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姑娘也是要见公婆的,你装的乖乖的,没人会怀疑你的。”
像是出云平时穿的,就是黑色蓝色的道袍。
但是出云现在穿的,就是他作为道士的法衣,那是一套紫色的天仙洞衣。
出云抱胸盯着唐姒蜜去换衣服的房间。
“哎呀,真是让我操心。”出云像是一个老父亲一样:“快点儿换上,别找幺蛾子,就算是让我替你师父看看,你穿这身衣服的样子。”
阎鹤柏乖乖立在他旁边。
只顾着他的“宝贝闺女”了,恍惚着才发现还有一个阎鹤柏。
“阎先生最近跟唐小友走的很近啊。”出云扫了一眼阎鹤柏。
阎鹤柏问了一句:“您给了她什么东西。”
出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阎鹤柏,对他格外客气。
出云说:“一套天仙洞衣,就像是道士的制服,只有在庄重场合,才能穿的。”
阎鹤柏又问:“唐小姐,是因为没有师父传给她,也没有通过其他渠道考核,所以没有吗?”
“是啊,按道理,她的师父是给给她传度的,她既没有正一的禄,就连个正规的道士证都没有。”
“不过就算她有,就凭借她以前的种种行径,道教协会,也该收走她的传度和道士证了。”
出云说着又笑了起来:“我听说的消息,这次来的调查的人,可是个大人物,唐姒蜜你要是能不能混个道士证,也就看今天了。”
“凌华是不是不在你身边啊?”唐姒蜜在房间里都听见了他的喋喋不休。
“是啊,凌华回老家了。”出云说,但是疑惑着唐姒蜜是怎么猜出来了。
唐姒蜜说:“难怪啊,我就说你怎么像是没人搭理你的空巢老人一样,逮住我就念叨个没完。”
唐姒蜜嘴上说着嫌弃,但出来时,已经换上了全套的天仙洞衣。
出云给她定做的这身是红色,深蓝色的滚边上修满的仙鹤祥云。
唐姒蜜两只手简单的将头发挽成丸子,一根墨玉的簪子固定。
清丽又神气。
唐姒蜜浅浅仰着头颅,浅色的唇上抿着。
机场天花板上无处不在的白炽灯光洒落下刺眼的灯光。
那些光落在唐姒蜜的脸上,将她脸上照的纤毫毕现,又像是在她脸上,镀上一层光晕。
机场来往的人,都不自觉被她的吸引,将目光投递过来。
唐姒蜜扬起的小巧的下巴带着得意,她对着装饰的镜子整理着衣装。
“老头,怎么样?”唐姒蜜问出,她的语气自信张扬。
像是一朵开在料峭枝头的花,寒风冬日里,她是所有的色彩。
任何人对她开口,都是如约而至的夸奖。
唐姒蜜甩了甩她的袖子:“小老头,怎么样?”
出云已经笑的牙不见眼:“不错不错,这样庄重些。”
唐姒蜜翻了一个白眼。
“也就你们玄门协会里的人,讲究这些东西。”
“是是是,你好好表现,收起你的邪佞。”出云说着,就开始招手。
“祁玉小友,这边这边。”
唐姒蜜顺着出云指得方向看过去。
果然有熟人,祁玉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而祁玉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的男人。
“唐小姐。”祁玉对着唐姒蜜挥挥手。
上次在非遗村问,如果没有唐姒蜜的一张护身符,祁玉早就死在了卧底同僚手里。
祁玉再次见到唐姒蜜,满心满眼里都是感激。
“唐小姐,原来您也在调查小组里啊,这样我可就安心不少了。”
祁玉感叹道。
唐姒蜜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只能忍笑。
要说会找乐子,就是出云最会找乐子。
祁玉对唐姒蜜的态度亲切:“唐小姐,我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谢七爷,也是这次调查的主要负责……负责人。”
祁玉笑着将她身后的白衣男人介绍给唐姒蜜。
出云是是个社交牛人,立刻亲热的伸着手过来要跟人家握手。
“谢七爷是玄学协会那个部门的?我怎么第一次听说您的大名啊?”出云说着,就自顾自的熟稔的拉起谢七爷的手。
谢七爷面无表情,盯着出云握着的他的手。
出云说:“哎呀,这一路来辛苦了,您看你的手冰凉的,海城就是这个天气,湿度大,散不开。”
出云自顾自的絮叨着,
谢七爷冷漠的将他的手,一寸一寸的从出云手里抽出来。
唐姒蜜撇着头,掩饰那嘴角几乎封印不住的笑意。
可是巧合的是,她一偏头,就对上了阎鹤柏目光,似乎在她不知道时候,阎鹤柏总是望向她的。
阎鹤柏舒展的对她笑笑。
唐姒蜜不知道他这种克制礼貌的注视,与散发善意的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只能装作没看见。
穿着一身白衣的谢七爷才是最尴尬的人。
谢七爷不知道怎么回答出云的喋喋不休,干脆就装作哑巴。
祁玉围着唐姒蜜打转一般:“唐小姐,这次海城之旅,还烦请您多多照顾了。”
“一定。”唐姒蜜说。
祁玉看向唐姒蜜的眼睛直放光。
“上次您帮助玄学协会,调查那些的被蛊虫受害者,实在是帮了我们大忙,要不然我们还要逐一排查。”
祁玉说着真情实感。
唐姒蜜也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我也不是没有好处。”
唐姒蜜落了一只蝴蝶蛊,这蛊虫什么用处唐姒蜜还不知道,但总归是个好东西。
出云说道:“走走,我带大家去接风洗尘。”
出云说着,又想起来阎鹤柏。
“阎先生也一起?”出云只是在客气,毕竟阎鹤柏日理万机,平时见都见不到。
但是阎鹤柏说:“好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还很乐意。
等阎鹤柏招呼唐姒蜜的上了他的车之后,出云还在恍惚。
等谢七爷自己摸上了阎鹤柏的车,出云指了指。
“那位七爷……”
祁玉倒是跟出云相熟:“那位七爷地位超然,不是咱们能管的,就让他随意去吧。”
出云心里火烧一样,那个什么谢七爷,是个什么来头,他什么都不知道。
谢七爷上了阎鹤柏的车,是不是已经怀疑唐姒蜜了?
是不是要看着唐姒蜜?
除了出云对谢七爷有敌意,阎鹤柏在驾驶位上余光轻撇。
阎鹤柏目光森寒。
谢七爷似乎注意到阎鹤柏巡视领地时,目睹其他动物误入一般的眼神。
谢七爷说:“你是身负大福运者,但是冒犯我,对你而言,不是好事儿。”
阎鹤柏语气冷淡:“是吗?”
唐姒蜜看着他们两个剑拔弩张的一样,轻轻咳了一声。
“出云说了去什么地方接风洗尘吗?”唐姒蜜问道。
“我去问一下。”阎鹤柏下车。
车上只剩下唐姒蜜和谢七爷两人。
唐姒蜜盯着后视镜,后视镜里没西谢七爷身上的那一身白色运动服,恍惚变成了一身白色斜襟古装。
车里温度降低,坐在后排的谢七爷仿佛一块散发寒气的寒冰。
“唐小姐,久闻了。”谢七爷说道。
唐姒蜜眉头一挑:“谢七爷才是,大名如雷贯耳。”
他自认在凡间是有些名头的,只是他没料到,有人能一眼识破他的真身。
“唐小姐让我想起来地府最近的一个传言?”
唐姒蜜倒是淡然:“什么传言?谢七爷不妨说来听听。”
谢七爷笑得眯起了眼:“也就是前一段时间,说海城阴门破损,要一个活人,用命填补。”
唐姒蜜哈哈笑起来。
她倚着阎鹤柏车上订做的真皮座椅,前仰后合的笑着。
谢七爷跟着笑了两声问:“唐小姐也觉得这事儿好笑?”
唐姒蜜的笑声止住:“一点儿都不好笑。”
谢七爷看着这姑娘喜怒无常的,心底里的成算,全都没了。
“谢七爷怎么看,这事儿好笑吗?”唐姒蜜问。
谢必安也没想到,要是个寻常道士知道他的身份,早就诚惶诚恐了。
但是唐姒蜜似乎对他没有敬畏,还有要反将他一军的意思。
谢七爷摇摇头:“不好笑。”
他又说,“只是这事儿好笑在,地方城隍上报,说的是压根儿没有的事儿。”
“阴阳两界,到底相隔,城隍如此说,地府只能如此信了。”
唐姒蜜冷笑一声:“那你家阴天子,倒是挺容易上当受骗的啊。”
“不可胡说!阴天子岂容诋毁!”谢七爷声音里压着威严。
但唐姒蜜丝毫不怕,还轻松的笑了笑。
谢七爷说:“我来,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儿的。”
唐姒蜜反问:“不是来查地府塌房的吗?”
“鬼市那件事儿,经由女鬼们的口供,涉案的人都抓起了。”谢七爷又说。
唐姒蜜还是只笑笑:“那难不成你是来找那个黑衣鬼差的?不对啊,那鬼差是黑衣,要说也是范八爷的手下,黑无常的手下,怎么劳烦白无常来找。”
谢七爷笑了笑:“唐小姐知道的真多,就连丢的是个黑衣鬼差都知道。”
终究是少长了一个心眼子,唐姒蜜暗暗咬住牙。
车门咔哒一声,阎鹤柏上来。
“出云真人说,去青园吧。”阎鹤柏说道。
出云是他自己嘴馋了青园的菜肴,只是今天阎鹤柏在,往日难进的青园的门,今天也就不是那么难进去了。
阎鹤柏看了一眼车上的两人:“那我们就出发吧。”
他说着,就驱车往青园的方向去了。
抵达青园时,青园的老板就在。
他恭敬等候着:“阎三爷大驾。”
而阎九等人,早早就等在这里。
阎九先帮唐姒蜜打开车门:“唐小姐请您来。”
出云倒是轻车熟路。
出云靠近唐姒蜜的耳朵,说道:“我打听的消息啊,是说有个什么大人物来,怎么就来了这么一个小年轻,我还当是什么玄学协会的会长来。”
出云抻了抻他的法衣:“白瞎我这么庄重的打扮了。”
唐姒蜜看出来了:“我看啊,你可没觉得你是白瞎的,你胡扯不是觉得你还挺帅。”
出云嘿嘿一笑:“这可是老朽最能拿得出手的一套衣服了。”
青园的老板照旧是一身墨色的大褂:“阎先生,我安排您去水榭吧,外面有几个小孩吃东西。”
几个小孩……
等他们进门指画,只觉得这位老板是不是不识数。
青园往常坐满觥筹交错的客人的大堂里,现在每一桌都坐着小孩。
就像是小学生来团建。
青园老板亲自在前面给阎鹤柏引路。
老板说道:“今天是海城一所小学,带学生来聚餐。”
唐姒蜜说道:“哪家小学这么财大气粗。”
老板尴尬一笑,“唐小姐这是取笑青园了,唐小姐有什么指教的,我们一定虚心受教。”
青园用一餐可不便宜。
包下青园的大厅,让小孩子来用餐……
“海城有些学校就是这样的,就是要给小孩子一些不一样的体验。”青园掌柜的眼中,唐姒蜜是阎鹤柏的新欢,他一点儿都不想得罪。
唐姒蜜轻飘飘一句:“是吗?”
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唐姒蜜的目光落在了摆在大厅正中水景上。
“海城的那位风水先生……”
唐姒蜜这话只说了一半,青园里装饰用的灯光闪烁起来。
谢七爷警惕的望向大门:“有东西过来了。”
唐姒蜜也感觉到了。
一只穿着绿肚兜,脖子上带着铃铛的十岁小鬼,哭哭唧唧的冲了进来。
正是昨天夜里,唐姒蜜放走的那一只。
那小鬼看到唐姒蜜的一瞬间,脚下打滑。
唐姒蜜手指一勾,小鬼不由自主就被唐姒蜜抓住。
唐姒蜜放这只小鬼出去,就是诱捕用的。
小鬼是她放出的鱼饵。
只是不知道她想钓的鱼上钩了没有。
“那鬼子母进去了,你们几个把住大门,我带人进去。”
门外有人说道。
青园的大门就被破开。
几个道士模样的人提着桃木剑冲进来。
那道士看到出云一愣。
“出云真人!”道士一脸毛刺胡子,看起来就像画上的钟馗。
认出出云后,的道士的明显一喜,“出云真人,我家老祖爷被一只鬼子母侵扰,就立刻派遣我等过来调查。”
“天助我也,让我在这里遇见您。”
那倒是名叫钧灵,是大盘山太一观的道士。
太一观弟子众多,在在玄学协会里存在感稍弱。
提起太一观,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太一观那位老祖爷。
据说已经有一百六十岁的仙龄。
是位老寿星。
唐姒蜜轻轻眯起眼睛。
所以啊,鬼子母到底找没找到,那个批发商?
“你主人不要你吗?”唐姒蜜掐着小鬼的下巴问。
小鬼哭唧唧,唐姒蜜是个什么魔头,他早就有所感触,他好害怕,害怕唐姒蜜手指用力,把他捏的灰飞烟灭。
唐姒蜜一把将小鬼甩开:“谢七爷,您看这小鬼,都不手痒吗?”
谢七爷笑了笑,只说:“唐姑娘,是要羞杀我啊。”
他说着一伸手,手里就多了一根锁链,锁链飞出去,在空中盘桓,终于像是绑住了什么。
“地府也不是一个眼线都没有的,海城的城隍已经被压下去查问了。”谢必安说道。
海城多少游魂厉鬼,是因为鬼差办事不利遗留人间的。
鬼差懒政,也是上行下效。
要不然区区一个鬼差失踪,地府也不至于动用谢七爷来。
屋子里的小孩子乱作一团,唐姒蜜最烦聒噪,放出一直瞌睡虫去,让那些小孩都安静些。
小孩子精神萎靡,趴在桌上睡着时,青园掌柜立刻着急起来。
看样子他也没说假话,这些孩子确实出身不凡。
那位钟馗似的道长也是一惊:“这是怎么了?这些孩子没事儿吧?我就老祖宗让我在这里守株待兔,还要我千万照应这些孩子!”
那位道长是在情急之下说出句话。
唐姒蜜眼皮轻抬,与谢七爷对视一眼。
青园那位掌柜前后跑来跑去,安置那些睡着的孩子:“我的老天爷啊,这些可都是小祖宗啊,他们的父母可都是常客啊?”
“店里也是为了让孩子喜欢上青园的饭菜,能多带他们父母过来,千万不要出事儿啊,菩萨保佑啊!”
“最近海城偷小孩的案子频发,他们家长才把他们放在青园的……”
青园掌柜这副着急忙慌的样子,与他先前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样子,出入很大。
越是这样,越是奇怪。
“捉鱼的人啊,总是要放鱼饵的。”
唐姒蜜说。
谢七爷问道:“唐姑娘还有抓鱼的爱好?”
“我抓的可是大鱼,只是这大鱼学的很快。”唐姒蜜瞥了一眼怯生生的肚兜小鬼。
唐姒蜜又看了看着满屋子小孩:“你看,这些孩子,像不像是捉鬼子母的饵。”
第94章 对错
像不像的谢七爷也没地方说去,饶是他知道海城这地方迷雾重重,有的的秘密,还是不由得吃惊。
“海城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谢七爷说着,他头顶的那团锁链就掉了下来。
那锁链与唐姒蜜捉起来的面面用的很相似,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谢七爷这链子上的法则更深。
“哎呦呦,这链子瞧着眼熟啊。”出云捂住自己嘴,不能吧……
他不认识人,却是认识链子的。
出云上次见到链子还是许多年前……
出云下意识的看了眼唐姒蜜。
他上次看见链子,就是鬼差来拿唐姒蜜的师父。
谢七爷的链子坠地,锁链里捆着的人,显现出形状。
黑衣妇人困顿的抬起双眼,环视着周围的所有的人。
她也不挣扎,不叫喊,只是目光含情的盯着餐桌上那些沉沉睡去的孩子。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忽闪着。
“乖孩子……乖孩子……”
她轻声呼喊,眸光里带着痴缠。
“乖孩子,睡着了……”她轻声说着,似乎怕惊扰了孩子们的睡眠。
她身上捆着重重的锁链,轻轻晃着身形,像是将自己的身体,化作一个恬静的摇篮。
“服务生呢?都来帮帮忙啊!”青园掌柜还在忙。
只是他这一声,落在了黑衣女人的耳中,女人漂亮黑眼珠唰的一下变成金色。
她目光灼灼,盯着掌柜的。
“打扰我的孩子,你该死!”
掌柜的被这声音吓的后退几步,这道声音仿佛能刺破他的耳膜一般尖锐。
他捂着耳朵蹲下,痛苦的不能不能自已。
“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青园掌柜的抱着脑袋,痛苦喊叫。
黑衣女人身上的锁链在她挣扎的时候,哐啷作响:“孩子,我的孩子!”
她的眼眶里一片漆黑,金色的瞳仁熠熠放光。
她声嘶力竭之时,一行行眼泪似泉涌一般,淌在她的脸颊上。
“啊……”
谢七爷袖口一翻,手中便多了一部册子。
“世间魑魅魍魉,皆是因缘所化。”
他手中握着册子,神情倨傲淡漠。
女人的痛苦哀嚎,歇斯底里,在他的耳朵里,仿佛无声。
唐姒蜜轻轻眯起眼睛,对他手里的册子起了兴致。
那册子上生死簿三个字清晰,上面记载着凡人生死。
只是不知道的她的名姓,写在几行几页。
“白伶舟。”谢七爷的声音带着天地法则,他这么一叫,仿若癫狂的黑衣女人神色呆滞,对这名字有了微弱的反应。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敢确认,那名字是不是她的。
她盯着面前的谢七爷,眼睫微动,眼睛里的墨色,似乎有了褪去的趋势。
“命中三子,尽数早夭,惨惨惨!”这道声音仿佛是从哪生死簿上发出的,听的人耳根发热,头脑昏涨。
钧灵带着他们太一观的几个道士踉跄着往外退。
“这人是鬼差?”鬼差才有资格随身带着生死簿,但寻常的鬼差,生死簿上只有简薄的生猝年。
祁玉咬着牙,“七爷,阴阳两界联合展开工作,不宜闹的动静太大……”
她出言提醒道。
唐姒蜜阴阳怪气地“呦”了一声。
阴阳两界分隔,她就说这位怎么还要拐弯抹角的诈她,却不说什么要清算的狠话。
原来跟她一样,做的都是见不得人勾当。
谢七爷袖子一卷,收起他的生死簿,冷声说了句:“习惯了。”
鬼差与鬼差可不一样。
神州大地万万里,州城无数,城下又有县城隍数十,阴差鬼吏分区治理。
像是面面那等的,穿了一身黑衣,也可称呼一声黑无常。
但他那个黑无常只是个称呼。
要真说阎王敕封的无常,也只有七爷八爷两位。
地府之中,两位的地位不言而喻。
“卧槽!”出云骂了一声,紧忙双手合十对着四方拜了拜:“祖师在上,消我口业!”
拜了一圈出云才说道:“刚才我没对这位不恭敬吧。”
唐姒蜜说:“没有,你放一百个心吧。”
出云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但他也暗暗担心起来,他扯了扯唐姒蜜的袖子。
他真的替唐姒蜜操碎了心,“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我可没脸下去见你师父。”
唐姒蜜偏着头,一身的混不吝:“怎么会没脸见我师父。”
出云欣慰:“你也知道我对你的好了。”
他怎么能料到,唐姒蜜话锋一转说道:“今天就是我师父来了,我的事儿他也罩不住,他自己摆不平的局面,怎么好意思怪你。”
说的好有道理啊,但是出云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你师父在天有灵,也要被你气死三回了。”出云说着,又看了一眼一身白衣的谢七爷,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
出云压着声音说道:“哎呦,你看看你惹出什么怪物来了,以后还敢不敢了?知道错没了?”
他瞪着唐姒蜜。
唐姒蜜说道:“我胆子大是天生的,要是救那些女人脱离鬼市是错,放任世间诸般不平,熟视无睹是对,那就当我是错了吧。”
唐姒蜜说着,看了一眼出云,将出云看的一脸惭愧。
倘若他修心向道,学的是独善其身,而非兼济他人,他的一身本领不如废了去,做个无德无行的小人。
真要做到熟视无睹,不如将眼珠子抠了去。
“现如今那七爷都来了,你身为活人擅闯地府的事情,我看是纸包不住火了。”出云忧心忡忡地说着。
唐姒蜜冷不丁说:“我什么时候闯地府了?”
没闯地府?
看着出云那张快绷不住的脸,唐姒蜜又说:“我连奈何桥都没过。”
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出云也不知道,他只是听说,那个到了地府,一脚踹塌一条街的房屋的刺头,如何如何嚣张,如何如何惹眼。
地府上下,那刺头都是挂了号。
“你连奈何桥都没过去?”出云不敢置信的问道。
“我还是那句话,地府不仅不会责罚我,还得谢谢我呢。”唐姒蜜说着,望了一眼谢七爷。
谢七爷表情和煦。
出云这时候才知道,似乎紧张的人只有他一个。
出云不信,他转头去看阎鹤柏。
然后他宁可自己眼瞎了。
阎鹤柏望着唐姒蜜,眼神缱绻,丝毫没有担心。
阎鹤柏有什么好担心的,那天唐姒蜜赶过去帮冷雪芦从鬼打墙中出来,他就亲自问过了唐姒蜜。
唐姒蜜说小事儿,他自然全身心的相信唐姒蜜。
出云哼笑两声。
唐姒蜜摸了摸老头鬓边白发:“哎呀,你担心的不行,我看着有意思。”
“这是能开玩笑的事情,违背天理,会遭天谴的。”
唐姒蜜笑了笑:“我这一身功德,就是天谴,也要先扣我的功德,功过相抵之后,才能找我算账。”
对天道而言,唐姒蜜就像是拿了一手免死金牌。
她不猖狂谁猖狂。
这事儿出云还是第一次听说。
“功德?你能有多少功德?”出云也是修道之人,功德有多难得,他事情一清二楚的。
有些人一辈子积德行善,才能修出一丁点儿的功德。
现在唐姒蜜说她的功德足够她“逍遥法外”。
但出云还是摸不透她。
唐姒蜜看着出云替她操心,说不感激那是骗人的。
“多得很。”唐姒蜜神神秘秘地说道。
出云看不出,但谢七爷作为“鬼”可是能看见的。
唐姒蜜一身金光,明晃晃的他眼睛疼。
谢七爷不仅不挑唐姒蜜的毛病,反而很是顺着唐姒蜜。
“鬼子母,在传说中,是孩子死去的妇人,极度怨恨所化,冥府记载中,第一人鬼子母的名叫欢喜。”
谢七爷娓娓道来。
“你刚才说,她死了三个孩子,这就是她化身鬼子母,满城偷孩子的动机?”
谢七爷看着地上被锁链捆住的女人:“偷孩子还是第一步,倘若她偷走的孩子里有她照顾不周,当着她面死去的……”
“那才是鬼子母真实的模样。”
祁玉缩起肩膀,问了一句:“什么模样是她真实的模样。”
看着刚才黑衣女人轻声漫语的呼唤着孩子,祁玉只当她是思念孩子成痴的可怜母亲。
这点唐姒蜜是知道的:“有书记载,鬼子母一日生啖孩童十万。”
祁玉以为她听错了:“唐小姐?你的意思是说……”
唐姒蜜说:“她会把她先前抓走的孩子,全都生吃了。”
“怎会如此,她不是生受与孩子阴阳两隔之苦,才如此癫狂的吗?”祁玉再看向地上的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对祁玉咧嘴一笑。
她的面相圆润,看起来和蔼面善,可她这么笑起来,血红的嘴唇仿佛是吃过小孩一样。
鬼子母这个等级怪物,震慑力对祁玉这样年轻道长来说,还是十分有威力的。
鬼子母笑起来,那链子倏忽间就收紧了几分。
谢七爷说:“休得放肆!“
他语气威严,自有他作为无常鬼的修罗意味。
唐姒蜜起哄道:“哇,有点帅诶。”
她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谢七爷被她着几个动作,弄得哭笑不得。
“唐姑娘这是在取笑我?”他语气严肃地问。
“夸你,真心实意的。”唐姒蜜声音清脆里带着丝丝甜意,她表情狡狯,是真心实意,是拿人玩笑,还真说不清楚。
越是捉摸不透的,反而越吸引人。
她笑的弯弯的眼睛看什么都轻快,走马观花一般。
“不过……”唐姒蜜看了看地上的鬼子母,她的失去三个孩子之前,名字叫白伶舟。
“我总觉得白伶舟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阎九说:“唐小姐,您是不是听冷雪芦提起过。”
冷雪芦认识的人多是娱乐圈里的人。
唐姒蜜恍然:“白伶舟,似乎也是演员。”
演员,失去三个孩子,这就不由得唐姒蜜不去想起童欢。
谢七爷说道:“还有一点不对劲,常理而言,女子小产或孩子早夭,还孩子的婴灵一般会跟在母亲身边。”
“实在不然的,生死簿上也会记载那些孩子的去向。”
谢七爷眼睫低垂:“可属于白伶舟的三个孩子,都没了踪迹。”
没了踪迹?
“连地府最高级的公务员,也找不到?”
唐姒蜜问了一句:“童欢,这个名字,七爷查一下,她有几个孩子?”
谢七爷丝毫不觉得唐姒蜜是胡闹,调出生死簿,悉心查看。
“童欢,她有六个孩子。”谢七爷拧眉,“情况与白伶舟不同,有四个孩子因杀孽围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