查,周良的案子,转明为暗,我相信,这后面是一条大鱼。”
凉婵郑重的点点头。
屠夫叹了一口气,“我还有两年就退休了,有一个案子始终梗在心里,只不过那条泥鳅太过狡猾,一直抓不到把柄。”
凉婵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信封上的那个名字。
屠夫点点头。
“这次终于露出了端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没有能听懂得的话。
屠夫忽然就转了话题“听说你昨天在案发现场和程先生吵起来了?”
凉婵咝了一声,“谁这么八婆,让我抓住了,把他牙全敲了。”
屠夫鄙视的看着她,“哼,还用谁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外头那帮崽子不说,别人还不会说吗?行阿你,平时见你在局里横着走,没想到还真碰上一个能治的了你的人!”
凉婵赶忙将桌上的文件一收,塞到他怀里,“没什么事我先撤了,布局撒网给您抓大泥鳅。”
“动作轻点,别打草惊了蛇!”
“知道了!”
她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会议室里的窗户被人打开了,凉婵进去的时候,只剩下了程风一个人。
大屏幕上的投影只剩下了许许多的气泡屏保。
他站在窗前,食指和无名指间夹着烟,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微垂着眼眸,眼底波光流转,浑身上下透着一种谜一样的性感。
她不喜欢烟的味道,自她开始管理特案组以来,特案组办公室的门口,“禁止吸烟”的牌子早已论为整个警局的笑柄。
鉴于她太过彪悍,性格又凶,年年局里格斗比赛拿冠军,手下也不敢造次。
所以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不许抽烟已经成了惯例。
可是今天,她看见眼前这个男人抽烟的姿势,竟然觉得很性感。
“其他人呢?”
程风抬手将烟按灭,目光幽幽沉沉的看着她。
“出去了。”
都出去了,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难道是在等她?
凉婵脑子里竟然冒出这个念头。
她点了点头,也想转身出门。
余光瞥见他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头顶那一道若有深意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让她无从遁形。
凉婵才想起来,两人再次重逢之后,还没有好好说过话。
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索性也将椅子一拉,四平八稳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中午休息的时候,会议室里极是安静。
阳光从百叶窗前穿过,影影错错的落在地上。
“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个案子来的!”
她声音冷冷清清的,湛若星辰的眼里,变幻着晦涩的光影。
程风走了过去,拉开了她身旁的椅子,坐下。
男人灼热的气息无孔不入的袭来,让她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是,我不能让他们白死!”
凉婵深吸一口气,肺腑里一阵阵的生疼,“我知道,这些年,我从没有放弃追查过,但当年那件事的知情者,死的死,逃的逃,目前线索已经断了。而你终究不是警察,也无办案权,所以,还是交给我来!”
程风眼神幽幽沉沉的望着她。
声音却冷的吓人,“你拿什么让我再相信你?”
凉婵也被他说话的方式激的有些恼,她脾气虽然不好,但也不会轻意发火。
但是最的爆发的频率有点高,都是源于这人几次三番的挑衅。
“信或不信,都与你无关,我只想找出真相!”
她觉得那种最近时常涌出来的无法言说的烦躁再次将她笼罩。
程风定定的望着她。
那双湛若星辰的眼,早已退却了年少时的张扬,经年累月的一线刑警生涯,早已将她磨练而钢。
许久之后,他缓缓开口,“那我呢?”
他声音有些低哑,一度让她以为是幻听。
“也无关吗?”
凉婵一回头,心猛的一颤。
她竟然一时失语。
程风语气幽幽,“当年,那件事情发生以后,程家好像在瞬间分崩离析,后来,管家告诉我,是你带走了保险柜里的材料,我不相信……”
那些昔年的痛,正排山倒海一般的袭来。
一度让她无法呼吸。
凉婵深吸了口气,捂住了胸前那片旧伤。
比起她带给程风一家人的伤害,自己这点伤又算的了什么?
“对不起!”
程风忽然低笑一声,靠了过来,他长臂抓住她身后的椅子,“除了这三个字,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话对我说?”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凉婵动了动嘴唇,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
“……”
该说什么,你我之间所间隔的不只是八年时光,还有那三条人命!
“无话可说!”
程风眸底涌动出阴霾,像是破牢而出的巨兽一般。
他看着她的脸,克制住了想把她狠狠掐死的冲动。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里面是什么做的!”
程风毫无征兆的起身,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一声巨响之后,隔绝了一室安静。
凉婵看着这一室的空寂,重重向后一靠,抬手按住了眼睛。
我该对你说什么?
我们之前是那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不只是程家三条性命,还有我的父亲,那个勋章挂满胸前的老刑警……
我再也无法像少年时一样,活的没心没肺,晃晃悠悠追在你身后。
当我看到你憎恶而冰冷的眼睛,当你说出那些话时……
再也无法正视我们之间的感情。
那掺杂了太多东西。
多到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那颗差点死在一颗子弹中的心再也无法承放。
当我醒来,看着呼啸而起的飞机,看着川流不息的机场,看着那一副副黄白相间的鲜花,看着水晶玻璃棺材下的容颜……我早已不再是年少的自己。
而剩下的一生,都要为当年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任午后的阳光,洒落在身前。
不知过了多久,她拿出手机,按了一个电话,“徐姨,我今天回家陪我妈吃饭!”
两年前,哥哥凉殊给她们的母亲买了一套郊区的大房子。
原本父亲单位分的那套房子,在那件事后卖掉了,重新换了一套一居室的公寓,离她单位也近。
平时上下班放便不用开车,工作忙起来,好几个月不回家,不忙的时候,一周回去一次。
今天周四,工作依然很忙。
但是不知为什么,她今天突然就想开一个小时的车回家。
她一抬头,看见小区单位门口那颗榕树下的两道影子,心中涌上一层暖意。
这时节,榕树上的花还没有开,只长着满树的绿叶,树下的灯光,将树影照的斑驳昏黄。
凉婵趴在方向盘上,静静的望着坐在轮椅上的人。
那是她的母亲。
前几年,因为父亲去世的打击大太,她患上了轻度抑郁症。
后来竟然出了一次车祸,膝盖受了伤,落下了后遗症,站时间久了,膝盖就会充血肿胀无法正常行走。
而她也由刚开始的丢三落四,到最后发展为常常找不家,甚至有点阿尔海默症的表现。
虽然她今天还不到五十四岁。
陈开玉年轻的时候长的很好看。
即使现在老了,眉宇间依然有当年的美人的影子。
凉婵和凉殊都遗传了她外貌上的优点,至于性格,兄妹二人南辕北辙。
哥哥凉殊性格沉静,是个典型的理工学霸,硕博连读后任职于某投行,年薪高的让她望尘莫及。
而她则遗传了当刑警老爹的粗暴性格,一身战斗基因,考上了公安大学侦查系,算是接了衣钵。
凉殊和程风是同一级的学生,比她高两届。
当时华大和公大靠的比较近。
凉殊这个直男,脑子虽然好用,但鉴婊能力零分。
据说当年有个绿茶先是追凉殊,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看上了程风。
绿茶不知道什么原因,跑到凉大傻身边去吹风,说程风如何如何?
凉大傻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可能是他觉得自己人格受到了侮辱,一言不发的就去找人家单挑。
被虐后,躲在宿舍里一个月不出门。
最后让凉婵发现了,这还了得,她的哥,她欺负行,别人,想都不要想。
她又向来生猛,擒拿格斗的成绩更是横扫公大侦查系,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
牛逼轰轰的找程风单挑。
她很快制定了计划,用自己所学的侦查知识把对方的作息习惯摸了底。
于是在某个周末的午后,在学校图书馆的偏门外,她把人堵住在了门口。
当她见到他的那一刻,忽然间顿悟了,为啥那绿茶会抛弃自家老哥,看上他了。
如果她是那绿茶,呃……好像也会这样选择吧……
因为人家长的帅阿,而且是颜值气质身高都丝毫不输给当红男明星。
身为颜值狗的凉婵姑娘甚感羞愧。
这种明明是为自己老哥打抱不平的,却因为敌人太帅而转投了阵营,太不厚道阿。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脑子转的也快,大言不惭的对人家说,赢了让他让出那谁谁谁,输了任他处置。
其实心里她打着小九九,打赢了,让出那女人给她老哥。
然后她可以正大光明的趁虚而入……抱得美男归,两全其美!
结果人家冷冷的说了一句,“我不和女人打架也不认识那谁谁谁……”给怼了回来。
虽然她很喜欢看金庸武侠,华山论剑,光明顶大战之类的电视剧,但也不能人家不愿意和你打,你就硬上吧。
那和草莽有什么区别。
她认为自己是个极有格调的宗师,与那些只会打架斗殴揪头发的莽夫村妇可不一样。
于是有极格调的宗师,有事没事的就追在程风后面晃悠,叫嚣……嗯,其实另有目的。
某一天,她在公大唯一的琴房里,看见那个眼神忧伤的大男孩,安静坐在午后熹微的光下,目光专注的坐在钢琴前,弹奏着那首忧伤入髓的《卡农》的时候……
那种心脏微微颤动的感觉,她至今记忆犹新。
有句话叫什么,终于颜值,终于才华!好像就是这意思吧。
在那种钢铁直男云集的公大,竟然还有一个长的巨帅,还会弹钢琴的异类……
或许那一首《卡农》便是量变引起质变的催化剂。
以至于这八年来,每当她听到那首曲子,总会让她失神的回到多年前夕阳落满百叶窗的午后琴房。
让她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想起跳跃在他修长指尖的阳光和音符。
和那张专注俊美的侧脸。
凉婵有时候在想,如果没有当年那个女人,或许,她到现在也不会认识程风吧。
虽然她早就不记得当年那个始作俑者了。
只是她不知道,有些事情,早已经在冥冥之中预订了航向,从不曾偏离过……
即使没有那个人,她也会在一年后以另一种身份,带着某种目的,去接近他……
“谁念西风独自凉”。
那首流传了几百年的清词。
有他的名字,有她的姓氏。
居然这么巧合!
时光的洪流于眼前轰轰烈烈的奔腾而过,如今想来,那段时光,竟然是她这一生里最甜蜜而放松的。
…………
凉婵一抬头,看见陈开玉笑意盈盈的脸,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八年,她老了许多,鬓间星星点点的白发,刺痛的她眼睛生疼。
她觉得自己很不孝,毕业后就投身一线,很少时间陪在她身边。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轮椅上的人回头和后面的人说了一句什么。
后面那人推着轮椅向她的方向走来。
凉婵失笑,打开车门,向她跑去。
“妈,徐姨。”
陈开玉笑着对她招手,她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
“徐姨给你做了一桌你爱吃的菜,就等你了!”
“好。”
凉婵从徐惠手里接过轮椅亲自推着她。
陈开玉早年是某出版社的编辑,心思细腻自然看出来女儿心情不太好。
“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回来看我了。”
“嗯,今天下班早,天下太平没案子!”
其实马上就会有大案子,只不过她还同有给队友说。
很快就会忙的要死,连吃饭的空都没有。
陈开玉从前面,看不到女儿的脸,但到底是自己生的。
她一下车,就发现了她的情绪不一样。
“你哥他明天回来,既然不忙,明天吃过早饭再走吧,老姜那边,我打电话亲自说。”
“哦,行。”
她低关推着陈开玉,心里想着的,却是今天中午的事。
这是一套三居室的房间,一百八十几平,只住着陈开玉和保姆徐惠。
凉殊偶尔不忙的时候回来一趟,大部分时间这里很冷清。
餐桌上确实摆了一桌子的菜,都是她喜欢的吃的。
她吃饭不挑,很好养活,况且在一线刑警队待了那么多年,体力消耗很大,吃饭更是不怎么讲究。
以至于陈开玉常常到和徐惠说,自己生的这两个孩子投错了性别胎。
但今天她却兴致低落,没什么胃口,随便扒了几口饭,就说自己吃饱了。
陈开玉又给她夹了几块东坡肉,“再吃几块吧。”
凉婵刚想起身,见陈开玉又给她夹了菜,不好拒绝,只得坐着,呆呆的吃。
陈开玉问“小何最近怎么样阿,好久没见到他了。”
“…他阿,富贵闲人一个,你要想见他,我明天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来陪你说话。哪向我,天天忙的吃饭都要按秒算。”
她吃了两口东坡肉,觉得味道不错,又夹了两块。
陈开玉看着她饶有兴致的研究碗里的肉,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
陪我说话有什么用,我是想问你们有没有联系。
她看了徐惠一眼,无奈的摇摇头,徐惠善意的笑了笑。
起身去药箱拿了瓶药来。
“太太,该吃药了。”
凉婵看了一眼药瓶的颜色,“怎么换药了,之前不是吃的这种阿。”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以前吃的是氟西汀还,而这种药她没见过
陈开玉说“医院说这是新研发出来,比氟西汀和西酞普兰好效果好一些。”(注氟西汀西酞普兰抗抑郁的药。)
凉婵看了一眼,正准备放回去。
拿开手的瞬间,露出了被遮住的名字,瞳孔瞬间放大!
这个名字今天上午屠夫才从保险柜里拿出来密传给她看过。
而且,周良死后,一笔巨款打在了周氏夫妇账户上。
汇款方正是仁一制药!
它们竟然开始生产抗抑郁症的药物了?
就在今天下午她从网上查该制药厂的经营范围时还没有发现这种品类。
见她神色不对,陈开玉问,“怎么了?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凉婵摇头,她心里有个疑问正慢慢生成,但这属于工作上的事,况且案子还没有开始调查,属于保密阶段。
“妈,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问题,你这几天还是先吃之前的那种药吧,这个我先带回局里。”
陈开玉嫁给警察二十多年,对一些事情,自然也很敏感,“好,妈听你的。”
凉婵是个急脾气,本来想着在家里留宿一晚,但现在她好像看到了某个切入点,加之今天屠夫给她说的话,自然已经呆不下去了。
她将那瓶药塞到口袋里,抱抱了陈开玉,“妈,本来想在家里陪你一晚上,但我突然想起来点事情,今天晚上必须回去,周末我再回来看您。徐姨照顾好我妈。”
她说完也不等人反应过来,开门离去。
陈开玉无奈一笑,叹了一声,“唉,这孩子。”
…………
彼时,林市最繁华的街道上,一间叫魅色的酒吧里。
周震迁坐在包厢里抽烟,他鼻子上还贴着一小块纱布,一脸阴霾。
身边几个打扮入时的美女端着鸡尾酒杯,扭着小蛮腰坐在了他身边。
他长的不错,给钱又大方,虽然暴躁了点,有点太子爷的脾气,但总归是这间酒吧里最尊贵的客人了。
周震迁旁边的沙发上也坐着几个男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和坐在身边的女人挑调。
若是放在平时,周震迁定然也会和他们一样,对送上门的美人来者不拒。
但是今天,当那些诱惑而浓郁的香水气味充斥着他鼻息的时候,他竟然有些排斥,甚至有些厌恶。
脑子里竟然想起了那天自己被那个女警察按倒在地上的场景。
或者说,有点怀念,她那种桀骜而妩媚的暴力手段。
周震迁吐了一个眼圈,一把将在她身上乱摸的女人推开,骂了一句,“操,你喷了几吨香水,老子鼻炎都快被你熏出来了。”
周震迁旁边的小弟们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叫石头的很是激灵。
知道他家里最近出了事,他姐姐和姐夫因为涉嫌杀人被警察给抓了起来。
他给那个被骂的女孩子使了个颜色,让她让出位置来。
亲自给周震迁倒上了酒。
笑眯眯的说,“迁哥这是怎么了,今天弟兄们给你接风洗晦气,这地方是你常来的阿,怎么不喜欢了。”
周震迁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他被他老子给保释出来后,拿鞭子抽了一顿,又被关在家里面壁思过了三天。
这几天终于给放出来了。
马上就联系了这几个小弟出来一起嗨,放松下。
但是他的脑子里竟然想着那个把他揍的屁滚尿流的女警察。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重重的放下后,拍着石头的肩膀说,“我告诉你阿,我,我他妈的脑子进屎了,我这几天竟然一直都在想,呃,都在想那个把我抓进去的女警察……”
石头和旁边的几个兄弟一脸吃了屎的表情,“阿……”
石头身边的一个黄毛说,“迁哥,那女警察漂不漂亮?”
周震迁的脸颊飞红,打了一个酒嗝,“漂,漂亮,比,比他妈的女明星都好看!”
石头看了身边几个小弟一眼,然后说了一句,“要不,兄弟几个帮您把她给抓回来?”
周震迁忽然就笑了,他重重的拍着石头的肩膀,指着自己的鼻梁,“抓,就凭你们几个?呵,看见老子这伤没,就她给打的,别说是你,就是打十个我,也不在话下!”
石头和其他几个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跟着周震迁混的,以前周震迁看上谁,如果搞不定,都是他们几个出马,或是演一场英雄救美,或是走点下三滥的招术,保管让那些女人从了。
但是他们可从不敢和警察对抗。
都是有案底的人,被抓进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石头想既然周震迁心情不好,索性带他去散散心,美女是吗?
弄不来一个美女警花,但可以cos一个阿。
制服诱惑,他们这种圈子里,有人就喜欢这种调调。
他恨不得为自己的激灵点个赞。
悄悄在周震迁耳边说了几句。
周震迁本来就心情不快,听到他的提议,竟然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你小子行阿,怎么找到那种地方的?”
石头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别的本事没,吃喝玩乐才是强项。”
于是一伙人三三两两的走出了酒吧。
彼时已尽半夜。
林市某郊外的山体公园。
这里是半年前南山集团买下的地,处于半开发状态,因为最近出的事,已经停工近半个月了。
一些年前种植好的灌木丛还没有来得及修减。
不远处几辆车就停在那里。
周震迁从车里下来,看见这处荒地,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他不悦的皱眉,对石头说,“你他妈的选的这是什么地方,鬼气森森的!”
石头说“迁哥你不知道,最近林市扫黄打非的厉害,万一被人发现了,咱们可是人进局子的。”
周震迁看了一眼怀里已经换好警装美人,再看看这周遭的环境,竟然半点兴致提不起来。
石头给周震迁怀里的女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女孩立马心领神会,娇滴滴的拉着周震迁的手向灌木丛深处走去。
车灯一关,天很黑,忽然间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像是一柄锥子,刺破了这郊外的天际。
一个小时后。
凉婵出现在案发现场。
因为是半夜,其他组员还没有赶过来。
“凉队来了”该片区民警,给她递上一双手套。
“谁报的警!”
指着旁边一堆瑟瑟发抖的,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群。
片区民警忍住了笑意,“这些人聚众嫖娼,跑到野外来,结果发现了山洞里的尸体,吓不轻。”
凉婵看了一眼已经封锁完的现场,法医和痕迹组的人正在勘测。
她转头向着那群人走去。
虽说是报案人,但涉嫌聚众嫖娼,被片区民警控制起来,只等着市局刑警问完话,再去他们进行处分。
凉婵一走近,便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
他身边蹲着一个穿着另类警服的女孩,看上去很年轻,不到二十岁的样子。
“周震迁阿,我当是谁,刚被捞出来,又进去了,我这次到是很好奇,你老子再以什么理由救你!”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周震迁的脸色扭曲着。
石头等几个小弟,悄悄抬起头来。
只见一个长的极是漂亮的女警察抱胸而立,目光冷冷清清的,像是深秋的霜雪。
她身材修长消瘦,却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瘦弱美人,给人一种很健美的感觉。
怪不得让迁哥这种见惯了美女的男人念念不忘呢。
周震迁一脸阴鹜的蹲在那里,此刻恨不得把找个地缝把自己的脑袋塞进去。
他曾想过无数遍再见她的场景,或是开着豪车,去她单位门口迎接,或是在她家小区楼下,摆个烟火盛宴。
总之,不会是这种情况。
凉婵自是不会明白周震迁心里的变动,她扫了一眼在场的三男三女。
“你们几个,是谁最先发现的尸体!!”
“是,是我……”
周震迁身边一个穿着另类警服的女孩子站了起来。
凉婵扫了她一眼,只觉得灯光一照,这女孩的脸竟有几分眼熟。
她一时没多想,招招手,示意她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