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天大佬唐姒蜜重生成了唐家的傻子真千金。
按照原身的命运,绿茶假千金日日挑拨离间,让唐家人对她生出厌弃。
只是,唐姒蜜最擅长逆天改命。
等唐家人看清楚假千金的真面目,转头要补偿女儿时,却惊觉唐姒蜜的地位,已经是他们不能企及的。
顶流登门,找唐姒蜜测八字。
权贵屈尊,请唐姒蜜看风水。
家里来找唐姒蜜的,都是以前唐家巴结都巴结不上的大人物。
唐家人还发现,就连只手遮天的阎三爷,毫不掩饰他对唐姒蜜的言听计从。
阎鹤柏:我老婆,我宠。
黄昏后的山间起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气。
宁白玉起了两次身,才颤巍巍的站起来,她掸了掸身上的落叶,环视四周。
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道观没了,锁妖塔没了。
“找到了,夫人在这里。”
一束亮眼的强光照过来,宁白玉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楚,那是小汽车的车灯。
不一会儿,林子里陆陆续续钻出来好几个人,有人不奇怪,让宁白玉瞪圆了眼睛的是天上飞着的四个角带螺旋桨的东西。
是什么她没见过法器吗?
宁白玉正疑惑着,脑袋里一抽一抽的疼起来。
她多了一段自己从来没经历过的记忆。
那是另一个也叫宁白玉的女孩经历。
宁白玉出生后母亲离世,家道没落,父亲续弦的妻子找了算命先生,说宁白玉是扫把星下凡,会克死一家人。
后妈三言两语,才三岁什么都不懂的宁白玉,就被关在了家里阁楼上,阁楼阴暗漏水,蛇虫鼠蚁不计其数,宁白玉的哭喊求救,才没人在乎,还会惹来后妈儿女的讥笑嘲讽。
十几年后,被关在阁楼的宁白玉孤零零的长到十八岁,又被后妈做主,嫁给陆家快要咽气的掌权人冲喜。
宁白玉嫁过去那天,她名义的丈夫已经病入膏肓,虚弱到起不来身拜堂了,跟宁白玉拜堂的是只大公鸡。
当日,陆家的婚宴还没散,宾客还在交杯换盏的时候,宁白玉就做了寡妇。
洋气时髦的宅邸里,所有的喜绸红灯笼都被摘下来,换上了白麻布,黑挽联。谈笑晏晏,觥筹交错,变成了悲痛哭嚎。
宁白玉从这段记忆里知道,这里已经是她那个时代的一百年以后了,如今的人们笃信科学,对于算命先生,冲喜这些词,都是带着批判和鄙视。
陆家忙着陆晏清葬礼的这些日子,宁白玉丢了。
灯光破开雾色,山间被惊起的鹧鸪乌鸦发出嘶哑的叫声。
众人围着宁白玉。
迎面走来的男人,宁白玉认识,在那段记忆里,他是那个抱着公鸡跟宁白玉拜堂的人,是陆家的小辈。
“小太奶奶,以后不要乱跑了,这山上危险众多,不说遇上野兽蛇虫,您穿这么单薄,晚上降温也熬不住啊。”陆闻铮说话的速度很慢。
在宁白玉的认知中,陆闻铮是个风行雷厉,很有才干的人,之所以面对宁白玉轻声慢语的,是因为在陆闻铮眼里,宁白玉是个傻子。
一个人被关在阁楼里十几年,没有社交活动,没有接受教育,智力发育受到影响,所以宁白玉对待外物,全都懵懂的像个满是好奇心的孩子。
面对陆闻铮的善意,宁白玉缓慢点头,没有争论陆闻铮认错人的问题。无他,只因宁白玉有种感觉,她是民国的宁白玉,也是当下的宁白玉。
冥冥之中,她们二者本是一体。
“哎呀,这就是你们家刚进门的小太奶奶,这也太标志水灵了!”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说话的人动作吊儿郎当的靠着陆闻铮,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宁白玉,宁白玉也看着他,比起他浅薄的打量,宁白玉看到的更多。
这个人二十来岁的样子,五官端正有正气,只是八成最近他正走“背”字儿。
“脸色苍白,印堂发黑,最近有血光之灾啊。”宁白玉嘟囔出声。
前世,宁白玉是神霄宫的坤道高功,相面算卦,对她而言手到擒来。
“你说什么?”沈嘉乐眼睛都吓直了,搭在陆闻铮身上的胳膊一变,弱鸡一样搂住了陆闻铮的胳膊。
“你恶不恶心,松开我。”陆闻铮带人来寻无人看管,独自走失的宁白玉,半路碰见沈嘉乐说没见过那位“小太奶奶”的真容,非说要来凑热闹。
说起来也是一件奇事,沈嘉乐纵情声乐,一般太阳还没下山,已经在夜店开了三回黑桃,加了十个女孩的微信了,今天突然转性不去找姐姐妹妹寻开心,陆闻铮还有点儿不适应。
“小太奶奶,我带你回家。”陆闻铮说着,推开沈嘉乐,脱掉他的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宁白玉的身上,天色全黑了,林子里湿气重,宁白玉自小被关在阁楼里,体弱怕寒,他自然要多照顾一点儿。
宁白玉反应慢半拍,没来得及拒绝,陆闻铮就去把车门打开,请宁白玉上去。
既来之则安之。
只是宁白玉刚上车坐下,沈嘉乐就兔子一样钻进车里,他坐到了宁白玉的身边,露出一脸菜色:“你们别扔下我啊,林子里黑黢黢的,藏着什么似得,还怪吓人的,小太奶奶,你这个时候往这里跑,胆子也是真大。”
他说着,感觉手背上有刺刺的痛,沈嘉乐抬起手看了看,许是刚才跑的急切,被树枝刮到了,手背上这会儿正汩汩冒血,“血光之灾!这林子里别是真有什么吧……”
他一边咋咋呼呼的喊着,一边欻欻抽了一沓纸巾擦血,他缩着肩膀,像是害怕,又像是冷极了。
陆闻铮安排好其他人的行动,也上车来,他笑了一下:“你凌晨三点从夜店回家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过怕啊。”
“啧……以后再也不敢了,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沈嘉乐张了几次嘴,吞吞吐吐的。
陆闻铮跟他一起长大,了解沈嘉乐的直肠子性格,他这样纠结,反而让陆闻铮察觉到了不一般:“有话你直说。”
“其实……我撞见鬼了。”沈嘉乐皱眉,满目忧愁惊惧,不像是撒谎。
他缩起肩膀:“两天前,夜色的地下停车场里,我在车上等代驾,车子后座的车门自己打开了,我以为是车门故障了,就下车把门关上。”
“那时候我喝的迷糊脑子短路,刚回副驾驶坐下,后座车门又开了,我就兴冲冲的跑下去又把车门关上,可……我这会还没回副驾驶,后座车门又开了。”
“我下车,直接坐进了后座,几趟来回跑,我胃里晃得厉害了,就在后座扒着车门吐了,吐完我关上车门就睡着了,醒的时候,就被代驾送到家里。”
“早上我打算出门时,特意检查了车门,没有任何问题,我还没意识到……还自作聪明的猜想,昨天夜里有傻逼戏弄我,我就带着一群兄弟去夜色调监控……”
说到这里,沈嘉乐的声音都恐惧到发颤。
宁白玉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沈嘉乐说:“监控里,有一个女人,她就站在我的车前,好奇的拉开我的车门……我关上,她又拉开,我关上,她又拉开……我坐到后座的时候,她就站在车门前看着我……我对着车门呕吐,差点吐她身上的时候,她就直愣愣地看着我,一动不动……”
“我是喝醉了,我不是瞎了,我上车下车,来回好几趟……”沈嘉乐说着,手足无措:“我根本没看见车旁边有人……可监控里,女人就直挺挺的,浑身僵硬的站在那儿……”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那是个女鬼。
沈嘉乐畏惧着,不敢把这个结论说出口。
陆闻铮咳嗽一声,安慰道:“你不要故意吓人,小太奶奶你别怕,老宅那边晚上人多,什么神神鬼鬼的说法,都是无稽之谈,不能信的。”
宁白玉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她墨色的发铺在两肩,漆黑瞳孔像是化不开的夜色,她开口:“你见到的那个女鬼,是不是穿着一条白色的吊带裙。”
沈嘉乐汗毛倒竖,冷得仿佛掉进冰窟窿。
他没有描述监控里女人模样,那宁白玉是怎么知道的……
他嘴唇发抖:“小……小太奶奶……”
沈嘉乐抱紧自己,恭敬的称呼着宁白玉,事实上因为太害怕,把看监控看到这里,就不小心把人家监控连带硬盘都弄坏了,除了在场的几个人,不可能再有人看过那个女鬼的样子。
他生怕宁白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出什么别的东西。
宁白玉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那个女孩儿就坐在你身边。”
“啊!”沈嘉乐的尖叫刺耳,他捂住耳朵的动作显得过分迟到,早知道宁白玉要说这个,他恨不能提前把自己的耳朵戳聋。
他一个劲儿的往宁白玉身边躲,把宁白玉当成溺水时抱住的浮木一样紧紧抱着,他紧闭双眼,高声尖叫,浑身发抖。
“她没有恶意。”宁白玉挣扎着抽身出来。
奈何沈嘉乐已经吓傻了,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带来的体重像是一座小山,宁白玉手上掐诀,都准备用点儿神通推开死猪一样发沉的沈嘉乐时,陆闻铮一把将沈嘉乐拽到一边,那动作跟抓着一只小鸡崽儿似得。
宁白玉被解救出来,不高兴撇着嘴,她也没想到沈嘉乐这么胆小,反应居然这么大。
“你身体虚,阳气弱,才会吸引女鬼,想解决吗?”宁白玉说着狡黠一笑,搓了搓手指。
沈嘉乐秒懂,看着宁白玉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尊活菩萨:“小太奶奶救命啊,您要是能把她送走,怎么样我都答应!我他妈一想到有这么一个东西跟着我,我就浑身打哆嗦。”
宁白玉说:“看你也不像是会赖账的样子,我帮你问问她。”
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沈嘉乐乖乖应声:“谢谢奶奶。”
宁白玉觉得他这能屈能伸的还有点儿可爱。
白裙女鬼也发现了宁白玉能看见她,也不矫情,“我想吓唬吓唬他,就是夜色那边的鬼说他的车很贵,有点儿好奇,可他吐我身上,那谁能不生气……”
“所以你就缠着他?”宁白玉了然地点点头,她对沈嘉乐说:“她说夜色那边有很多鬼,你还是早睡早起,按时一日三餐,多晒晒太阳吧,看你身上阴气这么重,就是这次不撞鬼,保不齐以后撞个更凶的。”
沈嘉乐脸都白了。夜色那边的鬼,看来他常去的夜店里那玩意还不老少,不去了,以后打死也不去夜店了。
他一个劲儿的点头。
宁白玉笑起来有种物外的悲悯和善:“各让一步,你说说怎么才愿意离开吧。”
白裙女鬼支支吾吾的,有点害羞,“我生前就很穷,做了鬼也没有香火……”
宁白玉懂了:“你去买点儿香烛纸钱,‘捎’给人家,对了,你的车是不是很不错,她还挺喜欢的。”
前世宁白玉就吃着阴间饭,在鬼耳朵里,捎比烧好听。
一边听一边点头的沈嘉乐脸比哭还难看:“小太奶奶,我的车几百万,我要是点了我爸得打死我……您帮我跟那个鬼妹妹通融通融……”
宁白玉知道他想岔了:“不是要你的车,你去找个纸扎店,扎一个跟你车子一样的,供奉给她算是帮她完成心愿了。”
白裙女鬼眼睛里的星星都快闪出来了,宁白玉真是个天大的好人,她这么周全,让白裙女鬼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缩头缩脑的沈嘉乐,小媳妇儿似的抓着宁白玉披在身上的西装外套的袖子,那点儿害怕都变成了得意:“鬼妹妹有品位!”
沈嘉乐哄鬼的手段简单粗暴:“鬼妹妹你放心,你要求的我一定全都照办,不用怕花钱。”
他掏出手机记录着宁白玉说的话,记下之后,他又祈求道:“事不宜迟,小太奶奶,能不能劳烦你陪我走一趟,我有什么做的不合鬼妹妹心意的,麻烦你帮忙传达传达。”
“您给我个账号,我把钱打给你。”沈嘉乐可怜兮兮的央求着,生怕宁白玉不愿意。
陆闻铮的眉头皱的跟苦瓜皮似的,不太能接受后排两个神神叨叨的人,他眯着眼睛往宁白玉看的方向看,只能看到一团空气,根本看不到什么白裙子。
还有,宁白玉自小在宁家阁楼里长大,什么时候有了能通鬼神的本领?
可是能在沈嘉乐之前说出那个女鬼穿着白裙子,宁白玉就不能是胡说八道。
陆闻铮想起来陆家旁支的老古董,非要给陆晏清冲喜的无脑举措心里就厌恶,偏偏面前的宁白玉和沈嘉乐的言之凿凿,有让他反封建迷信的心思有点动摇。
“陆哥你可别反对,你让小太奶奶自己做主。”沈嘉乐知道陆闻铮是个死脑筋,他从小就不相信鬼神之说,估计现在正在想办法用科学的手段,理解宁白玉和他的对话。
陆闻铮要是反对了,说不定就会闭着眼睛把宁白玉带回家。
宁白玉点点头:“我可以跟你去啊。”
她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今天要是回家了,也不知道下次有没有机会出门。
万一陆家也是想把她关在起来怎么办。
“陆哥,小太奶奶答应了!”沈嘉乐松了口气,开始在手机上搜索附近的香火店,“找到了,陆哥你开车,我们去这个地方。”
宁白玉瞟了一眼导航上的路线和小人,大为震撼,不知道是哪个大师,能把探路的小鬼藏进小盒子里,她嗅了嗅,还没有一丝一毫的鬼气。
第3章 巧了,从来只有我容不下别人
手机还真是个好玩的东西,她的视线一瞬不瞬,目光里满是好奇。
车子下山很快,不久就抵达目的地。
陆闻铮在店前将两人一鬼放下,他自己则说有事儿要办,驱车离去。
香火店里块
看店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他坐在摆满香烛的柜台后面,听见客人进店,他缓缓抬头:“随便看看。”
沈嘉乐不是差钱的人,他扯了一个塑料袋,天地银行发行的一亿面额的货币,不要钱似的往往塑料袋里装。
桌子上摆放的齐齐整整的锡箔纸折的金元宝,被他长臂一挥,也全都扫了进来。
“老板你这里有纸扎的豪车吗?”沈嘉乐跟打劫金库的土匪似的。
老板慢慢悠悠起身,给他从后面仓库里提溜出来几辆超跑。
“粉红的法拉利诶!我想要这个!”白裙女鬼一脸激动。
宁白玉就按她的心意指了指。
沈嘉乐竖起大拇指:“有眼光!除了这个再要一辆小mini,一辆你装逼开,一辆你买菜开。”
他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女鬼被两辆车的喜悦冲昏头脑,压根儿没想过她都是鬼了,哪儿还用买菜,反正沈嘉乐花钱,她就跟个捣蒜的棒槌似得,使劲儿点头。
宁白玉又帮她选了一沓黄表纸和一把线香。
沈嘉乐结账,老板用计算机零零碎碎加上起来一千多块,沈嘉乐乐呵呵的掏钱,他这几天没去酒吧,省下的钱可多了。
“带着这些东西,找个路口捎给她就行了。”宁白玉指点道。
“好好好。”沈嘉乐正点头,陆闻铮就回来了。
陆闻铮下车时,两只手各提了一个袋子,他把左手的塑料袋交给宁白玉:“送你的。”
宁白玉一脸惊奇的看见了塑料袋里的盒子,盒子已经开封,里面有一部已经装上卡,开机的手机。
宁白玉高兴得脸颊泛红,刚才看沈嘉乐玩儿这个她就想要了。
“这下不用盯着沈嘉乐他手机看了,里面有我的手机号,以后你想出门带着手机,就不用怕走丢了。”陆闻铮的贴心,让宁白玉对这个白捡的玄孙很是满意。
对小太奶奶这个称呼,宁白玉接受良好,倘若她从民国活到当今,做陆闻铮的太奶奶绰绰有余。
陆闻铮又打开另一个纸袋,从里面拿出一杯奶茶递给宁白玉,“下面还有一盒芝士虾球,小太奶奶你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吧。”
“感天动地祖孙情。”沈嘉乐抱着他的纸扎冥币,做作的感慨道。
陆闻铮又拿出一杯奶茶塞他手里,让他闭嘴。
“我不爱喝珍珠奶茶,你纸袋里还有一杯是什么口味的?”沈嘉乐说着突然想起来:“我记得你不喜欢这些甜甜腻腻的东西啊,你买三杯奶茶是给谁的?”
“给你的鬼妹妹。”陆闻铮说。
沈嘉乐啧啧感叹:“幸亏你被你家那个小太爷爷带成工作狂了,你这个体贴细腻的心思要是做渣男,得多少小姑娘要造你的毒手。”
他嘴上说着,但是那杯给鬼妹妹的奶茶他是碰也不敢碰了。路上还给沈嘉乐加了宁白玉的微信,还把微信里的全部零钱都转给了宁白玉。
零零散散有十七八万的样子。
一切准备就绪,在一条偏僻的四岔路口前,沈嘉乐把纸钱放在下面,金元宝线香放在中间,两辆车按大小叠着放在上面。
“鬼妹妹,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从今以后,咱们就各走各的了。”沈嘉乐说着虔诚的双手合十,还不忘问一句:“女孩子喜欢奶茶,我陆哥给她买的奶茶怎么给她啊?”
宁白玉说:“你就放在地上,她捡钱的时候,就能拿了,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白裙女鬼懂规矩,“薛珠涵,珍珠的珠,内涵的涵。”
活人想要给鬼魂供奉,烧纸的时候,要念着鬼魂的名字。
宁白玉作为中间人,将所有都交代给沈嘉乐。
四通八达的大路路口上,沈嘉乐有点激动的握着打火机,点燃那些纸钱:“薛珠涵,捡点钱吧,薛珠涵,捡点儿钱吧。”
他喊了几声,就看见轰隆隆燃烧的火焰里起了几个小旋风。
沈嘉乐准备的纸钱太多,烧起来还得一会儿,喊了一会儿,他也喊累了,望着火光发愣。
片刻后,沈嘉乐一改之前不正经的模样,严肃的对着火光。
他说:“我迫不及待送你走不是讨厌你,我也知道你没有恶意,我就是害怕。”
“你给我这个教训也挺好的,我现在仗着年轻,喝酒泡吧熬夜,亏空的是自己的身体。”
“你出现吓吓我,比别人劝我一百句都有用,薛珠涵,谢谢你。”沈嘉乐说着,对着火光浅浅鞠躬。
看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宁白玉一脸欣慰,倘若今日被女鬼缠上的人是个恶贯满盈的人,宁白玉也就装没看见了。
长时间和女鬼的阴气接触下来,影响运势、倒霉受伤是小,丢掉性命的也不是没有。
但从沈嘉乐的面相上,就能看出来他是个心怀良善,知道感恩的人,宁白玉也只看中这一点。
白裙女鬼抱着纸钱,微微窘迫,“他吐在我身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我钻了牛角尖。”
细碎的纸灰随着热气飘起来,等所有东西烧完,地上只剩下一小捧灰烬,完全看不出曾经烧过那么多东西。
而宁白玉眼里,穿着白色裙子的靓丽女孩,揉着吃饱香火的肚子,懒洋洋开着粉色敞篷法拉利兜风,副驾上放满了钞票和灿灿放光的金子。
沈嘉乐问道:“小太奶奶,薛小姐她高兴了吗?”
宁白玉笑眯眯的看着已经喜滋滋兜了好几圈的薛珠涵,鬼生赢家就是她。
“她很高兴。”
两头都高兴,这件事就算办完了。
宁白玉拆开陆闻铮给她买的吃的,浅尝一口,就被好吃到瞪起一双眼睛。
甜丝丝的奶味和虾肉的嫩滑一起出现在嘴里,小时候在道观只吃过粗茶淡饭的宁白玉觉得这是对她味蕾的考验。
她忍不住赞叹到:“这个东西也太好吃啊。”
“你能喜欢就好。”陆闻铮帮她拿过喝了一半的奶茶,方便她好好品尝美味。
宁白玉冲他腼腆一笑,为自己馋嘴感到羞赧。
第4章 夸我,我也不会给你打折的
陆闻铮说:“我带小太奶奶回家,你是自己打车还是我送你回去。”
沈嘉乐怂唧唧抓住陆闻铮的胳膊:“陆哥,你好人做到底,在你家收拾一间客房给我呗,我弱小的心灵今天遭受了重创,一个人睡都睡不着。”
陆闻铮嫌弃的瞥着他:“出息。”
“我就是没出息,求求你了陆哥。”沈嘉乐灵机一动:“小太奶奶,求求你了,让我在陆家住一晚上吧,就当可怜可怜我了。”
他算摸清楚了,求陆闻铮没有求宁白玉有用。
宁白玉心软,当即面露为难的看着陆闻铮。
“行了,少卖点惨,我让人给你收拾一间客房。”陆闻铮说着就打电话去了。
“太好了!”沈嘉乐得意了,他挎着宁白玉的胳膊:“走走走,小太奶奶夜里风凉,我们上车去。”
三人抵达陆家宅邸时,漂亮的洋房里灯火通明。
自小长在山上,粗茶淡饭,旧屋窄床的宁白玉没见识的发出惊呼:“你家是地主啊!真气派!”
“小太奶奶你小瞧他家了,陆家发展百年,长盛不衰,各个产业都有涉猎。”沈嘉乐的站姿都端正了些,“你们陆家是不是祖坟上冒烟了,能娶小太奶奶进门。”
“你不怕我小太爷了吗?”陆闻铮问:“他可就在我家祖坟里躺着呢。”
“真难得,原来你也会说黄泉笑话啊。”沈嘉乐说,往常他来陆家,总是害怕碰见那个自我要求高,故而见不得别人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小太爷。
上一次见小太爷陆晏清的时候,陆晏清已经病到要仰仗呼吸机,他就坐在陆家宅邸客厅的沙发上,身姿挺拔的像是一座被风化后,斑驳脆弱的山。
拖着病躯,眼眸里是慑人的光,他对着视频会议发号施令时,洞察、威仪、所向披靡。
由于自小对陆晏清的恐惧,以至于沈嘉乐都养成习惯了,来陆家时比家里安排的礼仪老师检查礼仪还要严阵以待。
可现在小太爷离世了。
沈嘉乐突然回想起陆晏清只是辈分大,也没比他大很多。那样有作为有品行的人,离世了,很难说不是天妒英才。
陆闻铮带着宁白玉进门,宁白玉眉头一挑:“这宅子……是有点年份了啊。”
沈嘉乐像个导游:“民国时大官的旧宅,要历史有历史,要底蕴有底蕴,要气派有气派。”
沈嘉乐刚坐下,就有佣人按他的口味上了一杯热牛奶。
“也给小太夫人一杯热牛奶。”陆闻铮说,喝了这个助眠,宁白玉在外面走了一天,想必身体疲累,让她喝了早休息。
宁白玉目光在这屋子里扫视,“可不是吗……什么都有。”
她环视下来一圈,这屋子里诸位鬼的衣着,从清朝马褂到现代短袖;从老人到小孩,一应俱全。
宁白玉细细啜饮着牛奶,听着他们聊天。
“陆家刚娶进门的小姑娘找回来了。”一个女人身上穿着婀娜精致的旗袍,脖子上挂着一串细腻的珍珠,她围着宁白玉转了三圈,异常兴奋。
要不是旗袍女人的腹部有个血窟窿,几乎与常人无异。
“她长的真好看,鹅蛋脸,圆眼睛,眉毛又黑又弯,小嘴跟樱桃一样,整个人看起来也比早上机灵了。”女人像是赏花似的,赏着宁白玉的脸。
沈嘉乐放下牛奶杯,擦了擦嘴,一副已经把心装回肚子里了的神态。
而他旁边,坐着一名穿绸缎长褂,一双眼睛上绑着染血的布条的中年男人。
“要说起好看啊,我以前开脚店、当掌柜的时候,也见过一个年轻女孩,那才叫好看呐。”长褂掌柜说着,神情似在回味。
宁白玉静静喝着牛奶,听着他们闲谈。
旗袍女子扭着腰也坐下,熟稔的堪比在她自己家里:“不就是个女道士吗,都听你说了八百遍了,道士的打扮都寡淡朴素的,能有多好看,更何况就是那个小女冠就是活着,到如今也是老太婆了,怎么跟人家水灵灵的小姑娘比。”
瞎眼的长褂掌柜笑而不语,似乎不怎么认同旗袍女子的话。
对此毫无察觉的沈嘉乐自在地说:“在灯火通明的地方待着我就有安全感。”
宁白玉看着无头的小孩摸索到沈嘉乐的脚下捡起头颅,就像是捡起一颗咕噜噜到处乱滚的皮球。
这种事儿就不要说给沈嘉乐听了。
“都早点休息。”陆闻铮看了看手机,一丝不苟的回复着什么,他身上越来越有离世的陆晏清的样子。
宁白玉也回了房间,玩了一会儿喷水的莲蓬头,才兴味的在巨大的浴室里洗过澡,擦了头发,她躺在又香又软的大床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三清在上,是见她行善积德,剪恶除凶,功德无量,才让她到这个如梦如幻的世界享受享受吗。
宁白玉的鼻端是昂贵香料的气味,就连梦的味道也甜了起来。
梦里,宁白玉耳根发热,她隐隐约约听见一道朦胧声音,似是逼问,似是祝祷……
“合二十四位喜神……”
“琴瑟和谐……是以皈叩……”
“克逐百年之乐……”
“永结同心之喜……”
朦朦胧胧,断断续续。
宁白玉猛然惊醒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梦里的拿腔拿调的词句已经忘了大半,仔细想来,可能是师父带着她去哪个大户人家打醮时,曾经唱诵过的经文?
宁白玉正凝神细想,房门外响起敲门声:“小太奶奶,陆哥叫你起床吃饭。”
是沈嘉乐在门外。
“知道了,我这就来。”宁白玉一边回味着昨天的芝士虾球,一边打开衣柜,衣柜里挂满了衣服。
按照原身的记忆,她嫁过来三天,可陆家人就连衣服细软都帮她准备的妥妥当当。
可见这家人并未苛待她。
宁白玉一眼就相中了那件改良样式的白色旗袍,她换上旗袍对着房间里的全身镜臭美一下,就走出了房间。
饭桌前,除了陆闻铮和沈嘉乐之外,还有一对儿中年人。
“来了,过来吃饭吧。”中年女人一身姿态雍容,宁白玉知道她,记忆里那天拜天地时,这两个中年人坐在高堂,是陆晏清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