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爸,妈,我们先上班。”余笙先起,陆衍随后。
“哦哦哦,好,去吧去吧。”余知隽下意识要起来,看到陆衍,又默默坐好。
陆衍是他女婿,不是陆氏的CEO,他默念了几遍后,安心看两人出门。
到陆衍车上,余笙系好安全带,“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像是回到了上海,他们有时也是一起上班。
陆衍答:“不到十点半。”
车子起步,余笙看到窗外的街景,反应过来他们不在上海,北京陆氏跟余氏教育在两个方向,“等等,我自己开车就行。”
刚开出小区,现在改道来得及。
陆衍没停,甚至加了油门,“来得及,不会迟到。”
余笙:“……”行吧。
她今天去公司只是坐个办公室,真正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在上海分部,她扭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我明天准备回上海,你有什么安排?”
她的“安排”指陆氏需要她配合的地方。
陆衍听出来了:“你有什么安排?”他考虑的是她的工作,“回去工作?”
“嗯,本来我就是回来参加向茗的婚礼。”只不过因为他们隐婚被爆,耽误了两天。
陆衍等红灯时,偏头看她,她胳膊支着脑袋,像是在想事情。
他问:“几点的航班?我跟你一起回。”
余笙惊讶:“这里忙完了?”
“差不多。”
“好,票还没订,你把身份证发我,我一起订票。”
“可以。”
没说两句,到余氏教育。
陆衍等她解开安全带,说:“晚上见。”他来接她下班。
这是之前在上海没有的。
余笙思索两下,她以为这是配合处理风波的安排之一,爽快应下:“好,我今天应该不加班。”
临走关门,瞥到他的无名指,她摸了摸自己的拎包。今早出门,她鬼使神差的又从保险柜取出他给的戒指装在包里。
所以,她是不是也该戴上戒指,就当配合他“秀恩爱”?
余笙没想好,先回办公室。
余笙跟陆衍回上海的航班在上午,两人一部车,走的同一个通道,没再避嫌分开。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走在一块,两人都习惯性保持了点距离,并没有过于亲近,连说话也是客客气气。
余笙打算落地后直接去余氏教育,她问陆衍的安排。
陆衍说:“我回家。”又问她,“中午一起吃饭?”
余笙的行程表里下午一点她有个上海新校区的进度会,估计来不及陪他吃饭,“中午不行,晚上我尽量准时下班。”
“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
陆衍安排菜单,想起自己只能说是一般的厨艺,提议要不要出去吃,他解释:“阿姨家里有事,今天到不了。”
余笙对吃的无所谓:“你看着安排。”
“好。”他计划来一个烛光晚餐,暂时先不告诉她。
广播提示登机,两人各自收拾包。
落地后,陆衍先送余笙到公司,卓琳借着汇报工作,早早等在公司楼下。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纯粹是来看陆衍的。
奈何这陆大佬车都没下,她连正脸都没瞧见。
余笙看穿了:“说吧,卓助理,有什么大事汇报?”
卓琳讪笑:“午休时间,得允许我吃瓜。”她是真没想到自家学姐会跟陆衍结婚,当初她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了陆衍不少坏话来着。
“学姐,陆总不知道我背后编排他吧?”她记得自己还说人家是极品渣男。
余笙“噗嗤”笑了:“他没那么小心眼。”他们关系也没到那无话不说的份上,这就没必要说了。
卓琳想的是营销号瞎编排的事,她一点不信,又有点担心,“学姐,那你跟陆总……”
余笙伸手直接弹她脑门:“八卦我?这是收费项目。”
卓琳捂着脑袋:“这叫关心。”
余笙笑笑,刷卡摁电梯,“会议资料给我看看。”
卓琳松开手,脱稿背诵,正正经经开始叫“余总”。
余笙到办公室时已经过了食堂饭点,卓琳给她留了饭,她快速吃完进会议室。
今天整个新校区项目组的团队都在,奇怪的是会议室的大屏幕开着,竟连着总部的会议室。
“今天总部也参会?”余笙没有收到相关消息。
上海分部内部会议都是自行安排,不通过总部,卓琳也表示不清楚:“我去问问。”
她刚起身,总部画面里出现一张熟悉的俏脸。
余悦开心叫:“姐!”
余笙怔住:“怎么回事?”
余悦说:“爸让我进公司,我选了上海分部。”
没到开会的点,会议室人不到一半,现场众人听到这个敏感的称呼,一个个都低垂着头,生怕听到什么他们不该知道的家族隐秘。
余笙见状晃了晃手机,示意余悦先下线。
余悦以为是不让她参会的意思,着急道:“姐,我今天就是来旁听的,不影响你。”
卓琳听到这话比余笙还生气,她干脆直接上手关了电源。余悦聒噪的声音消失在会议室,她担心地望向余笙,余笙已经拿着手机离开会议室。
余笙给父亲拨号,问:“爸,怎么回事?”
余悦是说要回国,但没说回国后立马就进公司,更没说要来的是上海分部。昨晚余悦在家庭群里发了转机的时间,还在群里吵着要先见姐姐和姐夫,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见法。
余知隽也正想给余笙打电话,他解释:“笙笙,你是知道悦悦脾气的。她上次就说回来要进公司帮忙,这是好事。她说先来上海分部试试,正好你不是提议组织架构由新校区试点?那就让悦悦接手试试。”
宛若惊雷巨响,余笙气得语塞。父亲言下之意不止是试试,而是让余悦接手新校区的事宜,成为项目负责人。
简直是玩笑。
“爸,悦悦才刚回国。”
余悦没有实习过,一来就空降成为负责人,谁能信服?她一不了解公司情况,二不知道新校区筹办事宜,更对上海教育政策一问三不知。多少人的心血,她怎么负责?
余知隽打断她:“不是还有你?你做姐姐的,搭把手就行。”
余笙:“……”
余知隽跟她分析:“你结婚了,笙笙,你现在的重心是你的婚姻,不能天天只顾着工作了。陆家跟我们家不一样,在这方面,我和你妈妈帮不到你什么,只能靠你自己。公司的事你放放,让悦悦先上手。”
“悦悦是新人,正因为她不熟悉之前的运营,对新架构新模式才能站在更为客观的角度去分析执行。让她帮帮你,不好吗?”
不好吗?
余笙攥紧手机,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被一群所谓的名媛公子哥围着嘲笑,说她是父母不详的野种。还有余悦那句刺耳的“她才不是我姐姐!我不稀罕”。
成年人的崩溃或许就在这一瞬间。
她累了。
“好,我知道了。”余笙挂了电话。
她在原地待了许久,从口袋里取出总裁办的门禁卡,她随手搁在窗台,头也不回地离开。
卓琳联系不上余笙是在会议开始前的五分钟,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她找遍了余氏大楼余笙可能去的地方,一无所获。最后,是项目部的负责人在走廊窗台发现了CEO专属的门禁卡。
会议室乱成一锅粥。
不比余氏教育的兵荒马乱,陆衍在家一片岁月静好。他手磨了咖啡粉,给自己煮了杯咖啡,他在阳台一边晒太阳,一边挑着餐厅。
手机忽然响个不停,是个陌生号,他没接。
安静三秒,第二次铃响,还是同一个陌生号。
他随手接通,不等他问,对方自报家门。隔着手机,他都能感受到那头的焦灼。
“陆总,您好,我是余总的助理卓琳。很抱歉打扰您,但我现在联系不上余总,您知道她在哪儿吗?”
作者有话说:
小陆正式开始“追”妻~
接下来就是甜甜的恋爱了!
◎“陆总忙着陪夫人呢。”◎
五月, 遍地庄稼酝酿丰收的季节,几个背着小书包的女孩绕过土黄色外墙旁的洋槐树, 高高兴兴去校门集合。
“好啦, 我们准备出发咯。”三十来岁的女老师高高举起手,叽叽喳喳、满脸兴奋的孩子们立马乖乖站好。
“余笙,我们差不多吗?”老师整好队伍, 问队伍最末正给李春整理衣领的余笙。
余笙半蹲着,手上动作温柔, “嗯, 车在村口了。”
整理完, 她捏捏李春红扑扑的脸,“去吧。”
李春害羞地点头:“谢谢笙笙姐姐。”
余笙从队伍最后走到带队老师跟前:“一共两辆小巴,到时分两组。”
老师说“好”,再次道谢:“多亏你了。”
余笙笑着摇头,转身看正和小伙伴说话的李春。
李春是她资助的孩子之一,她父母早些年外出务工意外去世,只留下年迈的父母和嗷嗷待哺的女儿。去年蒋舒艺做了个公益节目, 得知李春的遭遇,她资助了她。
“出发!”两个老师带队挥了挥手, 孩子们的队伍整整齐齐。
崎岖不平的山路开满了野花,静谧的小山村宛如一幅岁月静好的山水画。余笙跟着队伍, 耳边是孩子们清脆的笑声,特别治愈。
待小巴驶上盘山路,群山环抱的小山村越来越远。
“等会儿我们到了镇上要怎么样?”女老师在车上问。
孩子们齐声声:“听老师的话。”
“对, 真棒!”
余笙坐在第一排, 等女老师坐好, 她问:“以前的实践活动, 你们都带孩子们去哪儿?”
老师黯然:“还能去哪儿,都是带着孩子们走山路去山里。”她想想就心酸,“村里穷,都是留守儿童,你也看到了学校里连老师都快没有了。”
说不准哪一天,孩子们就连学都上不成了。
余笙心里头沉甸甸。
所以,昨天她得知老师们苦恼着计划实践日时,想法子联系到了两辆小巴,她想带孩子们进城看看山外的世界。
离村子越远,手机断断续续收到网络信号,余笙的微信开始震个不停。
父亲给她发了很多消息,解释为什么让余悦接过新校区的筹建,最后一条,他说:【笙笙,我没有其他意思,你别记恨爸爸,也别怨你妹妹。】
挺重的语气,余笙打字:【您误会了,我没有记恨您。】
信号不佳,转了半天,消息才成功发送。
父亲可能不会懂,她的离开根本不是任性,更不是嫉妒妹妹,而是她真的累了,还有那么点茫然。
这个世界本身就不公平,就像她毕业进公司,即便是从基层一步步做起,但她进入的却是公司核心部门。所以,对余悦的空降,她根本不会有嫉妒的情绪,顶多就是父母对妹妹偏爱的羡慕。最多的是她认为让毫无经验的余悦贸然负责上海新校区,绝对是弊大于利。
余笙点开工作app,登录填写年假申请。进入余氏教育多年,她其实从未休过长假,这是第一回 。
发送完申请,她回复卓琳,也给闺蜜们报了平安。其他的工作消息,她不是很想看。
陆衍:【不准备回家吃饭了?】
到陆衍,余笙不知道怎么回了。那天他们约好了一起晚饭,她一声不吭地放了他鸽子。
余笙:【抱歉。】
她暂时配合不了他。
信号时好时坏,这条没能发出去,她不停点重新发送。
窗外风景好,都是山,远眺视野开阔,美景尽收眼底。
余笙是两天前来的李家村,那时她刚从余氏教育出来,忽然不知道去哪儿。随手拦了车,师傅问她目的地,她很久都答不上来。
“先开吧,开着开着我可能就知道了。”她这么跟师傅说。
出租车兜了大半个上海,师傅以为余笙是失恋了,劝了她半天。后来,她想起养父母捡到她的浙江小镇。
当初她资助李春,或多或少也有这么点原因。李春就是那个小镇里的孩子,只不过李春是生活在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
陆衍:【嗯,是挺对不起我的,欠我一顿大餐了。】
余笙手机震动,看到他的回复,她愣了一下。
右上角信号标志再次消失,不管她有多少话想说,都由不得她“胡思乱想”。
陆衍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和姜闻礼打电话,姜闻礼跟他说新校区项目被余悦抢走的事,问他:“要不要我出面替余笙要回项目?”
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他也觉得余知隽这事做得不地道。余笙累死累活做了方案,拉了他合作,结果,最后全给别人做了嫁衣。
最过分的是,背刺的还是她父亲和妹妹。
姜闻礼对余家的内情只知道个大概,但光凭这么点轮廓,他就能想象余笙到底有多憋屈,简直是让人窒息。
陆衍转着无名指的戒指,沉吟片刻:“暂时不用,一切看她。”
姜闻礼顿了顿:“行。”他问起余笙,“人找到了?”
当时余笙的助理卓琳联系他秘书,辗转问陆衍的手机号,他才知道余笙出了事。
“嗯。”陆衍想起卓琳找他,说在监控里看到余笙进了电梯,电梯直接到地下车库,她大概是下意识走到自己车位,结果车位是空的。她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之后从地下车库离开。再之后,是连监控都查不到了。
他现在回忆,胸口还会疼,“但是,在余笙回来前,这个项目不能出任何差错。”
回来继续还是放弃,他随余笙。
“闻礼,费心了。”这声谢,陆衍是以余笙丈夫的身份替她道的。
姜闻礼不大习惯这样的陆衍:“跟我还客气什么?”
“跟客气无关。”余笙是陆衍的底线,这话他对别人说不出口,“我会辞退肖雨阳,你让闻乐注意着点。”他提醒他。
说起肖雨阳,姜闻礼脸色也不大好看,“放心,闻乐好骗,我不是。”
电话里安静了一瞬,姜闻礼想想还是替姜闻乐这个没脑子的姑娘道个歉,“多少还是闻乐惹出来的,等余笙回来,你组个局,我让闻乐当面跟她道歉。”
营销号带的一手好节奏,余笙挨了不少骂,这点他没得辩。姜闻乐任性,给两人惹了不少麻烦,有些教训他得亲自让她吃下去。
“其他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这两天网上是平静了,可陆氏受到的影响实打实。
陆衍不怪好友:“等余笙回来,我请吃饭,你结账。”他这么说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余笙的脾气他了解,果决干脆、恩怨分明,他更愿意让姜家成为她的伙伴和助力。
姜闻礼松口气:“行,地方随你们挑。”他又感慨两句,“闻乐什么时候能跟周舞学学。”
周舞喜欢陆衍,作为旁观者的姜闻礼看得清楚,但他从未提过。一来是周舞没有表过白,二来陆衍也没有那意思,他说破对两人未必是好事,说不准还会让周舞难堪。
这次曝光陆衍跟余笙的关系,网上说什么的都有,尤其是一开始吸流量的标题真的挺侮辱人的。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周舞竟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余笙的。
微博爆出一小时,周舞直接用认证大号转发营销号“古有孝女卖身葬父,今有余氏女卖身求荣”的文章,言辞犀利:【怎么不说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哦,你学不来。】
周舞的微博认证是周氏执行董事,她顶着大号毫不避讳,加上她事业女强人的背景,一下就引起不少女性共鸣。话题从陆衍跟余笙不得不说的婚姻隐情顺利过渡到当代女性对事业、婚姻的探讨。
加上陆衍后来的微博照片,讲座合影还能说是摆拍,日常又温馨的撸狗照明显就不是了。镜头里,他对余笙的爱意压根藏不住,舆论风向就变了。
说实话,微博吃瓜都有时效性,网友不认识陆衍和余笙,所谓八卦在网友眼中只是豪门故事而已,还没有自己晚饭吃什么来得实际。
“我还有事,先挂了。”陆衍刷新微信,始终没有余笙的新消息。
让余笙不痛快的人他都记着,周舞的人情他也记下了,一个都不会差。
肖雨阳接到辞退通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要见陆总!”她拒绝签字。
人事主管看身侧的梁秘书,她今早接到的辞退通知,通知肖雨阳办手续时,梁秘书这位陆总身边的大总管竟亲自下楼到人事部监督。
他们亚历山大。
肖雨阳说不慌张是假的,她明明计划好好的要来个一箭双雕,既曝光了陆衍和余笙离婚的事,对大众公布陆衍单身的好事,顺便往余笙身上泼两盆脏水,又能搅合了陆衍和姜闻乐。
现成的没脑子背锅侠,她算的好好的。可她无论如何都没算准,媒体风向会失控,超出了她的能力范畴。
“梁秘书,我要见陆总。”她挤出两滴眼泪水,“我可以解释,是不是因为余总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没骗你。闻乐跟我抱怨的时候我表弟来找我要钱,我根本不知道他会动这个歪脑筋。”
她话里透出的信息量大,人事助理听了也动容。
肖雨阳家里的事他们多少听说过,她从小在姑姑家长大,那家人对她算不上好,还有个混吃混喝的混账表弟总问她要钱。
他们都说,也就是她运气好跟姜闻乐做了闺蜜,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着呢。
肖雨阳强忍住泪水:“闻乐喜欢陆总,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做对陆总做不利的事情,惹闻乐难过啊。”
“梁秘书,你帮我跟陆总说说,我当面替我表弟跟他道歉,求你帮帮我,梁秘书。”
人事助理顿时觉得自己在作孽,她下意识看人事主管。谁知道,她领导和梁秘书都不为所动。
“肖小姐,见陆总恐怕是不行了。”梁秘书推了推鼻梁的眼镜,笑得特别温和,“陆总忙着陪夫人呢。”
一句话让肖雨阳脸色煞白。
梁秘书顿了顿:“在陆总心里,夫人永远排第一。”他将辞退通知书往她跟前推了推,“按劳动法n+1,一分不会少你,签了对你未必是坏事。”
肖雨阳面如死灰。
今天镇上有庙会,十分热闹。李家村的孩子一年到头都在村里,有的甚至连镇上都没去过,一个个看什么都新奇。特别是今天的庙会一个月就一次,是镇上的大活动。
李春攥着奶奶给的三十块钱,拉了拉余笙的衣袖,“笙笙姐姐,我想给爷爷和奶奶买点好吃的,可我不知道哪个好吃,你能帮我挑一挑吗?”
她觉得笙笙姐姐是从大城市来的,什么都懂。
余笙捏了捏她的小辫子:“那春春自己想要什么?”
李春眼睛不由自主看向不远处的套圈摊子,里头一个个玩偶特别可爱,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咽了咽口水,黑黝黝的眼睛里透着认真,“春春什么都不要,只给爷爷奶奶买就行。”
临行前,奶奶塞了她一袋子钱,大多是一块块硬币,只有一张十块是纸币。
余笙忽然说不出话来,她缓了会儿才对李春露出笑,指了指正中间的玲娜贝儿大玩偶,“姐姐想玩那个套圈,但是不喜欢那些玩偶。春春给姐姐挑一个,姐姐去套圈,套中了的话,玩偶你替姐姐玩,好吗?”
摊子里的玩偶做工粗糙,一看就是小作坊里出品,可村里的孩子没见过,毫无抵抗力。
李春眼睛一下亮了,又拘谨地绞着自己的外套下摆,“可以吗?”
“可以。”余笙牵住她,“走,你给姐姐指挥,你指好方向,姐姐就来套。”
李春特别高兴,步子越来越快,“姐姐,姐姐,那个粉色的最好看!”
套圈的人不多,余笙付了钱,从摊主手里拿到十个大圈。地上摆的全是大玩偶,这圈都能往人身上套。
“姐姐加油!”李春眼巴巴看着玲娜贝儿。
余笙没玩过套圈,第一个是尝试,擦着玲娜贝儿的耳朵过去。
李春紧张地惊呼,又捂住嘴,“姐姐,加油。”
余笙右脚后退半步,她弯腰倾身,比着距离扔出第二个圈。
这东西看着简单,其实还挺难。
余笙再换姿势,还是没中。手上只剩四个圈,她开始紧张。
其实等会儿她偷偷买两个玩偶也行,就是远没有当着李春面套上,让小孩收得更心安理得些。
余笙屏息,手上蓄力,圈还未来得及脱手,一条黑色休闲裤出现在玲娜贝儿身后。她怔住,抬眸,一身休闲装的陆衍猝不及防走进她眼里。
“往这里丢。”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脚下的方向。
余笙捏紧圈,没动。
李春悄悄拉了拉她:“姐姐,加油,姐姐最棒了!”
余笙回神,手中的圈丢出去。
正中陆衍脑门。
余笙:“……”
作者有话说:
小陆:套中了就得把我带回家。
笙笙:……
PS:小镇、村落纯属虚构,勿细究。
◎“我当然就归你了。”◎
被套中的陆衍只愣了那么一下, 他上手直接捏住脖子上歪歪扭扭的圈,认真将它摆正, 他对着傻眼的余笙笑笑。
那一笑, 真的就还挺好看的。
周围都是村里的小孩,纷纷给余笙加油,还有围观的人群指着陆衍脖子里的套圈哄笑着。
套圈能套着个人,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
余笙这会儿是进退两难,陆衍面不改色又往后退了退, 以手为方向, “来吧, 余笙。”
余笙:“……”
她恼怒地瞪过去,他却含笑望着她,瞧着很无辜。
余笙破罐子破摔,连着套了几次都没中。到最后一个圈,陆衍盯着抛物线状的套圈,轻轻顶了顶脚边的玩偶,不动声色将玲娜贝儿的脑袋挪了个方向。
“姐姐好棒!”李春欢呼。
余笙松口气, 牵住女孩去领奖品。
她过去时,陆衍已经摘下脖子里的套圈, 正给摊主付钱。她心知肚明,最后一圈能中, 自己只能算是出了一点点力。
李春高高兴兴抱着玩偶:“谢谢姐姐。”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余笙,“姐姐最棒了。”
余笙笑着摸摸她脑袋,余光里, 男人慢慢朝她走近。
“还想玩什么?”他单手拎着圈, 问她。
余笙顿了下, 抬头看他, “看孩子们喜欢。”
又不是她要玩。
目光交汇,她看清他眼底坦荡的笑意,忽然间局促起来。
陆衍难得脱下一本正经的西装,穿上了休闲装。休闲衬衫、休闲外套加休闲裤,他看着是比平日里要年轻个几岁,但怎么都遮不住那一身成功人士的成熟稳重,压不住的上乘气质让他跟这个小镇有些格格不入。
余笙下意识不想他看自己,她来时什么都没带,匆忙在小镇随便买的衣服。此时她身上是一百块两件的衬衫,还有碎花。
陆衍笑笑:“挺好看的。”
他就像是她肚里的蛔虫,她那一阵羞赧过去,问:“你怎么在这儿?”
陆衍想了一下,实话实说:“定位到你手机信号,追来的。”
之前余笙大概是关了机,没有信号。茫茫人海,一个存心躲起来的人说消失就能消失,找起来真的很难。进展是在昨天,昨天她忽然开了机,他用了那么点特殊手段查到她的拨号记录。她在联系巴士车,地址就在李家村。
余笙觉得自己是该生气的,可意外没有,“嗯。”
李春听不懂两人的对话,只知道她的笙笙姐姐跟这位叔叔认识,她甜甜地叫了声:“叔叔。”
陆衍变了脸,半蹲指着余笙,“小孩,你叫她什么?”
李春歪头看余笙:“叫姐姐呀。”
陆衍煞有其事点头:“那我就是哥哥。”他认真教,“乖,叫哥哥。”
余笙没忍住,“噗嗤”笑了。
陆衍听到了,他低着头抿了抿唇,而后,他大大方方迎上她的笑脸,“我本来就是哥哥。”他一本正经说。
能博美人一笑,没脸就没脸了呗。
李春犹豫,但还是:“哥哥。”
陆衍满意:“真乖。”
大部队继续前行,孩子们被老师叮嘱了多回,虽兴奋,却都跟在学校似的小心翼翼守着规矩,不乱跑不乱碰。每次看到想玩的,也都要回头问问老师可不可以。
看得人怪心酸的。
李春还在想到底给爷爷奶奶买什么,冷不丁看到街角的蛋糕店。
不大的店面,落地窗映出蛋糕柜,一个个精致的蛋糕吸引了孩子们的目光。
“姐姐,那是蛋糕吗?”李春看得目不转睛,她小声说,“我在课本上看到过。”
余笙见状,带李春穿过马路,小女孩却在进店前止步。
李春不敢进去,她只有三十块钱。她绕到另一侧的落地玻璃,这儿能看到更近的蛋糕柜,上头有标价。
大蛋糕很贵,她买不起,她看的是一块一块的小蛋糕。
“爷爷奶奶没有吃过蛋糕。”李春抿着唇算钱,脸上是苦恼的表情。
余笙看向蛋糕标价,12.5一块,李春的钱只够买两块。她大概在纠结,爷爷奶奶加上她自己三个人。
“要不要进去看看?”
李春沉默了很久:“姐姐,不够买三块。”
余笙猜到了,思考对策如何满足李春,小孩却抱紧身上的娃娃突然说:“想给姐姐也买一块。”
奶奶说过,笙笙姐姐是让她可以继续上学的恩人,她要感恩。她想给爷爷奶奶买好吃,也想给笙笙姐姐买。
但是,钱不够。
余笙心头一动,说不清的滋味,“那春春自己呢?”
“春春还小,可以等下次再吃。”李春笑吟吟说。
余笙语塞,本能看一旁的陆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他,就是本能反应。
陆衍手上还提着那个浅粉色的套圈,他弯腰问李春:“春春能不能帮哥哥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