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嘟了两声,被摁灭。
余笙:“……”
这是他第一次挂她电话,她盯着手机屏幕。
绿灯,后头有人按喇叭,她踩油门起步。
陆衍的消息姗姗来迟:【在忙,怎么了?】
余笙一心二用,将他的消息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四五遍。大概她满脑子都是陆衍替周舞挡酒瓶的模样,明知道一条微信,几个文字压根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就是感觉到他其实在心虚,更是防备她的细究。
你看,“在忙”,堵了她问下去的路子。
“怎么了”,引导她有事说事,没事别烦他。
余笙索性靠边停车,决定最后给陆衍一次机会,她问:【还在忙工作?】
陆衍刚到附近的医院,周舞替他挂了号,医生正给他检查伤口。
周围嘈杂,还有叫号声、急诊的哭嚎声。他怕露馅,更怕余笙听到他在医院可能会担心,他先挂了她的电话,又问她怎么了。
陆衍伤的是右手,左手打字特别费劲,偏偏他越着急越是出错,打打删删,好不容易才发送成功。
医生说:“还好外套厚,不用缝针。”
周舞松口气:“麻烦您了。”
医生准备消毒擦药,陆衍侧过身,依旧左手打字:【嗯,还在忙工作。】
发送后,他意识到今晚的余笙怪怪的,她反复问他是否在忙,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衍坐立难安,余笙丝毫不逊色。
直到收到他的回复,尘埃落定。
她苦笑,想起肖雨阳的挑衅,那时她很自信,一个字都不信,现在却由不得她不信了。肖雨阳的话也许不全是瞎编乱造,可能真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让他不得不选择领证,由她替那个人好好占着陆太太的位置。
什么原因她猜不到,也不想猜,她觉得就是周舞。
余笙又想到那次陆衍出差嘉兴,周舞晚上来敲门,他们礼貌又得体的社交距离。她换个角度去看,何尝不是他对周舞的保护。
哪怕他们的合法婚姻出现任何问题,都与周舞无关。
这可比他跟姜闻乐满天飞的绯闻谨慎多了。
她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此刻的她和那些整天怀疑自己丈夫心有所属,疑神疑鬼的人没什么两样。
是她最不愿意成为的模样。
余笙微信问陆衍:【陆衍,你什么时候有空?】
医生上手消毒,不疼,但有点麻,陆衍却被余笙过于正式的语气闹得呼吸一滞。
不等他回,她又说:【空了见一面,我们谈谈离婚的事。】
作者有话说:
今晚没有小剧场,因为作者顶锅逃跑了~~~~
PS:很快就要欢乐起来了!
有姑娘说小陆不长嘴,我想说的是,目前的小陆和笙笙始终不在一个频道。小陆觉得说太多会把笙笙吓跑,适得其反,笙笙是觉得自己在这段婚姻里始终被动,且自卑。两人想要回到同一个频道,得有个过程。
相信小陆一次,好不好?
◎“听你的。”◎
余笙开车到陆衍家附近的公园, 边上有免费的停车位。晚上车位空,她找了离他家小区最近的一个。
两个人微信里说好等会儿碰个面, 地方是她挑的, 为他考虑选在他家附近。她不清楚他伤得如何,聊完他好早点回家休息。
车里气闷,余笙开了天窗, 一下就舒服了。
手机叮叮咚咚,向茗跟蒋舒艺在闺蜜群聊了99+。
向茗说:【我老公移情别恋了。】
余笙刚解锁就看到这一句, 她蹙眉, 第一反应是齐唤怎么可能出轨。她翻了翻聊天记录, 顿时气笑了。
向茗说的是最近追的一个男明星,他新剧上星,全网在嗑他和女主的CP。
余笙翻记录的间隙,向茗又发了几条:【好的吧,这CP确实挺好嗑,含泪祝福我情敌。】
蒋舒艺艾特余笙:【干嘛呢?小哭包@向茗都要哭倒长城了!】
余笙引用向茗的“移情别恋”:【呵,你老公还挺多。】
蒋舒艺和向茗等了半天, 等到情绪不太对的余笙,两人更来劲了, 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新嗑的CP,变相在哄她开心。
余笙心中有数, 配合地玩笑两句,让她们放心。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没一会儿, 车子引擎声。她扭头看窗外, 是辆酷炫轿跑, 流畅的线条特别吸睛。她觉得这车挺眼熟的, 但没细想。
车子刚停稳,副驾驶车门被人从里推开,有人匆忙下车。车门关上前,余笙看到驾驶座露出的那张脸。
是周舞。
隔着车窗,余笙恰好与周舞看过来的目光撞上。车窗有膜,她能看到周舞,周舞在外未必能,是她单方面的“对视”。
她心沉了沉,这一路她做足了心理建设,看到这一幕,心口细密的、说不清的钝痛蔓延。
余笙深呼吸,藏起某些微妙的情绪,她开门下车。陆衍就守在她驾驶座旁,见她下车,右手本能往身后藏了藏。
他的小动作被她收入眼底,她笑容里带上几分嘲弄。
陆衍没有察觉,目光定格在她的裙子,他发现她今晚精心打扮过。无论是妆容还是穿着,都比往日里精致。
他心尖一颤,她不是注重仪式感的人,但为今晚的晚餐她精心打扮了。他有点后悔,怀疑自己误解了她约饭的用意。
陆衍有心想解释,被她过于平淡的眼神定住。
余笙坦然任他打量,也没管他的心思,她开门见山,“账户的事你尽快给我一个答复。”拖泥带水不是她的风格,她尽量简单说,“至于离婚,你考虑下吧,我没有任何要求。”
她今晚约他原本想说的是前者,然后,一起聊聊他们的未来。但现在,她的目的只有还钱加离婚。
陆衍听到“离婚”,眸色一冷,笑容定在那儿。
他下意识伸手想拉余笙,不小心牵扯到伤口,他“嘶”了一声,硬忍住换了左手。
余笙见状,后退一步,几乎贴着车门。
夜色中,他没来得及摘的戒指熠熠生辉。
陆衍手僵在半空,余笙垂眸,细细打量他无名指的戒指。铂金素圈看着简单,价值肯定不菲。这款式一看就是对戒,女士款的戒指在谁那儿,她不清楚。
反正不是她。
余笙仰起头看着他,从眉眼到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她忽然笑了笑:“按照婚前协议,除了当初给余氏教育的三千万外,我们之间不涉及任何夫妻财产。三千万我私人账户还你,五百万算利息。”她停顿了一下,三千万是她最后的尊严,“我知道你名下的公司当时给余氏教育注了资。”
这事陆衍从未说过,是她后来无意中发现的。可能是担心她不接受,或者是他纯粹作为丈夫的责任感,他没有明着注资,只是资源置换,却实打实地救了整个余氏教育。
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这份恩情她记着,但她暂时还不清,所以,“陆衍,以后但凡有需要我的地方,我绝无二话。”
陆衍闻言,心口像是被人用力揪了一下。
余笙很冷静,冷淡地用一句话在他和她之间划了条线,无声将他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他偏偏束手无策。
谈判桌上那一套显然不适合用在她身上,他也舍不得,最终只能被动地被她安排。
余笙面色很淡,耐心等他的回复。她偏头看向停在她车前的轿跑,车窗关着,尾灯也没亮,她看不清周舞。
她这会儿觉得周舞是真的挺好的,高高在上的一个豪门千金,却愿意为了陆衍憋屈地扮演着司机的角色,一声都不吭。
余笙相信陆衍跟周舞之间没什么,陆衍责任感强,有分寸感,周舞风评也好,两人之间的坦荡明明白白摆在她跟前,可就是这份坦荡让她越发患得患失。
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应该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她会忍不住想,许岑没有说完的那句“两年前”、“出国”到底是什么意思;会想象陆衍和周舞的过往,甚至怀疑他们此刻隐忍的爱意。
这不是个好现象,这段婚姻带给她的只剩下了自卑。即便不为陆衍考虑,为她自己,她也不愿意变成她曾经最讨厌的人。
余笙等不到陆衍开口,她替他决定:“如果你明天方便的话,我们去把证换了。”
她挺干脆的,瞧着没有丝毫留恋,这态度在工作上是陆衍欣赏的。
他嗓子发紧,沉默半晌,“决定了?”
余笙点点头:“嗯,决定了。”
陆衍在她眼底看到了认真,他压住胸口那点酸意,“好。”他拒绝不了她,“听你的。”
话落,他往边上挪了挪,伤口隐隐作疼,是迟来的疼。他右手虚扶了扶,错开眼神。
“余笙,利息就不用了。三千万我给你私人账户,转账限制你可以分期,时间随你。”陆衍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一左一右两个方向隔得很远,“当初结婚是我的提议,隐婚也是我的要求,你不欠我的。”
他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余笙强装的冷淡差点崩了。
陆衍松开胳膊,勉强维持微笑,既然这样,他想的只有如何给她最好的保障,“你不用急着拒绝,考虑下我的提议。”
他现在庆幸的是当初余笙答应领证,他察觉到她的不安,于是提议隐婚。他们两年的婚姻,除了父母发小,没有几个人知道,她还有其他选择的机会,他说:“分开后,你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也随叫随到。”
余笙远没有面上的平静:“好。”她故作冷漠地答。
月光照着原本回家的路,沉默却蔓延着。
余笙拉开车门,最后看一眼陆衍的胳膊。他穿着西装外套,右手的伤口被遮得严严实实。
“注意别碰水。”这是她最后的任性。
陆衍一愣,猛地攥住余笙手腕,“余笙,我可以解释。”
他反应过来,今晚她所有的反常,他有了猜测。
余笙止步,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他用的是受了伤的右手。她无声叹气,伸手温柔轻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松开。
攥这么紧,伤口不疼了吗?
陆衍不肯,固执地看着她,“今晚的确是公事。”他挑重点解释,说到手是怎么受伤的,他强调的是,“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酒瓶误砸的是周舞的脸,跟是谁无关。
这点余笙相信。
陆衍又说:“看到你消息,我赶着回来来不及叫代驾,开车的是周舞。”不管余笙知道多少,他全说了。
说完,他期待地望着她。视线相触的一瞬,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余笙抿了抿唇,仍旧是轻拍了下他的手背,而后,她握住他的手,温柔地推回他受伤的手臂。
“好,我知道了。”她面上特别平静,声音也是。
陆衍眼里的光一点点灭了。
余笙坐上驾驶座,先关天窗,再开车窗,“不早了,回去吧,明天民政局见。”
起步后,她专心看路,没有分神去看后视镜里的男人。
可能是她矫情,也大约是她对陆衍的要求越来越高,有些事在她这儿就特别在意。过时的解释,她信,但她就是不需要了。
余笙到家,照常洗漱上床。关灯后,她平躺了一会儿,没能睡着。看时间已经过去一小时,她索性起来去衣帽间挑第二天穿的衣服。
跟陆衍领结婚证是下午,她刚参加完一个联席会议,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正装。她记得他也是白衬衫黑西装的标配,两人在民政局碰头时,她差点以为自己是来跟他谈生意的。
所以,两人现场拍的证件照更像是商务合影,没有一点结婚的味道。
余笙挑拣半天,选了向茗送她的连衣裙。雾霾蓝颜色的裙子,收腰的设计,裙摆有手工刺绣。她只穿过一次,向茗说很适合她。
这应该是她跟陆衍最后一张合照了。
余笙选完衣服,拿到卧室挂好。她坐着看了半天才想起来,离婚证是单人照,他们不用一起合照了。
今晚月色迷人,她赏了会儿,在群里问:【明晚一起吃饭吗?】
蒋舒艺是夜猫子,第一个跳出来:【嘿,从前是怎么约你都忙工作,怎么着,最近余总不爱挣钱了?】
余笙笑笑,明天她心情肯定不会好,她不想一个人:【嗯,明晚我的单身派对,你来不来?】
群里静默,余笙仰头继续看月亮。
向茗回过味来,发起群语音,劈头就骂:“余笙,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通常都是余笙特别冷静自持地吐槽两个闺蜜没脑子,这下轮到她还挺新奇的,可她才不承认,“没进,比你还聪明点。”
向茗气得没脾气:“为什么?”她凶巴巴问,“单什么身!”
余笙没什么好解释的:“没为什么,就是离个婚呗。”
“离个婚还叫没什么?”蒋舒艺直接破音。
余笙先安抚闺蜜们的情绪:“别紧张。”
蒋舒艺难得聪明一回:“是因为周舞?”
“不是。”
“你骗鬼?!”
余笙不知道怎么说,真不全是为了周舞,他们的关系与周舞无关。
正常婚姻里,两个人的关系走到末路,不会是一个人的问题。她有问题,她不否认,但他们又并非是正常婚姻。她说不清她和陆衍的问题谁多谁少,只是及时止损而已。
再深入些说,看到周舞和陆衍,她第一反应不是求证,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因为她从未得到过偏爱,本能不信陆衍会选她。
“我就不能找个爱我的,我也爱的人结婚?”她避重就轻。
向茗被噎了一下:“笙笙,难道陆衍就不是?”
婚礼上,陆衍一直关注着余笙,她跟老公都看到了。他看余笙的眼神,她觉得错不了。
她担心余笙是一时冲动:“笙笙宝贝,咱不能再看看吗?”
余笙说:“今晚月亮挺好看的,你们都看看。”
“余笙!”蒋舒艺都快被气死了,她们说的是陆衍,她却要看月亮,“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来你家把你腿打断!”
余笙借着月亮说事:“真的挺好看的。”她话锋一转,“好看是好看吧,但再好看,我也摘不下来啊。”
向茗的话都卡嗓子眼了,她憋得难受,眼睛都红了,“笙笙,咱能不能多为自己考虑一点,别再想余家了?不想你父母,更别提你妹妹,你为自己多想想,行不行?”
余笙认真思考几秒:“我不是一时冲动,真的。每个人家庭不同,注定了得到的资源不一样。比起一般人,既然我得到了更多,就得更努力去配得上这份拥有。”
这是她得知自己身世后,慢慢想明白的东西。她学会了权衡利弊,学会以最现实的角度去看待每件事,也总是习惯性为他人考虑。
先是父母,再是妹妹,最后才是她自己。
“挺公平的,所有东西都是等价交换,我享受了余家优越的生活,必然要有所回报。”她得做到问心无愧。
所以,余笙从不后悔跟陆衍的这段婚姻。
“狗屁!”向茗骂了一句。
余笙哄她:“好啦,别气了,就说明天陪不陪我吧?”
“滚蛋吧你!”
余笙和陆衍约的是第二天九点半,她开车到时,他已经在了。他等在车上,看到她才下了车。
“没有去取号?”她问。
陆衍摇头,他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的裙子很好看。
他在看她,她也是,他还是那身西装标配,她有种回到领证时的恍惚感。
“进去吧。”余笙先走。
陆衍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挪不开眼。
他们拿到号,前边还有十几号人,两人在等候区找了最后一排的位置落座。周围更多的是甜蜜蜜的情侣,空气里都是甜丝丝的味道。
只有余笙跟陆衍,两人全程零交流。
她想起他们领证时也是这样,他坐在她左手边,差不多的位置。那天她公司挺忙的,她一直在发消息打电话,也就没有注意他的神色。
但今天……
余笙侧目,他们后头是窗,他背着光,半张脸沐浴在光里,像是戴上了冰冷的面具。
她收回目光,有心缓和气氛。
换了证后,所谓的做朋友其实挺勉强的。至少按她的脾气,她做不到。
余笙斟酌措辞,眼神一偏,落在陆衍交握的左手,他无名指的戒指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他倒是不避讳了,光明正大戴着对戒,她忽然又没了交谈的兴致。
余笙索性低头玩手机。
窗口叫到他们的号,她锁屏起身,冷不丁就在前排女生的手机里跟自己对上眼了。
自拍模式,镜头却对着她。被她抓包后,女生的手机倏地锁屏,欲盖弥彰。
余笙慢慢蹙了眉,不动声色观察着前面几排人,果真就发现了不对劲。
陆衍也是,他半侧过身,将她圈在怀里,“别抬头。”他的声音在她耳边。
原本挺甜蜜的大厅不时有闪光灯,还有窃窃私语声,都往他们的方向来。
余笙静了音的手机忽地在手中疯狂震动,她接通。
“笙笙!跟陆衍快走,你俩被曝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应该挺欢乐的~
余笙直到被陆衍护着上了他的车, 心还怦怦乱跳。
刚才民政局门口围了不少记者,话筒就差怼她脸上了, 都是来打探她离婚的事。
她记得有个记者直白问:“余总, 听说您跟陆总的婚姻是为了挽救余氏教育?”
后来,那记者被陆衍的冷脸吓退。
车子开到附近的商场停车场停好,余笙手机响个不停, 陆衍也是,两人低头各自看手机。
不知道是谁曝光两人隐婚的事, 还言之凿凿他俩会在今天结束两年的婚姻, 营销号起了个特别吸睛的标题:【古有孝女卖身葬父, 今有余氏女卖身求荣。】
明里暗里在说余笙嫁给陆衍另有隐情。
网友吃瓜都吃疯了,豪门圈遥不可及的人物,也就这时候能踩两脚。
从一开始的余笙高攀陆衍,到现在发展到什么形婚,陆衍利用余笙,说什么的都有。反应最大的是姜闻乐粉丝,两人绯闻大爆发的时候, 一个个的嗑CP,后来陆衍官宣已婚, 大部分人还觉得陆太太是姜闻乐。
当初嗑得多爽,反弹就多厉害。
【渣男!脚踩两条船!】
【有太太了还吊着我们闻乐。】
【一边跟姜闻乐玩暧昧, 一边pua妻子,这是什么世纪大渣男!】
【呵呵,建议陆太太好好查查, 指不定是有什么不可说的大毛病, 拿她当挡箭牌呢……】
网友还刷起一个“想嫁top榜”的热搜, 陆衍从no.1霸总沦为巧取豪夺、以势压人的渣男。
余笙刷到这里特别愕然, 扭头去看同样摆弄手机的陆衍。他从到民政局开始就面无表情,这会儿脸上都结冰了。
她退出微博,陆衍是陆氏下一任掌门人,别说是公司决策,就是婚姻私生活对陆氏的影响都颇大。这几条热搜针对的不仅是她,更多是有人浑水摸鱼在黑陆衍和他身后的陆氏。
今天这一出,不好收场了。
于情于理,余笙都得站在陆衍这边,她想清楚了,主动开口:“陆衍。”
陆衍刚才虽然刷的是自己八卦,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解决,“这事你不用管。”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牵扯余笙,就是后续处理会麻烦些,她或多或少会受影响,“对不起,余笙。”
他已经让助理去查爆料的源头,陆氏目标大,他更倾向于是自己连累了余笙。
余笙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也可能是他有了主意,怕自己添乱,她到嘴的话换了一句:“有需要我配合的,你说。”
“嗯。”
两人手机又响了,这回是电话。
陆衍看到屏幕是父亲的私人手机号,余笙也低头查看,母亲方俪书来电。
最怕的来了,她深呼吸,“妈。”
陆衍听到这个称呼本能坐直,他也接通电话,听父亲说。
“离了?”方俪书其实想问的是女儿什么时候结了婚,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脱口而出的是他们在民政局被拍在办手续。
余笙看窗外:“对不起,妈。”
她道歉是因为自己的婚事会连累余氏教育。
方俪书哑口无言,沉默了好半晌,“笙笙,你总得告诉妈妈,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嫁出去了。”
网上只说两人已婚两年,具体什么时候没人知道。她这个做人母亲的,居然还是从别人嘴里得知女儿结了婚。
她想想就觉得离谱。
余笙闻言,鼻子酸了一下,“这不重要,我会跟陆衍解决。”她习惯了自己解决任何事,不愿意母亲担心,“您也跟爸爸说一声,我没事。”她顿了下,还是说,“手续没办成。”
至于什么时候再办,她配合陆衍。
方俪书说“好”:“陆衍在你边上?”
余笙抬了下头,车窗里看到蹙眉的陆衍,“嗯,在的。”
“好,你们一起回家一趟,刚才陆董给你爸爸打电话,说等会儿和陆夫人来家里拜访。”
像是个深水炸弹,余笙惊讶得忘了回母亲。
方俪书欲言又止:“有些事你自己想好,我跟你爸不插手。”
挂了电话,余笙下意识看陆衍,他也在看她。
“陆衍。”
“余笙。”
两人同时开口,陆衍先说:“刚才我父亲打电话,说等下去你家。”
“嗯,我妈妈电话里也说了。”两人一下子变得格外生疏,怪难受的。
陆衍单手扶住方向盘攥紧,他尽量让声音显得平和,“我父母一直知道我们结婚的事,这点你不用担心。”他摸不准的是他们明知他对余笙的感情,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去余家拜访,“等会儿万一遇上你不好回答的,你往我身上推。”
余笙一愣,脑子忽然一片空白。
他父母一直就知道?什么时候?
等她回过神来,陆衍已经启动车子。她有心想问,看他如临大敌那样又问不出口了。
去见她父母,他表情这么凝重,比刚才刷他们八卦还严肃。
就这么有负担?
余笙又想起母亲对陆衍父母的称呼,她扭头继续看窗外。
他们到余家时,双方父母都在。陆衍父母比他们早五分钟到,客厅里堆着他们带来的礼物。
两人一进门,对上四双眼睛,一时在称呼上犯了难。
他们隐婚,也没改口,一下叫“爸妈”实在难。
陆母沈丛澜见状:“什么时候这么不懂礼貌了?”她开口的声音挺冷的。
余笙心口一紧,陆衍已经对着余知隽和方俪书从容叫:“爸、妈。”
余笙:“……”
余知隽和方俪书还未从跟陆家做了亲家的不可思议中回过味来,被陆衍这么一叫,浑身不自在,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余笙。
压力到余笙那儿了,她动了动唇,被陆衍牵住手,“爸,妈,实在很抱歉,没有征得你们同意就贸然带余笙领了证。”
他没给她改口的机会,变相缓解了压力。
但听他真的将责任揽自己身上,余笙觉得该说点什么,“陆……”
她刚起了头,手腕被陆衍捏了捏,他掌心的温度顺着她皮肤一路传到了脸上。
“爸,妈,这事是我的错,请你们原谅。”他对着余笙父母弯下腰。
沈丛澜在他动作时,看清他攥着人姑娘的手。她不由看余笙,不算惊艳的长相,平平无奇的家世,说实话,压根不在她挑选儿媳妇的名单里。
架不住儿子喜欢。
她一个眼神飞过去:“不是你的错是谁的?”
谁也没料到沈丛澜会突然发难,余笙忐忑,余家父母是拘谨,她瞪着自己儿子,“领证的时候不声不响,离婚倒是闹得人尽皆知。”她丝毫不给儿子面子,当着余笙父母的面数落,“陆家没有离婚的先例。”
客厅里寂静,落针可闻。
余笙父母面面相觑,有些话沈丛澜能说,他们却不能。
沈丛澜年轻时候长相明艳,顺风顺水的岁月几乎没怎么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不说话时,身上有股高高在上的冷傲。
余笙乍一看,有点怵她。
沈丛澜又对陆衍说:“陆衍,你要敢混账开了这先河,趁早给我滚出陆家。”
这话一出,最惊讶的不是余笙和她父母,反而是陆衍流露不赞同的神色。跟母亲对上眼神,他却在母亲眼中看到了认真。
他们领证的始末父母一清二楚,他隐婚是为余笙考虑,一旦他们的关系公布,余笙在这段婚姻中永远是被动的一方。这事,他不愿意。
所以,他不理解母亲的用意。
沈丛澜只是冷冷地看着陆衍,对他的不赞同视而不见,她转而对余知隽温和道:“我家这小子确实混账过分了。”
余家跟陆家说白了好比山脚跟山顶的关系,余知隽哪里敢接话,心中再有气也只能打圆场,“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想法,陆衍不是冲动的人。”
陆衍怎么样他们怎么会知道?不过是从新闻传闻里窥探一二。陆家表明了态度去数落陆衍,他们就不能再埋怨,更没法像一般父母给女儿撑腰。
他们没那底气,也不清楚余笙的想法。
最关键的,从头到尾都是沈丛澜在说,陆衍父亲陆纬丞不置一词,他光在那坐着,让人摸不着头脑。
方俪书也附和:“我们做父母的都随孩子。”
沈丛澜面色稍缓,她点点头顺着台阶下,只语气仍旧严肃,“废话我不多说,你的事我们不插手。今天是你对不起余笙,除非得到你太太的原谅,否则,你就别回家了。”
余笙:“……”
这什么意思?
陆纬丞直到这一刻才慢悠悠开口:“行李你妈都给你收拾好了,就在后备箱,等会儿自己拎进来给余笙赔罪。”
他们不提陆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也不说明天陆氏面临的股价风波,只要求儿子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