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婵想,这家伙今天吃枪药了,这么冲“尸体送到殡仪馆做进一步尸检,另外排查一下死者生前社会关系,还有,查一查这一串数字是什么意思,事情,也许不是自杀那么简单。”
她说完,径直走向一直站在门外没有进来的报案人。
周良的女友,叶勤。
叶勤是一个律师,与周良同岁,两人是相亲时认识的,谈不上多深的感情。
所以当凉婵看到她时,她并没有哭哭啼啼,反而很冷静。
只不过脸色有些苍白。
凉婵说“叶小姐,有几个问题需要你配合回答一下。”
叶勤看了她一眼,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会有一个这样年轻的美女警察。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女警察的业务技能怎么样,不会怀疑她是凶手吧。
“你最后一次见到周良是什么时间?”
叶勤想了想,“上周末,我们一起吃了饭,他把我送回家之后,就没再见过他。”
“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吗?”
“是的,没见,但是我们有微信联系。”
说着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打开周良,“是前天晚上,他最后给我发完信息之后就没再说什么。”
凉婵看了手机一眼,对叶深深招了招手,“很抱歉叶小姐,我们可能保存一下您手机聊天记录。”
叶勤不作声,默默的把手机递给了叶深深。
凉婵又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
“反常?这个到是没有,他这个月看上去心情不错,刚刚买了车,又升了职,所以他不可能自杀,他一定是被害的!”
叶勤十分肯定的说道。
“我们上次见面,他说他睡眠不太好,每天晚上都需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这一是他最近才提到的,不知道算不算是反常。”
凉婵看了她一眼,“安眠药。好谢谢你的配合。”
转头问叶深深,“周良的父母那边通知了没有?”
叶深深说“刚才已经通知了,正在来的路上。”
她重新戴上手套,把公寓里能盛放东西的全都翻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安眠药这种东西。
凉婵再次扫视了一眼公寓,对许诺说,“差不多收队吧,等尸检结果出来。”
叶勤被辖区民警送了回去。
凉婵站在公寓楼前面,抬眼看着这片装修的十分豪华的酒店公寓。
恍惚间一个念头跑了出来,周良一个外科医生,为什么会在西南精神病研究院工作?
她对医院构造这方面不是很懂,但他身边有一个家伙懂阿。
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几声之后,那人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案件结束了?”
凉婵问“精神病研究院里,也需要外科医生吗?”
电话那头想了想,“这也要分情况,如果像那是那种比较高级一点的精神病研究院,通常会配备外科医生。与普通医院相比,算是比较清闲,通常做的工作就是为病患检查身体,处理一些小伤之类的。”
“知道了!”
凉婵挂掉电话,转身上了警车。
一个前途光明的医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自杀,这种案子,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周良的父母都属于高知分子,加之他又是家中独子,在听到消息后,周母当即晕死过去。
周父双眼通红,布满老年斑的手狠狠的捂住了双眼。
凉婵一进门,便看见这一对老父亲,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周父也不知听谁说的,这案子是她负责,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二话不说砰砰的在地上磕头。
凉婵一惊急忙将他拉起来。
周父老泪纵横,挣扎不起,哽咽一声,“凉队,我儿子一定是被人杀害的阿,一定是!他还那么年轻,求求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
凉婵蹲下身,看着那双浑浊苍老的眼,“相信警方,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
队里几人合力将老人搀扶起来。
刑警队里常常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像这种二话不说,先磕头的不是头一次见。
凉婵心情有些复杂,看惯了那么多的生死,按说早就应该波澜不惊才对。
但今天的这起案子,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看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位置。
想起了那人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心情有些烦躁。
到了临近下班,痕迹和法检那边的报告先传了出来。
尸检证明,死者周良死因是失血过多死亡,致命伤口只有一处,背后那把刀,从刀没入肉的角度以及周遭反映看,确实是高空坠下来的,而非人为。
所以,这一起看似疑点重重的案子,真的是自杀案件。
她拿着报告,反复看了几遍,淡淡的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的几个组员,“检验结果先放一放,屠夫那里我去交代,今天辛苦一天,早点休息,明天再说。”
她的意思很明显,并不打算以自杀结案。
刑警队每年的都有业绩考核,结案率往往是评分标准,她这么做,如果被屠夫发现,少不了一顿臭骂。
但多年的刑警直觉告诉她,这件案子的背后,还有很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
比如,死者生前留下的那一串数字。
其他几人没有说什么,默默点头。
特案组的这几个人,虽然平时嘴贫了点,但在某种情况下,也是空前的团结。
外面的天已黑了,有脚步声传来。
鹿云非满头大汗的走进来,身上很多处都是有泥巴。
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通牛饮。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狼狈?”
鹿云非看了一眼,凉婵组里的人都还没走,“怎么人这么全?开会?”
“嗯”凉婵没有多说话。
鹿云非说“今天下午说也奇了,你们组的人刚走,就接到报案,在沅江路天桥底下发现了一具女尸,前脚还没离开,以脚又接到报案,说在是沅江公园附近的池塘里有一个流浪汉死了。”
“一次性两个?这么巧?”凉婵皱眉。
鹿云非说“是阿,光是确认死者身份就需要很久,还要面临媒体曝光的压力。”
凉婵问“怎么死的?”
鹿云非说“女的是心梗,男的也是食物中毒。”
流浪汉的生活本就居无定所,身体健康还好说,但大部分都是有病而不自知的。
吃的东西不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就是别人不要的,食物中毒这种事情,太正常不过了。
她下了班特意从那里绕了一趟。
仲春的傍晚,暖风习习,吹的人昏昏欲睡,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几树海棠开的正浓。
一些值班的辖区民警正站在池塘边上巡逻。
那里,应该就是被发现尸体的地方吧。
凉婵走了过去,辖区里的几个人认得她。
小吴走上前来,“凉姐来了。”
凉婵一笑,“不是说死因是食物中毒吗,怎么还在保护现场?”
小吴说“鹿队说他晚上要再来看看,让我们先辛苦一下。”
凉婵点点头,鹿云非办案向来缜密,这点她是知道的。
破案有时候辛苦的并不只是刑警,还有这些辖区里的民警,除了解决邻里之间的矛盾,还要兼顾着保护现场的工作。
她看了几眼,那片池塘位于公园里面,平时很少有人去。
由于是湿地,很容易留下脚印,实在不是个好的抛尸地点。
即便如此,她也绕着走了一圈。
忽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呻吟声。
她一回头,竟然看见一只小黑狗,睁着漆黑的大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她。
那只小狗通体全黑,没有一根杂毛,刚出生没多久,走路还不稳,看样子饿极了,连叫声都显得有气无力。
凉婵走过去,看了一眼,草丛后面有一只狗窝,显然小狗是从那里爬出来的。
小黑狗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哭声。
凉婵叹了一声,“你妈妈呢。”
那小黑狗见她蹲下身,欢喜的摇摇尾巴向她跑去。
程风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沅江,眸底幽沉。
顾之炎笑眯眯的说,“谁惹你了?脸这么臭,你的菜青虫?”
程风搭理他,径直看着窗外。
“哎,人家现在是特案组的头,你还指望着像上学那会对你锲而不舍,穷追猛打,一头撞你身上,然后你守株待兔阿”
过了一会,程风忽然开口,“靠边停车!”
顾之炎不明白明明说好的去“唉你干嘛去?”
“去守株待兔!”
“守什么?”顾之炎还没说完,程风已关上车门,大步离开。
直到他看见那家伙走的方向,才幽幽一声长叹。
“唉,这么多年,还是那只兔子阿。”
夕阳落尽,天色漫漫,身后的沅江川流不息,暗光粼粼。
他站在那颗柳树下,望向马路对面。
她就那样坐在马路牙子上,身边坐着一只小黑狗。
眉宇间是他多年不见的温柔怜惜。
一刹那,他的心底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滑过,心脏发出短暂的颤动。
撩拨起经年久月的回忆。
竟莫名湿了眼眶。
程风单手插在口袋里,远远的望着她。
她脚边放着一袋狗粮,若有所思的望着脚尖,时不时蹙起了眉,看那样子应该在想今的案子。
她手伸到狗粮袋子里,下意识的捏了一颗塞进嘴里。
程风的嘴角漾起了浅浅的笑,那笑意在他还没有发现的时候,直达眼底。
“狗粮好吃吗?”
男人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响起。
凉婵抬头,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她虽然不是一个记仇的人,但也挺烦他的毒舌的。
总觉得这家伙是故意给她找不痛快,甚至找机会来对她进行打击报复。
她想直接忽视他,奈何身边这人的存在感太强大了。
“我乐意。”
程风忽然就笑了,他走上前,坐在到她身边,腿伸的老长。
男人灼热气息铺天盖地的将她笼罩住。
她不悦的挪了挪。
程风偏头看了她一眼,“今天是事,是我不对”
凉婵忽的冷笑一声,心想这人还真是有毛病,下午在案发现场当着那么多人,毒舌吐刀杀人不见血,下了班了跑来给自己道歉,唱的哪一出。
她一副见了鬼了表情,“你没事吧。”
程风不接这话,转而又敛了笑意。
仿佛刚才的温和笑意不存在过,“你最好离那家伙远一点!”
凉婵“谁?”
程风偏头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两个气氛又回到了冰点。
过了一会他又说,“不要刺激我,离他远点。”
凉婵想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指的是萧何。
转而又来了气,他是她什么人,凭什么来管她的事。
“关你什么事!”
程风站起身来,俯视着她,眸色沉沉的,缓缓开口,“查一查西南精神病研究院,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暗访”
凉婵见他答非所问,有些烦躁,更多的恼怒,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的情绪来。
西南精神病研究院就算他不说,她也会去查。
她生气的是,两人明明已经分手多年,这家伙凭什么来管她的事。
这种被管束隐私的事情,简直比当众挑衅她的威严还让她愤怒。
程风不理她,大步径直离去。
凉婵大步上前,忽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程风一回头,只觉得手臂被人倏的抓住,还没反应过来,天地旋转,后背一阵剧痛袭来。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淬不及防给他一记过肩摔的女人。
脸色紧绷,眼底却并无怒意,许久之后,他无奈一笑。
“解气了?”
凉婵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八年过去了,他依旧英俊逼人,一举一动都透着沉着的优雅,依旧是当年她所痴迷的模样。
甚至连这种很欠扁的笑,也是与当年如出一辙。
不知为何,心底憋的那股火,在一瞬间就散了。
她甚至有一点点的委屈的想哭的感觉。
她声音有些哑,“我问你!你凭什么……管我!”
话一出口,眼睛竟然酸的不像话,几乎是瞬间就冲破的堤岸汹涌而出。
“凭什么??”
她定定的看着他,忽然就毫无征兆的转身离开。
连身边的小黑狗都没有来得及安置。
程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起,那一瞬间,他甚至连后背的身体的痛疼都忘记了。
刚才,她哭了……
她问他,凭什么?
那个被他恶语相向,也不曾变过脸色的女人……
他站起身来,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走进了一栋楼里。
他知道,她就住在这附近。
她为什么会流泪?
他望着远方,有一种酸涩的痛,一阵一阵的涌上来,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失控了。
八年,林市的房价已经翻了三倍,经济直线上涨,当年的大路矮小房屋早已翻盖成了高档商铺。
而有人依然固执的坚持在原地。
在他触手可及的原地,可是,为什么我却不够不着呢…
他忽的低笑一声,向着那只小黑狗走去。
小东西可能是饿极了,面前那只小狗盆里的牛奶舔的干干净净。
见他走了过来,摇着尾巴绕着他的腿跑。
程风看着小黑狗旁边摆放的一袋狗粮,还有一盒牛奶,忽然就生出一种“人不如狗”的感叹。
他摸摸小黑狗的脑袋,往它的狗盆里倒了牛奶。
做完这些事后。
他拿出手机,看着她那小区的方向,缓缓开口,“之炎,帮我办件事!”
第27章
翌日,天气阴沉沉的,温度有些低,每年的春夏之交,都会有几天这种冷的让人快要回到冬天的感觉。
凉婵一早就在群里发了一个消息,今天不去局里,暗访查点事情,她走的匆忙,以至于并没有看到往日,只有四个人的微信群,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五个人。
她打车到了西南精神病院,刚一下车,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子,站在门口,望着她来的方向,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露出浅浅的笑意。
凉婵皱眉,也不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她现在也摸不清楚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来打击报复的?还是来重查旧案的?
程风静静的跟了她后面也不说话。
西南精神病研究院是国家批准建设的。
它的前身是林市一个小精神病医院,其院长张永俊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海归医学博士,那时正赶上国家扶持,一步步发展到今天。
成为整个西南最大的一所精神病研究院,它除了是全国的精神病研究实践教学基地
盛名远赴。
是全国首屈一指的精神病医院。
除了培养出一批批的优秀医生外,里面还收押着一些特殊的病人。
特殊到什么程度?
据说当年轰动全国的几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杀人案的凶手就关押在这里。
看一眼门外的安保措施,还有高高砌起的外墙,就知道了。
门口的一排房间里,坐着六七个人。
身形高大,看样子像是门卫上的保安。
凉婵还没走到门口,其中一个门卫小伙子便走了过来,将她拦在外面,“小姐,请问您是探病还是找人,有没有预约!”
“我……”她还没说完,身后便响起了程风低沉的声音。
“找人,11号实验教学楼里的吴敏行教授。”
门卫点点头,按了一下对讲机,“11号实验教学楼吴教授,请问是否有预约来客。”
很快对讲机那边传来一声沉着的声音,“有。”
门卫又问“几个人。”
凉婵倏然转头看了一眼程风。
一个精神病研究院,又不是航天设计院这种国家级别的,需要保密,至于这么严苛?
程风笑着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说话。
很快那个沉着的声响带着笑意,响起,“两位,是一对情侣。”
门卫看了上下打量了他二人一眼,点点头,按掉了对讲机,“二位请跟我来。”
凉婵好奇的问道“第一次见一个医院的安保措施这么的……严谨。”
她想了半天,觉得严谨这个词用在这里,有点贬义。
门卫看了她一眼,到底是年轻小伙子,看见漂亮姑娘有些紧张。
“很抱歉二位,这是院长的规定,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执行。”
他指引两人从安检机里过去。
凉婵看了一眼,里面的一张桌子上还摆了几张探访者的身份证。
程风笑笑,“来之前吴教授曾说,他们单位,安全的很。”
“你们这里是实验教学基地来的学生肯定会很多,也是这样一个一个进行身份核实吗?”
门卫小伙子说“学校会提前有研究院接洽好信息,不再需要我们一一核对。”
凉婵说“这里还要留身份证阿?”
门卫小伙子笑了,“不用,病人家属才探望才需要,教职工的不用!”
说罢他指着最前面的一栋楼说,“那里就是实验教学楼,很近,我就不送你们过去了。”
走出了安检室,她一回头,便看见有几个人还望着她们。
腰上一力道传来,男人低沉而醇厚的声音于耳边响起,“别回头,那些人警惕性很高。”
他气息微冷,带着一点淡淡的薄荷烟草味,那种曾经让她一度觉得很性感的味道。
一刹那失神,她轻咳一声。
“一个精神病研究院,搞的比军事基地还严肃,这个院长怎么感觉……”
“偏执”
“嗯,可能与精神病人在一起久了,心理也会不太健康,哦忘记了,你也是这方面的专家。”
她语气轻嘲,意思很明显,研究变态久了,你也会离变态不远了。
程风一笑,“如果今天我不来,你打算怎么进去?”
凉婵“随便编一个病人的名字,如果不行,等天黑了翻墙……”
本来就是暗访,她也没打算亮明身份。
程风“……”
还是这么简单粗暴,横冲直撞。
怪不得叫灭绝师妹。
“待会见了吴教授别乱说话,一切有我。”
“嗯!知道了!”
整栋实验教学楼里,空荡荡的,很多房间都是关着的,以至于整个楼道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这里虽然是教学楼,却依旧有医院那种浓的化不开的消毒水的味道,偶尔有一些目光冰冷的医生在楼道里穿行,目不斜视。
给你一种很压抑却又很奇怪的氛围。
吴敏行今年六十三岁了,是实验教学楼的主任。
原来是北大心理学的教授,退休后被返聘回来,现任精神病研究院教学楼的主任。
平时的工作就是给来这里实践的学生讲讲心理学课程,比大学时带研究生轻松多了。
所以当凉婵看见他的时候,还以前眼前这老头只有四十多岁。
吴敏行戴一副眼睛,清癯矍铄很有学者风范。
他见程风一进来,便放下了手中的老花镜,起身相迎。
“老师。”
吴敏行笑着说,“你小子还能想起来老师我。”
程风笑道“之前一直在国外,前几天才刚回来,昨天去学校,才知道,老师您已经退休了。”
吴敏行说“当年带你们的时候都多大年纪了,一把老骨头还有什么可以坚持的?”
说完他笑眯眯的看了凉婵一眼,“这位就是你说的女朋友吧。”
凉婵“……吴教授好。”
吴敏行笑很和蔼,“昨天夜里我接到程风电话,他说要来看我,顺便带着他女朋友来,没想到还真让他给带来了,你不知道,这孩子以前的样子,我以为他会打一辈子光棍!”
程风将手里的礼物放在他的书桌上,“吴老师,当着她的面给不要挖苦我了。”
吴教授看了一眼,瞬间两眼放光,“这是?徐悲鸿的?”
“是,一次偶然得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所以专程给您送来!”
吴敏行是徐悲鸿的痴迷者,平时除了工作外,最喜欢模仿的就是徐悲鸿的马。
吴敏行小心翼翼的打开,急忙戴上老花镜,一面笑呵呵的称赞一面细细的观察。
“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是带女朋友来看我这把老骨头,又是送画,若说你没事,鬼都不信。”
程风失笑,“不瞒老师说,我确实有事。”
吴敏行回头看了,厚厚的镜片也无法震荡那双睿智的眼,“什么事?”
“找一个朋友”
吴敏行一怔,目露疑惑,“哦,谁呀?”
“周良。”
第28章 催眠术
吴敏行想了想,把鼻梁上的老花镜一推,“你是说那个年轻的海归医生,周良吗?”
“他不是前几已经辞职了吗?”
“辞职?”程风问道。
“是阿,现在的年轻人说走就走,据说是连工作都没有交接,留下一封辞职信便走了,这件事情,在医院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吴敏行不徐不急的说着。
手里仍旧拿着那副徐悲鸿的画。
“怎么,他出什么事了?”
程风看了凉婵一眼,笑笑,“没有,我与他在国外的时候认识的,归国后他给我发过一封邮件,说是在这里工作,之后就没再联系上他。”
吴敏行抬眼皮看了他一眼,笑骂一声,“你小子今天怕不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程风道“老师您说的哪里话,我就是来专程看你的,顺便来请教一个学术上的问题。”
吴敏行是一个老学究,一听学术上的问题,立马将手中的画卷起来,放一边,换上一副严师做派,“什么问题。”
“催眠术,可以杀人吗?”
吴敏行推了推眼镜,他知道程风研究的是犯罪心理学,研究一些刑事案件符合常理。
十分认真的想了想,“理论上讲,是可以的,但现实中怕是还没有人有这种能力,不过辅助于药物的话,应该会有这种可能性。”
凉婵忽然间想起来叶勤说过,周良最近的反常是开始吃安眠药。
可是到现在为止,翻遍了公寓所有角落,并没有发现叶勤说的那个安眠药。
难道说被凶手提前拿走了吗?
周良案的疑点越来越多,直觉告诉她,这极有可能真的是一桩伪装成自杀的谋杀案。
那些富丽堂皇的名称和头衔,让这座精神病研究院蒙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吴敏行似乎也察觉到了凉婵的不同,反问道,“小凉是做什么工作的?”
“警察。”
吴敏行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在那样的光线下显得如此的晦涩不明。
那种异样的光在他浑浊的眼底转瞬即逝。
但凉婵还是快速的捕捉到了什么。
这个吴教授,肯定知道什么内幕,否则他不会在听到她的职业时,露出那种神情。
这个人阿,有问题!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失陪一下。”
随即起身离开。
她走的坦然,总觉得后面有一双意味不明的视线在盯着她看。
程风自然也察觉到了吴敏行的异样,“她是沅江片区的民警分管户籍。”
听到他的解释,吴敏行竟然悄悄的松了口气。
继续和程风聊着学术上的事。
凉婵接的是沈廷玉的来电,她简单说了几句,随即挂了电话。
一打开门,见两人聊的挺好。
她一笑,“家里来电话有点急事,让咱们先回去。”
程风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了。”
吴敏行说“下次直接去家里,让你师母给露一手!”
程风一怔,随即笑道“好,下次一定去。”
送两人出了门,他立刻回到了窗户前,眼底有某种暗流正在缓缓酝酿。
凉婵说“你刚才怎么了?”
程风看着花坛边上一些坐在轮椅上的病人,缓缓说了一句,让她毛骨悚然的话,“吴老师的妻子早在他退休那一年就去世了,他现在一直一个人生活。”
凉婵说“会不会他又找了一个,你不知道。”
“不会,这也是为什么我直接来他工作的地方而非去他家里的原因。”
两人一路上没再多说什么。
门卫处的那几个小伙子,眼神依旧警惕的看着她们。
走出了大门,凉婵一回头,只觉得这些耸立的高楼,外面像是立在一层雾蒙蒙的黄沙里,给人一种奇怪的,无法言说的怪异的氛围。
“你给他说了什么,他突然对我突然放松警惕了。”
凉婵自然没忘记在她后来再进门的时候,吴敏行的眼睛里已经没那种意味不明的神色了。
“说你只是个分管户籍的警察。”
凉婵一哂,“尸检结果出来了!”
…………
林市警局。
凉婵看着会议室投影仪上放出的尸检结果,脸色黯了几分。
程风坐在她对面,深邃的眼底看不出情绪来。
沈廷玉的眼下有点青黑,熬了两天的夜,她实在太累了。
尸检结果出来了。
周良确实死于自杀,并没有从死者的胃里检验出安眠药的成份,但却从他的血液里查出了一种东西,麻黄素!
许诺看了一眼问道,“他吸毒吗?”
“不吸”
“不吸”
凉婵和程风同时开口。
凉婵虽不是在缉毒大队,但她的父亲却做了一辈子的缉毒警察。
从小耳濡目染,再加上毕业后常年混迹一线,自然能一眼就分辨出来这人有没有吸毒。
沈廷玉笑的鸡贼,目光在两人之间看了又看,“说的不错,他不吸毒,这很有可能只是一种新型的致幻剂,只不过里面含有麻黄素的成分,刀落下来的时候,他没有立即死去,但是刀却将他钉在了桌上,他曾试图挣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