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吟嫁给秦骁印是高嫁,别人都说白吟捡了大便宜,白吟也是这么觉得。
婚后,她事事恭顺就是为了叫丈夫满意。
入府,她孝敬公婆,即便婆婆为难,她也从来不曾顶撞,事事亲力亲为。
为不叫秦骁印烦忧,她低眉顺眼被妯娌故意挑剔也莫不吭声。
甚至为了小姑的事,冬日落了水生育艰难。
白吟原本以为秦骁印是看的到她的辛苦操劳处处忍让的。
即便成婚八年秦骁印对她没有片刻的软言温语,她只以为是他性情冷漠沉默寡言。
夫妻二人就这样稀里糊涂把日子过下去也未尝不可。
后来秦骁印战死了,出殡那日,一对母子找上门,那孩子长着一张酷似秦骁印的脸,那时白吟才知原来秦骁印关非生性冷漠……他心中早就另有她人……只是不是她而已。
一气之下白吟晕倒了。
再睁眼时她重生了。
重生在了嫁给秦骁印的第二年。
什么长嫂如母,什么家族荣耀,她通通撂挑子不干了!
可是她摆烂了之后,上上下下才意识到她的好。
于是她居然成了婆婆心里最最好的儿媳?
成了妯娌心里最最明事理的长嫂?
成了丈夫心中唯一的妻子?
成了全家心里的惦念的白月光?
寡言武将长兄vs聪明贤惠长嫂
【1v1,全员火葬场】
宏伟大气的王府之中白布翻飞,屋檐之上也堆满了白雪。
原本熙攘的哭丧声,在布衣的母子俩进来后,戛然而止。
面前的美艳少妇,即便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也难以掩盖其中姿色。
她扯着旁边,估摸着三四岁的小男孩儿,扑通一声,在白吟面前跪了下来。
白吟穿着一身孝服,脸上早已没有了半分血色,手指默默攥紧,在手掌心子留下,白色的月牙。
不因为其他……只因为,面前的小孩儿同她的亡夫,如出一辙的面孔,叫她忍不住心里发酸。
“世子妃,秦郎说要给您体面,妾是愿意的,哪怕在外面,做见不得人的外室…做一对苦命鸳鸯…”美艳的少妇抹了一把眼泪我见犹怜。
“但是如今秦郎已去,妾可以不进府,但是秦郎唯一的血脉,求世子妃留下吧。”那少妇拉着半大的孩子,跪在白吟的面前磕头。
白吟嫁给秦骁印是高攀,父亲常常告诫她,嫁过去以后,要恭顺贤惠,凡事要同秦骁印有商有量。
她对沉默寡言,身份高贵的丈夫,心中有敬亦有怕。
嫁进王府这八年,她在丈夫秦骁印面前事事小心,对看不起她的婆婆事事孝敬,他家里年纪尚幼的弟弟,她也悉心教导。
更是在嫁给秦骁印的第二年,为了,给秦骁印的嫡亲妹妹在婆家撑腰,冬日落了水,落下了生育艰难的毛病……
她原以为一个妻子,做到这样的地步,秦骁印也该念着她的好。
八年来无所出,秦骁印也从未纳妾。
她以为秦骁印是体贴她的,看见了她的辛苦操劳的,原来……他心里早就有了其他的人。
灵堂之上,白布翻飞,外头的寒风,仿佛透着窗户缝硬生生的挤了进来,灵前的蜡烛,被吹的忽明忽暗,多了几分恐怖的氛围。
“长嫂,这可是兄长唯一的血脉了……”
老二媳妇儿声音虽然忧愁,但是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她在家中一众妯娌之中,母家身份最低,唯独占了一个长嫂的身份,刘竿晓不服她的管教,早就想取而代之。
“二弟妹休要多言,如若真是世子爷的血脉,我自会认下。”
宽大的袖管里,只有白吟知道,她的手在抖。
秦骁印活着的时候,她便没有一刻停歇,如今死了,却还要替他擦屁股。
但是她是家中的长嫂,王府的世子妃,家里家外都盯着她,容不得行差踏错半步。
似乎得了白吟的一个准话,人都走了,看热闹的也走了。
说不委屈都是假的,白吟自知自己生育艰难,自然也是替秦骁印张罗过纳妾的,可是秦骁印每次都拒绝得很干脆。
她原以为即便是盲婚哑嫁,但是成婚那么多年,他心里也该有她的位置。
看着面前深色的棺椁,她忍不住狠狠的踹了一脚,灯光忽明忽暗,白色的绸缎飞舞,像极了厉鬼。
活着,她或许还会怕秦骁印,但是他已经死了,她不满他在外头招蜂引蝶……踹两脚他又能如何?
越想越气,白吟忍不住又踹了两脚,忍不住头重脚轻,硬生生的,摔在了秦骁印的棺椁上。
眼前一片漆黑,白吟只感觉一阵目眩头晕,就连喉咙里面仿佛都挂了一片刀片。
白吟伸手,想要去摸放在床头的铃铛,突然被一只发热的大手抓住了。
“明日念玉那边你还是要去一趟。”男人的话非常坚持。
白吟倏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心里拼命的打鼓,借着夜晚的夜色,白吟看清楚了秦骁印的眉眼。
相比战死的秦世子,面前的男人脸上的青涩,还没有褪去。
去念玉婆家?
她记得很是清楚,念玉是秦骁印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在她与秦骁印成亲的第二年,念玉同婆家有点矛盾。
她去的路上,天冷打滑,没想到就这样摔到了池子里,她本来就身体虚,因为受了冷,一场病来的急匆匆,落了个生育艰难。
想不到,重活一场,她依旧难逃。
秦骁印同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她落水的第二日晚上,她身上还起着高烧,白吟摸一摸额头,果不其然高热不断。
所以她没有死,居然还回到了嫁给秦骁印的第二年!
上辈子她全心全意,都是为了秦骁印一家,即便发着高烧,第二日也是强撑着去看了小姑。
后来小姑和丈夫和好如初,对她没有半分的感激、愧疚之情,还诟病她多管闲事。
她听过了,小姑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躲在被子里面直掉眼泪。
同秦骁印倒了苦水以后,他只平静的告诉她,她是家里的长嫂万不可同小姑计较,否则就是失了大度,没了分寸。
似乎没有得到一个准话,秦骁印蹙眉,脸上也逐渐流露出几分不悦。
白吟长时间沉默着,空洞的眼神盯着床帐,眼尾微微发红。
秦骁印沉默了片刻。俊脸上的神色反而更加冷冽了。
“木以成舟,孩子不能有,就算了。”
秦骁印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压在了白吟的胸口上。
让她喘不过气来。
仿佛将死之人,在湖底用尽了最后一丝氧气。
“世子自然能够算了,不能生孩子的又不是世子。”
他自然能够算了,她生不了孩子,但是外面有的是女人上赶着给他生。
上辈子,他也是说了这样的话,她强忍着忍下了心中的苦楚,一个月的时间,她整整瘦了十余斤,他没有半分关切。
那时她只以为是他性子冷,如今想来他这哪里是性子冷,只是不欢喜她而已。
白吟越想越气,就连眼角都落下了几滴泪。
秦骁印心里越发的烦躁了,他最讨厌的便是女人哭哭啼啼。
白吟今日也没有了往日的分寸温顺的模样,就连说话都夹枪带棒。
他只以为白吟是在闹小性子。
“我不会纳妾,你不要多想。”
秦骁印说的信誓旦旦,包括上辈子,他也是那么说的,她私以为秦骁印心里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是当那对母子出现在灵堂前的时候……她心里那些想法尽数崩塌。
白吟微微偏过头去了,不动声色往外面移了移。
“明日……”秦骁印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觉得白吟大概已经缓好了,她向来是有分寸的,于是重回到之前那个话题。
“不去。”白吟微微闭了闭眼,声音格外的坚定。
上辈子劳心劳力,对于几个小姑她好生对待,对于婆婆丈夫她用心伺候……
到头来换来了些什么?
小姑的指责,婆婆的为难,丈夫的冷待。
这王府长媳,她不做也罢!
“白氏,你是家中的长嫂。”秦骁印脸上的神色,明显就不好看了,他一番话说的坚定。
秦骁印对她,本来就没有半分情感,对她的称呼,除了白氏就是世子妃。
上辈子,她当然是怕秦骁印冷脸的样子,但是现在她不怕了。
“妾身体不舒服。世子爷若真想寻一个体贴不顾自身安危的世子妃,大可和离,再觅良妻。”
在这一刻,白吟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
父亲初入京城之时,误打误撞救了被一颗蚕豆差点呛死秦王爷。
于是便挟这恩,叫白吟嫁给秦骁印,起初京城众人引为谈资。
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便因为故意高攀,她在王府人人看不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小心谨慎。回到了娘家,父亲也要骂她攀上了高枝,就不管娘家的兄弟姊妹。
两边受气,上辈子自从嫁了秦骁印,她没有过过一天顺心日子。
周遭一片安静,秦骁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起身。脸上隐隐约约可见怒气。
“胡言乱语。”
他冰冷的四个字落下,匆匆套了衣服走了。
白吟没有想象之中的难受,反而浑身松快。
秦骁印走了,半夜三更走的,秋乐进来伺候的时候,看着自家小姐脸色苍白的模样,她在外面自然也听到了,秦骁印同白吟两人之间的争执。
但是主子之间的事情,她这个做丫鬟的总是插不上手的。
白吟几杯热水下肚,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床铺,她心里的郁气逐渐消散了一些。
上辈子和这辈子,第一回 ,她没有去王妃那里问安。
一觉睡到了午时,这三天里,老二媳妇同老三媳妇,都过来拜访过。
白吟干脆以身体不佳,全部都拒了,这三天里面,秦骁印也一直住在军营,没有回来过。
第四天秦念玉回来了,一群女人聚集在王妃的松雪堂。
白吟走进门的那一刻,就看见了王妃身边的秦念玉,她眼睛哭的红彤彤的如同核桃。
她记得秦念玉的夫君陈俊,草根出生,前两年考取了状元,如今步步高升,便把在老家的母亲接了过来。
秦念玉看不惯婆母勤俭邋遢。婆母看不惯秦念玉娇气大手大脚。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媳妇,秦念玉的丈夫陈俊也有些拿不准主意,经常一不小心,就冷待了秦念玉。
秦念玉王府嫡女,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上一回,白吟已经出面过一回了。没安稳两天,秦念玉这边又开始了。
白吟身上穿着一身白衣,脸上的神色愈发显得苍白,她扶着秋乐的手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秋乐扶着小姐忍不住想,今早小姐身子明明已经好了啊……
白吟即便是如此病怏怏的模样,这张容貌放在哪里都出挑。
老二媳妇刘竿晓,一边拍着秦念玉的肩膀,一边打量着白吟,悄悄隐藏了眼中的惊艳之色。
“快别哭了,咱们念玉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大嫂上回不是已经去过一回了,怎的他们还敢如此?”
刘竿晓言外之意是她上回已经去过了一次,然而事情没解决,是她办事不利。
上座的王妃脸色变了,她不喜欢这个儿媳,自己生出来的儿子身份高贵又优秀,何必娶一个像白吟这种身份的女人做世子妃。
刘竿晓看见了,王妃突变的神色,她内心窃喜,她早就不服白吟这个长嫂了,她母家的身份比白吟更高,虽然嫁的只是一个庶子。
但是王爷对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小门小户出身的白吟能够当家做事,她又为什么不行?
白吟全都听在耳中,上辈子,二爷文不成武不就,虽然刘竿晓经常跟她不对付,但是她作为长嫂对刘竿晓一视同仁。
从来不曾挖苦刘竿晓,甚至在刘竿晓困难的时候,她也能够拖以援手。
换来的,只有那一日灵堂之上,刘竿晓幸灾乐祸的声音。
【长嫂,那可是兄长唯一的血脉了。】
“对呀,大嫂向来做事稳妥,怎么小姑的事情,就这么不上心了?”老三媳妇落明珠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
老三媳妇大大咧咧,拴不住丈夫的心,都是她暗地里敲打老三,这才让落明珠院里略微安静些。
老三养了外室,落明珠过来找她作主,她又哪一回没有站在落明珠这边……辛辛苦苦换来的只有她阴阳怪气的一句。
【大嫂站着说话腰不疼,让兄长在外面找个女人试试。】
众目睽睽之下,白吟瞬间落了下风。
“白氏……”王妃眉头一皱,白吟都能够猜得出来,她后边要说些什么,她不愿与婆婆,也不愿与妯娌多浪费时间了。
眼下自然越早脱身越好。
“母亲,我前些日子去小姑那里,冬日里落了水,险些没了一条命……现在也是有心无力。”白吟拿着帕子放在嘴唇旁边,一阵又一阵的咳嗽。
秋乐赶紧上前扶住白吟摇摇欲坠的身体。
王妃脸上的神色略微僵了一下,别的不说,白吟嫁进来两年,除了身份不好,她基本上毫无挑剔可言。
嫁进了两年无论身体有多不舒服,从来没有错过请安。
可是眼下,居然一连三天都没来,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模样……她有些阴暗的想,白吟若是病死了,她儿岂不是可以另寻一户良妻?
“母亲,如今儿媳的身体早不如之前,如今府中还需要人操持,请母亲做主吧。”
白吟轻轻的挥了挥手,旁边的丫鬟抱着一个红木匣子,白吟伸手将红木匣子推开,整整齐齐的账本连带着库房的钥匙,就放在了王妃的面前。
王妃哪怕连假模假样的推脱都没有。直接就把那一箱子红木匣子东西,全部都递给了刘竿晓。
老三媳妇落明珠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白吟神色淡淡的,上辈子她把掌家权紧紧的握在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她得到了什么?
第3章 她还在怄气?
管家的权交给了刘竿晓,就像一阵风一样,迅速吹遍了王府大大小小的角落。
连带着小姑的事情,一并交给了刘竿晓。
只听说刘竿晓快活的热了好几壶酒,落明珠也上赶着,送了好多贵重东西给刘竿晓。
唯独只有,白吟的枫叶苑一点动静也无。
管家的权才交出去,下午秦骁印就回来了,身上带着一股汗臭。
白吟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同秦骁印直接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去烧水。”
秦骁印脸上的神色暗了暗,他在军营做差事,一群大老爷们,干的都是体力活。
他知道自己的身上不算很干净,但是这白氏表现的也…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秦骁印洗漱出来的时候,白吟早就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秦骁印有些错愕,但是他还是掀开了被子,睡在了白吟的旁边。
“今日的事情……”秦骁印话才从嘴巴里面说出来。
“困了。”女子眼睫毛都没动一下,只淡声说。
秦骁印打好的腹稿,全部都卡在了胸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平常白吟对他不说热情似火,但是也会有小意温柔,怎么这俩回……脾气越发的大了,人也越来越冷漠了。
若不是同一幅外貌,他都要怀疑枕边人是不是换了个人。
白吟难道还在怄气?
白吟睡梦之中,仿佛有什么捏住了她的腕子,迷迷糊糊她突然惊醒,啪嗒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内室清晰无比。
白吟醒了抬头就看到秦骁印一张黑的要掉渣的脸。
白吟傻了,秦骁印也愣住了。
她还能感觉到手掌心里微微有些发麻,还有秦骁印面颊上微发红的皮肤。
秦骁印原本的兴致,全都被一巴掌给打没了。
“睡吧。”秦骁印裹好的被子,背对着白吟,闭了眼。
“嗯。”白吟捏了捏自己的手。
秦骁印天还没亮就去了军营,自从装病交出了管家权,王妃也免了她每日的问安。
日子是白吟上辈子八年都没有过的快活。
午时的时候,听说秦念玉又来了,哭的比昨日更狠。
王妃派人过来请了白吟,白吟在脸上涂了一层白粉,这才去了松雪堂。
白吟病怏怏的走过去的时候,其他人都来了,没有人注意到白吟的存在,白吟索性坐在原地没有吭声。
秦念玉身上穿着一身青色的冬祅,屋子里的炭火噼里啪啦,伴随着秦念玉小声的哭泣声,王妃心疼死了,脸上神情也没多好看。
刘竿晓低着头,坐在下面双手拿着帕子,莫不吭声。
“母亲,二嫂怎么能够如此?往后我怎么还有脸回去!”
秦念玉一边说着,一边大声的嚎叫,泪涕横流。
王妃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指着刘竿晓的鼻子问“你究竟去念玉那边说了些什么?”
刘竿晓脸色发白,她咬紧了自己的嘴唇,眼泪也一滴一滴,往下头直掉。
落明珠坐在旁边,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生怕牵连到自身,她干脆也不吭声。
“母亲,二嫂过去一口一个,我在王府哭的有多惨,王妃有多心疼…如此一来,我那穷婆婆知道我回来告了状…眼下天天给我甩脸子。”
“这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母亲,二嫂子是想让我被夫家休弃啊!”
秦念玉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王妃也心疼的挤出了几滴眼泪,刘竿晓压抑着哭声强忍着没发出来。
刘竿晓如今也才十九岁的年纪,虽是家中嫡出,但是从未真正的处置过什么事情,加上刚得到管家权一时高兴过了头。
“念玉,话不能那么说,我也是想要真心帮你的……”刘竿晓哽咽着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做事不过脑,你这样,我儿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那恶婆?”王妃一边轻轻的拍着秦念玉的后背,一边教训刘竿晓。
刘竿晓只哭没吭声。
五个女人,三个都在哭。
落明珠本能性的,把求救般的目光落在了白吟的身上,她挤眉弄眼的使眼色,平常自己这个大嫂为人处世圆滑,她一定能想办法化解。
可是谁曾想到,白吟目光只是落在了落明珠脸上一瞬间,她转了过去再也没转过来,仿佛没有看到一样。
她不愿意管这些烂事,刘竿晓既然那么想要管家权,那么今日的种种,一切刘竿晓都应该想得到后果才是。
“前日,大嫂去了一趟,什么都没说,只拉着我唠了唠家常,说母亲心里格外挂念我……我那婆婆便安生了几天。”
秦念玉同样将希望的目光,落在了白吟的身上。
在此之前,秦念玉的确觉得大嫂过去没起什么作用,也没有真正震慑到她那婆婆,可是眼下二嫂比大嫂做的还不如!
王妃脸上的神色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她年岁大了,身份摆在那里,没有办法去给自己的女儿撑腰,若是让外人落了口实,会说她以权压人,便只能让儿媳们去操持。
“大嫂平日里做什么都是井井有条,交给大嫂再合适不过了。”落明珠立即跟风,生怕这苦差事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这种烂摊子,谁都不愿意亲手去接,一个个都想的好,都希望她来伸手接。
上辈子,她上门了好几次,来来回回暗示陈俊的母亲,更是掏心窝子跟秦念玉说了不少话。
可是……最终换来的是什么?
在秦念玉眼睛里面,她这个嫁过来的大嫂始终是个外人。
事情解决之后,婆婆托她上门去看看秦念玉近些日子过得如何。
她去了。
可是秦念玉脸色却突然变了,就连茶水都没给她一杯,催促着她走。
【大嫂怎么又来了?大嫂休要多管闲事惹人厌烦。】说完还递了一记刀眼。
家里的事毕竟是丑事,丑事不外扬,而她尽心尽力,甚至落水再无自己的孩子…秦念玉全无感激愧疚之情…依然当她那个外人。
这辈子,哪怕面前的四个人说干了口水,她也不会再管秦念玉的事。
众目睽睽之下。
白吟拿个帕子捂在唇边咳嗽,仿佛要把心肺全部都咳出来,就连旁边的小丫鬟都忍不住避让两步。
第4章 不必低声下气讨人欢心
“母亲,我是想去的,这些日子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记性也越来越差,拖着这具身体,我…咳咳…怕是有心无力。”
白吟身上穿着白色的衣裙,脸上的肤色比衣裙还要更白几分,就连说话都有些不成调。
仿佛风雨中摇曳的娇花,随时就要被风雨摧残的体无完肤。
王妃下意识用手帕捂住了口鼻,她这才轻轻的挥了挥手,颇为敷衍的吩咐:“身体若没好,也不急过来见我。”
白吟笑盈盈的点头“多谢母亲体贴。”
差事还是落在了刘竿晓的头上,白吟同落明珠两人回去的路上,落明珠一直紧盯着白吟。
“大嫂是不愿意接这种差事吧?”落明珠有些犹豫的问出口。
白吟如今这副样子病殃殃的,她的确是落了一场水,但是怎么变化那么大……她从前这种差事从不会拒绝,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
“怎会?咳咳咳……”白吟低头咳嗽几声,等到再抬头的时候,落明珠已经距离自己几丈远。
这一路上,落明珠再没有跟白吟说过一句话。
下午吃晚饭的时候,刘竿晓这才又来了一趟,手里拿着红木匣子,直接就摆在了白吟的面前。
白吟有些恍惚。
上辈子的时候,二爷文不成武不就,没有正经谋个什么差事,她对二房处处小心公正,该是什么用度,该是怎样的月例,从未少过。
可是架不住,刘竿晓每天都上门来讨要,说短了用度,她为了家宅安宁,将自己嫁妆首饰分了好些给刘竿晓,可是刘竿晓依旧觉得她对二房不公。
如今也算得上风水轮流转了。
“大嫂,我嫁进来这一年多的时间,王府上上下下您打理的井井有条……”刘竿晓眼睛还红肿着。
“您挑一挑吧,您指条明路…小姑的事情,我要怎么办才能妥贴?”刘竿晓声音柔和了,听起来仿佛对白吟充满了恭敬。
但是白吟不觉得刘竿晓会真的恭敬她,白吟亲手给刘竿晓倒了一杯茶水,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哪里知道?二弟妹学识渊博,娘家门第高,何必向我请教?”
每一个字,都是狠狠的踩在了刘竿晓的心里,因为每一次,刘竿晓背地里都是这样贬低她的。
刘竿晓脸上一片煞白,心里憋了一团气,往日里都是白吟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
刘竿晓不过片刻,脸上又换了一副神情,她陪上一张笑脸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吟一连串的咳嗽声硬生生的给打断了。
刘竿晓是黑着脸离开的。
身边的丫鬟秋乐赶紧递过来一杯温水,让她喝了润润嗓子。
“装那么多天了,姑娘一副好嗓子都给咳坏了。”
秋乐一边小声嘟囔,不能管家,起初秋乐觉得是坏事,眼下却又觉得是好事。
毕竟自家姑娘可以睡好觉了,也不必低声下气,讨人欢心。
白吟偶尔能够听到从下人那里传来的闲话,只知道裴念玉从婆家回来娘家了,姑爷也没来接,刘竿晓又挨了一顿训,直接被王妃给禁足了。
白吟伸了个懒腰,喝热的新茶,听着秋乐将外头的八卦一句一句念叨着。
“过几日就是姑娘的生辰了。”秋乐露出来一排直接白的牙齿。
白吟恍惚了片刻,上辈子整整八年,整个王府上上下下,没有人记得她的生辰是几时,唯独只有秋乐记得。
她也不止一次明里暗里暗示过秦骁印,可是秦骁印哪一回不都是忙于军务,连回不回来都得二说,更何况能替她准备些什么。
秋乐见自家姑娘不说话,她便也没开口。自家姑娘嫁到王府两年了,世子爷有容貌有地位……却唯独没有体贴。
秋乐只在心里暗暗压了一口气,只叹口气,自家姑娘真是没福气。
冬日里积雪覆地,秦骁印从前厅走到了后院,目光落在了主卧的窗户上,里面漆黑一片再无半点光亮。
身边伺候的喜中拍了拍世子爷身上的积雪,一边小声嘟囔。
“真是奇了怪了,夫人最近越发奇怪了,从前无论多晚都要等一等爷的,就算不等也要留一盏灯。”
秦骁印脸上的神色暗了暗,他撇了一眼旁边多嘴的喜中。
只莫名觉得……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去年更冷了,比前年更冷,冷的就好像白氏没过门的冬天。
“奴才去叫夫人伺候爷梳洗。”喜中做势就要去敲主卧的门。
“去书房。”秦骁印吐出了一口热气,头也不回的径直去了书房。
喜中愣了一下,却也还是跟上来了,自从夫人嫁过来以后,爷在书房休息的日子屈指可数,怎么这些日子格外频繁些了?
喜中打了一盆热水,进书房的时候,却瞧见向来不苟言笑的男人,目光定定的落在主卧。
喜中心中了然:“爷,前些日子夫人为了小姐的事情落了水,爷哄一哄便好了。”
讲几句好话,略微服个软,总比一个人睡冰冷冷的书房好的多。
秦骁印冷眼横过去,喜中这才默默的闭了嘴。
他翻动面前的兵书,里面的字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隐隐约约记得那天晚上。
他那向来温和的小媳妇儿,仿佛一夜之间生了反骨。胆大包天同他顶嘴,又开口埋怨,甚至开口和离,然后第二天她便弃了管家权。
秦骁印猛的关上了面前的兵书,只吐出了一口浊气,撇见了外头的积雪。
“夫人的生辰是在冬日里?”他声音低沉眉头紧紧的仿佛能够夹死一只蚊子。
喜中心中一喜,立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