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昭意—— by信予ye
信予ye  发于:2023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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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京的面色贯上凉,深黑的眼浸上冷,冷冷反问:“您现在是以什么立场说教我?沈氏集团的掌权人现在是我,我要做什么便做什么。”
“至于。”沈昭京嗤笑了声,一字一顿:“我的人,不劳您费心。”
“沈昭京!”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定要跟我反着来?”
沈昭京眉眼往上扬了扬,半带凉薄:“难道您想让我跟您一样?只有形式的联姻?”
沈昭京不耐地挂了电话。找到韩辞寅还给他手机,“你也一并拉黑了吧。”
韩辞寅对他家的情况多少还是了解的,会心地笑笑,眉目染上懒漫:“成。”
纪琼笙当然不知道有这事,沈昭京很少讲自己的家庭,她也不过问。毕竟她自己也最忌讳这事情,先前在她初恋的家庭上面吃过一遭亏,便长了教训了。
她最近在忙另一件事。
沈昭京的生日快到了。
十二月初。
这还是哪次聚会的时候,她和陆琛暄加了联系方式,问了句,陆琛暄告诉她的。
他不过生日。
但她会给他过。
纪琼笙没有告诉沈昭京,直等到沈昭京生日那天。纪琼笙提早下了班,去了沈氏集团。
打了个电话给沈昭京。
眉眼往上挑,嗓音勾着:“沈先生,给你送了个快递,你下楼取一下。”
沈昭京淡声笑:“送了什么?”
纪琼笙笑吟吟地:“等下你就知道了,得自己本人下楼啊。”
沈昭京按了按倦怠的眉眼,唇勾了勾,冲淡了几分薄凉:“好,晚上见。”
“晚上见。”
五六分钟后。
从门内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纪琼笙歪了歪头,笑意漫散,冷梅色的眼勾出流利的弧线,冲着来人笑。
沈昭京罕见地了露出了诧然。
加快了走向她的速度。
揽住了她的腰,嗓音微低,半含笑:“你怎么过来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抽丝半身裙,长度堪堪到膝盖,披了件棕黄色夹克,踩了一双黑色长靴。黑色的卷发散落在肩膀,衬的脖颈更加雪白。
沈昭京牵过她的手,探了探掌心的温度,不算低,但见她穿的少,还是忍不住蹙了眉:“冷不冷?”
纪琼笙眉眼勾着笑,晏晏:“都是加绒的,不冷。”
她抱住沈昭京的腰,眼底闪着细碎的光,一字一顿道:“沈先生,正式向你发出约会邀请~”
“愿不愿意和纪小姐来一场约会呢?”
沈昭京轻笑,眼底的冷化开,灌着雪松凉的嗓音含笑:“荣幸至极。”
纪琼笙开的车,带沈昭京去了她订的餐厅,包场了。
和沈昭京一起并肩走进餐厅,纪琼笙扬了扬眉,狐狸眼往上勾:“沈先生,请你吃顿饭不容易啊。”
沈昭京低笑,一向正经的声音含了打趣:“辛苦纪小姐,花这么大成本。”
纪琼笙轻瞥他一眼:“沈先生的话里面听起来好像挺高兴的。”
沈昭京抑制不住笑,眼尾上挑了半分,身上的雪松味窜过来,跟其人一样,好像都化了些,含了笑,浸了甜。
“嗯,这种感觉,,,还不错。”
纪琼笙指尖捏了捏沈昭京的手背:“嗯,包沈总一晚上还是可以承受的。”
吃完饭,纪琼笙带着沈昭京去了彰城的戟河。
已入冬。
人很少。昏黄细微的灯一簇一簇燃在河岸,深黑的夜,悬着一弯浅白的月牙。
借着满湖灯色,湖面上,粼粼波光泛出晶亮的光泽,月色极美,莹白的光疏疏落洒下。
满目莹红。
取来一盏花灯。淡黄的纸聚拢弯成灯笼的模样。里面淡黄的光散发着莹光。
纪琼笙蹲在地上,仰头,将笔递给沈昭京,冲着他笑,眼眸弯起来,狐狸眼往上勾,弯出艳丽的红。
“沈昭京,请告诉我你的愿望吧。”
“其实我是神喔。”
“今天可以帮你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沈昭京一怔,面前的女人半顿在地上,仰着头,莹白的月光照在她冷白的脸上,殷红的唇,雪白的齿,整张脸晏晏的,黢黑的眸子漾出水光,凌凌的,极其耀眼。
大抵这就是上天派给他一个人的神祇。
我将,永远,永远,信奉你。
我一个人的神。

就会有欲望。
跟他来往的人都知道,他最不喜欢欠人情,故,对于全色交易,他从来不予置评,若是两厢情愿,那不过便是各取所需,没哪一方是面目可憎。
所以先前跟着他的。
都超不过两个月。
人呢,总是贪心又不满足,总觉得自己就是命中注定,独一无二。
生了点不该有的心思。沈昭京也不惯着,断了。
断了,便断的干净。
所以他们道他冷情冷性,跟着他的女人也讨不着什么好。他不爱揣摩她们的心思,也不会惯着。
你来我往,只是交易。
想要什么,他吩咐一句,底下的人自然会办的周到。
非上赶着跟他表真心,说什么东西都不要。可对上那眼睛,眼底却藏不住半分欲望。
一旦听到那句半含希冀却又忸怩的话,沈昭京往往会笑,带上淡淡讽意。
沈昭京那张脸生的太好,眉骨轻轻动一下,纵是半带讽的笑,也让他冷然的眼淡了三分,带上勾然的凉味,说不清道不明。
只叫人心生悸动,没了心思去琢磨他这一笑什么意思。犯蠢的反倒沾沾自喜上,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命中注定了。
不识时务的多了,沈昭京也不耐烦了。
只觉得这种交易索然无味,索性拒了所有的示好。
在与那帮狐朋狗友谈天说地的时候,他们打趣沈昭京这样下去,是不是得孤独终老。
沈昭京便垂眼笑笑,破天荒地想,或许也未尝不可。
直到碰见纪琼笙。沈昭京见她第一面便漫淡地想。
男人,是不是就喜欢独一无二的。
纪琼笙的眼神从来不掩饰,直勾勾的又炽烈,让人生不出讨厌。
到后来,总算是想明白了点。
她向来直截了当,甚至于,他于他,是同一层面上的人,这边注定了她与大多数人不同,多了一分坦然的傲气,从容,云淡风轻。
她聪明,却又悯然。郾城小区附近的小猫小狗,她若瞧见了,便会去送点吃的。
但她从来不会惦念着。碰上了,便去喂,碰不上,也从不放心上。
有几周周末她都来彰城了,周末没喂,回去再喂竟不认她了,挠了她一爪子。
沈昭京陪她到医院打针的时候,指尖掐了掐她的腰窝,淡淡打趣她:“下次还喂吗”
纪琼笙那双狐狸眼照旧盈盈的,水波潋滟,道了句:“还喂呀。”
“沈昭京,人的德行可比猫差多了。”
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沈昭京当然没少见,只是又恍然了一下,暗自有些莫名,又把纪琼笙当小姑娘了。
纪琼笙也算在职场呆了几年,人性的善恶本该也见得不少。
只是她与旁人太不同,娇憨伶俐,撒娇假嗔,她做仿佛无何不妥,只是有点利爪,招了她便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
故,他时常恍然她只是个小姑娘。
其实,什么她都明白。然而,她那双眼照旧如此清,盈盈的,像覆上一片茫茫冷白的雪中,簇然绽出一株血红的、傲然的,溢开清凌冷香的梅。
雪松注定会向梅倾倒。
雪天,冷然的气息,白茫茫的天地,入眼,虚无、芜白、空凉、苍茫。
独傲的雪松虚妄着这世间,淡睨着,有些凛然。
万籁俱寂。
虚白的一片雪中。
一道攥人眼的艳红,清凌又媚然。
雪松大抵阻不了这股情难自禁之势。
倾覆在冷梅上,情难自已。
若是一年前,有人跟沈昭京说。
有人会给你过个生日,不辉煌,不奢华,就单单带着你去河边瞧灯。
大概,他会嗤笑一声,只觉荒唐,他不过生日,也没人敢给他过。
沈昭京想着。
大抵,也总归忘不了今晚。
寂黑淡墨辗转上色的夜。
旁,墨绿潋滟芳华凌波的树倒映在她眼底。
幢幢倒着红底的水波,纷白凉然的月光,倾泻,一缕一缕,覆在湖上,粼粼的波半漾。
太平静。
她眸底漆黑,肤色凝白,比月光白,比月色美,眉眼盈盈,眼角上勾,泛出水波,像个狡黠的小狐狸,又像个艳鬼。
凝红的唇半扯,露开雪白的齿,跃开妖然的艳,勾色,流转,红色的流光宛转在她眼底。
沈昭京一瞬、一瞬想了太多太多。
恍若鬼使神差。
沈昭京半蹲,低头,冰凉的指尖往上滑,勾过她下巴,喃喃了句,像她无比虔诚的信徒:“笙笙。”
滚烫的血液奔涌不息,皮肤像烙铁般热又烫,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面颊。
这个寂凉又无比平常的夜。
他们兀自地接吻,热烈地倾诉满腔爱意。
他们互相感受着彼此热滚的呼吸,奔涌的血液,强烈的跳动,清虔的爱意。
初冬灯火通明的街。
江上漫漫的雾凇沆砀。
我是想说。
我很爱你。

纪琼笙在郾城这边的工作即将交接结束,所以也格外忙了些。
夜色暗的快,没一会就染上了沉黑的颜色。
纪琼笙踩着公司的夜灯下班。
门口站着个熟人。
门口光挺暗,蒙昧的光洒下,纪琼笙的面上也染上几分不明的意味。
她倒也没想明白,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她来找她干什么。
纪琼笙提了提肩颈的包,不紧不慢地朝门口踱去,眼神没落在她身上,也不准备先开口问。
她好像稳重了很多,神色没了先前的一派天真。也沉住了气,直到纪琼笙走到她身旁,她才慢慢开了口,“纪琼笙,请你吃个饭吧。”
纪琼笙停住了身形,嘴角往上勾了勾,戏谑的眼落在她身上。
“贺小姐,我想,我们还没有熟到这程度。”
贺昕璇沉滞地吐了口气,她没涂口红,唇色隐隐的苍白:“我有事想和你说。”
纪琼笙漫不经心地插着口袋,眼神从她身上移了开:“沈昭京的?”
想必贺昕璇也没料到纪琼笙会这么直戳戳地挑开,眼神茫然惊讶了一瞬,咬着唇,带着几丝莫名的倔强:“是。”
“纪琼笙,只是吃顿饭,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敢吧。”
纪琼笙又笑了笑,淡淡地应:“成啊。走呗。”
被她毫不犹豫的回答惊了下,贺昕璇皱着眉,带着几分不确定:“你,答应了?”
纪琼笙挑挑眉,洒然下了台阶:“开车来的?”
贺昕璇顿了顿:“不是,打车,我不会开车。”
纪琼笙漫不经心地朝不远处走:“那坐我车吧。”
贺昕璇就这么恍恍惚惚地坐上了纪琼笙的车,坐在副驾驶,车里还放着低缓的歌,纪琼笙姿态放松,眼神没落在贺昕璇身上。
“有订餐厅?”
贺昕璇又怔了瞬。说实话,她根本没想到纪琼笙会答应,准备拦住她直接说的。
根本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一步,餐厅自然也没订。
纪琼笙倏然又笑了笑,狐狸眼上泛出笑波,睨了贺昕璇一眼,话语平静:“什么都不做准备,就想过来跟我摊牌?”
贺昕璇沉默了下,不死心地问了句:“纪琼笙,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我了?你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吗?听了你可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纪琼笙转着方向盘,不在意地应,眼角溢出盈盈笑意:“我看上去蠢?”
“你来找我会有什么好事?”
“那我定地方了。”
贺昕璇被纪琼笙的话回的一哽,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到地方,纪琼笙停了车,包也索性没提,下了车。
看着纪琼笙轻门熟路地点菜,眼神没落一个在她身上,贺昕璇皱了皱眉,一时间觉得她之前根本没看清纪琼笙是什么人。
纪琼笙点完,看着贺昕璇拿着菜单呆呆愣愣的,扬了眉:“好了没?”
贺昕璇放下菜单,“本来就是请你吃,我随意。”
纪琼笙轻笑声:“看来你家的事教会你不少。”
会说几句人话了。
把菜单交给服务员,纪琼笙往椅背倚了倚,垂眼玩起手机来,顺带回了沈昭京消息。
上菜很快。
纪琼笙放了手机,拿起筷子开始吃。
贺昕璇看纪琼笙这副极度自然的样子,就像只是吃个饭一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事情?”
纪琼笙眼皮往上抬了抬,平淡地应了声:“你不是要说了?说吧。”
一时间竟不知道谁才是主导者。
贺昕璇咬了咬牙:“我今天来只是想来告诉你,你千万不要不自量力。”
有了开头接下来就都顺畅了。
“伯母知道你的存在了,而且特别不喜欢你,你和三哥根本没可能,伯母也早早为三哥找好了结婚对象,与三哥很登对,那个结婚对象这几天就会回国,过年两家人就会见面。”
“你要是识趣点就别再纠缠三哥。”
“他,会有更好的人等着他。”
纪琼笙荒唐地想,原来这种豪门戏码是真会上演的,可惜不是恶毒婆婆亲自找上门。原来是沈昭京,也例外不了,有个不支持他的家庭。
纪琼笙饶有兴趣地瞧了贺昕璇一眼:“所以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来告诉我干什么?”
贺昕璇停滞了下,眼神有些躲闪起来,支支吾吾地,半天没吐出个完整回答。
“伯母...伯母委托给我的。”
纪琼笙不置可否,喝了口果汁,玻璃杯在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贺昕璇抬头看她。
她好像洞悉一切,笑意都漫不经心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沈昭京待久了,她的脸色都有了几分沈昭京的那股冷然,话语轻描淡写,却直直揭开她极力想掩埋的不堪。
“所以,他妈妈答应让贺家重回以前?”
“条件就是,让我离开他?”
贺昕璇脸上火辣辣的,她被伯母找上门的时候,根本不觉有何不妥,甚至恶劣的想,她不能如意,纪琼笙也不能,还能让贺家回到从前,多划算的一笔交易。
可真当事情被纪琼笙说出来的时候,贺昕璇却觉得无比难堪,唇色都跟着又白了瞬。
看着面前眸眼又隐隐有泪意的贺昕璇,纪琼笙嗤笑了声,高看了。
看来小半年的时间可不能让一个千金大小姐成长。
纪琼笙交叠了腿,垂下眼把玩着自己的指甲:“真想要我离开去找沈昭京。他要是开口,跟我说分手,我保证不回头。”
“至于么,,让我现在说分手。”
面前的女人抬起了头,平静的眸光落在贺昕璇身上,贺昕璇心里陡然一惊,只觉那眼神比上次在包厢里的,还可怕。
一晃神。
她眉眼又弯了弯,一字一顿。
无端听出鬼魅的凉。
“我费尽心思追到的人,你觉得我会让?”

郾城房子里的东西还没收拾好。
还有几天便大年三十了。街道上挂上了灯笼,红艳流转,倒映流光。开始比以往的街道热闹了许多。
纪琼笙下班的时候,天色已然浸了黑。她从台阶一步一步下来。
不远处,有人等着她。
沈昭京穿着一身风衣,沉黑的眼柔了些,墨黑的夜色融在他身后,凉薄的眉眼轻抬,出落来一股清落的矜贵然。
他朝她走来,步子不紧不慢地迈来。
嗓音灌着雪松般的凉,含了半分笑。
“笙笙,带你去看雪。”
纪琼笙怔了怔:“现在?”
郾城和彰城这边常年不见雪,他们这地方热,温度太高,不至于有雪。
沈昭京牵过她的手,漫淡地点点头,拉着她走。
“去瑞士。”
“三十前一晚回来。”
纪琼笙唇畔一扬,眼底浸了凌凌笑意:“沈先生,你从哪学来的那么多浪漫把戏?”
沈昭京唇角扬了扬,染了几许笑,眸光在纪琼笙脸上落了落,嗓音平淡:“这些,倒还不至于学。”
沈昭京微微低了头,凑近了纪琼笙耳畔,温热的呼吸吐露在她耳畔,泛起几丝痒意。
嗓音勾着凉:“无师自通。”
纪琼笙笑意沾上眉眼,仰头亲了亲沈昭京的下巴。
飞机十四个小时,再坐了车。
一下地,入眼茫茫的白,森绿的树覆上一层厚厚的白雪,被压得树枝往下垂。小镇上的木屋交亘错落,白天,镇里寂静。
漫天的雪飘飘洋洋落下。头发没一会便沾上白色的雪。沈昭京不知哪来的伞,纯黑的伞面撑开,挡了雪。
等走到旅馆,伞上的雪落了厚厚一层,在门外簌簌落下。
简单吃了点。
睡了一觉。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
晚上的夜景堪称一绝。
雪已经停了。
沈昭京拉着纪琼笙出了旅馆,踩在厚厚的雪上,沿着路边的灯一路往上,走到了雪坡上。
站在上面俯瞰,整个小镇净落眼底。高耸的树,雪沾着树枝往下舒展,露出中间一柱森黑的躯干。小镇徜徉错落,温黄的灯光闪烁,像是自底下照上来的,发出一整簇的光晕,缓慢向四周散开。
往远处,向上,大片大片的森绿的树蔓延开来,绿意混着朦胧的白,再往上,白意跃在眼前,簇然的白大面积铺展,半露森森然的石。
纪琼笙不禁慨叹,“沈昭京,好美。”
沈昭京勾着她的腰,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惊叹的神情,一时间竟觉有点有趣,看惯了她谈笑风生,万种风情的样子。
偶然的呆意还真招人。
将她脸上的碎发勾到一边,嗓音低低的应:“嗯,笙笙喜欢便成。”
瞥见他的目光几近没往雪景上落。
纪琼笙捅了捅沈昭京:“你来过这了?”
这地方,美倒是真的美。
可惜换他以前,怕是还没这么大的情趣来这,沈昭京摇了摇头,“没,怎么了?”
纪琼笙眉眼弯了弯:“看你好像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沈昭京低低笑了声,指尖触上纪琼笙的下巴,冰凉的触感无端的有些颤栗。他凑了近,薄唇若有若无地贴近纪琼笙的唇。
嗓音沾上哑,含若有若无的笑意。
“最感兴趣的”
“不是在这了么。”
雪又开始下。
他身后的雪簌簌地落下,沾上他背脊,落了一片。
他高深的眉骨在此时此刻更觉深凉,沉黑的眼盯着她,含着溺毙的深情。
身上的血液奔涌不自觉地快了些,纪琼笙下巴往上抬了抬,触上那唇。
唇齿交缠。
漫天大雪里。
无比的冷凉,寒气往四肢里灌。
他们好似为对方渡了最后一口热气。
热意便从脚底升回来,无比热切的燃烧至咽喉。
回去的路上,纪琼笙的手放进沈昭京的口袋,沈昭京的手包着她手,不时拉扯一下她的骨指。
“沈昭京。你信古话吗?”
沈昭京眉目不明地瞧她一眼:“何解?”
“一起看过雪的人会白老到头啊。”
纪琼笙笑盈盈地开口。
她本身是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的。
这么多对一一应验了那些话,却还不是没走到尽头。
只是又莫名胡思乱想想到了这。
沈昭京眼上隐隐含了笑:“笙笙信这些东西?”
果然,他也不信。
纪琼笙摇了摇头,狐狸眼泛出笑波:“当然不信。”
“事在人为啊。”
旅馆的暖气开的足,进了门衣服便脱了大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v领毛衣。
沈昭京不紧不慢地将大衣放好,压着纪琼笙,膝盖微屈,俯身,在椅子上亲她。
冰凉的指尖在她腰窝盘旋。
逐渐攀上去。
纪琼笙攀着沈昭京的肩膀,轻捶了捶了他。
“还没洗澡。”
沈昭京熟稔地解开了东西。
浸了凉的嗓音不急不缓。
“那就一起。”
窗外的雪下的大,屋内的灯火通明,暖黄的光在头顶盘旋。
雪花颤巍巍地落在地上,慢慢地濡湿了地,晕开一片水渍。

在瑞士玩了两三天,沈昭京带纪琼笙回了国。
临近过节,也没有搬家的欲望了,纪父纪母也说在郾城过完这个年就行,索性没搬。
沈昭京回了自己家,纪琼笙回了郾城。
他外公一家在美国,过几日还须去美国一趟,沈昭京前几日提过一嘴,说要不要带纪琼笙一起去,反正上次他们二老也粗粗见了一面。
见面礼上次她走得时候便丢在酒店,沈昭京后来给她了,还真是一点“小心意”,一条宝石项链。
纪琼笙受不起,顺便提了提让沈昭京把这条一起带回去,她便不去了。
沈昭京接到手里放掌心把玩,往上抛了抛,语气平淡:“我外婆那多的是,不缺你这一个。不喜欢?我去再要一个。”
明知她不是这意思,纪琼笙无力反驳,知道他真的可能干出来这事,“别,我要。”
沈昭京眉间起了漫淡笑意,刮蹭了下纪琼笙耳垂:“日后要收的礼可更多,笙笙多适应些。”
纪琼笙没好气地打了打他的手,心下却淡淡想着,怕是没有这机会吧。
大年三十。
纪父做了年夜饭,包了饺子,吃了顿热闹的年夜饭。纪琼笙去了自己房间,沈昭京方才给自己来过一通电话。
纪琼笙拨回去。
他的嗓音浸了凉,唤她:“笙笙。”
纪琼笙弯着眉应:“沈昭京,新年快乐。”
“嗯,笙笙新年快乐。”
听纪琼笙聊了点家常,扯了些杂七杂八的事儿。
她问:“沈昭京,你家在干嘛?”
沈昭京靠在阳台,市区不让放鞭炮,寂静。冷凉的月色落在他箭头:“在家族聚会。”
“嫌吵,便出来了。”
倒符合他的性格,纪琼笙弯着眉:“你家有没有小孩?是不是很吵?”
沈昭京低笑:“嗯,有,很吵。”
纪琼笙与他聊了大抵半个多小时,后催他别在外面受冻,赶紧回去,这才挂了电话。
其实沈昭京没在沈家,在自己市区的一处住所里。
两小时前,跟沈母吵了一架。
沈父有谱,过年前几天都待在家里。两个人在家里冷漠地像两个陌生人。
沈昭京没兴趣看见他们两个人,去老宅前一天才回了家里。
沈母出乎意料地什么都没说,只温和地和他聊了一会天。
沈昭京漫淡地想,这样过完整个年倒也无妨。
回了老宅。
沈昭京一进门就看见了个陌生女人。
没多想。
沈父是只有他一个儿子,沈家可不止一个。
直到沈母笑盈盈地挽着那女人的手聊天,拉到他跟前介绍。
“儿子,这是金伯父家的金秀,刚回国呢。”
那女人长什么样记不清了,落落大方地朝他一笑:“你好,沈昭京,久仰大名。”
沈昭京心下不无荒唐,兀自地哂笑一声。
没应话。
在场的气氛本来其乐融融的,却因着他这一声笑冷寂了下来。
他从美国回来,做事比那帮富家子弟狠的多,也最不讲人情这东西。偌大个沈家,虽他这一辈排行老三,却连敢在他面前开个玩笑的人都没。
他面色难辨,眼底冷然,一家子的人倏地冷了气氛。
沈老爷子缓了气氛,嗓音雄浑:“昭京,愣着干什么?”
沈母的笑意也隐隐僵在嘴角,没敢相信他当着一大家子的面也给她这么落面子。
沈昭京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轻轻笑一声:“爷爷,过年的家宴有外人,不合适吧。”
沈老爷子顿了顿:“人家小姑娘不是刚回来?一起吃顿饭而已。”
沈昭京不置可否,没再说话。
他本来坐在沈老爷子旁边,另一边是那个女人。沈昭京挑了个远点的位置坐。
沈老爷子没再开口,只皱了皱眉。
沈母吃饭的脸色一直隐隐有些难看,隐忍地没再开口。沈父神色淡然,照旧挂着温和笑意,似是还劝慰了沈母几句。
沈昭京神色也冷淡,一顿饭吃的气氛沉闷。
饭后,沈昭京放了筷子,出去了。
到底是看在沈老爷子的面子上,毕竟是家宴,沈昭京没走,站在走廊抽烟。
身旁有人靠近。
话语故作轻松。
“那个女人究竟有多厉害才能让你这么喜欢她?”
沈昭京掸了掸烟灰,冷然的眼扫了她一眼,嗤笑了声。看来刚才他给她落的面子算轻的。
“你几岁?”
金秀怔了怔,没想到话题跳的那么快。却还是答了。
“27。”
沈昭京冷凉的视线往下落,深黑的眼翻涌出不屑。
“金小姐的行为。”
“凭着金小姐的年龄不难判断吧。”
“知三当三。”
“不知道金家的家教教给了金小姐什么。”
平淡的语言却叫金秀整张脸都白了白。
金秀颤抖着唇:“不是的,沈昭京。伯母只告诉我你之前有一个喜欢的女人,但是已经分了。今天看你的反应,我只是以为,你们被伯母强行拆散,你还没忘掉她而已...”
“伯母也跟我说过,她之前找人去找过那个人的,说她很盛气凌人,根本配不上你...”
猩红的烟管一瞬间被掐灭,灰白的烟灰一瞬间在沉黑的夜里飘散开来。
沈昭京沉黑的眼一瞬间冷然,恍若浸了冰,嗓音沉沉,极其冷冽。
“她,找了人?”
金秀吓了一跳,白着唇点点头,“是,是啊。”
沈昭京极淡地笑了声,无端的冷戾。
一个婚姻被葬送在利益底下的人,明明心里痛不欲生,却还是想让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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