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冷峻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江面,晦暗分明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他回头,正见她急匆匆的跳下警车,低头问了身边人几句,脸色难看到极点。
凉婵觉得有一双视线落在她脸上,一抬头,迎上一双清冷的眼眸。
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杀害陈灵灵的凶手,甚至在背后操纵周敏敏的人,就这样跳江自杀了。
在案情还没有全部清楚的时候。
刘围为什么会杀陈灵灵?
周敏敏的车祸究竟是怎么造成的,他为何要将周敏敏一步一步引上犯罪的道路。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刘围自己知道了。
打捞的船只嗡嗡作响,彼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暗光粼粼的江面,灯火盈盈,深不见底的沅江,此时像一口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
而那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罪恶的源头,也吞噬了林市警方的线索。
刘围的尸体没有被打捞到,只有捞上来一辆挂满了水草的车。
沅江下水流湍急,尸体被冲到了下游也未可知。
打捞工作进行了三天,仍旧没有找到刘围,依着当时那种情况,不会有生还的可能。
凉婵坐在办公室里,翻着手中的笔记本,那是从刘围家里搜出来的。
照片上的刘围,戴着一副眼镜,白白净净,温润如玉,曾经是省医科大学最优秀的毕业生。
他原本该有一条光明的前途。
“老大,周敏敏吵着说要见你。”
叶深深从外面走进来说道。
凉婵停顿了几秒,“知道了。”
她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末了又退回来,拿起了桌上的日记本。
周敏敏更加憔悴了。
苍白的脸上,疤痕更加狰狞。
但那一双空洞的眼里,有了一丝的悲恸。
她,知道了什么?
凉婵坐在她对面,“你找我。”
周敏敏抬起头来,眼底有了一丝泪光,“他,我说刘围,他死了?”
凉婵将手里的日记本递给她,“这是从他家里找到的”
周敏敏一页一页的翻着,看到最后,眼眶慢慢的变红,泪水夺目而出,先是无声的啜泣,最后失声痛哭。
她忽然疯子一样的开始撕扯日记,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
凉婵阻止她时,日记本有几页已被她撕毁吃进了肚子里。
“为什么,为什么……”
周敏敏扣着自己的嘴,一边大呼着,一边干呕。
凉婵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的让人拿走了那本日记。
周敏敏哭了许久,终于安静下来。
凉婵给她递过去一杯热水,她两手紧紧捧住。
“有什么要说的?”
“我们是搭档,一起杀人的搭档。”
凉婵默默的看着她,在等她酝酿情绪。
或许是受了那人的影响,善并非真正的善,而恶也并非真正的恶。
她愿意给每一个犯人忏悔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周敏敏的啜泣声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凉婵准备起身的时候,周敏敏忽然抬起头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警服的女警察,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
“我知道他恨我,恨不得让我去下地狱,我都知道的。”
凉婵坐了下来,她知道,周敏敏接下来的坦白,才是这起脸皮案的真相。
“我是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刘围,他很好,很优秀,是我们系里最杰出的学生,我们在一起五年,最后却没能走到一起。”
“你背叛了他?”凉婵盯着周敏敏,问了一句。
“是的,那时候他毕业实习,进了全市最好的医院,他家里条件一般,所以不得不拼命努力想留在那里,而我不一样,只要我想去,哪里都可以留下。时间久了,我也厌倦了这种生活,在我想和他分手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但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这个时候霍痕山出现了,他比我大几岁,金融系博士毕业,一毕业就到我爸爸公司里上班,他长的比刘围高,气质比他好,人也温柔,而且对我也很有感觉,于是我瞒着刘围偷偷的把孩子打了,刘围知道后很生气,我趁机提出了分手。”
“再后来,我嫁给了霍痕山,结婚之后我才知道,霍痕山有个坐牢的亲生父亲,呵,我没想过他竟然会骗我,和我的家人,从我知道真相的开始,心里便对他产生了抗拒,常常对他打骂,没想到,他这个人竟然还有受虐倾向,我越是打骂他,他越是衷心,后来他手下的公司也渐渐有了起色,我也懒得再理会这些陈年旧事,直到我再遇见刘围。”
“他在一场医疗事故中治死了人,被家属天天堵着医院的门骂,不得不辞职。后来我遇见了他,上过几次床,他让我离开霍痕山,我不愿意,他又消失了,直到我出车祸,他从火海里把我背了出来……”
说到这里周敏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慢慢的摸了摸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自从我出车祸毁容后,霍痕山总是找理由不回家,那时候刘围又回来了,回到我身边,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无法控制你知道吗?”
她忽然睁大了眼睛,“我每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每天看见令我恶心的无法入睡的脸,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就梦见那个向我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我天天晚上无法入睡,靠安眠药生活,我找不到宣泄口,我快被逼疯了!!”
“所以你开始虐猫?”
凉婵想起那些堆积在后花园里数不清的动物尸体,都是出自眼前这个女的之人,心底生出一种厌恶。
“是,是他教我的。”
“你第一次杀害张晓云的时候,他有没有在场?”凉婵问道。
“是,我发现张晓云那个贱人爬上霍痕山的床的时候,就想杀了她。”
“怎么杀的?”
“和那些后来的女人一样,先迷晕了,再动手。”
“用的是什么药”
“乙醚阿,刘围以前在医院里工作,弄到这个很容易的。”
“那天在后面袭击我的也是刘围?”
“是。”
“你的丈夫霍痕山在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他为是寻找猎物。那些猫,狗……”
凉婵冷笑“还有女人”
周敏敏说“人,呵也算是吧,如果不是他出轨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凉婵说“可是你知道那些女人是怎么到他身边的吗?”
周敏敏摇头,“男人,到了这种时候有钱有权总会变坏。”
“你错了,是刘围给他找来的那些女人,你还记得那个要被你杀害的叫珊珊的女孩吗?她就是刘围介绍给霍痕山的。”
周敏敏麻木的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爱的深沉,所以万劫不复。”
周敏敏愣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流泪。
凉婵起身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周敏敏忽然开口,“那本日记,能留给我吗?”
她怔了怔,对上那双朦胧的泪眼,一时竟说不出什么感觉,这个心理病态的女人,此时看上去有点可怜。
“抱歉,这是物证,不能留给你。”
她走出审讯室,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发呆的周敏敏。
许诺走上前来,递给她一个文件夹,“老大,这是程教授那么给出的资料。”
她接过来翻开一看,竟然是刘围的资料。
刘围是在自己受到背叛的时候,发展成了精神病态,他恨一切背叛,恨那些出轨的女人。
但是他又舍不得杀掉周敏敏,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引诱他一步一步走向犯罪的道路。
从陈灵灵的身上提取到的指纹与刘围家里的进行了对比,吻合,陈灵灵是被刘围所杀。
根据女公关珊珊的口供,她也是通过刘围认识霍痕山的,并且顺利的爬上了的霍痕山的床。
周倩、郑欢欢,白安琪是周敏敏与刘围合谋所杀,不过是主犯与从犯的关系。
那些死去的无辜的人,不过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人处心积虑的报复前女友的牺牲品。
凉婵将白板上的字迹擦拭干净,乱糟糟的办公室,恢复了安静。
雨夜屠夫被抓住了,杀人凶手也已经落网。
案件已经水落石出,移交至检察院。
据说周家的人找来了律师团,给周家姐弟进行辩护。
也不知怎么走的门路,周震迁那只怂包所用的子弹竟然是空包弹,所以不成立非法持枪,交了保释金就放出来了。
至于周敏敏,他们提出精神鉴定。
不过程风说,周敏敏只是被引诱,并没有精神疾病,即使周家人想做文章,怕是也难。
至于霍痕山,因为袭警的罪名成立,牢狱之灾是躲不了的。
况且那个地道也充分说明了他的偷窥癖。
这世间,最可怕是不是黑暗,而是黑暗中那双窥探罪恶的眼睛,和操纵恶念的人心。
这个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
春夜里的风,总是出奇的大,这一栋二十几层公寓外,像是遭受了台风一样。
呼呼的,连窗户上的玻璃都在剧烈的震动着。
远处那些忽明忽暗的灯光,和那些张牙舞爪的树干,拼了命的在挣扎着。
北欧风装饰的公寓里。
一柄寒意森森的刀,被系在了吊灯上。
背光里,年轻男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方向,那里几栋高楼上的灯依旧亮着,忽而,他一回头,嘴角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
此时正值午夜,选处不知哪里传来了钟声,穿破这狂风骤雨的夜空。
他目光呆滞的爬在桌子上,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开关。
那把刀落下来的时候,他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向着伤口的方向汹涌澎湃的流了出来。
而后他的眼睛里恢复了清明,但很快就疼痛的扭曲起来。
他痛苦的哀嚎一声,眼睛里的光越来越暗,最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蘸着自己的血,在桌上写下了一串数字“071003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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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凉婵觉得这种天下无大案,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状态,真是太特么爽了。
下午五点多,办公室里其他人都早早的撤退了。
只剩下叶深深和她。
叶深深的电话声响了,她今天约了朋友逛街。
临走时电脑的网线突然出了问题,叶深深一脸无奈的说,“老大,今天内网系统更新到现在还没有下载完,你帮我瞧瞧这电脑网线出什么问题了,我先撤了。”
“好,你快走吧。”
办公室安静下来。
落日的余晖从百叶窗照了进来,暖洋洋的。
窗外飘着柳絮,办公楼外面那面白墙上的蔷薇花开了,香气氤氲整个院子,连她们办公室里,都沁满了花香。
凉婵看着旁边的空座,有些出神。
她转头看着叶深深电脑上的屏幕,右下角连接网线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感叹号。
按说局里的局域网向来稳定,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她动了动手指在键盘上点点,依旧显示无法连接。
她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下面,乱七八糟的一团线纠缠在一起,心想,难不成是这些家伙们腿伸的太长了,把网线拽掉了?
想伸手,又够不着,只能钻到桌子下面。
一根一根的找网线。
就在此时,办公室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大概有三四个人的样子。
“程教授的位置已经安排好了,这边请。”竟然是屠夫的声音。
“第一次来这里,如果有什么需要不必客气,尽管吩咐凉婵,她是特案组的头,以后有案子,你们两个商量着来,这丫头除了脾气臭了点,性格凶,没别的毛病。”
桌子底下的凉婵,“……”好像也没什么优点。
那人轻笑一声“脾气不好,是领略过。”
凉婵在桌子底下,刚想出来,只见一双修长而笔直的腿出现在她眼前,一抬头,看见那人漆黑的眼底。
她蜷缩在桌子底下,手里拿着网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竟然有几分窘迫。
程风站在百叶窗下,目光微怔。
屠夫见状有些奇怪,伸头一瞧,“你在干嘛?”
凉婵将手里网线一扔,钻了出来,“局域网不太稳定,系统到现在还没有更新完,我检修一下网线。”
屠夫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那什么,正式介绍一下吧,这位就是特案组组长凉婵,你们应该在现场见过了吧”
程风淡漠的点头。
“凉婵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省厅派来的犯罪心理教授,以后都是一家人,这次能够顺利破案,程教授贡献很大,改天叫上局里的人一起给你接风。”
屠夫这人生性豪爽,早年在抗越战场上立过功,有种江湖侠客的豪气。
程风眼底有了浅浅的笑意,“多谢姜局,不过我不太喜欢热闹。”
屠夫笑了两声,也不勉强,这种学者嘛都有点自己的气性,正常不过了。
“凉婵,程教授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你没事带他多转转。”
凉婵看了他一眼,麻木的点点头,“……嗯,知道了。”
屠夫哈哈一笑,拍了拍程风的肩膀,转身离开。
能得一把手亲自安排,这面子给的也忒大了。
特案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程风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她办公桌上。
露出一丝嫌弃的眼神。
一堆没有整理好的文件,摆在乱七八糟的,桌上还放着两个一次性的咖啡杯,电脑后面落了一层的灰。
“这么多年你长的只有年龄吗?”
凉婵知道他在讽刺自己办公桌不整洁。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顺手拿起桌上本该扔的垃圾抛到垃圾桶里,反呛一声,“自然不如阁下左拥右抱,进益的很!”
程风不答,默默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他前脚一走,凉婵后脚也关了电脑,离开了办公室。
昨天刚下过雨,警局门前一滩水洼还没有晒干。
一辆黑色的宾利从身后疾驰而过,凉婵正巧经过,被溅了一身泥巴水。
车停了下来,车窗落了下来,程风戴着一副墨镜,英俊逼人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视线不好,抱歉。”
“……”
凉婵顿时觉得头顶有一万匹草泥马奔驰而过,她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泥水顿时炸毛,准备撸袖子骂人!。
哪里想肇事者一点悔过的诚意都没有,车窗一升,扬尘而去。
只留下她一个人带着一身泥水的在原地。
程风看着后视镜里的抓狂人,唇畔漾起一抹笑意。
还以为这些年,她早已练的成了金刚不坏之身,没想到还是这么不经惹。
第二天一早,凉婵黑着脸进办公室。
看了一眼那个空位,想起来昨天的事就觉得窝囊。
叶深深啃着小笼包,“老大,谁惹你了”
凉婵,“神棍”
她一直称学犯罪心理学的那家伙为神棍。
许诺说,“程教授还没来,屠夫说如果今天没案子晚上就聚餐,老大你去不去?”
凉婵一想起来那件事就心绞痛,“不去,没空!”
吴灏天伸过脑袋来问道“许哥,这次聚餐顾神去不去。”
许诺耸耸肩,指了指凉婵,意思是,老大都不去,你敢去?
吴灏天瞬间明白,不再吱声。
手机震动的声音传来。
凉婵拿出手机一看,是萧何打来的,没好气的说,“干嘛?”
电话那头传来一轻懒洋洋的笑,“听说你们案子破了?”
凉婵笑了,“你消息挺灵通阿。”
萧何说,“那是,有你凉神探在,案子能破不了吗?”
凉婵对这句话颇受用。
“马屁精”
“神探大人,赏脸吃个饭吧。”
凉婵想了想,在医院的事还没找这家伙算账了,“可以阿”
萧何笑了笑,看上去心情不错,“我下午有个会,中午下班我去接你怎么样?”
“嗯,好说好说”。
吃到你破产。
凉婵淡淡的扫了一眼旁边空着的座位不说话。
她虽说是特案组的老大,权限也只限于管着手底下的那三个兵。
人家好歹是外援,不属于他管,行踪也没必要给她说吧。
她扔下手里的杂志,看了一眼墙上的表,马上快十一点半了。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对其他几人说。
“我中午出去一趟,不用等我。”
说完拿着外套走出了办公室。
她一出门,便看见萧何少爷穿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斜斜的倚靠在拉风的车边,手中捧着一束白粉相间的花。
他站在那里,气质和秉性本就是极出挑的,帅气英俊的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还时不时的对路边回头的女孩们点头致意。
凉婵看着他那一副招蜂引蝶的模样,“咝”了一声,转头就要走。
哪里想到那家伙眼睛贼尖,立马跑了过来,将那一束花不由分说的往她怀里一扔,“送你的”
凉婵搭眼一瞧,乐了,白色的康乃馨。
“今天是母亲?”
萧何一个踉跄,忍住了要将这女人扔出去的冲动,狠狠的揉了一下她脑袋,黑着脸吐了两个字,“上车!”
凉婵见他吃瘪,顿时心里爽了。
谁让这家伙在医院里恶心她来着
凉婵哈哈一笑,给了他一拳。
而彼时警局二层的拐角的走廊里,一双幽沉的眼睛望着那辆绝尘而去的车,一言不发。
鹿云非从后面走出来,看了程风一眼,这年气质卓然出众的年轻人,走到哪里,都是有焦点。
他顺着程风看的方向望去,“那是萧医生,凉队的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也开始八卦了。
程风眸底涌起一丝阴霾,“朋友?”
鹿云非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支烟。
“是阿,这么多年,萧医生的心思我们都看在眼里,奈何襄王有梦,神女无情,我们这个灭绝师妹不为所动啊。好像在等人吧。”
程风身体微僵,夹着烟的手指,轻轻一动。
静若深渊的眼底,看不出情绪的变幻。
“等什么?”他问。
“听说是她前男朋友,出国了。”
鹿云非摇摇头,一脸可惜,“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单身,现在都八年了,我孩子都一岁了,她还是一个人,一个女孩子,能有几个八年。”
程风回头,看了鹿云非一眼,“你是公大07级侦查系的?”
鹿云非说“是阿,难道程教授也是公大毕业。”
“是。”
程风笑了笑,转身离开。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显得很孤独。
鹿云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一举一动都无比优雅,他似乎永远都是这般沉着冷静,目光清冷疏离,无法让人看透。
或许,那些优秀而卓越的人,都是这样的吧,像凉婵,像程风。
某高档餐厅里。
萧何端着酒杯看着对面那女人狼吞虎咽的吃牛排,一脸嫌弃,眼底却带着笑。
“松露鹅肝不错,要不要再给你点一份。”
“我对吃脂肪肝没兴趣。”
萧何端着酒杯的手颤了颤,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今天就是来恶心他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
凉婵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不符合你出现在我身边的频率,发生什么大事了?”
她一双丹凤眼,黑漆漆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萧何放下酒杯,“我说你不要用这种审讯犯人的眼光看着我好不好。”
她放下餐具,往后一靠,坐的四稳八平,“你被人甩了,还是甩了别人,跑这里来躲情债吧”
萧何看着她的目光幽幽沉沉的,忽然就笑了,“嗯,被你说中了,上次你见那姑娘太缠人,本公子无福消受,分手了。”
凉婵看他一眼心有忌惮的模样,忽然就升起一丝恶趣味,一本正经的说,“肾虚不丢人,身为医生,更不应该讳疾忌医。我认识几个男科医生,到时候偷偷介绍给你。”
萧何一口红酒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他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你想死了,敢玩我!!”
手机铃声响了。
凉婵拍掉他的爪子,拿起来一看,胡乱的擦了擦嘴,“死开。”
萧何松开了她的下巴,而指尖所触的温度仍在,他下意识的抬头向着她的下巴望去,雪白如凝脂的肌肤上有两点指印。
而对面那女人显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一脸冷峻,俨然又换了一副模样。
“什么时候的事,好我马上到。”
她挂了电话看了一眼有些失神的萧公子,“下次还是去吃大排档吧,这些法国菜量太少,有案子了,我先撤,你慢慢吃。”
萧何说“去哪儿,我送你”
凉婵看了一眼外面,这里安静的要命,肯定不好打车,“嗯,也行,洛阳路酒店公寓”
凉婵一下车,但觉得有一双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一抬头,便看见某一层酒店公寓的阳台上,一个高挑的影子,正定定的望着她。
即使是很远,依然可以感受到那人毫无温度的目光。
她隐隐有些烦躁,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像是被人窥探了隐私之后的窘迫,或许说是一种偷情被抓的心虚的感觉。
她回头对萧何说了几句,便大步走向了电梯间。
十二层已被拉起了警戒线。
她一进来,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程风单手插在口袋里,站的笔直,目光深邃,依旧是那种冷漠疏离生人勿进的模样。
但她很明显的感觉到今天这家伙气压又低了几度。
她接过了叶深深递过来的手套鞋套,穿戴好才进门。
“什么情况”
许诺放下手中的相机,走了过来,“死者叫周良,徽省人,是一名外科医生,现任职于西南精神病研究院。”
凉婵点点头,扫视了一眼公寓里的环境。
门口玄关处的鞋子摆放整齐,沙发上干净整洁,书橱摆放规整,客厅里除了一血腥味,还有一点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周良是死在餐桌上的。
整个人趴在了上面,后背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血顺着四个桌角流的满地都是。
“法医怎么说?”她问道。
“初步判断是自杀。”
许诺指了指头顶上的吊灯,上面挂着一半断掉的线。
凉婵观察了一下死者的伤口,“伤口垂直九十度,确实像。”
她话音一落,便听见一声冷冷的嗤笑带着嘲弄。
程风目光幽幽沉沉的看着她,一脸嘲讽,“还没开始查就先入为主,什么特案组的队长,就这点水平?”
凉婵眸底涌起怒气,这是他第二次这样说她了。
案发现场立马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看着这两人。
凉婵一抬头,便接触到他带砦压迫感的目光。
“那说说你的看法。”她强忍着怒气。
程风:“死者一个月前刚刚提了一辆沃尔沃,衣柜里的衣服也是最近添置的,今年年初刚刚升职做了主任医师”
他停顿了几秒,指了指玄关挂钩上的一白大褂上的牌子,“无家族病史,无抑郁症,这样一个前途光明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的男人,为什么会自杀?仅仅凭借着看着像自杀的伤口?”
凉婵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比起你这种虚无的心理行为分析,我更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
程风讥诮一笑,眸底如霜,“事实?我看到的事实是身为特案组的队长的你,因为谈情说爱而最后一个到达案发现场!”
他语气极冷,两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像是六月傍晚前的暴风雨,一触即发。
凉婵蹙眉,身体紧绷,握紧了拳头。
如果不是因为地点特殊,她真的会狠狠上去揍那家伙一顿,他妈的老娘就吃顿饭的空,怎么跑到他嘴里就成了谈情说爱了!!
况且,就算是谈情说爱,和他有毛关系。
“老大,有发现!”
许诺忽然喊了一声,众人目光瞬间从这两人身上移开。
只见死者胳膊下方,是一串已经模糊的数字。
“0710030121”
凉婵走上前,只见这桌子上面的这一串数字已经有些模糊了。
她飞快的扫视了一眼屋里,没有保险柜,没有笔记本,那么这一串数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死者生前留下这一串数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这真的是一起伪装成自杀的凶杀案。
“谁报的案”
凉婵问道。
叶深深拿着笔录从里外面走进来,“老大,报案人是死者的女朋友,她三天没有接到周良的电话,就跑到他公寓来了。”
凉婵看了一眼公寓的门,并无撬锁的痕迹,“所以,她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
叶深深说“是的,她女朋友是律师,对咱们办案的程序比较了解,所以一打开门,见看死者后,就报警了。”
许诺走来来,“老大痕迹科那边已经检查过了,案发时,屋里只有死者一个人的脚印,而且没有被打扫过的迹象。窗户外面也没有攀爬的迹象,而且监控录像显示案发期间,除了死者本人,并没有人进入到这个房间。”
凉婵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那盏灯,还有死者手里握着的遥控器,缓缓开口,“所以,案发的时候这里是一个密室。”
许诺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程风站在尸体边上,目光静若深渊。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更显得笔直挺拔,在听到许诺说的那些话时,低声说了一句,“密室……”
随即毫无征兆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