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昭意—— by信予ye
信予ye  发于:2023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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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琼笙顿了顿,眼尾上勾,亲亲沈昭京的下巴。
“我才舍不得。”
沈昭京的语气倒像是路边随便捡来的十块钱一串的塑料手链似的。
大概是要在这个十后面加个单位才配得起这串手链的身份。
“不贵,腻了就换新的。”
“沈先生,你这样我这辈子肉/偿都还不起的。”
像是被她的话逗笑,沈昭京眼底染了笑,往纪琼笙那凑近。
“吃点亏也成。”
不知道扯到什么,他微凉的指又触到了她后背,整个人覆在她身上。压着她的腿,往臀部屈。
神色正经的很,嗓音也凉。
说的话却混不吝。
“还真是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

纪琼笙的父母前几天打了电话,说是旅游快结束了,到时候来郾城。
恰过几天就是纪母的生日,周五下班,纪琼笙去郾城最有名的商场逛了逛。
纪母爱玩,爱美,女人有关的漂亮东西她都喜欢。
纪父先前也是搞投资金融这一块的,为了有空陪纪母,索性把固定工作辞了,专心陪她出去旅游。
剩了几个公司,他有股份,算股东,不管事的那种。每年躺着拿钱就成。
纪琼笙外公那一代也算个地主豪绅,家庭阔绰。
家里不缺钱,也只生了纪母一个宝贝女儿,什么好东西当然都留给了纪母。
纪母当然也不差钱。
纪琼笙在各个高奢品牌店挨个瞧了眼,买了几个纪母平时风格的小饰品。
至于包么。
她已经让耿素托关系让人从法国带来了,过几天估计就能到她手上。
东西买好,出了商场。
出去那刹那,眉骨上落了道冰凉。
一串水珠顺着眉骨往下滑。
下雨了。
纪琼笙抬头瞧了瞧天,不远处的天沾上灰白色,暗淡至极。
她今天没开车。离公司很近,走过来的。
纪琼笙退回商城。
沈昭京半小时前发来消息。
:在哪?
纪琼笙给他打了个电话。
“沈昭京,你在哪啊?”
那边声音沉沉:“快到你公司那边了。”
像是听纪琼笙那背景音有些嘈杂。
沈昭京面色漫不经心。
“在外面?哪里?来接你。”
纪琼笙眉眼一弯:“嗯,公司附近的商场。我地址发给你。”
纪琼笙挂了电话,把地址发给了沈昭京。
大抵花不了几分钟,纪琼笙索性就站在了门口等。
却不料碰见了熟人。
“纪琼笙。”
纪琼笙眉骨扬了扬,回眸瞧。
随即笑了起来,半带不羁的冷。她没开口。
对方忍不住开了口,语气尖锐。
“你怎么在这。”
纪琼笙好整以暇地瞧了陈松瑜一眼。
“跟陈小姐有关系?”
陈松瑜看见纪琼笙那张脸脸色就垮了下来,面色极差。
她走进了几步,紧紧盯着纪琼笙,眼里溢出了明晃晃的恨:“你真有本事,手能伸到我公司里。”
她一向对有限的信息很能脑补。
纪琼笙面色淡淡,双手抱胸,视线在陈松瑜身上落了落,语调平平。
“已经被辞退了,这些很重要?”
刚好直戳戳地往陈松瑜心口戳。
陈松瑜脸色一下子白里透青。她指尖攥了起来,隐隐有些发白。
“你得意什么,靠着下三滥的手段取悦男人达到目的,你好到哪去?”
纪琼笙没生气,眼尾扬了扬,带点冷然的兴味,一刹那间沈昭京的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学了七八分。
“陈松瑜,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没长进。”
“除了张嘴,你还会什么?”
“纪琼笙!你什么意思!”
“松瑜!你在瞎说八道什么?!快给小笙道歉!”陈松蔼大步走来,脸色有些不好,是听到刚才的话了。
陈松瑜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瞧着陈松蔼。
“哥!你怎么帮她?!你忘了是谁害的我被辞职了??!”
“这件事谁做错在先?”陈松蔼皱眉。
“快给小笙道歉。”
陈松瑜会不会道歉另说,纪琼笙对别人的口头道歉一向不感兴趣,更何况是陈松瑜这个死不悔改的性格。
纪琼笙兴致缺缺地抬眼。
“你们的兄妹家庭剧要演能不能去旁边?打扰到我了。”
陈松蔼神色怔愣,犹犹豫豫地张口。
“小笙,他们说,你在这,出差?”
纪琼笙点了点头,反应不冷不淡。
陈松蔼更觉喉咙发涩:“挺,挺好。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帮忙。”
还未等纪琼笙开口,陈松瑜便一脸嘲讽地插嘴:“哥,她身后可是有人了,还需要你帮忙?”
“四五十岁的糟老头子,耳根子比你软多了。”
纪琼笙在一旁事不关己地听着,情绪没有起伏。陈松瑜到底欠了多少社会的毒打?她都想替她爸妈管教管教。
“笙笙。”
背后传来一道微凉的声音。
纪琼笙回头。笑意漾上眼尾。
“你来啦?”
沈昭京收起伞,不紧不慢地走到纪琼笙身旁,视线在对面两人一扫而过,冷然矜傲。
对面两人均僵在了原地。
好半天,陈松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喉咙更加干涩。
“沈总。”
沈昭京跟陌生人打招呼兴致向来不高,尤其是出现在纪琼笙面前的男人。
半天,他才轻飘飘地朝对面抛了句。
“哪位。”
不知是为何,这番处境,竟让陈松蔼尴尬至极。
他讪讪开口:“我是您的职工。”
不知何时沈昭京已经牵起了纪琼笙的手,神色照旧很淡,却有些让人发憷。
“哦。跟笙笙认识?”
好半天,陈松蔼才恍然他口中的笙笙是纪琼笙,没等他回。纪琼笙便先一步开口。
“不算熟。大学的学长。”
沈昭京点了点头,视线没再落到陈松蔼身上,朝着纪琼笙,眉眼扬起浅淡笑意。
“走?”
“昂。”
“沈昭京,今天想吃烤肉。”
“成。带你去。”
两人渐行渐远。男人撑起透明的伞,拿着黑色伞柄的那一截腕骨,劲瘦冷白。两人一起步入雨幕,透明的水珠在伞面上顺次滑开,绚丽至极。
陈松蔼记得,沈昭京以前从未撑过这种伞。但,纪琼笙喜欢这种伞。
再不知道两人什么关系就傻了。
陈松蔼愣愣地站在原地,苦涩蔓上心头。
更别提陈松瑜。
她怎么会跟沈总有关系。陈松瑜咬住下唇瓣,唇瓣渗出血丝,她却恍然未觉。
最可笑的是她。

纪琼笙拿出手机,给他导航。
车内一板一眼的机械女音低低地播报。纪琼笙眉眼盈盈,有些打趣儿。
“沈总,刚才那两人你是真不认识还是装的啊?”
沈昭京直言不讳,神色坦然。
“装的。”那女的是上次开除那个,秘书给他发过资料,不至于不认识。那男的是他们公司的,他有印象,但不知道名字。
纪琼笙忍不住笑,狐狸眼往上勾。“醋啊?”
沈昭京面色平静:“他好像还不够格。”
出现那一刹那,对面就输了。
纪琼笙笑眯眯地应承他:“是啊,沈总最厉害。”
沈昭京轻飘飘地往纪琼笙身上递了眼,知道她话里藏着坏,凉津津的嗓音听着正儿八经。
“夸人的话留着晚上说。”
晚上。他们也一周没见了。
纪琼笙尾椎骨跟着一麻,耳畔染上红晕,缓缓散开。
“沈昭京!你的员工知不知道你这么不正经?”
沈昭京目不斜视,一脸正色。“笙笙知道就行。”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了目的地。
还没坐进包厢。
纪琼笙听见一道大抵是朝她这个方向的喊声。
“bABY!”
这个音调,这个称呼。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喊她。
纪琼笙转过身去,眉眼扬了起来,飞奔过去。
“纪女士!你们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纪母有些讪笑:“跟你爸商量了下,这不是想要回来陪你一起过我生日嘛,就提前回来了。”
纪琼笙面无表情:“所以背着我先去吃烤肉?”
“过几天再告诉我回来了是吧?”
纪母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怎么会,没有。想吃完饭就去找你的。”
这么多年纪琼笙早就摸清了她妈妈什么套路,敷衍地应了声。
为了转移话题,纪母目光移到了不远处的沈昭京身上。
“那个就是你新找的对象?我女婿好帅啊怎么那么帅!”
纪琼笙:?倒也不至于就女婿了。
沈昭京就看着女朋友一下子跑了出去,拉着一位与她长相几分相似的女人聊天。
沈昭京:......
猝不及防地就见家长了,这倒还真是出乎他意外了。
沈昭京头次碰见这种让他措手不及的事。在原地冷静了几分钟。
沈昭京走到纪琼笙身旁,淡定开口。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沈昭京,笙笙的男朋友。”
纪母笑着应他。
纪父温和地与他握了个手。
接下来就是吃饭问题。与沈昭京也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与父母吃饭也过于尴尬了些。
纪母本来也没想打扰小两口,刚说要她和纪父单独吃。
却不料,沈昭京在一旁开了口:“伯父伯母,一起吃吧。”
纪琼笙:!??
女婿开口了,纪母没不答应的道理,带着笑眼应了。
趁着去包厢的路上,沈昭京低低地朝纪琼笙说了句。
“我订好酒店了,晚上我去酒店。”语气多了几分莫名的不爽。纪琼笙听得眼睛一弯,挽住沈昭京的胳膊:“委屈沈总了。”
饭局不尴尬这是纪琼笙意料之外的。
沈昭京虽然语气照旧淡淡的,但话比往常多。四个人一时间聊起来竟也融洽。
到后面,纪琼笙和纪母凑在了一起,纪父和沈昭京喝起了酒。
纪母一边吃着饭,一边小声对纪琼笙说:“我说你这次眼光可以啊,我感觉小沈挺靠谱的。”
纪琼笙扬了扬眉,捅了捅纪母的手臂:“妈你才见一面就知道了?”
纪母一脸肃穆:“看面相就知道。”
纪琼笙:......分明是看脸。果然母女一个样。她当初先看上的也是沈昭京的脸。
纪母正了正神色:“说真的,他晚上能主动说一起吃饭我挺吃惊的。我觉得虽然他家世我们有点压不住,但是人挺靠谱。”
说实在的纪琼笙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沈昭京那一圈这么早结婚的基本都是商业联姻。沈昭京现在喜欢她,她确定。
但她不确定这种喜欢已经达到结婚。
纪琼笙含含糊糊地应了声,揭过了这话题。
吃完饭,沈昭京和纪父两人酒都喝了不少。纪父喝的有些上头,红意染上脸颊。他拍了拍沈昭京的肩,笑容真诚了很多。
“小沈挺能喝!下次再一起喝!”
纪琼笙:......沈昭京大概这辈子没被人这么叫过。
偏偏沈昭京应的从善如流。
“好,伯父。”大抵也有些醉意上头,他少了许多冷意,整个人温和了许多。
“来,加个微信。”
两人拿出手机加了微信。
纪琼笙站在纪母身旁。“你晚上去家里?我房间收拾好了的。”
纪母看了眼沈昭京:“他呢?”
纪琼笙有些忍俊不禁:“他住酒店。”
纪母带了几分了然的笑意:“你晚上别回来了,去照顾他。”
纪母一向开明,对于纪琼笙也只有一个要求,任何时候只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就好了。
纪琼笙点了点头,与纪母纪父告别。
两人走后,纪琼笙走到沈昭京身旁,手指张开,朝向沈昭京,狐狸眼往上勾,沾上细碎的光。
一字一顿。
“沈昭京,带你走哦。”
沈昭京微凉的指尖握住她的,低低问了句,喉咙沾上喝酒后才有的暗哑:“你不走?”

“嗯,我妈让我照顾你。”
沈昭京一路都没说话,淡垂着眼,跟着纪琼笙走。纪琼笙没忍住,头往他那歪,笑意扩大:“沈昭京,没想到你喝醉之后这么乖啊?”
沈昭京垂下眼,突然停下。
纪琼笙顿了顿,眨了眨眼,“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落下来的吻。沾上凉意的,却有仍残留温度。很轻的一个吻。
“笙笙。”
他声音低缓,两个字掺了温度,粘合温柔。
“嗯,沈昭京,我在。”
他捏了捏纪琼笙的骨指,倏然一笑,凉薄的脸上一瞬间似春临,足以化万物,冷然的雪意融成春水,潺湲淙淙。
他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偏偏又说的暗含情意,叫人心头一热。
“你要一直在我身边。”
胜过一切甜言蜜语,纯粹,直击人心。
纪琼笙心悸了下。
随后,她弯唇。
眉眼上沾上艳丽的笑。
“好。”
去到酒店。
门刚关上,沈昭京就压住了纪琼笙,有些迷混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纪琼笙,无比醉人。
纪琼笙有些腿软,沈昭京锢住她,俯头吻了上去。
他微凉的指尖在她的腰身上勾勒,一寸一寸,挪过她的皮肤,带起一阵战栗。
沈昭京低下头去,衔住纪琼笙脖颈的一块肉,轻轻地啃咬,辗转。
沈昭京是有些醉意,但意识却算清醒,做到兴起,他便勾着指在纪琼笙耳后慢慢地刮蹭,一遍又一遍地低低唤她。
纪琼笙有时候忍不住胡思乱想到沈昭京先前看的那么冷淡,如今却学着坏,会逗她,会勾她。
掌握了她身上的软肋,手指便慢条斯理地在她身上那处打转,勾的她泪眼朦胧地求饶。
沈昭京便就泪,往上吻,吻上她眼角,动作却半分不停。
完事后,带着她去洗了澡。
沈昭京将纪琼笙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然后去了室外阳台,金属的叮当一声,打火机窜起火苗来。
腥红的火在暗黑的夜里燃烧,舔舐上细黑的烟管。
烟管燃起暗昧的红。
沈昭京衔在唇间,半咬着。
闪烁的暗昧的光在一瞬间照亮他半边侧脸,露出锋利的下颌,勾勒出一道流畅的颌线。
手机响了。
沈昭京接了,眉眼垂下去,染上淡薄。
“下次大晚上别给我打电话。”
对面一梗。
“打扰你做好事了?”
沈昭京拿下烟管,轻点,落下几分烟蒂。
“什么事?”
“陆五明个儿谈完生意回来,横竖哥几个要给他过个生日,你带你家那位来呗?让我见见嫂子真面目啊好奇死了。”
“你总藏着掖着算什么事啊。”
沈昭京不以为意,掐灭了烟。
“再说,我问问她。”
“行。”
沈昭京挂了电话,在外面站了会儿。直到烟味散了大半才进房。
纪琼笙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着。
感觉到沈昭京的靠近,伸出了手,沈昭京接住,搂住她。
纪琼笙嗅了嗅,睁了眼,指尖捅了捅沈昭京胸膛。
“出去抽烟了?”
沈昭京忍不住低笑:“笙笙狗鼻子?”
这也能闻出来。
“不喜欢?”沈昭京拉下她的指尖,放在手中把玩,语气淡淡。
“没,但烟不是好东西,你少抽。”
“好。”
沈昭京勾着她的手,语气随意:“明天朋友有个聚会,笙笙想去吗?”
纪琼笙脑子清醒了些。
“什么?”
“他们让我问问你。”
“可以啊。我有空。”
等早上醒了吃过早饭,沈昭京送纪琼笙回了家。
纪母留沈昭京留下吃饭。
沈昭京公司还有事,婉拒了。
纪琼笙送沈昭京到楼下,他底下的人已经开着车在旁边等了。
沈昭京勾了勾纪琼笙的碎发,“晚上让人来接你。”
纪琼笙眉眼弯弯。
“好。”
沈昭京笑了笑,沉黑的眼温了些许。
“笙笙,晚上见。”
纪琼笙歪了歪头,凑上去亲了沈昭京一口。
“男朋友,晚上见。”
送走沈昭京,纪琼笙回了家。
纪母眉眼促狭:“送走了?”
纪琼笙点了点头。
纪父坐在餐桌上,慢吞吞喝了口牛奶,问道:“他就是沈氏的那个总裁?”
纪琼笙再次点了点头。
纪父点了点头,眉眼含了几分赞许和惊奇。
“这个年纪有这个成就,倒有几分本事。”
纪父很少夸人。
纪琼笙扬了扬下巴,暗含自得:“那是,我看上的。”
纪父瞥了眼纪琼笙:“行,你眼光好。”
纪琼笙笑眯眯地应承下这句夸。凑到她妈身旁问:“旅游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那还能少了你的,在我房间里,自己去拿,还有耿素丫头的。”
纪琼笙眉眼一弯:“谢谢妈。”

晚上沈昭京底下的人来接她。
大抵是私人聚会,纪琼笙穿的随意,POLO毛衣衫,黑色半裙,马丁靴,穿了件驼色大衣。手上套着沈昭京送的那串红玉石串。
在车上浅浅睡了一觉。
到了会所,司机一时犯了难,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她。打了个电话给沈昭京。
“京爷。”
“嗯,对,纪小姐现在睡着了。”
哪怕是压低了许多,还是给纪琼笙吵醒了。纪琼笙惺忪地抬眼,“到了?”
“是的纪小姐,京爷马上下来。”
纪琼笙将一旁的礼物提上,下了车。沈昭京下来很快,面容清冷冷的。
看见纪琼笙,面色柔了些,低声问了句:“冷么?”
纪琼笙摇了摇头,指尖伸出,勾住沈昭京在外面的手。
沈昭京反手一握,抓了紧。
纪琼笙将手中的礼物递过去,浅浅打了个哈欠。
“送你朋友的。”
沈昭京眼神在礼物上一晃而过,低低笑了声,捏了捏纪琼笙的骨指:“没这么多讲究。劳笙笙费心。”
他送的东西够那小子乐半天了。
“第一次来嘛。”纪琼笙小指刮了刮沈昭京的掌心,眼睛弯了起来,带出一点冷梅色。
包厢里人不算多,一人一个女伴。除了一个,坐在沙发上,手里擒着骰蛊晃,浑身透着股散漫劲儿,眉眼有些张扬。也是他先看到的她。
他眉眼跟着挑了一下,懒散地笑:“沈三,这就你家的那个小娇妻?”
他这声一出,在场的人都望过来,或戏谑,或好奇。
沈昭京牵着纪琼笙,声音不高不低:“女朋友,纪琼笙。”
“嫂子好啊,我叫陆琛暄,叫我陆五就成。”“...”一轮下来,把人和名字一一对上。
都挺友好的,就一个,有点敌意。
贺信年。
没聊几句就上了麻将桌。
他们让纪琼笙来。
沈昭京眉眼带上笑,示意她去。纪琼笙微耸了耸肩,凑到沈昭京耳边,热气往上蒸腾,蔓延进沈昭京耳根。
“沈先生,我牌技很烂的,以前总被罚喝酒。”
沈昭京眉眼松下来些许,沉黑的眼沾上笑意,声音低缓:“还有笙笙不会的呢?”
陆琛暄在牌桌上探头:“三哥你们干嘛呢?嫂子来打牌啊。”
于稷一把勾过他身旁女伴的腰,笑的有点浪荡。
“谁还没个女人了?”
韩辞寅斜斜睨了他一眼,嗤了声:“出息”,刚刚那个沙发上的男人。
沈昭京没理他们,淡垂着眉眼:“就当娱乐。”
纪琼笙轻勾眉眼,不卑不亢坐下。沈昭京坐到她旁边,漫不经心勾起她一缕发丝,绕在指尖,不紧不慢旋绕。
纪琼笙对自己牌技还是有数的,烂是真的挺烂,都凭着感觉打。有时候实在是没招了,朝沈昭京递去求助的眼神。
沈昭京便遥遥指了张牌,让她打。
就算是这样,也是半赢半输。桌上的筹码输了大半。纪琼笙往沈昭京身上靠了靠,语调都懒懒的。
“沈昭京,不想打了。”
“嗯,那你去旁边坐着?”沈昭京耐心地回。
于稷啧啧两声:“嫂子看你坐过来那样我以为你是什么大神呢。”
“白期待了。换沈昭京我们可就赢不了了。”
韩辞寅照旧是那副懒散的模样:“沈三,换赌注。”
“城西那块地。”
陆琛暄瞪大了双眼:“我靠?玩这么大???”
贺信年在一旁也皱了眉。城西那块地是个香饽饽,不少人都对这块地虎视眈眈,韩辞寅当个赌注,未免也太草率。
沈昭京眉眼都未动一下,腔调冷泠泠的:“行。”
韩辞寅眉眼满意了几许,还是沈三的脾气最对他。
纪琼笙从旁的那几个人的反应也大抵知道这块地的价值。不过能被沈昭京轻描淡写应下的,也算不上什么事。眉眼也淡淡的没起伏。
于稷朝身旁的女伴扬了扬下巴:“无聊了就陪嫂子去旁边去玩。”
陆琛暄也照做。
唯独贺信年没半点反应,他那女伴表情也有些茫然无措。贺信年没上牌桌,眉眼也有些沉郁。
韩辞寅在一旁嗤笑了声。没开口。
在场的也都不是什么傻子,韩辞寅这一声也都懂。
贺信年的脸色更沉了些。
唯独沈昭京面色极淡,连眼神都半分没落在贺信年身上。
纪琼笙脾气不算差,只要不给她撂脸子她都能和和气气的。那两个女人也都是好相处的。
贺信年刚才那一出,对她没半分影响。她自然做不到所有人都喜欢,这世上讨厌她的也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
也大抵能猜得出来贺信年排斥她的原因。不过是门不当户不对,沈昭京却这般重视。
他的想法对他们不重要,自然也不必放在心上。
与她们聊天的时候,纪琼笙有时候朝牌桌那虚虚一望。
贺信年在里面也像是个格格不入的,莫名地生疏。
纪琼笙唇角往上提了提,眉眼闪过一瞬似笑非笑,一瞬便隐去。
沈昭京临时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趟。
偏偏赶巧的。
包厢又来了个人。
纪琼笙还见过。
上次,在电梯门口,见过的那个棕黄色妹妹。
她兴冲冲地进来,弯着眉喊人:“哥!韩哥哥!...”
那声哥,冲着贺信年。
纪琼笙眉眼闪过几丝兴然。
感情对她脸色差还有这个原因。
除了贺信年,其他人好像并不买她的帐。
韩辞寅冷冷一抬眼,似笑非笑,“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妹?”
贺昕璇脸一僵,眼眶子竟一瞬间有些红了。
韩辞寅瞥见那眼珠里的泪光,更加烦不胜烦。
“贺信年,没事叫你妹来干什么?”
陆琛暄虽没开口,但也没什么反应。
偏偏贺昕璇像是看不懂人的脸色,在包厢里坐了下来。贺信年脸色有些沉,一时莫名难辨。
贺昕璇又站在了她面前,皱着眉,一派天真的样子:“哥哥们,她是谁啊?”刚才的泪已然收了回去。
纪琼笙有些不耐,冷然的笑意抬上眉眼,有些凌厉,“妹妹,上次不是见过么。记性不太行?”
贺昕璇顿时僵住了。
纪琼笙不紧不慢地再开口。
“那再自我介绍下。”
“纪琼笙。”
“沈昭京的女朋友。”

“女朋友?”贺昕璇一时间有些失声,不可置信地看着纪琼笙,不是女伴,是女朋友。
“你怎么配?”贺昕璇一字一顿,盯着她。
气氛一下子冷凝下来。
韩辞寅眼神一下子玩味起来,他靠在了椅子上,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贺信年身上。
他从口袋里抽了根烟,滚了滚打火机的滚轮,打火机清亮的一声在有些沉寂的氛围里有些突兀。
一旁的纪琼笙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目光落在贺昕璇身上。有些淡,有些冷。
眉宇间却带着笑意。
“配不配得上轮到你来说?”
贺信年在一旁冷笑一声:“纪琼笙,你一个没身份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这么嚣张?趁早看清自己的身份赶紧滚蛋,省的到时候自找难堪。”
韩辞寅眉眼动了动,将烟点上,桌子上燃起寂白的烟雾。
“贺信年,你要是聪明点,现在马上带你妹走。”
“非要闹得难看,你看沈三怎么对付你。”
韩辞寅咬着烟管,嗤笑一声:“你多少有点高估你自己了。”
贺信年确实存着刁难纪琼笙的心思,却没想到他们几个不站他这边,他脸色难看了几分。
贺昕璇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但是贺信年是。虽不比沈昭京和他们的关系,但是总归有几分情分在。于稷和陆琛暄正是碍着这个才不好赶贺昕璇走。
但韩辞寅不是。
他最讨厌来虚的那一套。他一直都不喜欢贺信年。
也最讨厌贺信年那一套莫名其妙的理论。
纪琼笙在一旁听着韩辞寅那边的动静,饶有兴趣的挑挑眉。
随即视线又落回贺昕璇身上,几分玩味。
贺昕璇自然也听见了韩辞寅说的话。
没等贺信年回,她就先一步喊出了声。
“韩哥哥!你竟然帮这个女的?我们和你才是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啊!”
于稷也有些不耐烦了:“贺昕璇,别无理取闹,这不是你家。”
贺昕璇眼眶一下子红了。
“你们都帮她?”
她像是有些站不住了,浑身有些发抖,泪水一下子从眼眶里落了下来,不说话倒还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包厢门开了。
沈昭京走了进来。
他看见贺昕璇,面色沉了几分。
纪琼笙不紧不慢地吃着桌上的水果,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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