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死的时候,宁家给宁娇娇买的别墅正在装修,宁夫人做主,将尸体藏在了别墅的院子里,上面盖上几块石头,做成漂亮精致的日式枯山水,别墅装修完工之后,宁家人也没去住过。
这件事宁白玉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可现在宁白玉说的仿佛就像是她曾经亲眼见过她们母女两个,在别墅里埋尸体。
不等宁娇娇再张嘴,宁白玉说道:“人在做天在看,这世上,是有公道二字的。”
宁娇娇哼笑一声,公道?她就从来不信什么公道。
她小时候,宁夫人就跟她说过,那时候宁家困难,连带她们母女两个都过的艰辛,宁娇娇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人,焦头烂额的时候,对家里人非打即骂。
宁夫人出门,总会被其他夫人耻笑,后来还是宁夫人请了大师,来家里调风水,又说家里这么不顺利,是祸害扫把星宁白玉在妨害人。
按照大师的嘱咐,把宁白玉赶到阁楼里关起来,宁家的生意才终于又有了起色。
“我才不信什么公道!”宁娇娇说着,冷笑着看向黎芳洲。
她像是有什么没有说完的话,宁白玉却心知肚明。
宁娇娇在陆家藏符咒的动作,那么轻车熟路,要说是第一次做这样的缺德事,宁白玉才不相信。
那么前两天黎芳洲遭遇的车祸,还有更早之前淤积在黎芳洲身上晦气……甚至于还有陆晏清的死。
陆晏清地位斐然,宁家就算图丰厚的彩礼,也不敢贸然把宁白玉嫁到陆家,宁白玉就算是个傻子,可宁白玉的花容月貌,宁家就不怕陆晏清冲冠一怒为红颜,跟宁家过不去?
如果陆晏清的死,也有宁家的手笔,那这一切是不是就说的通了。
宁白玉是宁家的一颗弃子,丢出去就不曾想过回报的弃子。
旗袍女鬼,身段婀娜的靠着宁白玉:“那个宁娇娇什么意思?我怎么看着她的眼神、
像是要对黎芳洲不利啊。”
宁白玉心中默念:“她早就对黎芳洲出手过了。”
宁娇娇说的不信公道,那意思是她们就算是神不知鬼不觉把黎芳洲害死,也没人能给黎芳洲伸冤。
宁白玉笑了。
钱警官深思熟虑之后:“现在宁娇娇偷盗已经证据确凿,现在要取证的是别墅埋尸案。”
钱警官又说:“如果不麻烦,希望你们能跟我去一趟。”
宁白玉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好啊,我很乐意看着宁娇娇的下场。”
一句话差点把宁娇娇气疯了。
“宁白玉!”宁娇娇恶狠狠,“我的下场怎么也比你、比黎芳洲要好的多。”
警察也不等她再大放厥词,就带着宁白玉和宁娇娇上了轿车。
“快快!让人准备车,我跟着小玉儿一起去看看。”黎芳洲紧张兮兮的:“通知一下闻铮。”
管家点点头:“夫人放心,少夫人只是去作证。”
黎芳洲点点头。
而车上,宁白玉把小纸人护在手掌心,宁娇娇敌视地看着一人一纸。
“黎芳洲的车跟上来了。”宁娇娇意有所指地说。
宁白玉则说:“宁夫人的车也跟上来了。”
宁娇娇哼笑一声,果然宁白玉没懂她要说什么了。
宁娇娇一副大发慈悲的样子,她说:“黎芳洲不是才出过车祸吗,她胆子还真是大啊。”
宁娇娇想着就忍不住高兴的,她已经把那个吸收晦气的符咒安置在了陆家,黎芳洲上次的车祸就不是意外。
那也是宁娇娇和宁夫人的杰作。
她们欺辱宁白玉这么长时间,怎么会给宁白玉翻身的机会。
陆闻铮身强力壮,怎么就突然死了?黎芳洲一身福气,怎么就能遭遇车祸这样的横祸。
宁家要的就是陆家家破人亡。
到时候宁白玉能在陆家分到多少财产?宁白玉是个任人摆布的傻子,这些财产,最后不还是要进宁家的口袋。
但是宁白玉不傻子。
宁娇娇冷笑,宁白玉这么能藏,那又怎么样?
宁白玉不是照样猜不到,黎芳洲被晦气缠身,出事儿是早晚的。
“说不定,要撞死黎芳洲的车,就在路上呢。”宁娇娇小声说道。
前面的警官皱起眉头,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能这么恶毒,张嘴闭嘴的要诅咒别人死。
宁白玉也笑了一声:“要撞死人的车,是在路上啊。”
法随言出。
宁白玉话音一落,警车的后方,传来一声巨响。
宁娇娇猛然回头,宁夫人的车冲出了护栏,往常宁夫人出门都带司机,但今天来陆家,指不定陆家要给闭门羹吃,宁夫人是个要脸的人,就给司机放假自己开车来的。
宁娇娇看着冲出护栏的,她母亲的车,张大的嘴巴怎么也收不回去。
“怎么会这样!”宁娇娇惊骇着。
宁白玉淡淡反问:“你在花瓶下面放置符咒的时候,有没有期待过车子冲出护栏?”
可宁娇娇期待的是黎芳洲的车子冲出护栏。
宁白玉又问:“人在做天在看,既然你不相信公道,那你相信报应吗?”
第18章 这一杯,就用来祭奠唐姒蜜的亡魂
警车停下,宁娇娇冲到路边,看着下的车子,已经摔的不成样子。
路边围观的群众,已经报警的报警,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
宁娇娇不断的在心里祈祷,满天神佛,有谁能救救她母亲。
可就像是宁白玉说的,如果这是世上真的有神佛,宁夫人车祸,也是上天降下的惩罚。
想到这里,宁娇娇又想起来,宁白玉不是扫把,相反的宁白玉是个很有福气的人。
宁夫人请术士来看过,利用宁白玉在宁家阁楼里,布置了一个法阵,用宁白玉的福气,来滋养宁家的企业。
那个术士自此与宁家交好,后来介绍宁白玉去陆家冲喜,也是那个术士牵头。
那个术士断言,陆晏清活不了多久,陆家分支里的其他人,也不想陆修诚和黎芳洲多活。
宁夫人拍板,狮子大开口,用宁白玉冲喜换了一大笔钱,陆修诚和黎芳洲居然也同意了。
宁夫人听那个术士的话,在宁白玉和陆晏清大婚时,就在陆家宅邸里放了一张吸收晦气的符咒,那张符咒主要针对黎芳洲。
本来应该神不知鬼不觉的,黎芳洲也顺理成章出了车祸,可不知道什么变故,黎芳洲没死,那符咒还被一束金光破解了。
宁夫人不得不按照术士的嘱托,到陆家放置第二张符咒。
宁娇娇亲手把吸收晦气的符咒放在花瓶下面。
按理说,今天倒霉的应该是黎芳洲,出车祸的人也应该是黎芳洲。
从车上下来的黎芳洲拍了拍宁白玉的背:“小玉儿没有吓到吧。”
这都是宁白玉意料之中的事儿,宁白玉又怎么会吓到,但宁白玉就是想撒撒娇,她眷恋的靠在黎芳洲的肩膀上,瓮声瓮气地说:“今天她们母女两个来,就是要害您的。”
黎芳洲猛地想起昨天车祸保护她的那道金光。
那到金光是宁白玉在她手心画的符咒。
黎芳洲目光一转,大概也就知道了,宁家不会无缘无故来害她们,但真要是害了,那就是想要陆家家破人亡,好来吃绝户。
黎芳洲气的发抖,太狠毒了。
“宁娇娇藏在家里的那张符咒,我放到了宁夫人的身上。”宁白玉说,她对上黎芳洲的眼睛,似乎在询问,黎芳洲觉不觉得她太狠毒。
黎芳洲大骂一句:“那对贱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他宁家要害我,那就拿出来点代价。”
黎芳洲像是一只护崽儿的老母鸡,把宁白玉拢在怀里。
失去那个总是庇护她,就连杀人也帮他收拾烂摊子的母亲,宁娇娇开始魂不守舍。
警方按照小纸人的指使,赶到了宁娇娇的那栋别墅里,定点挖掘。
一具十四岁左右的女尸被挖出来。
经过dna比对,那具尸体就是宁娇娇的初中同学唐棠。
宁娇娇被依法传唤,牢狱之灾是躲不过去了。
宁夫人车祸昏迷,成了植物人。
陆家出手,打压宁家的生意,宁家生意自此一蹶不振。
第二天,陆家来了一位客人。
萧家老太爷早年离乡,下南洋经商,近些年,儿子孙子辈,依靠那边的低廉劳动力,办代工厂,挣得盆满钵满。
人说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萧家老太爷如今已经一百零三岁。
所思所想,不过是落叶归根,衣锦还乡。
萧家小少爷今日登门,就是来给陆家送请柬的。
萧云缙见到黎芳洲时,礼貌地躬身:“夫人,我家老太爷明日生辰,前几日知道府上变故,没有贸然打扰,不知道您这里方不方便。”
黎芳洲让客人上茶,答不答应的先周全礼数。
又叫人上楼叫宁白玉下来,正在楼上用朱砂画符咒的宁白玉收拾了桌子,高高兴兴的下来。
只是她才走到楼梯前,目光一顿。
楼下每日插科打诨,欢天喜地的鬼魂们,大多数瑟缩在一起。
而客厅中间,旗袍女鬼一改往日温和,她双眼滴血,嘴里默念:“萧郎,你来接我了!”
“萧郎,你来接我了……”
这一屋子的魂魄,能在人间停留这么长时间,心中都是有极大的怨气的。
看着旗袍女鬼此番样子,不出意外,她的执念就是她口中的萧郎。
“萧郎你为什么不理我,我是海棠啊,萧郎,你看看我。”旗袍女鬼蹒跚脚步,她跟着那个男人,眼神里的血泪直往下淌,滴在了她白色的旗袍上,晕开脏污的一大片。
“萧郎你怎么不认我。”旗袍女鬼卑微地祈求着,可她的动作可一点都不卑微,她漂亮的手指,长出尖锐的指甲,她抬起双手,一把死死掐住男人的脖子。
宁白玉厉声呵斥:“住手!”
旗袍女鬼本来是枉死,身上没有罪孽,倘若她杀人害命,就算是宁白玉亲自给她做法事超度,女鬼也不能再世为人。
可已经发狂的海棠哪里会听宁白玉话。
“萧郎,我好冷啊,我死的那夜,这宅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血一点点流走,我好冷啊……”
她声音如泣如诉,说到这里,她换上了戏腔,“萧郎,你来同我暖暖……”
偌大的宅邸,在她高亢地戏腔之中,显出一种凄凉来。
黎芳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能看见,萧云缙的脖子像是被什么掐住,他坐在沙发里,瞪直了双腿,一个劲儿挣扎。
那道掐着他脖子的力量巨大,他一个成年男人死活也挣不脱。
不多时,萧云缙脸色通红,嘴唇发白,就连眼皮都翻上去了,露出巨大的眼白,显然是呼吸不上来,快要憋死的样子。
“快叫医生。”黎芳洲急忙道。
说时迟那时快,宁白玉已经几个箭步,从楼上下来,她走到萧云缙的面前,在虚空中一抓,谁也不知道她抓走了什么。
可萧云缙忽然大口呼吸起来,他喘气声大的像是破了风箱,呼哧呼哧,脖子上也立刻显示出两个手印。
刚才有人掐他。
萧云缙自小在南洋长大,南洋那边邪术阴牌,白龙王古曼童,多到遍地都是。
刚才脖子上那冷到刺骨的触感,萧云缙还没忘记,除了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萧云缙想不到还能是什么。
但他此行的目的是来拜会陆家,也不能惹陆家不快。
宁白玉顾不上他,她反手给旗袍女鬼海棠贴了一道符咒:“你老实呆着,有什么怨气告诉我,我帮你解除心中夙愿。”
海棠被符咒镇住,虽说不再发狂,可眼中的泪水始终没有停住。
她口中还在喃喃:“萧郎,地狱太冷,来暖暖我。”
“没事儿……”萧云缙说。
让人家平白受了这么大罪,黎芳洲只能说:“让你受了这样的惊吓,是该我们去宴会上,亲自致歉的。”
黎芳洲这就是松口,答应去萧家的宴会了。
萧云缙喜不自禁,陆家地位斐然,萧家虽然祖上在这里,但说到底商界没有根基。
这次萧家专门来请,就是要跟陆家打好关系,好在海城缓缓打下根基,现在国内发展蓬勃,他们也想在国内分一杯羹。
萧云缙也是能屈能伸:“夫人说笑了,我正当年轻皮糙肉厚,明日就恭迎夫人的莅临了。”
萧云缙离开之后,黎芳洲才显露出她的惊讶:“小玉儿,刚才这是……”
那诡异的一幕,黎芳洲看的心中骇然。
宁白玉把来龙去脉,与黎芳洲说个清楚。
黎芳洲点点头:“这屋子里有女鬼……”
这座宅子里有许多鬼怪的事儿,宁白玉不敢告知黎芳洲,只怕再把她吓出来个好歹。
“有我在,一切安心。”宁白玉说道。
方才萧云缙穿喘不上气,宁白玉轻轻一抓,女鬼就被制服,黎芳洲当然宽心。
“萧郎……萧郎……”海棠还在呢喃,她魔怔一般,全然没有平时活泼的模样。
瞎眼老掌柜喟叹一声:“平时也哭,但从来没有像这日这样,她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宁白玉对海棠说:“那不是你的萧郎。”
海棠一愣:“胡说。”
宁白玉知道执念未了的鬼魂,都混混沌沌的,只得耐心:“你想想,你死了多长时间了,你的萧郎又怎么会是个年轻小伙子。”
海棠神色懵懂,努力思索片刻之后,开始嚎啕大哭。
她的嗓子特别高,当年在挂牌唱戏时,一开嗓不少票友为她倾倒。
现在海棠正用她这万里挑一的调门哭嚎,宁白玉耳朵都快被她喊聋了。
“我的命好苦啊!萧郎!还我命来!”海棠的哭声快把房顶掀起来,宁白玉也是知道不可能跟她讲道理了。
“好好好!那个萧云缙就算不是你的萧郎,说不定也有什么渊源,明天萧家宴会,我带你去,你自己去找你的萧郎!”宁白玉话音一落,海棠的哭声戛然而止。
“真的!”海棠一脸得意,她的那点小心思得逞了:“我就知道你心软,我随便一哭,掉点眼泪,你就受不了。”
宁白玉攥紧拳头,“信不信我再把你打哭。”
海棠嘿嘿笑着:“宁天师在上,小女子我不敢嘚瑟了。”
她说着,扭着腰对宁白玉福了福身。
黎芳洲双手合十,嘴里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小玉儿啊,要不要我给你准备一个葫芦酒瓶啊,我见人家电视剧上,道士带鬼,都是用这些东西装着。”
宁白玉笑了笑:“您是得给我准备一点儿东西。”
“朱砂我有现成的,劳烦您让人给我买个纸扎人,要青年女子,我有用。”宁白玉说。
黎芳洲不疑有它,立刻安排人买了回来。
纸人竖立在宅邸客厅里,大概一米六几的高度,那纸人上身穿了一件玫红色的织衣服,下面是一条黑色纸裤子,纸人两边梳着两条乌黑的大辫子,白楞楞的脸上涂着两坨刺目的红。
宁白玉慢条斯理的拉起纸人的右手,在她右手手臂上画上一道符咒。
“行了,进去吧。”宁白玉说。
黎芳洲惊奇地看着,宁白玉要什么东西进去?是那女鬼吗?
海棠一脸嫌弃:“这也太丑了,我不想进去。”
宁白玉说:“随你。”
小性子一堆的海棠,被宁白玉这种不冷不淡的性格制得死死的。
海棠犹犹豫豫地,那眼睛不住地撇宁白玉,看宁白玉还没有来哄她的意思,扭扭捏捏,捏着鼻子钻进了纸人的身体。
在黎芳洲的注视之下,那个纸人自己动了起来。
黎芳洲“呀”了一声,紧张地抓住宁白玉。
紧接着还有更离谱的。
黎芳洲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纸人四肢逐渐灵活,而后仿佛真的蜕变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那个纸人……不,现在肉眼看过去,那就是个活生生地真人。
女人哭丧着脸,“太丑了太丑了,我不想让我的萧郎看见我这副样子。”
她哭哭啼啼的,见宁白玉不搭理她,她又说道:“我跟你这情窦没开的小姑娘说什么,你都不知道怀春心思,也不知道什么叫女为悦己者容。”
宁白玉是不知道,但宁白玉用的法术传承完整的高深法术。
这点障眼法,大变活人出来,信手拈来。
海棠还在哭,黎芳洲已经拿了镜子来,乍然看见镜子里活生生的自己,海棠呆住几秒。
镜子里的那个人,肚子前没有巨大的血窟窿的人,那是她!
名旦海棠,已经有快一百年没好好看过自己了。
“小玉儿!你将来是要飞升做菩萨的!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我要是有条件,肯定在家里给你供奉长生牌位。”
宁白玉笑了笑:“你画的这大饼我是无福消受了,只希望你了却尘缘,早日投胎。”
海棠鼻头一酸,可她没哭,那双极会顾盼的眼眸里蓄着泪水,亮灿灿的。
她是几辈子积德,才碰见的宁白玉。
她隐忍许久,终于应了一声:“哎。”
夜里,海棠堂而皇之的对宁白玉登堂入室。
她厚着脸皮躺在宁白玉身边。
宁白玉不计较这些小事儿。
只是午夜时分,宁白玉紧了紧被子,总觉得房间里格外的冷。
“合二十四位喜神……”
耳畔有什么声音嗡嗡响着,可怎么也听不清。
宁白玉睁开眼睛,床边站着个人!
那是个男人,不对,是个男鬼。
那男鬼身量很高,站在床前就像是在床边立起一块棺材板,黑压压地,气势逼人。
宁白玉看不清他的五官,只知道他的鼻梁很高,嘴唇紧抿着。
宁白玉从他身上感觉不到威胁,索性翻过身,抱着被子接着睡了。
隔日,黎芳洲安排了司机。
宁白玉第一次穿抹胸礼服,衣服一上身,她就拘谨的难受,而她身边的海棠,好比一只花蝴蝶,轻盈地穿梭在各个房间。
整座宅邸里的鬼都被她烦的不行。
黎芳洲还特意让人从保险柜里取出来十几副珠宝给海棠添彩。
黎芳洲端详着海棠身上的高定裙子,搭配得当的首饰,妥帖的妆容,给她鼓劲儿:“去见渣男,就得全副武装,让他知道什么叫离了他咱们过的更好!”
陆家的车刚到萧家宴会厅前,萧云缙的父母就已经亲自来迎接了。
陆修诚和陆闻铮都是为了陆家公司,日理万机的人。
萧家还以为能来的只有黎芳洲。
至于那个传闻是作为冲喜嫁进陆家的傻子,萧家都没怎么重视。
可眼前分明是来了三个人。
三人一下车,萧家安排媒体就马不停蹄的过来拍照。
陆家树大根深,就算是表面上,萧家也要告诉所有人,陆家来萧家贺寿,萧家和陆家是和睦的。
多出来的海棠是个生人,不少想要跟陆家攀交情的人,都不认识海棠。
不过两个猜测,一个是黎芳洲的亲戚,黎家人或者陆家人。要不然,就是陆家那个正在是适婚年龄的养子,陆闻铮的女朋友之类的。
陆家老两口为人亲厚,陆闻铮虽说只是他们的养子,但按照老两口的性格,将来他们百年之后,少不了陆闻铮的遗产。
再者说,现在陆修诚有意培养陆闻铮作为陆家的掌舵人。
说陆闻铮配得上圈里顶尖的名媛,也没人敢置喙什么。
在宴会现场的人,有不少都是打着让家里女孩与陆闻铮结亲的算盘。
于是不少目光就落在了海棠身上。
海棠挺胸抬头,当年名动四方的红角儿,她没有一点儿怯场。
比起昨天的哭哭啼啼,当下的海棠提拔的像是戏台上的穆桂英。
她看了一眼宁白玉。
宁白玉说:“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海棠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她只是郑重的点点头。
“见了他你打算怎么做。”宁白玉又问。
海棠的手不自觉的摸在了她的小腹上,如果不是宁白玉借用纸人给她做身体,当下这里是该有个骇人的血窟窿的。
宁白玉的手指点在海棠的眉心,心灵已经被憎恨占据的海棠猛地回神。
海棠大惊:“我对他的仇恨是放不下的,你明明最慈悲最善良,也知道我过来,不只是要看看,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要带你来。”宁白玉一笑:“冤有头债有主,报应不爽。”
从前海棠遇见的道长,见了鬼怪都是要打要杀,可是像宁白玉这样,能跟他们在一个屋檐下和谐相处的,已经算是异类。
这个异类现在在对一只枉死的鬼说,冤有头债有主。
海棠觉得这比她以前学过的戏文还要有趣。
在外人看来,宁白玉和海棠,两位绝色站在一处,说说笑笑的,就是一幅好看的画。
到了交际场所,黎芳洲就是不想应酬,也挡不住诸多想上来攀谈的人。
黎芳洲被其他贵妇太太拉着关切时,沈嘉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了。
“小太奶奶啊!”沈嘉乐高高兴兴打招呼之后,又掩着嘴小声说:“小太奶奶这位是谁啊?”
宁白玉说:“你没见过她,可她见过你。”
沈嘉乐送走女鬼薛珠涵那天晚上,海棠就坐在他对面。
沈嘉乐嘿嘿笑着:“这么漂亮,但凡遇见过,我一定过目不忘,小太奶奶你可不要胡说啊。”
“怎么没见过,你不就是每次去了陆家都要喝牛奶的那个臭小子吗。”
沈嘉乐想了一下,他哪次去陆家都没见过这个漂亮姐姐啊。
而且海棠还提到了“每次”,那岂不是他每次去陆家,海棠都在。
霍地——一个恐怖的想法在沈嘉乐的脑海里浮现。
这个海棠是陆家宅邸里的一只他看不见的女鬼。
可寒毛刚竖起来,沈嘉乐觉得是他太敏感了,眼前的漂亮姐姐,分明是个有血有肉的鲜活大美人。
“算了,你们就卖关子吧,我不问了,跟你们说个好玩儿的,刚才有几个记者对着你们一顿拍啊,但是你们俩太神秘了,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料,有个缺德带冒烟的,打算自己编,就刚才漂亮姐姐捂肚子的那个动作,他打算写一片陆闻铮隐婚,夫人已经怀孕的小作文,这么能编他怎么不去打鱼啊他。”
沈嘉乐就是个碎嘴子,他一张嘴,就不打算停下来。
宁白玉被他逗地笑起来。
萧家这里办宴会的由头,是萧家老太爷的生日。
陆家都到了,萧家也不打算再等了。
只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在众人的搀扶之下,走到麦克风前。
他开口声音洪亮:“诸位拨冗,来为我看我这老头子,真让我感动,还是家乡人亲切。”
老者笑起来,还精神矍铄,要说别的一百多的老人,身子骨绝对没有这么硬朗。
他走路虽说需要人扶,但两条腿也不打颤,一双眼睛被松弛的眼皮遮成一条缝,但目光如炬。
作为今天的老寿星,他笑眯眯的望向台下,不少人就开始鼓掌欢呼。
萧家老太爷并不厚此薄彼,他目光环视一圈,观察着每一个来宾。
突然,萧家老太爷目光一顿,他看见了宁白玉身后的海棠。
他的脖子被铁板夹住一般,怎么都不能扭动。
他眨了眨眼睛,确认他不是眼花了。
眨过眼之后,他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一切更清晰了,海棠的那张脸也更清晰了。
“萧老爷子这些年热衷慈善,在南洋可是人人推举的大善人啊。”有人拍马屁说道。
“看看萧老爷子这身体,多硬朗,我看就是老爷子这些年积德行善,上天的奖赏啊。”
这样的好话换谁来都喜欢听。
可宾客们突然发现萧家这位老太爷,脸色特别差。
他轻轻摇着头,似乎在否定什么。
萧计儒一生一世都忘不了那张脸。
也忘不了最后那面,她凄楚的眼神。
而现在,那张脸仿佛被仇恨的霜雪冰冻住了。
那个人顶着海棠的脸,怎么能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刚才上台,步态稳重的老太爷,差点踉跄着摔倒,他身后的萧云缙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爷爷小心,您想做什么?不如吩咐我去做。”
萧计儒到底是年纪大了,情绪激动之下,他指着海棠:“她她她……”
一连好几个她,却像是卡壳一样。
沈嘉乐啧啧两声:“小太奶奶,这下好了,说不定在场的媒体,回去就敢编……”
海棠抬眸:“编什么?编跟萧计儒隐婚,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
他家里是搞娱乐圈的,对于“真假”他有着超乎寻常人的理解。
而且,没人会突然这么说上一句。
沈嘉乐捂住嘴,不会吧,萧家老太爷,现在已经一百多岁了,他的家伙事儿居然还能用?
也不是沈嘉乐想法污,但是这件事儿,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有这么一个疑虑。
本来以为黎芳洲带来的人,没想到居然和萧家有什么渊源。
“海棠!”已经不能自己站立的萧家老太爷,终于有见鬼的神情了,已经远去的的回忆逐渐回笼。
偷渡时那逼仄的船舱,带着腥臭,扑回到他的脑海里。
冰冷的湿气,态度恶劣的船员,几番流离,破损的袍子里,怎么暖也暖不干的血迹。
往后在南洋的日月里,常常出现在他噩梦里的景象。
宴会厅巨大吊灯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刺的他眼睛生疼,那种黄粱一梦的感觉褪去,他猛然想起来,海棠早就死了。
“你是谁!”萧家老太爷颤抖着双手。
萧家老太爷身上穿着一身黑色印花的唐装,现在他捂着自己胸口,似乎已经心律不齐。
“爷爷,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医生!”萧云缙看着台下的女孩,他从小长在爷爷膝下,也知道他这位爷爷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