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不是密谋吗?你们不觉得你们这密谋也太明目张胆了点吗?
还有,你们才几岁了,这就考虑成亲,考虑从太子直接到太上皇,让我再升一级到太太上皇了?是,人确实得有远见,可你们这“远见”是不是也太远了点!
再有!!!为什么全都向你们阿翁看齐,你们阿翁一个退位的老头有什么好,他……
李世民顿住,想到李渊现今的潇洒生活,再想到李承乾的话语,李世民居然有些找不出话语来反驳。但是……但是……
但是个屁啊。李渊忒妈的真是全天下没有比他过得更舒心的了。这话一点都没错!
想到这,李世民心里突然堵得慌,再低头看着手中经过几个时辰集君臣群策群力商讨出的有关火药的一应事项安排,莫名觉得这等吊炸天的神器也不那么香了。这一瞬间,李世民猛然理解了孩子为什么这么想。原来都是李渊惹的祸!
殿内李承乾三人越说越兴奋,殿外李世民越听越心塞。
李渊,你这辈子就是专门来克我的吧!从前我累死累活给你打天下,还得遭你忌惮被你打压。如今你退位了还不消停,搁这带坏我的儿子女儿!
第115章 阿耶牛批!
李承乾很高兴, 及至回到东宫躺在床上,仍旧笑眯眯的。全然不知有个人来了又走, 已然将他们的“密谋大计”一字不漏听了去, 并且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毁了他们的谋算。
李承乾不急,他认为自己还小,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密谋”。好巧, 李世民也这么想,孩子还小, 他有大把时间可以想办法毁了对方的“密谋”。因而父子俩谁都没有急着出手, 全都按下不表。
第二天,又是个阳光和煦的冬日。
一大早还在吃早餐呢,李承乾便听闻宫外送来的消息,高句丽使团借着游逛的名义,悄悄溜去了昨儿炸平的山头。抱春颇有些担心:“要不要派人阻止?”
“阻止作甚, 让他们去。只有实地看了他们才会不再妄想。”李承乾喝下最后一口粥, “之前不是定好两家设宴吗?就今日吧,让他们上门请百济世子与新罗公主去玩玩。你也去玩玩。”
“是。婢子明白。”
李承乾满意颔首,放下碗筷, 站起身前往崇文馆。
鸿胪客馆。
高句丽回来时已至傍晚,实体考察过后, 可谓个个身心疲惫, 神色凝重, 偏偏他们前脚入馆,后脚百济与新罗一起回来, 还是被人客客气气、亲亲昵昵送至门口的。
高大阳蹙眉:“今日大唐有宴请?”
渊盖苏文摇头:“我们未曾收到消息。”
译语官蹙眉招了个侍者前来询问,侍者躬身解释:“乃私人宴请,非朝廷相邀。主家亲自来客馆, 本是三国使团都邀请了的,不巧贵客们不在,便唯有百济与新罗赴宴。”
高句丽:……
本是都邀请的?呵,谁家宴会说办就办,邀请贵客不得提前准备提前告知吗?趁他们不在故意上门,分明是早有预谋。
高大阳与渊盖苏文相视一眼,脸色同时沉下来,又问:“不知今日设宴的是哪家?”
侍者答了。
皆是皇亲宗室。这下使团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侍者却没有理会太多,见他们没有别的需要便躬身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明白,这恐怕不是普通的宴请,谁知道他们在宴席上聊了什么说了什么,是否已经交换了何种消息,亦或是达成了某种共识呢。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唯剩叹气。局势对他们十分不利啊。
良久后,渊盖苏文站起来,重新捡起被塞进床底下的大唐律例,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慢慢翻开。
众人齐齐看齐,目露惊讶,又带了几分诧异。
渊盖苏文感受到他们的视线,并未抬头,轻声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众人:……
李承乾看着桌上的“赔礼”失笑。
唐俭汇报说:“高句丽使团言明,殿下送去的律例他们已仔细瞧过了。高大阳亲口表示自己当日行为确实孟浪,冒犯了那位小娘子。他们愿意奉上厚礼,当是给小娘子赔罪,请我们代为转交。”
李承乾轻嗤一声,没说话。
唐俭继续道:“高句丽副使原本姓名中有个字与太上皇重了,他今日上书圣人,言是自己未曾注意,有所疏漏,向圣人请罪,并主张将此字去掉,往后都叫盖苏文。”
李承乾嗤笑更大了几分。
渊盖苏文的“渊”字确实犯了李渊的忌讳,是要规避的。但他非是大唐子民,高句丽虽表面上为臣属国,实际差不多是平等相交。李渊在位时一直如此。因而渊盖苏文在本国一直这么叫,只是大唐众人提起他时会自觉将渊改个音或是直接去掉。
现今渊盖苏文主动提出避上讳,是想借此告诉大唐。他们认可高句丽的臣属地位,以大唐为尊,甚至认可臣属国子民亦是大唐子民。
这是一种服软,一种示弱,一种低头。
李承乾嘴角弯起来:“还以为他们头有多铁骨头多硬呢,原来也不过如此。果然还是火药的威力大。都说正义在刀锋之上,真理在火炮射程之内,这话一点都不错。”
唐俭一顿,仔细回味这句话,越品越觉得有道理,眸中浮现出于李承乾同样的讥嘲。
李承乾转头,漫不经心查看着赔礼:“只让我们转交,而不亲自去给平民当面道歉,大概就是他们最后的倔强了。”
唐俭颔首,又问道:“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你把赔礼和高句丽的话都带去给那对兄妹,问问他们怎么想,是否愿意接受。”
“是。”
唐俭离去,随后传来消息,兄妹俩接受了。
李承乾不置可否,伸了个懒腰往床上一趴,睡觉。
他觉得事情到这个地步,基本算是尘埃落定了。高大阳试探不成,偷鸡不成蚀把米。以现今的局面,几乎已经没什么必须他出面之事。换句话说,他可以躺平休息了。欧耶!
说躺平就躺平,此后李承乾果然没有再插手,该吃吃,该喝喝,该学习学习。闲了跟同窗来场蹴鞠赛,要不就是去监督一下阿鸢训练那几只鹰鸟的进展。日子重新快活起来。
但他不管不代表“两耳不闻窗外事”,消息还是源源不断传入耳中。
听说百济与新罗表示对我国土豆红薯以及筒车水车的强烈兴趣,并言明可以用本国的东西来交换。譬如珍宝牛羊等,给出的数目还算不错。
听说高句丽耳闻后,不甘示弱,紧跟着也表示有兴趣,愿意用东西来换。
购买这个字眼是没人提的。不论大唐还是新罗百济与高句丽,都默契的选择以物换物,将其当成一场促进两方邦交的友好“互赠”。
唐俭每天都会来汇报并请示,李承乾都唯有一句:“你做主就行,你若是拿不准,就去问阿耶。”
言外之音:反正别来烦我。
数次之后,李世民忍不住找过来,彼时李承乾正在后头喂阿鸢,挥手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训鹰。
李世民抽了抽嘴角:“你倒是悠闲。之前不是说要跟三国使团谈个好价钱薅他们一笔吗?怎么如今事情进入正轨,你反而成甩手掌柜了,什么都交给唐俭,倒是心大。”
“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以如今的情形,咱们占尽优势,还用得着我来?杀鸡焉用牛刀啊。我好歹也是一国太子诶,跟使团去谈价这么点事也得我出马,给他们脸了是不是!
“唐俭身为鸿胪寺卿,还是历经阿翁与你两任,被你们俩共同认可的鸿胪寺卿。就现在的情况,随便在朝堂上抓个人都能把价格往上谈,怎么都不会差,你觉得唐俭办不到?
“你是想说唐俭没用,你跟阿翁眼瞎看错人;还是认为我这个太子不值钱,芝麻绿豆大的事也得我来?”
李世民:……这要算芝麻绿豆,那你这芝麻绿豆未免也太大了些。
李承乾眼神横过去:“别没事找事啊。说很多遍了,我才七岁,不要总想着剥削我。接待三国使团的差事怎么到我身上的莫以为我不清楚。
“我小小地使了个性子不是因为我只能使这么个小性子,是我不想太为难你。但我懂事,你也得懂事吧。你要不懂事,我还能更不懂事呢。”
鼻尖哼哼,意思分明:比不懂事?谁怕谁呢。反正我年纪小,不懂事是应该的。
李世民:……行,行吧。不然还能咋地。
于是李世民雄赳赳来,灰溜溜走。没办法,之前确实套路了李承乾,心虚咧。
没多久,李承乾便听闻与三国使团的“交易”已经谈成,大唐给予粮种并派遣专人给予技术指导,三国付出相应代价。李承乾稍稍瞄过几眼单子,这代价是真的不错,唐俭没白费他打下的基础。
但让李承乾惊讶的是,李世民答应了金德曼的请求,让她留了下来。
李世民笑问:“不理解?”
李承乾有些迟疑。
李世民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让他坐过来:“你说得不错,若只看目前,我们已经感受到新罗的诚意,决议与新罗合作,她留与不留,意义不大。可是我们不能只看现在,还需看得更宽更远。
“承乾,我们与突厥终有一战。若战事起,高句丽始终是个隐患,即便他们现在被我们的火药所震慑,却仍旧不得不防。”
李承乾面露迷茫:“阿耶是觉得将金德曼留在大唐,对高句丽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告诫他们,若他们为突厥背刺我们,新罗也能背刺他们?”
“是。所以阿耶这回与高句丽百济谈的交换之物唯有土豆红薯及筒车水车,但与新罗谈的还有火药。”
李承乾双目瞪圆:“阿耶把火药给新罗了?”
“给了一部分,数量不多。为这些火药,新罗可谓大出血。”
听到前一句,李承乾眉宇蹙起微微有些不赞同,可当后一句出口,李承乾神色瞬间缓和。李世民十分无奈。李承乾却已约莫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们与新罗陆地隔着整个高句丽,海上隔着大片海域。因而她们即便手握火药也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更别提我们的火药更多更猛。
“阿耶将火药交予她们,是想让她们利用火药来牵制高句丽。留下金德曼,则是为了让新罗更加听话,让他们明白,火药付予他们,他们不可滥用。必须用在我们认为该用的地方该用的时候。”
李世民点头:“这只是其一。”
李承乾顿住。
李世民继续:“其二,承乾,金德曼留下是为了获得大唐的支持,让她的上位之路更加顺利。相应的我们也可以借此观察,看她是否符合我们的要求。
“一个人可以装一天,一个月,但未必装得了数年。我会在长安为她赐下府邸,府中可以用她带来的人,却不可能唯有她带来的人。
“其三,承乾以为高句丽的野心可会因为火药而消散?”
李承乾摇头:“不会。他们现在的屈服是出于逼不得已,出于不得不为。但他们心里是不甘的是不平的。”
“所以若他们一直老实也就罢了。若他们不老实……”李世民眸中闪过一丝寒芒,“我们需确定百济与新罗,谁更可用。”
李承乾感觉到李世民神色里的深意,开口问:“那还有其四吗?”
李世民嘴角勾起:“自然有。承乾,你该明白,创天下盛世、做九州霸主,令万国来贺是每个君王的毕生所愿。阿耶也不例外。
“阿耶不仅想让新罗皇室来大唐为质,还想让所有臣属国都派人为质。承乾,你说过每个孩子最初都是一张白纸,他会长成什么样的人,或许有两分天性使然,但八分在于后期的教育引导与环境塑造。
“那么倘若这些人自小在大唐生活,在我们的教养下长大呢?阿耶希望大唐的臣属国越来越多;希望每一个臣属国下的继承者都出自大唐之手。”
李承乾怔在当场,瞠目结舌。
打遍天下,将所有国度都纳入大唐版图,归大唐管辖是不太现实的。
一来许多国家与我们暂无矛盾,也无纠纷,肆意发起战乱引来民不聊生实在不妥。况且侵略从来不能磨灭一个国家与民族的意志。侵略带不来臣服,只会带来仇恨与反抗。
二来就算大唐把这些地方全部打下来了,也没有足够的能力与精力去掌控这么大的摊子,掌控不利,会油然而生各种各样的问题,会导致大唐疲于应付,从而拖累中央。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自己治理自己,而大唐从另一方面入手,驯化他们的“继承者”,从而通过“继承者”影响他们的子民。
这是用温水煮青蛙的手段来进行融合与同化。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一片卧槽,心里宛如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
他一把抱住李世民:“阿耶,你牛批!你简直太牛批了!嗷嗷嗷,你可真敢想。不过我喜欢。阿耶,我支持你!你一定可以的!”
他阿耶不愧是他阿耶,服了服了。他的目标尚且只是让大唐百姓家家有余粮,人人有衣穿。他阿耶居然已经想到这么远了吗?
李承乾莫名有种他尚在第二层,他爹已经在大气层的感觉。
对此,李承乾是震惊的,也是神往的。
如李世民口中那样的境况,想想就让人心动啊。
心动着心动着,三国使团走了。李承乾猛然回神。
不对,使团都走了,他的随机种子呢?他抽到的奖品呢?说好两个月内发放呀,再过两天就超时了。
系统,你给我出来,你还我种子。
就在李承乾怒气冲冲,骂骂咧咧的时候,抱春进殿回禀:“殿下,你安置在醉仙楼的那对兄妹托人传话说要见你,言有东西进献。”
李承乾:!!!
醉仙楼, 厢房。
李承乾坐在上首,下方跪着两个人,正是那对兄妹。哥哥名唤沈安, 妹妹名唤沈宁。他们磕着头, 口中不断感谢着:“多谢殿下。殿下虽然不说,可我们知道的, 若不是殿下, 我们只怕……只怕是……”
他们依偎在一起,即便事情过去, 使团离开, 仍旧心有余悸。
李承乾摆摆手:“你们都是大唐的子民,此事错不在你们,朝廷自会相护。本就是我们应当做的, ”
兄妹俩点点头,满面感激。
李承乾又道:“说正事吧, 你们来自定襄郡?”
“是。我们原本生活在定襄郡辖下的一个小镇, 那里地域较偏,生活并不富裕。但努力劳作, 日子也还过得去。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偏偏……”
沈宁偏过头,面露悲戚,“偏偏我有次入城买东西时遇上一位郎君, 被他看中了。他托管事上门说和, 言明想纳我做妾。我不愿意, 我不想与人为妾。”
沈安抱紧沈宁,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接过话头替她说:“耶娘不在了, 就剩我与妹妹相依为命。我们同村就出过一个给富贵人家做妾的,后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地被主家娘子给卖了。
“我怕妹妹也会向她一样。更何况那位主家郎君我去打听过,后院女子不少,郎君纳了人只图一时新鲜,劲头过去,就又去找新人。这般情况,阿宁若入府能得什么好。”
沈安咬了咬牙:“明知是火坑,我怎能答应。我拒绝了,管事的脸色很不好看,之后又派别人来劝。我……我们实在害怕。听说这位主家还是太原王氏的旁亲,我担心能拒绝一次两次,拒绝不了三次四次,更怕得罪他们后惹火上身。
“思来想去,我跟妹妹整理了家中所有细软,带上盘缠准备离开。也不知是不是我们幸运,整理时发现其中竟有一袋不知名的种子。阿耶在世时在医馆帮忙,会在家种些药材。我们本以为是阿耶留下的药种,仔细查看后发现不是。
“我们隐约察觉到这或许是阿耶生前淘来的新奇之物。我们曾听游商说过太子殿下在长安设有办事处。办事处言明,只需进献特殊种子就能获得金银赏赐,若不要赏赐,可求殿下一件事。”
沈安扯了扯沈宁,二人跪下来:“我们知道殿下重农,办事处所说的种子当是农物种子,我们……我们手里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或许并不是农物,未必符合条件,更或许藏在箱底的时间太长已经不能用。但我们还是想来试一试。”
李承乾点头:“拿上来吧。”
沈安大喜,连忙举起双手,捧出布袋。
与此同时。
——叮,随机作物葵花籽已发放,请宿主注意查收。
李承乾怔住。葵花籽?向日葵?啧,果然随机都是次一等啊,这跟土豆红薯这类高产粮食相比可差多了。但是!但是!这可是葵花籽啊。
嗷嗷嗷,他以后能有瓜子嗑了。不然平日听八卦看戏,嘴里没点嗑的,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这东西好啊,不错!
李承乾看着布袋,眼神炙热起来,但他稳住了没动,眼神示意抱春。抱春上前接过。
系统:???
——叮,随机作物高等品种葵花籽已发放,请宿主注意查收。
系统:丫丫的,你不亲自收,也不确认收货,几个意思,几个意思!
李承乾不理它。抱春打开袋子:“确实不曾见过,但是否算新奇种子,能否可用,还需让专人看过才知。”
李承乾摆手:“不必了。这东西叫葵花籽。”
“殿下认识?”
李承乾撇撇嘴没回答。认识,他当然认识了。向日葵的种子就是果实。但凡在梦中世界生活过的人,谁还没嗑过瓜子。
他是不知道葵花籽要怎么挑选良种,不知道眼前的葵花籽好不好,但既然系统盖了章高等品质,那就不会出错。
他看向沈安沈宁:“你们可是想求我帮你们解决那位郎君纳妾之事?”
沈安与沈宁相视一眼,同时摇头。
“殿下,我们……我们不想回去了。我们想留在长安。”
李承乾点头:“那我赐你们金银。”
二人连连摆手:“不,不。我们不要赏赐。高句丽给的赔礼很丰厚,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们……我们想留在殿下身边,为殿下做事。”
大约是怕李承乾误会,二人说完,又解释道:“殿下,如今许多人都知道高句丽给了我们赔礼。我们听说过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害怕守不住这些钱财,还会惹来灾祸。可若是能得殿下庇护,便不一样了。
“听闻殿下名下有药庄,药庄里有位名满杏林的孙药师,还有女医师。阿耶曾经在医馆做过学徒,阿宁幼时跟着学过一些。
“阿耶说阿宁很有天赋的,可惜后来阿耶去了,阿宁再没有机会。我想给阿宁求一份前程。不必让阿宁做学徒,让她在药庄当个打杂的,有机会接触跟着自学就行。”
“求殿下成全!”
沈安重重磕头,期待地望着李承乾,眸光中透着恳求与忐忑,还有些许羞愧。
因为他很清楚,所谓怀璧其罪其实是可以通过舍弃这些钱财来保平安的。但他们不愿意。他们想荣华富贵,想守住这笔不菲的钱财,还想借此搭上太子的关系,他们想日后的生活是一片坦途。
兄长打拼家业,做大做强,妹妹在太子师父手下做事,整日相处的皆是太子的师兄师姐,这等关系,谁人敢欺!
这点算计如何瞒得住在场之人?
但李承乾并不介意,他看向沈宁:“你想习医术,做女医?”
沈宁眼中透出璀璨亮光,转瞬想到什么又一点点熄灭:“是,我想学医,可我是女子,没人愿意收我为徒。从前阿耶在世,跟在医馆先生身边,经常得空便会教我。
“奈何阿耶资质有限,能教我的东西也很有限。我并不能学到多少医术,只囫囵懂得些微皮毛,后来阿耶病逝,我便更没了途径。”
李承乾看了她一眼,突然觉得两位师姐是幸运的,她们得遇师父,能学有所成,成就自己的一番本事。有多少人是空有一身天赋却被迫埋没了呢。
他低头看向沈宁:“我可以让你入药庄,但是能如愿顺利拜师,还是一辈子都只能做个药庄杂役,得看你自己。”
沈宁一顿,万万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喜极而泣,连连磕头谢恩。
从醉仙楼出来,抱春犹豫着开口提醒:“这对兄妹有些小心思。”
“有小心思很正常,毕竟谁不想过好日子,谁不想一步步往上爬。若能富贵荣华,谁愿意吃糠咽菜?这是人之常情,非诟病之处。”
说完这句,李承乾停住,眉宇微微蹙起。
抱春狐疑:“殿下可是怀疑他们另有所图?”
定襄郡分属边塞,临近雁门关,雁门关外便是突厥,很难不让他多想。
但李承乾没有直接回答,只道:“办事处是我设的,既然定了规矩,他们所求全在规矩之内,不违律法不悖道德亦是我能力所及,我便该守诺。
“君子无信不立。我是太子,更不能失信。我失信,却等于朝廷失信。对皇室对朝廷名誉有损。况且遇到新种子前来进献的,谁不是有所求?若求而不得,立的规矩宛如虚设,他日谁还会来进献?
“应了他们也无妨。左右药庄那边如今该撤的都撤了,已没什么要紧,派人去提个醒,让师父与各位师兄师姐注意些就好。另外让人去定襄郡查查。”
抱春一一应下,又问:“那这些种子?”
“你收着吧。”
系统:!!!
叮叮叮的播报提示音接连响起,不断催促他收货。李承乾打了个哈欠置若罔闻。
第二天,李承乾仍旧置若罔闻。
第三天,还是如此。
系统欲哭无泪。
——叮,请宿主尽快确认收货并妥善保存葵花籽,以便开春后种植。
李承乾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案:“早跟你说了,发货方式正常点。你敢闹幺蛾子,我就敢拒收。”
他伸了伸懒腰,上床睡觉。至于系统?诶,垃圾系统关他什么事。
系统心里苦,却毫无办法。
李承乾明显能感觉到它一日比一日焦躁,但它并没有退让,更没有如上回一样用利益弥补让步来获取他低头。
这种情况,李承乾基本就知道它的情况了,叹了口气:“啧,果然。你的手只能伸到系统商城,幸运转盘的东西,你插不了手。权限这么低,你可真无能。”
系统:……
李承乾嫌弃地确认收货,将葵花籽放入系统存储服务,又购买了一份种植说明。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差点没把系统感动哭了。它都以为宿主真的要拒收了嘤嘤嘤。宿主真好,果然宿主还是有良心的。
李承乾翻了个白眼,呵呵两声。拒收?瓜子这么重要的东西拒收是不可能的。至于发放方式奇葩这点,就目前而言也没有奇葩到完全不能接受。再说李承乾心里清楚奇葩的事情并不是因为“发货”而存在,是他们本就会出现,系统不过是借用了这点。
搞定葵花籽之后,随着年节的到来,三国使团的回归,大唐身负火药神器,可天降惊雷的消息也一点点四散开来,各方反应不一。
大唐,某院落。
男子神色阴沉,低低呢喃着:“火药,火药……”
闵崇文安慰道:“关于火药之事,还未有定论。传言毕竟只是传言。主公不必太担忧。”
男子深吸一口气,双手成拳,将长安传信捏成一团,手指关节点点泛白。
倘若火药为真,他们本就已经十分艰难的道路会更加艰难。
高句丽。
群臣肃穆:“他们居然给了新罗火药!”
“据探子从新罗传来的消息,应当是真的。”
“大唐这是什么意思,给新罗火药,又让新罗的金德曼住在长安,这是防着我们吗!”
所有人心知肚明,答应显而易见。有人蹙眉:“若火药当真这么厉害,大唐怎会轻易给予新罗?火药的威力会不会过于夸大,就好比当初突厥所谓的碰上神鸟鹰群一般?”
使团冷哼:“我们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你们莫不是以为我们故意胡编乱造吓唬你们?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有必要吗!”
是啊,不太必要。一人被大唐收买叛国,难道整个使团全都叛国?更别说,这么说的不只是他们的人,百济新罗亦如此。
有人看向使团:“你们当时不是与新罗同住客馆吗,新罗与大唐交易了火药,你们不知?”
使团气呼呼。这点也是他们郁闷之处。鬼知道新罗跟大唐什么时候交易的火药!倘若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如何,趁早毁了火药?那是火药。他们若动手,只怕是火药先毁了他们。
淦,想到这点,更气了。
盖苏文眼珠一转:“火药威力只是一方面,如何生产、原料是否易得、大唐库存几何才是关键。”
众人顿住。是啊。倘若火药弥足珍贵,大唐手中并没有多少,那么在战场上的作用就很有限。问题来了,大唐究竟库存几何。
“大唐既然能与新罗交易一部分,想来不会太少。”
“倒也未必,倘若大唐手上火药量大,完全可以直接开战。但他们对我们只是震慑,并未直接出手,这是不是说明点什么?与新罗交易会不会是迷惑我们之举?”
有可能,但不一定。
众人蹙眉:“火药这等利器,大唐必定严防死守,制作方式、难易程度以及库存储量怕是不好打探,最简单的方法便是试一试。”
试一试?呵呵,主动开战试一试?这确实是个能立竿见影知道大唐储量的办法。但万一赌输了呢,试试就逝世吗?这个险他们冒不起!
盖苏文微微挑眉:“或许确实可以试一试。”
所有人目光扫过来:你认真的吗?
盖苏文嘴角轻扬:“你们觉得最不愿见李唐强大的除了我们,还有谁?而在大唐看来,谁又是他的最大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