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柔以为两人又吵架了,便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陈爱荷冷哼一声没开口,姜德山则是欲言又止,她只能望向姜晓文,希望这孩子能知道。
姜晓文瞅瞅他们,来到姜柔耳边小声说道:“姜秋雨搬到咱们胡同住了,奶奶刚知道,正在气头上。”
姜柔愣怔几秒,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样?姜秋雨也真够执着的,不让她搬回来住,竟然偷偷找了房子搬到附近,而且跟谁都保密,直到搬来了大家才知道。
陈爱荷见姜柔已经知道了,忍不住吐槽道:“你说,她这是想干嘛?我怎么想不通呢?”
“妈,搬去哪住是她的自由,咱们管不着,你别因为这事闹心。”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慰,姜柔比较想得开,只要她不招惹自己,犯不着因为她影响心情。
可陈爱荷依然皱着眉,“之前吧,她说想搬回来,我其实没想太多。但她现在这么做,反而让我觉得这里面有事。”
姜德山叹了口气,沈城东紧抿薄唇,陷入沉思……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姜柔上下班都比较匆忙,从来没碰到过姜秋雨。倒是从陈爱荷口中得知,她碰见过两回,每回姜秋雨都会热情打招呼,让人无可奈何。
星期天,姜柔好不容易能在家休息,睡到日上三竿才从被窝里爬起来。她现在动作缓慢,就连穿衣服都能磨蹭半天。
见她一副没睡饱的样子,沈城东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不行,今天要去大姨家吃饭,咱们要早点过去。”
打了个哈欠,穿好衣服,待一切收拾妥当,他们走出家门。
幸亏都在一条胡同住着,走几步路就能到。
陈艾兰见姜柔他们来了,脸上挂着笑,“快进去吧,你哥嫂都在屋里呢。”
今天请客,是为了庆祝赵小璐怀孕了。
这是韩家第一个孩子,陈艾兰笑得合不拢嘴。
因为都有身孕,姜柔和赵小璐聊天三句不离孩子,孟雯在旁边看着,心里羡慕不已。
但她之前和赵岐结婚那么久都没怀孕,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孕体质。
姜柔察觉到她心情低落,忽然想到什么,立刻转移话题,“大嫂,你现在上学累吗?”
“不累,比在机器厂上班的时候轻松多了。”
说来也巧,韩源止和赵小璐也都在机器厂,大家便聊起了机器厂的趣事。
赵小璐压低声音,一脸神秘:“你们知道吗?赵岐那孩子,好像不是他的种。”
按理说,她和孟雯是妯娌,不该提赵岐,但她实在憋不住,因为这事要是真的,那就太爽了!
孟雯下意识睁大双眼,不敢置信。
姜柔也很震惊,“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赵小璐性格活泼开朗,平时跟她关系好的人很多,八卦知道得不少。
给赵岐生孩子的那个女人目前在机器厂澡堂当临时工,有一次,被人撞见她和一个男人在澡堂里拉拉扯扯,还提到了孩子。
这事在机器厂偷偷传播着,没人敢跟赵岐说,一是畏惧他的权势,怕惹来一身臊,二是都巴不得他戴绿帽子呢,戴得越久越好。
不过,赵岐早晚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就有热闹瞧了。
姜柔忍不住看向孟雯,只见她抿起唇神情淡淡,仿佛他们谈论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饭桌上,陈艾兰聊起姜秋雨,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这膏药性格真跟她亲妈一模一样。当初你大伯没想跟她亲妈处对象,那女人就天天往你爷爷家跑,久而久之啥谣言都有了,你大伯是没办法,才娶了那女人。”
这些事,姜柔没听家里人提过,也对姜秋雨的亲妈没什么印象,就很好奇那女人到底什么样?
见这里没外人,陈艾兰小声说道:“据听说她跟人跑到香江去了,但没人能证实,都是谣言。”
书中没提女主母亲,姜柔猜可能姜秋雨这辈子都没和她亲妈重逢吧?
许是青天白日不能瞎念叨人,当姜柔从大姨家出来后,好巧不巧在胡同口碰到了姜秋雨。
她穿着一件棉猴大衣,清瘦的身材和姜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欸?小柔,你现在怎么胖成这样?”
看着她那夸张的表情,姜柔如同看猴戏,“真怀孕都会发胖,不像假怀孕,想胖都胖不起来。”
被戳到痛处,姜秋雨气得脸色胀红,“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可是你姐。”
“是堂的不是亲的,别拿辈分压人,没用。”
姜柔打了个哈欠,都懒得搭理她,沈城东揽住她的肩膀问:“困了?”
“嗯,咱们回家吧。”
“好。”
紧接着,两人并肩而行,越过姜秋雨的时候没分给她半分眼色。
惧于沈城东在,姜秋雨就算气得跺脚也不敢追上去。她望向两人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不甘。
姜秋雨借住的地方在胡同最深处的大杂院,比起姜家的三进院子,她那里人口更为复杂,哪个单位的都有,每天见那些人进进出出,她都会很烦躁。
不过,为了达到目的,她只能忍了。
就比如现在,刚回到院子,便看见几个半大孩子正在踢皮球,嬉笑吵闹,毫无素质可言。
她住的屋子是中院西厢房,姜秋雨紧皱眉头朝家走,心里还在想着要怎么让姜柔和叶承离婚。
就在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哐当”一声响,随即是“哗啦啦”玻璃碎掉的声音。
她闻声转过头,见自家玻璃被球撞得稀碎,踢球那几个孩子已经呆若木鸡……
姜秋雨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压抑许久的脾气终于爆发了,“这是你们谁干的呀?!眼睛瞎了吗?朝别人家玻璃上踢,你爸妈是怎么教育你的?!”
有的孩子胆子小,立马被吓哭了。这时,有个男孩从人群中走出来,不卑不亢道:“玻璃是我不小心踢碎的,你要骂就骂我吧,跟别人没关系。”
看着罪魁祸首,姜秋雨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走,带我去找你家长!现在玻璃碎了,你们必须赔钱!”
男孩很镇定,真的带她去找家长。他家住在前院,很快,男孩把父亲喊了出来。
男人膀大腰圆,身高能有一米九,最重要的是脸上有条刀疤,看起来特别渗人。
他黑着脸走出来,没好气道:“臭小子,你叫老子干嘛?”
“爸,我把她家玻璃打碎了,她让我赔。”
男孩如实回答,姜秋雨却被吓得猛咽口水,动都不敢动。
男人狠狠瞪向她,语气不耐烦道:“赔啥赔,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就把我砍死!”
他这么不讲理,姜秋雨更害怕了,但还是壮着胆子说道:“你必须赔我钱,不然我让公安局抓你!”
男人听到这话脸色更黑,立马走上前去,像要喷火一般,“有本事你就把老子抓进去,我要是怕,就是你孙子!”
见他靠近,姜秋雨吓得拔腿就跑,哪还敢要钱,只能另想办法。
跑回家,她被眼前的一切气得心脏抽疼。玻璃碎片掉落一炕,想收拾干净是个大工程。而且这么冷的天,家里没有窗户根本没办法住人。
她现在手里没多少钱,就算有钱,也买不来现成的玻璃安装上。
她找出家里的报纸比量半天,单薄的报纸根本不能遮风挡雨,也无法挡住坏人。无奈之下,她只能收拾行李,暂时回学校宿舍住。
另一边,踢碎玻璃的男孩悄悄来到柳二家,小声告知道:“表哥,你让东子哥放心,事情我已经搞定了。”
柳二从挎兜里掏出一把糖塞给他,认真叮嘱道:“你继续帮我盯着,如果她还敢回来住,一定要告诉我。”
男孩笑呵呵地收下糖,立刻保证道:“你就放心吧,如果她敢回来,我还踢碎她家玻璃,回来几次踢碎几次!有本事她天天换玻璃!”
当姜柔听说姜秋雨搬走,已是几天后。她只是惊讶了那么一瞬,然后该干嘛干嘛,根本没往心里去。
最近几天下了两场雪,道路特别难走。她打算找个距离广播电台近点的房子,租至生完孩子。
作者有话说:
本章50个红包哦!还有一章在零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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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广播电台的正式职工才能住进家属楼, 姜柔只是新来的临时工,根本没达到申房的标准。
她只能把目光放在电台附近的房子上。不过这年头各家各户都十来口人,想要找到合适的房子并成功租下来, 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无论她有什么想法,沈城东都同意。他也觉得在电台附近找间房子住,要比每天骑自行车安全得多。
尤其冬天寒冷,下雪会结冰,真要摔一跤, 后果不堪设想。
听说她在找房子, 赵洁主动建议她:“电台家属楼有两处空置的房子一直没人住,其实你可以试着申请一下,又不是长期住,只住半年而已,上面的领导应该能批。”
姜柔听了有点动心,决定打张申请报告试一试。
在把申请提交之前, 她想着要跟自己的领导说一声才对,于是先找到了齐冬梅。
办公室里。
齐冬梅看着她的肚子,亲切地问:“你现在几个月了?这肚子可真大。”
姜柔每天都在掐算日子, 想也没想回答道:“五个月了,明年四月份生。”
她在电台的表现是新人里面最出众的, 而且还有四五个月就要生产了。齐冬梅沉思片刻, 答应道:“你把申请交上去吧,我再帮你盖个章,应该可以申请到的。”
见她答应了, 姜柔心里十分高兴, “谢谢领导!”
“你也别一心只想着工作, 记得多休息, 怀孕是很辛苦的事,怀双胎就更加辛苦。如果休息不够很容易落下病根。”
她的关心让姜柔心中一暖,再次连连感谢,然后退出办公室。
有了齐冬梅的盖章,房子很快申请下来了,是一室户型,面积二十七平米足够住了。
听说她成功申请到房子,冯钢有些坐不住了,倒不是他缺房子没地方住,而是能够申请到正式职工才有的福利待遇,这意味着上面领导在透露一个信号:姜柔快要转正了。
这让他心里很憋屈,原本他以为自己是几人当中有天分的播音员,可现在处处被姜柔强压一头,这严重打击了他身为男人的自信心。
午饭时间,冯钢第一次没和姜柔同桌吃饭。陈瑶把他的举动看在眼里,撇撇嘴,小声吐槽道:“你说一个男人像他这么小心眼真少见,你申请房子跟他有什么关系呀?他要是觉得憋屈也打申请呗,反正家属楼也有空房。”
姜柔继续吃饭,其实也不太理解冯钢是怎么想的?这人没事总跟她比什么呀?毫无可比性,属实无语。
接下来的几天,除非有正事需要交涉,冯钢不再跟他们一起吃饭聊天。刚开始,姜柔还有些不舒服,后来也就不在意了。
心想:连唐心那种二十年的友情都能说散就散,她和冯钢只是同事之情,更不值得一提。
拿到钥匙的第二天,姜柔和沈城东去了电台家属楼。他们所住的房子在二楼,楼梯很长没有扶手但不陡峭。
打开房门,一眼就能把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尽收眼底,除了一张简陋的双人床,再无其它。
沈城东皱起眉,抬头又环顾一圈四周,见墙体没有破损的地方,眉头才渐渐舒展。
姜柔住惯了好房子,冷不丁看到这么破的地方,也很不适应,“我没想到是这样,要不咱们还是把房子退回去吧?”
她只是在开玩笑,毕竟房子都已经申请下来了,再退回去只会惹众怒。
“不用退,明天我找人收拾一下,后天就能搬过来住。”
他一向说到做到,姜柔笑眯眯地看他,嘴巴特别甜,“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男人对她的甜言蜜语很受用,第二天便找来一个干活师傅,把房子重新刮了大白,又把坏掉的电灯开关修好。
沈城东还添置几样简单的家具,等姜柔再来看时,整个屋子已经大变样。
“这都是你一个人干的?”她快要惊掉下巴了。
“不是,和另外一个师傅一起干的。明天再通通风,后天咱们搬过来吧。”
后天是星期天,正适合搬家。
关于他们要搬走,陈爱荷颇具微词,“如果以后只能星期天回来吃饭,我都看不见我乖孙了。”
姜柔没打算天天住家属楼,只是在天气恶劣的情况下,才会住那边。
于是轻声安慰道:“我平常也会回家的,又不是一去不回。说真的,那筒子楼其实住着挺憋屈的,我还是喜欢咱们的大杂院,宽敞又热闹。”
陈爱荷被她安慰到,终于不再念叨了。
到了星期天,姜柔他们只拎着一些简单的行李,住进了家属楼。
这里让她唯一心动的地方是,家属楼后面有个公园,风景如画,里面还有一个湖,看起来很美。
从她家窗户向外望,正好能看到这幅美景。
筒子楼用的是公共厨房,周围住的全是电台同事,大家在单位抬头不见低头见,回到家也都是互相客气。
像那种不客气的人,只占少数。
想着自己只在这里住半年,姜柔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几乎不会主动跟人家攀关系套近乎。
农历十月二十五这天,是沈四结婚的日子。
姜柔因为怀孕没办法去,沈城东要独自一人回村。在临走前,她把从百货大楼买的礼物交给他,还不忘嘱咐道:“你劝劝爸妈他们,来城里医院做个全面检查,这里有他们住的地方,不用担心不方便。”
“好,我跟他们说说。”沈城东弯腰亲了她一下,然后拎着东西出发了。
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大家都不放心,在沈城东走后,陈爱荷带着姜晓文来了。
姜晓文来这里是为了见偶像,可惜电台家属院挺大的,偶像不是那么容易遇见。
而且姜柔也不可能放任她独自出去玩,姜晓文只能乖乖呆在屋子里给肚子里的宝宝们讲故事。
她今年十一岁,很多故事都能讲得绘声绘色。
讲完一个故事后,她问:“姑,你说等我长大了也像你一样当个播音员好不好?”
“当然好啊,你要好好学习,将来考播音专业的大学。”
姜晓文并不知道过几年能恢复高考,对于未来没太多信心。
“可是我声音没你好,长相没你好,脑子又笨,就怕将来考不上。”
听她这么说,姜柔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不自信、内向、容易失去自我。
姜柔拍拍她的肩膀鼓励道:“谁说你脑子笨的?你爸当年可是数学竞赛冠军,也是部队里最年轻的军官,你是他的女儿,一定是最棒的!”
提到父亲,姜晓文的眼中有了光彩。“嗯!我不会让他失望的!”
因为有家人的陪伴,哪怕沈城东不在,姜柔依然过得很快活。
另一边,在旺水村。
沈城东拎着一堆东西回家,因为是农闲再加上天气太冷,村路上看不到一人影。
由于沈家太穷,今天的喜宴只摆了两桌,多数都是女方那边的亲友。
见沈城东回来了,很多人围过来东一句西一句的问着。
沈家父母还不知道他早已知道身世,求亲朋好友们都瞒着,结果在酒桌上还是有人不怀好意地说了出来。
一时之间气氛冷凝,那人借着酒劲又说道:“东子,别看你在城里混得不错,但说到底就是个无父无母的野…野孩子。”
他想说野种,但怕挨揍,最后把那个“种”字又咽了回去。
沈城东静静地听着,想到今天是四弟大喜的日子,才没揍人。沈家父母在旁边听到已是一头冷汗。直到喜宴结束,忙跟他解释。
“东子,你别听他们瞎说,你是爸妈亲生的。”
苗玉珍更是眼含热泪,把刚刚那个闹事的人痛骂一顿。
见他们这么维护自己,沈城东心里酸酸胀胀,“爸妈,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我永远都是你们的老三。”
听到这话,苗玉珍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并把当年的事全盘托出。
那时候沈兴旺还没生病,家里条件还算不错。怀沈四的时候,苗玉珍因为干活摔了一跤,不足月就破羊水,生了半天也没生不出来。
最后沈兴旺求村支书找了一辆自行车,把苗玉珍送到城里医院。
他们记得那家医院是整个京市最好的城东人民医院。
苗玉珍是通过剖腹产才把沈四生出来的,因为动了刀子,他们在医院又呆了三四天,每天的医药费和病床费,让苗玉珍心疼不已。
还没住满天数,便嚷嚷着要回家。她记得出院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在临走前去了一趟茅房,她就是在茅房的西北角捡到沈城东的。
他当时小脸儿发紫,嘴唇也是紫的,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苗玉珍冒雨把他抱在怀里去找医生,结果那医生说这孩子没救了,应该是别人不要的,让他们抱走。
想着这也是条生命,苗玉珍不忍心让他自生自灭,便把他抱回了家。别人问,就说他和沈四是双胞胎。
本以为沈城东活不下来的,没想到连奶水都喝不动的他,竟然靠喝糖水活了下来。
后来有了吃奶的力气就越长越壮实,他们就给他起名叫“城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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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沈城东不在家, 陈爱荷让姜晓文先回去,自己则留下来给姜柔作伴。
这么多年以来,母女俩很少躺在一起睡觉, 陈爱荷帮她掖了掖被角,仍把她当个孩子,“你睡觉老实点儿,看那脚丫子凉的。”
姜柔乖乖侧躺,睡不着, 聊起了沈城东和沈家。
“妈, 你说如果城东带他父母回来,咱们是在家吃还是去国营饭店吃?”
“去国营饭店吧,和他爸第一次见面咱们应该正式一点,到时候把你大姨也叫上。”
“嗯,行。”
姜柔本想再聊聊别的,但实在太困, 不知不觉阖上眼睡着了。
陈爱荷瞅了一眼时间,才七点,不由得叹气。她没睡, 而是找出针线继续给姜柔织毛衣,直到晚上十一点, 她才放下手里的针线, 又给姜柔的被窝里换了一个热水袋,一切妥当后才睡觉。
农历二十七那天,沈城东从旺水村回来了。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沈家父母和沈五。沈五很少进城, 见啥都新鲜。
苗玉珍怕他到别人家没分寸, 边走边小声嘱咐道:“那是你嫂子家, 大人说话的时候你别吱声, 也不许乱拿人家东西,知道吗?”
沈五已经十六岁了,听到这话挺无奈,“妈,我不是五岁,你别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孩。”
沈城东在旁听见,适时安抚道:“妈,我岳父岳母都是好人,你不用紧张。”
“欸,我不紧张。”苗玉珍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很忐忑,就怕自己哪点做得不够对,会影响儿子来之不易的幸福婚姻。
毕竟上门女婿难做,她不能添乱。
沈兴旺也和她想法一样,两人都很紧张,根本没心情看大城市的街景。
另一边,知道沈城东今天回来,姜柔特意请假等在家里。陈爱荷把毛嗑橘子摆上桌,又往每个茶缸里捏了一撮茶叶。
姜德山也请假在家,帮陈爱荷忙活着。
“小柔,城东爸妈在吃食上有没有忌口的东西?这要弄清楚,别到时候尴尬。”
这把姜柔给问住了,她也不知道沈家人有没有不吃的东西。
“等城东回来,我问问他吧。”
半个小时后,两家人在大杂院见面了。
陈爱荷把他们请进屋,倒上茶水,表现得热情周到。
沈兴旺是第一次和他们照面,除了憨笑也不知道该聊些啥,幸好有苗玉珍在,才不至于冷场。
沈五好奇地打量着周遭,很羡慕三哥能离开农村在城里安家落户。
姜柔怕他无聊,便借来姜晓文的连环画给他看。
见大家都在外屋唠嗑,她悄悄拉着沈城东的手走进里屋,坐到炕沿边问:“咱们下午去国营饭店吃饭,爸妈和五弟有忌口的东西吗?”
沈城东被问得一怔,随即摇头,“他们没有忌口的,你随便点。”
自有记忆以来,沈家一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连肚子都填不饱,哪可能有不爱吃的东西?
姜柔是富养长大,根本意识不到这一层,她笑着说“知道了”,紧接着开始盘算下午该点哪些菜。
瞧着她乐呵呵的模样,沈城东扬起嘴角,眉眼温柔。
等把要点的菜想得差不多了,姜柔忽然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让小五继续读书啊?他才十六岁,身体也不是很好,不如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没准能有一番成就。如果他想读,咱俩可以供他念书。”
男人惊诧地看向她,内心远比表面震动大。
姜柔被他炙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解释道:“你别这样看我,其实这事我想了很久,咱俩现在的工资加起来有九十块钱,供他读书绰绰有余,如果是你以前当临时工的时候,我哪敢说这话。”
沈城东仍然定定地看着她,努力压抑内心的感动,恨不得把她抱起来亲。
可她肚子里还有宝宝,怕压到肚子,他只能极尽克制,慢慢倾过身子吻上她的唇,缠绵之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姜柔羞涩回应,忽然肚子一鼓,就连沈城东都感觉到了。
两人皆是一愣,她连忙松开他,额头抵在他的颈窝,红着脸轻笑,“完了,他们好像看见了。”
沈城东顺势把她抱到腿上,还在回味刚刚那个被打断的吻,“他们看见了也挺好,早晚都要适应。”
姜柔双手攀住他的脖子,含嗔般瞪了他一眼,很是无语。
到了下午,两家人来到国营饭店。
这家饭店在附近很有名气,虽比不上京市烤鸭店名气大,但味道也不差。
陈艾兰早等在这里,见他们来了,忙迎上前跟沈家父母打招呼。
大家客客气气进了包间,姜柔准备去点菜,临去之前,轻声问向沈五,“你想吃什么菜?”
沈五红着耳朵,有些受宠若惊,“我吃什么都行。”
沈城东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你嫂子让你点,你就点吧。”
从小到大,沈五没吃过什么好吃的,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只知道肉菜是最好吃的东西,犹豫半天,他才试着问:“我想吃肉可以吗?”
“当然可以,那咱们点红烧肉吃。”
姜柔又塞给她好几颗大白兔奶糖,然后由姜晓文陪着,去点菜。
姜晓文对沈五很好奇,挽着她的胳膊问:“姑,那男孩好害羞啊,比我们女孩还爱脸红。”
“他只是初来乍到有点不适应,其实还是很活泼的。”
“是吗?那他学习好吗?”
想到沈五一直辍学在家,姜柔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暂时没去读书,不过,以后会复读的。”
另一边,在餐桌前。
陈艾兰跟苗玉珍聊得正欢,她小时候曾在农村呆过一年,两个人比较有共同语言。
苗玉珍性格实在,没聊几句话,快把家底抖光了,“我上头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一弟一妹,现在都不怎么走动了,看到你和亲家关系这么好,我特别羡慕。”
一听有八卦,陈艾兰忙问:“因为啥不走动啊?”
苗玉珍也没隐瞒,其实就是一个“穷”字闹的。家里亲戚怕她借钱,平时见面都躲着她走,就连过年过节都不聚。刚开始她不懂,之后慢慢品过味儿来,自觉自动没再找他们。
谁家都有几件糟心事,陈艾兰听了觉得沈家人都挺好,值得深交。
这顿饭是在欢声笑语中结束的,沈家人也都觉得姜家人挺好,渐渐的,不再像刚来那样拘谨。
这天夜晚,姜柔和沈城东相拥而眠。
睡前聊着聊着,便聊起了他的身世。男人沉默一瞬,把当年被捡的过程说了出来,他内心平静,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身世。
姜柔紧紧搂着他,很心疼,“你有没有想过…找他们?”
“他们”是指亲生父母,沈城东亲吻她的额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没想过,既然他们不要我,我也没必要去找他们。”
就,各自安好吧。
姜柔想了想,觉得也是。他那时候刚出生,只是因为身子虚弱就被亲生父母给抛弃了,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
次日,沈城东带着沈家人来到医院做检查。
沈兴旺怕花钱,刚开始说啥都不去,后来被沈城东讲了一堆大道理,这才点头答应。
经过一系列检查,沈兴旺和沈五的身体还算不错,只要继续保持现状就行。
想着他们来城里一趟不容易,姜柔又请一天假,陪苗玉珍逛百货大楼,去后海,吃各种小吃。
他们先去的百货大楼,怕把她累到,沈城东全程陪同。
一楼是鞋区,姜柔见沈五的棉鞋很破,想给他买一双新的。沈五嫌贵,说啥都不要。
苗玉珍也不让她买,“你俩挣钱不容易,而且你还怀孕呢,钱要省着点花。”
最后,鞋没买成。姜柔悄悄把鞋钱给沈城东,让他一会儿把鞋买了,拿回去偷偷塞进他们的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