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事?”她去看李来。
小姑娘穿着破洞的校服,半边脸留了个掌印。
“你谁啊你!”李父放下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余笙,看她就是个姑娘,他压根不放在眼里,“我管教我姑娘,你多管什么闲事?”
他恶狠狠盯着李来:“李来!还不给老子滚过来!”他说着就撩起袖子,手高高举起。
李来本能后退,直直撞在余笙腿上,像是只受惊的兔子。余笙能感觉到她在发抖,是真实的恐惧。
余笙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摄像头对着李父,“你女儿未成年你知道吗?家暴未成年子女属故意伤人罪,知道要判多少年吗?”
李父偏头啐了口,手指着余笙就冲过来,“拍什么拍?你给我放下!”
余笙护着李来:“手机加壳一万七,你敢动一下,我就敢去派出所。哦,故意损坏他人物品,派出所几日游没去过吧?”她冷声道,“有本事你可以试试。”
李父果然不敢上前,又啐了一口,“狗娘们有种啊你。”
周围房子离得近,有村民闻声出来,看这情形都不敢上前,连奶奶都拉了拉余笙,“姑娘,当心,别冲动。”
爷爷奶奶也一直看不过眼,但都是老胳膊老腿,打不过也骂不过,他们护不上李来,只能悄悄给小姑娘送口饭吃。
李来也知道,抿着唇,“谢谢姐姐。”说完,她往李父的方向去。
李父笑得阴恻恻:“哼,多管老子闲事?老子管教自己女儿,关你屁事!”他抡手就一巴掌拍在李来背上,“她不听话,怎么的,老子还不能教育教育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余笙神色彻底冷下来,李父又是一巴掌过去,“一个女娃娃读什么书?亲弟弟发烧了都不愿意管,白眼狼一个,读个屁的书!早晚把你嫁出去!”
多少有些指桑骂槐。
李来死死咬着唇,一声不吭。
李父拎着她胳膊:“吃我的喝我的,还不去照顾弟弟。”
他又看向余笙,提高音量:“女人就该有女人样,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李来,你可别学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自己一把年纪不结婚不生儿子,还不许别人家的女儿乖巧懂事了?”
余笙被他颠倒黑白的无耻气笑了,欲理论,被奶奶死死拉住。
李父抬手拍拍李来的脑袋,跟拍皮球似的,“城里来的又怎么的?就能不嫁男人不生儿子了?”他是听说了隔壁家来了个姑娘,是资助李春读书的有钱人,他目光贪婪起来,“你要想管我女儿闲事也行啊,老子家穷,一毛钱没有。想要她去读书,那你得大方点给我钱啊。你就说行不行吧,你也把我儿子安排到镇上读书去,我就让李来上高中。”
李来闻言,望着余笙的眼里有光。
余笙冷了脸。
李父见她不说话,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她妈都没说一个字,你管我做什么?还是你想当她后妈?”
“说完了?”身后一道冷漠的嗓音。
陆衍走到余笙身旁,脸上是风雨欲来的表情,“这么会说,再说点儿?”
李父被他那一身气势吓住,多少有些怕。这人明显身强力壮,最关键的是表情太凶,他怂,最后只敢朝女儿发火,“看什么看?”他一脚踹过去,踹得李来踉跄两步,“回家了!”
他拖着李来就走,看热闹的散去。
余笙心情沉重,陆衍见她仍举着手机,握住她的手,“笙笙,松松。”
她攥着手机,因为用力,指尖泛白。
余笙看他一眼,卸了力,他顺势从她手里接走手机,“该送春春上学了。”
她看到奶奶也担心地望着自己,勉强笑笑,“奶奶,我们送春春去上学。”
奶奶连连点头:“好好好。”她转身叫孙女,“春春,出来上学了。”
陆衍拿着余笙手机,揽住她肩膀,“我们再想想办法。”他知道她不甘心,也知道她是怕她多说两句替那孩子出头,那孩子回家要遭罪。
她点头,还是不吭声。
去学校路上,李春走在最前头,余笙和陆衍跟在后边。一路上,三人无话。
余笙想着刚才那一幕,她不反驳不是怕了李父,是因为李来渴望的目光。她怕给她希望,又让孩子失望。
她能出一次头,但没法24小时管着李来。除非一劳永逸,否则按李父的无赖样,背后不知要怎么折磨李来。
余笙想了很多,发现无解。
陆衍跟她并肩:“笙笙,这个世界有很多个李来,我们不是奥特曼,无法拯救每个人。”
他开导她:“我们能尽多少力就尽,如果不能也不要难过。笙笙,那本身就不是我们的错。”
陆衍悄然改了口,他叫“笙笙”的时候,格外温柔。
余笙脚步渐渐慢下来,他的眼神跟她对上,她在他眼里看到了认真与坦荡,“我……”
她有许多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
李春离他们越来越远,余笙发现后,加快脚步追上。
陆衍问:“想说什么?”
他一直看着她,她觉得他的眼睛能蛊惑人心。
“陆衍,我刚才在想我的亲生父母不要我,是不是也是因为我是个女孩。”余笙半晌挤出这么一句。
养父养母是在镇上捡到她的,也可能她本身就是李家村的孩子,只是被亲父母抛到了镇上,丢得远远的。奶奶说村里重男轻女,女孩能读上高中的少之又少,大多是初中毕业就去镇上打工或是去学手艺,等到了年纪就去给哥哥弟弟换彩礼。
她既愤怒又心酸,也想到了自己。
校门就在眼前,李春回头朝他们挥手。余笙也笑着挥了挥,让她放学等她。
等女孩走远,她嘴边的笑落下。
陆衍转身,忽然上前将余笙拉到怀里。
他给了她一个拥抱。
余笙没反应过来,身体僵硬,她最不习惯的是他滚烫的呼吸洒在她脖颈,惹得人发颤。但大约是他的怀抱太暖,她不自觉地慢慢放松下来,直到脸颊贴上他胸口的位置,她放任自己躲在他怀里。
看到李来,知道李来的遭遇,那年她得知自己身世时慌乱无措的情绪再次上头。
她控制不住。
耳边的心跳越来越快,打在余笙脸上是种特别微妙的感觉,她的心奇异地渐渐平静。
余笙缓了很久,推了推陆衍,她退开,“谢谢。”
她好受多了。
陆衍深深看她一眼,她表情好看了些,他便故意张开手,玩笑说:“要不要再抱一个?免费的。”
余笙无语:“你觉得呢?”
她转身就走。
陆衍手落下,风送来阳光的味道,他三两步追上,“真的不要?”
余笙唇角微微翘起,并不理会。
她今天主要的目的是来看看学校,村里唯一的学校小又穷,老师不多,几乎是全能,一人能带好几门课。
上午十点,老校长带着两个班的孩子课间活动。今天的主题是春意,孩子们听完讲解,在花园里埋头找四叶草。
余笙远远看着,胳膊撞了撞陆衍,“你可能不信,来这几天了,公司的麻烦事我一点都没想起来。”
这地方很小,也特别安静。没有信号,也没有电脑,真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种小说里描述的“烦恼皆可抛”的感觉。
她知道陆衍追过来,又那么一点不像他的玩笑自黑是怕她想不开。她其实是想告诉他,她没事,不用哄。
陆衍笑笑:“嗯,我信。”
余笙愣了一下:“那如果等我回去后再问你借一次三千万,陆总能不能考虑下?”
陆衍惊讶地看她,两人目光撞上。
她先一步挪开视线:“我就这么一说,不是不还你钱的意思啊。”她是有了新的想法。
陆衍转了转手上的戒指,轻笑:“那得看余总的方案值不值得我投资。”他多少猜到了,也尽量用玩笑的语气。
余笙目光落到不远处的蒲公英:“好。”
真的来了这里,她看到了很多东西。别说是三千万,原来三千对许多人来说已经是巨款。她的烦恼仿佛也算不得什么,是她矫情过了头。
村子里信号差,学校里要好一些。陆衍电话响了,他看了眼屏幕,到一边接电话。
余笙一个人待了会儿,也看手机。这几天她没怎么看消息,可以说是刻意,也可以说是村子里太宁静,她享受这样不被打扰的生活。
OA里她的休假申请已经被审批通过,她先看卓琳的消息。
卓琳给余笙发了不少条,大多是抱怨余悦的,说余悦到了上海,最近天天来公司上班。她不懂项目,想法却多,下面人被她使唤得团团转。
最后,卓琳说:【学姐,你妹妹天天来总裁办,肯定是看上你办公室了。你放心,我替你守着呢。】
余笙早没了最初的愤怒,她嫌打字慢,发语音消息:“没事,她看上就看上了。新校区的事你帮我多看着点余悦,能提点的提点几句。她要是胡闹,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计较。”
她了解余悦,担心余悦控制不住脾气,气走真正为公司好的人。
微信转着圈,好几秒才发送成功。
卓琳秒回:“啊?凭什么呀?你就甘心都让给她呀?”
她是替她不平。
余笙听完,其实不想说大道理:“项目顺利就行。”
她是可以任性,但任性的后果就是项目团队所有人倒霉。心血付之一炬,这才是真正的不甘心。
“余悦小时候打过一次架。”余笙回忆,还是在余悦班级后门听到余悦说不稀罕她这个姐姐那次,她在湖边坐了很久,后来,她吃了巧克力,回车上等余悦放学,却等来余悦跟同学打架的消息,“一个小女孩能把人揍得鼻青脸肿是下了狠手了,我父母问她为什么打架,她死活不肯说。我母亲要她跟同学道歉,她也不愿意,死不认错。”
余悦打的是那天起哄说她是“保姆”的同学,她记得那女孩跟余悦关系也挺好的,不然不会在背后这么吐槽她这个养女。
卓琳问后来。
余笙说:“没有后来,被偏爱的小孩才能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卓琳语塞,沉默几秒,认真道:“我明白了,余总。”
她叫的是“余总”,也是在表态会尽力看住余悦。
小孩可以任性,成年人的世界只有生活。
余笙又安抚卓琳几句,去看微信其他消息。等刷到余悦,她的对话框20+。
余悦问她在哪里,是否平安,然后吐槽工作,说项目。
余笙耐心看完后,打字:【如果有任何问题,有哪里不懂的,你都可以找卓琳。】
她打完字读了两遍,在发送时犹豫。
也许是她多此一举,父亲必定是为余悦安排妥当了。她这么说,或许对方还会怀疑她其实是让卓琳监视和打探消息。
余笙删了这段,发送:【平安。】
陆衍挂电话,回头就看到抿着唇,拧眉的余笙。不知她是看了什么消息,情绪不高。
怎么办?得哄。
“我找到了,是四叶草!”
“我看看我看看,真的呢!”
“哇,好看的!”
陆衍被雀跃声吸引,脚步一转,加入寻四叶草大军。
小孩爱玩是天性,没什么耐心一点点找,找着找着就去玩边上的蒲公英。
“我吹得远!”
“我才是。”
“我能一口气吹完一整朵!”
童言童语,陆衍侧目看去。
一个小孩去揪“熟透了”的蒲公英,他咬牙用上了大力,成功拔起的瞬间,蒲公英飞了一半。他再对着用力一吹,手中只留下光秃秃的一根杆子。
小孩们笑了,陆衍却垂眸藏起眼中的情绪。
他从蒲公英想到了自己和余笙。
余笙也听到笑闹声,循声望去,没想到会看到陆衍混在孩子堆跟他们抢着找一片四叶草。
蒲公英的白色“小帽”乘着风四处飘扬,将他的脑袋当成了着陆点,像是他在发上别了朵精致小花。
她忍不住笑了。
余笙看了会儿,打开内置的摄像头。默认自拍模式,她冷不丁在屏幕里对上自己的笑脸。不是刻在骨子里礼貌的笑,没有滤镜,她甚至看到了笑容带起的细纹。
她怔了怔,不愿意去细究,镜头对准吹蒲公英的小孩。
蓝天、白云、蒲公英和笑脸,画面定格。
余笙放大照片,左下角陆衍的手意外入镜。他左手掌心在一片生意盎然的绿叶草中,那枚铂金素圈只露出一点点光。
她是打算发圈,这张显然不合适。
余笙又怕了几张,从画面到布局,都没有第一张好看。她犹豫了几下,还是在朋友圈发了第一张照片,只配了个太阳的表情。
许多人秒赞,连楚星洛都私聊来问:【真漂亮,这是在哪儿?】
余笙打字,电光火石间,她改打电话过去。
楚星洛设置了微信语音铃声,是他自己谱的曲子,她只听了个开头,那头传来一声:“余笙?”
余笙打这个电话是冲动,接下来要说的更是冲动,她先道歉:“不好意思,楚老师,打扰您了。”
楚星洛声音温和:“没有,是我好奇你在什么人间仙境?”
余笙听出他话里的善意,索性直白开口:“这么说来倒真是独一无二的人间仙境,就是不知道楚老师有没有兴趣来我们仙境给小仙童们当当临时的音乐老师呢?”
陆衍刚找到一片四叶草,兴冲冲过来,恰好听到这一句。
看着眉开眼笑的余笙,他捏紧手中的四叶草,没有上前。
作者有话说:
小陆:哄老婆~
小楚:嗯?
沫子:是甜文啊,不虐的!
“音乐老师?”楚星洛觉得挺新奇的, 但没有立马答应。
余笙知道是自己唐突了:“嗯,音乐老师。”她简单说了说这里的情况, “他们也许是一张白纸, 不过,未来无限可能。”
她是好意,楚星洛说自己遇到瓶颈止步不前, 她也看到了他的失落。这里的孩子没有上过音乐课,或许一辈子也不可能听到一场音乐会, 她想做的是让楚星洛回到最初的起点, 同时在这里播撒第一颗种子。
“楚老师, 如果不方便的话……”他们也没那么熟,她递台阶。
楚星洛抢先:“好,把具体地址发我。”
她在手机里听到他的笑声,没听出一丝勉强,她笑起来,“那就谢谢楚老师了。”
“我最快明天出发。”楚星洛最近没什么事,“还需要我带些什么吗?”
余笙想了想, 孩子们缺的东西不少,不是一趟两趟能搬过来的, 她不想麻烦他,“没有了, 你能来就很好了。友情提示:音乐老师可不适合穿燕尾服了。”
楚星洛笑着道谢。
陆衍等在一边,他看到余笙迎着光,眼睛亮亮的, 她浑身都像在发光, 格外鲜活生动。
这个楚老师应该是楚星洛, 他胸口一点点酸, 但不多。有人能让她高兴,他不觉得有什么。
他低头看手中的四叶草,风吹过,叶子蹭了蹭他的手指,有点痒。然后,他听到小孩的哭声。
陆衍瞅了眼打电话的余笙,转身先哄小孩。
刚上一年级的小孩没找到四叶草,掉金豆子了。一开始就是默默流泪,最后实在憋不住,哇哇大哭。
陆衍摸摸头,将手里的四叶草送出去,“这不是有了?”
小孩一瞬间止住哭声,但打了个哭嗝,“不是我找到的。”他小声说。
陆衍又将四叶草递过去:“你看,总共四片叶子,哥哥替你找了,你能不能分哥哥一片幸运?”
小孩看看四叶草,又瞅瞅他,手背抹了抹眼睛,“嗯,给哥哥两片。”他用力点头。
陆衍又给了他一个摸摸头:“乖。”
余笙挂电话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在一片蒲公英里,男人半蹲,正揉着小孩的脑袋。小孩手里攥着四叶草,笑得鼻涕都喷了个小泡泡。
很有洁癖的陆衍却浑不在意。
她驻足,陆boss在商场杀伐果断,对小孩却耐心十足。这是她来李家村后发现的,他总能顶着最冷酷的脸,做着最温柔的动作。
画面太美,她手痒。刚翻转手机,哄小孩的人猛地回头。
视线相接,他先起身过来。
余笙问:“哄好了?”
陆衍空落落的手抄兜里:“嗯,好了。你呢?事情都处理好了?”他没有打探的意思,纯粹找话题。
余笙看着他,他今天还是休闲装,她忽然有点好奇他口中的青春岁月。
“差不多了。”她几乎没什么犹豫,对陆衍说,“我刚才跟楚星洛打了个电话,他明天来村里,之后他暂时在学校当音乐老师。”
他什么都没问,她自己先说了,他十分意外。
“我这算是给孩子们争取点福利。”她俏皮地眨眨眼。
陆衍用实际行动给了她回应,跟摸刚才的小孩脑袋一样,他直接对她来了个摸头杀。
余笙无语:“我比他大了那么多!”她手指比了比。
陆衍顺势又摸了摸,她头发软,今天全披着,摸起来很舒服,“我比你也大了这么多。”
“是是是,陆哥哥。”她开玩笑。
余笙不知道她此刻的状态就像是跟男朋友撒娇的小女友,陆衍的身体却在瞬间紧绷,他再开口时,嗓音也有些嘶哑,“别乱叫。”他偏头避开她的目光。
余笙顺利看到他红了的耳廓。
气氛陡然间有些暧昧。
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楚老师是我很欣赏的大提琴家。”没什么可说的,她跟他分享她的偶像楚星洛,“最近的一次音乐会,他的琴声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具体细节她自觉替楚星洛保密:“我觉得很可惜,他应该能走得更远才对。”
余笙遗憾自己放弃了大提琴,可能是将这份遗憾寄托在楚星洛身上,她不希望他就此止步。不过,她最不愿意的是陆衍因为楚星洛误会她。
所以,她尽可能说清楚。
余笙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没有看到陆衍眼中的温柔,“陆衍,我很希望他能在这里找到他的初心,重新出发。”至少,这里能带给她从未有过的平和。
陆衍始终看着她,眸底藏着一片温柔。他的四叶草给了小孩,没能给到她,但她有他,他能实现她所有的愿望,给她幸运。
“会的。”他说。
余笙舒展胳膊:“等他确定行程,明天我们一起去镇上接他?”
陆衍说“好”,她说了很多楚星洛,可没提过她从小学大提琴的事情。他知道,却不点破。
他看她有点久,被她察觉,她疑惑地看过来。两人目光再次对上,他对她笑了笑,低头发出去一条微信。
余笙跟陆衍在学校待了一整天,等李春放学,接上她一起回家。学校到李春家是一条小路,路不平,但两边都是五颜六色的野花,平白给这条简陋的小道增加了些许浪漫。
三人走到一半,家里的大黄狗蹲在路边踩着花。听到脚步声,它“蹭”地起来,摇着尾巴就朝他们奔来。
“大黄大黄。”李春高高兴兴去接狗。
余笙也加快脚步。
大黄就是只土狗,每天都会等在小路上接李春回家。
一人一狗亲亲热热玩了一通,余笙也伸手摸摸狗头,大黄听话地蹲坐,任摸任揉。她想到了唐聿川的比熊,以后,她也想养只狗子,不知道陆衍喜欢大狗还是小狗。
大黄的舌头舔到她手背,她惊醒,她居然在计划着的未来里下意识加了陆衍。
余笙悄悄回头,陆衍也看着大黄,眉眼间都是笑意。
心在这一刻被填满。
“大黄,走了走了。”李春发号施令。
大黄乖乖起来跟在她脚边,余笙走到大黄另一侧,两人一狗,蹦蹦跳跳。
剩下的路程欢声笑语,偶尔还有狗叫声。李春摘了朵花硬是别到大黄耳朵上,余笙被逗笑了,也摘了花简单编了个小花环给大黄戴上。
“好看好看!”李春拍手叫好。
大黄也乖,脑袋一动不动,走得稳稳的。
远处炊烟袅袅,风里送来花香。陆衍不紧不慢跟在余笙身后,将她安放在自己的视野。
这样真好。
奶奶在家门口摘着葱蒜,她抬头看到三个人,笑弯了眼睛,“回来了?”
“回来了,奶奶!”李春边脱书包,边开门。
奶奶将手上的东西放手编的竹篮,手撑着腿慢慢起来,陆衍先一步扶住她胳膊,给她借了点力。
“没事没事,老胳膊老腿还中用着呢。就是起得慢,没事的。”奶奶站稳,瞧见陆衍已经替她提起了边上的竹篮。
陆衍走在她边上,进门前,他瞥了眼隔壁冷冷清清的两层楼,问起李来。
奶奶锁了眉心:“这孩子命苦,今天没去成学校,她一直在家照顾弟弟,也不知道吃饭了没有。”
陆衍点头,最后望了眼隔壁,跟奶奶进门。
翌日,余笙和陆衍一起去镇上接楚星洛。他中午才到,他们是一早出发。前一晚陆衍联系好了车,车子直接等在村口。
他们先去镇上给李春家添置点日常用品,之后去酒店洗个澡。
余笙不管天冷天热,天天要泡澡,这几天已经是憋得慌。陆衍更是,他有洁癖,在村里是忍着擦身体。
车子一路到镇上,陆衍先下车。镇上人不多,他一下车,余笙就看到几个小店里的女生贴着窗在看他。
万里挑一的皮囊,果然招桃花。
余笙跳下车,瞅了瞅前头的人。他今天只穿了件长袖T恤,还是配的黑色休闲裤,明明是最简单的装扮,整个人却显得特别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人群里,他总是第一个被看到的那一类人。
余笙其实也是,但她自己没有发现。
陆衍抬头就瞧见几个男同胞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他们眼神里都是惊艳。
余笙五官长得好,皮肤又白。平日里许是为了震慑公司里的董事会老顽固,她总往严肃了装扮,这会儿她穿着偏粉的休闲衬衫和浅蓝色牛仔裤,脚上蹬着双小白鞋,说她还在读书也能信。
天然去雕饰,说的就是她了。
陆衍不动声色往余笙身前挡了挡:“先去哪儿?”
余笙为了节约时间,提议分头行动,最关键的是她不愿意看到他被女生围着。她心里头不知何时悄然升起一种名叫“嫉妒”的情绪,她对他有无法否认的占有欲。
她希望他只属于她,只看她一个。
这情绪有点危险。
陆衍拒绝:“我不熟,怕迷路。”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是怕这么朵娇花落入狼堆。
对上她,他一向没什么自信。
余笙一言难尽的表情,她才不信他会迷路,他的大脑堪比计算机,GPS定位不在话下,“好。”
她不矫情,跟他一起。
采购完,东西放车上,两人一道去了镇上的酒店。说是酒店,就是个小宾馆,没什么星级一说,光洗个澡,还能凑合。
前台接过两人的身份证,俊男美女的组合特别吸睛,尤其在他们这样的小镇真是不多见。她刻意放慢了办理速度,就为了多看两眼。
“206,直接刷卡。”她花痴眼,将房卡递给陆衍。
陆衍没接,只看余笙,“给我太太。”
前台惊讶,余笙比她更惊讶。
她慢了半拍接过,主动挽住陆衍胳膊,两人走楼梯上二楼。
在外她给足他面子,他说什么,她都配合。可她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她自己没意识到,却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小宾馆的房间不大,略显逼仄,中间只有一张大床,靠窗是个梳妆台。陆衍将手里的行李袋放边上,里头是他们早上整理的换洗衣物和洗发水沐浴露。
“你先。”他用手机四处扫着检查。
最后确认没有问题,他又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我先处理工作。”
有陆衍在,余笙放心,她打开行李袋取出自己那份先去洗澡洗头。担心爷爷奶奶看出什么,她只换了贴身衣物,外头还是穿来时的衣服。
穿戴整齐,她头上裹着干发帽,“我好了。”她让陆衍去洗,自己在房间找吹风机。
吹风机塞在梳妆台抽屉,没什么牌子,看着老旧。她试着插上电,吹风机响了两声又不动了。
陆衍刚拿上衣服,又塞回去,“坏了?”
“不知道,没声音。”
“我看看。”
余笙坐着,她一手拎着湿头发,一边仰头看检查吹风机的陆衍。
她想起去年在国外出差,晚上洗漱完,吹风机坏了,她致电前台,前台说马上送来。等门铃声响,她在猫眼里看,是个没穿制服的男人。她不敢开门,贴着门观察。
门铃按了四五下,男人盯着猫眼,数秒后,他才转身离开。
余笙吓得不行,再次致电前台。前台却说服务生刚上电梯,确认方才的男人并非酒店工作人员。
东南亚的一个国家,出差是临时,她带的是卓琳,孤立无援。后来,服务生敲门送吹风机,她也没敢开门。
现在,有了陆衍。
陆衍摆弄两下,来风了,“应该是接触不好。”风口对着掌心试温度,他侧过身,自然接过她手上的长发。
他给她吹头发,她转了个方向,并没有提出异议。
老式吹风机“嗡嗡”响,她从梳妆镜里看他。他低垂着头,认真握着她的头发,偶尔她的长发被热风吹起,发上的水珠打湿了他腹部的T恤。
他紧致的腹肌若隐若现。
余笙垂眸避开视线,置于腿上的手却紧张地攥紧,在掌心留下几个半圆。
她得说点什么:“我想了来来的事情。”她不抬头,商量的语气,“我会资助她考高中。”
吹风机声音大,她的声音就显得特别轻,陆衍得弯腰凑近才能听清,“她爸爸呢?”
他一说话,呼吸喷洒,余笙一僵,分不清是吹风机的热风,还是他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