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顾子奕叫住她,“对不起。”
余笙脚步顿了顿,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她的背影沉默几秒,艰难道:“以后不会了。”
这是他的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两家长辈撮合他们。
余笙转身冲他笑笑,头也不回地离开。
今天顾子奕的剖心激不起她一丝波澜,不管过去现在他喜欢谁,她都不曾改变,她还是她。当年最难堪的时候,她怨过也难过,但从未想过报复。他没那么重要,郑芷晴也是。她只要做好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对自己最大的负责。
她永远爱自己,只做自己。
余笙对顾子奕说是有事,其实没事。下午没什么工作安排,她漫无目的地走。很神奇,她此刻脑子里想最多的竟是陆衍。过往一幕幕争先恐后地涌出,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觉得是自己矫情了,居然有那闲心去瞎难过。可到底难过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十字路口,余笙吐出口气,眼睛莫名有点酸了。
手机进来消息,Shawn感谢她做的笔记,发给她一个论坛的宣传海报。他这么发,就是问她是否感兴趣的意思。
红灯变绿灯,再变红灯,余笙不知道往哪儿走。
她思索片刻:【暂时不去了。】
Shawn敏锐发现她情绪不对:【心情不好?】
余笙打开导航看附近的路,发现右转再穿过两个红绿灯有个免费开放的公园。
退出导航,她回:【嗯,确实不太好。】
SY:【缺个人谈心的话,我在。】
阳光有点刺眼,余笙看不清屏幕,用手挡了挡:【谢谢。】
有些话是她不能对Shawn说出口的,他们的关系没到那份上。
Shawn理解,所以,从来都是点到即止,但这次他明显有些刨根问底了:【工作上的?】
余笙穿过第二个路口,她站着等红灯,已经能看到公园大门:【不是,没什么大事,总有那么几天情绪会上头而已。】
她委婉表达了自己不愿意说,也无意深聊。
SY:【在北京还是上海?天气不错,适合散个心。】
绿灯,余笙随着人流穿过马路,她走进公园,又退出去拍了个大门的照片:【散着呢。】
SY:【好。】
梁秘书敲门推开总裁办大门,一眼看到办公桌后盯着手机像是研究什么国家大事的陆衍。
“陆总。”秘书出声提醒。
陆衍紧皱的眉头没能舒展:“嗯。”
秘书简单汇报工作,话落等指示,许久都没有等来老板的声音。
半晌,陆衍起身,“三点的会改线上,其他不重要的事情往后推。”
他拿上外套和车钥匙,离开得风风火火。
秘书:“……”
等陆衍出门,梁秘书隐约还能听到一句:“已为您开启北斗导航,……公园,预计下午四点五十九分到达。”
免费的小公园说是公园,但工作日没什么人。余笙逛了一圈,找了临湖的长椅坐着。
她静音手机,安静独处。
清风拂面,她呆呆望着湖面,阳光照在波纹细碎的湖面上,像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亮的碎银。从粼粼闪光,到红光耀耀,晚霞染红了天际。
身旁不知何时坐了个人,余笙扭头,有些发愣。
楚星洛摆摆手:“真巧。”
余笙点头:“是挺巧。”这样都能遇上。
她视线挪向别处,两人都没有说话。
夕阳还很耀眼,风却带着凉意。
楚星洛拢了拢外套,偏头问:“还不回家?”
他其实早就看到她了,看她坐了半天也没走。
余笙摇摇头,她不想回去,有些事没想通,她挺郁闷的。说好的散心能快乐,都是骗人的。
楚星洛看出她心情不好:“说起来,那天闭幕式我没有看到你。”
他就是随意起了个话题,他在台上演奏,台下那么多人,说实话,真要看她是难为人了。
余笙没想到他还记得:“我那天有事,最后没有去闭幕式。”
楚星洛笑笑:“那就不好让你点评我的钢琴够不够惊艳了。”他开玩笑,眸子里映着夕阳,很温柔,“还有,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你说。”
“关于我的大提琴不惊艳,可不可以展开说说?”
楚星洛来这儿也是散心,遇到余笙是意外,他想起上次她的点评,犹豫再三还是选择问她。
余笙也说不清:“是种感觉。”
外行人未必能听出来,内行人也未必,只不过楚星洛是她曾追逐的光,他的手法、演奏情感她了如指掌。
楚星洛耸耸肩:“遇到是缘分,介不介意当回垃圾桶?”他顿了下,“礼尚往来,我听过就忘。”
余笙眯了眯眼,笑了起来,“你说。”
楚星洛简单说了说,说他半年前发现自己失去了创作灵感。不仅如此,他已经没法再心平气和地拉琴,一旦他抱起大提琴,心底的烦躁便压不住。
“我有时候在想,我的音乐之路可能是走到了尽头。”他苦笑。
落日余晖里,他显得格外颓丧。
余笙垂眸看着他骤然握拳的手,那是双很漂亮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她记得看过一篇帖子分析说:楚星洛的手,是天生的音乐手。
“楚老师,你知道最可怕最遗憾的是什么吗?”她轻松一笑,等他看来时,她举起手,掌心对着远处的天空。
落日光辉穿过她的五指,她手指似镀了层光,“是你还未走到路口,没有看到路的尽头,就已经失去了努力的资格。”
夕阳下的女孩含着笑,满身落寞。楚星洛心口猛地一下抽疼,他想起那场她缺席的决赛。
“该你了。”他温柔地看着她。
视线交汇,他有种奇异的力量,让人心情平和。
余笙思忖了会儿,他们没什么交集,下一次相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可能没有。所以,他放心跟她说自己的音乐,她也是。
“我在考虑是否要结束跟我丈夫的婚姻。”她直入重点。
楚星洛是真惊讶:“你结婚了?”
余笙眨了眨眼:“不像吗?”
楚星洛格外认真:“不太像。”
两人对视间,忽然同时笑了。
余笙卸下心理负担:“昨天我参加了我闺蜜的婚礼,老实说很甜蜜,挺让人羡慕的。我从前以为婚姻里是否有爱其实不重要,联姻也没问题。可我昨天很突然地发现,没有爱的婚姻就像是没有灵魂的空壳。”
她也不知道如何描述她跟陆衍的婚姻,他们的开始并不光彩,她从本质上就欠了他的。
余笙说:“你说奇不奇怪,两年前我可以毫不犹豫签了结婚协议,跟他去领证,然后心安理得拿下他给的资源,两年后,我却觉得我可以欠任何人的钱和人情,唯独不能是他的。”
她钻了牛角尖。
楚星洛闻言,望着湖对岸摇曳的果树,他沉默了下,“因为他是你爱人。”他倒不觉得奇怪。
余笙脑子里却空了一瞬,“砰”一下,似有烟花炸裂。
是啊,她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余笙哂然一笑,在她决定离婚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爱上了陆衍。
眼前忽地一亮,是公园里的路灯齐刷刷被点亮。
楚星洛先起身:“送你回家?”
余笙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楚星洛想了想,从兜里取出手机,他点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小粉丝,加个微信?”
“三次了,我们挺有缘分。”他解释。
余笙爽快掏出手机,静音的手机不少消息,她先加微信。确定加上了,她低头看微信界面,有父母,也有工作,还有闺蜜们,唯独没有陆衍。
两人一道往公园出口方向去。
“怎么回去?”楚星洛关心。
余笙晃了晃手机:“打车很方便。”
楚星洛点头,没再提刚才接收到的“负能量”,“如果下次我办音乐会,给你留一张VIP票?”
“好啊。”她感觉得出他比刚才让她当垃圾桶时积极多了,“楚老师,我很羡慕你。”
“因为你是很多人的光。”她最后这么告诉他。
楚星洛眸光微动,许久,郑重点头。
余笙打的车就在公园门口,她上车后,他仍在原地目送,直到看不到车子尾灯。
出租车师傅是个地道的北京大爷,十分健谈,他在她一上车就问她是不是来旅游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她在车上边回复微信边接话,到最后一条,她看到下面陆衍的头像。
余笙:【明晚有空吗?】
陆衍没有回,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路口红灯,大爷稳稳停车,后车的车灯照着后视镜,余笙觉得刺眼,往车门靠了靠。
“后边儿这车是好车啊。”大爷觉得奇怪,“就是好好的跑车在我这老破出租车后头跟了一路了,我都替他憋屈。”
余笙笑笑,刚要接话,手机震动,陆衍回了:【有。】
她怔了怔,他很少这么单字回。
余笙斟酌措辞:【好,明晚想请你吃个饭。】
她想的是将三千万连着她存的利息还给他。
红灯跳闪秒数,路灯照亮她的手机屏幕。
余笙打字说清楚:【陆衍,我把当初的三千万转给你,看你怎么方便,哪个账户方便收款。】
三千万不是小数目,私人转账限制不少。
绿灯,车子起步。
出租车师傅往后视镜瞅了眼:“小年轻开车看手机要不得,都绿灯了还不知道起步。”
余笙扭头一看,果然,他们的车都穿过路口了,后头那辆轿跑还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真是开车看手机要不得。
作者有话说:
笙笙:原来我爱上陆衍了。
小陆:天旋地转,老婆要还钱离婚了?
笙笙:先还钱,再谈感情。
小陆:确定还有再?
沫子:嘿嘿~
◎【空了见一面,我们谈谈离婚的事。】◎
陆衍车停在余笙家小区门口, 他看着门禁方向,眼中的情绪全藏在了夜色中。
他开了两小时车, 一路跑进公园, 恰好看到余笙跟楚星洛相视而笑的一幕。两人并肩坐在长椅,波光粼粼的湖面,落日晚霞, 画面美得令人心悸。
陆衍第一反应却是大松口气,她情绪不好, 有人陪总比一个人好。
他回到车上, 等她。
后来, 天晚了,他不放心,一路跟在她的出租车后,直到收到她的消息。
十字路口,红灯跳转绿灯,他差点把她跟丢。
陆衍开窗点了支烟,手指点开余笙的头像, 他犹豫许久:【好。】
余笙刚走到家门口,收到他的回复, 就一个“好”字,但他还是没说怎么转账。毕竟不是小钱, 可能当面说更好,她就没有追问。
其实还钱是次要,她找他吃饭聊聊, 聊的是他们的未来。还了钱, 她才能有这个底气去聊感情。
余笙刷指纹进门, 家里只有阿姨在忙碌。顾子奕应该是跟顾伯父和顾伯母聊过, 下午母亲发来消息,说是取消了晚上的聚餐。
她回房,先挑餐厅。
她出国读书早,回国后,又在上海分部工作,只有过年和回总部才住北京。这两年北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都不知道。即便是跟闺蜜们出去吃饭,也都是她们挑好了地儿,不用她操心。
看了一圈,她实在挑不出什么景好,菜又好吃的地方。
余笙干脆问陆衍:【你想吃什么?】
他看到后失笑,他觉得这是男人该问的:【我不挑,看你。】
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想吃这顿饭。她提出还当初的三千万,在他看来是他们分道扬镳的准备。再好吃的东西,他也没了心情。之所以答应一起吃饭,是他想见她。
这些陆衍不可能告诉余笙。
余笙想了想:【还是你发小的私房菜馆?】
她想过,私房菜馆环境好,也足够私密,哪怕他们谈崩了,她也不丢人。
陆衍依旧是一个:【好。】
一支烟燃尽,他灭了丢进车载专用的垃圾桶。
保安亭的小哥一直在窗口盯着,从这辆车到小区停着,总共二十三分钟,一动没动过。在这个高档别墅区,豪车他看过不少,连号的轿跑确实稀罕。
他开门,到车旁敲了敲车窗,“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陆衍摇头,知道是自己影响到了人家工作,歉意的眼神,“没有,我马上走。”
他启动,轿跑扬长而去。
陆衍开到先前收到余笙说要还钱的路口,依然是红灯,他在群里发了一句:【来喝酒?】
姜闻礼和唐聿川觉得稀奇:【现在?】
陆衍打字:【嗯。】
姜闻礼跟唐聿川两人私下对了对,现成的瓜,喝酒算什么?
陆衍改了道去附近酒吧,二楼是包间,一楼没有社交距离。他径直去了吧台,点了杯酒。
姜闻礼和唐聿川一部车,到的时候就看到低头摆弄手机的陆衍。
唐聿川叫“陆哥”,猛地凑过去,“酒不错。”他嗅了嗅,叫了杯一模一样的。
姜闻礼在陆衍旁边的高脚凳坐好,他脱了外套挂身后,问:“怎么突然想喝酒?”
他想的是,自从两年前的某一天起,陆衍就不再应朋友圈的许多约,尤其是酒吧和会所,他去得越来越少,即使来了也不怎么喝酒。
最奇怪的是今年跨年,他们在上海聚着会,陆衍才喝了小半杯,忽然起身拎上酒瓶去洗手间。他们好奇跟过去看,瞧见他正用酒洗手。他疯子似的一用就用了大半瓶酒,洗得满身都是酒味。他们问他什么癖好,他笑而不语。
那天不到十一点,陆衍拎上外套离开,说是要回家跨年。
姜闻礼如今才算是明白了,陆衍那会儿一通折腾,八成都是为了余笙。他今天的反常,肯定也跟余笙脱不了关系。
姜闻礼和唐聿川隔着一个陆衍对视,会心一笑。
两人闲聊,什么也不问,陆衍仰头连喝了两杯酒,一口闷的喝法,生怕自己不会醉似的。
唐聿川看不下去,伸手挡住他酒杯,“我可推了约会来的。”
沉默不语的陆衍身上有股子阴郁。
姜闻礼换个问法:“余笙出轨了?”
陆衍的眼刀子“嗖嗖”飞过去,唐聿川眼睛却瞪得像铜铃。他觉得这答案挺靠谱,虽然他印象里的余笙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他不由去看陆衍无名指的婚戒,陆衍官宣已婚,回北京后一直都戴着戒指。他们朋友圈都知道,陆衍可宝贝他的陆太太了。
至于陆衍为什么不带出来让大家认认人?那是人陆太太不愿意,她不肯昭告天下呢。
不管这说法他们信多少,能让陆衍做到这份上,他们就不敢小看这位不曾露过面的陆太太。
唐聿川不怕死:“确实没看到余笙戴戒指哈。”
姜闻礼笑笑,他问“出轨”是故意刺激陆衍,他不知道的是,这是真刀子直扎陆衍心窝。
陆衍目光沉沉望着自己指间的铂金素圈,他领完证的第二天就偷偷买了对戒,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拿出来问过余笙,而他也就只敢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戴上属于他的戒指,假装他们是恩爱的夫妻。
但他明知,余笙对他没有感情。
陆衍发了狠地灌酒,又喝完一杯,他敲了敲吧台,干脆让调酒师上了一整瓶。
这喝法有点不要命了,姜闻礼坐不住,“陪你喝酒也不是这么个陪法儿,怎么着你都来句痛快话。”
唐聿川猛点头。
陆衍沉默半晌,他往后一靠,胳膊挡了眼睛。
“余笙可能想跟我离婚了。”沙哑的声音透着股悲凉。
姜闻礼和唐聿川面面相觑,这问题他们解决不了,两人不约而同抄起面前的酒杯,跟陆衍的碰了碰。除了陪他喝,别无他法。
后来,不知道陆衍喝了多少,三人勾肩搭背,唐聿川提议:“住隔壁酒店算了。”
姜闻礼同意,快十二点,他不想折腾了。陆衍却不肯,非要找代驾回家,说不能夜不归宿。
唐聿川理直气壮:“反正你们不住一块,她又不知道你回没回家。”
陆衍摇头,认真扣上最后一颗外套扣子,他在通讯录找代驾的号码,“不知道也不能夜不归宿。”
“不管她知不知道,我不能让她失望。”余笙没有安全感,这点他比谁都清楚,但凡是他能做到的,他就绝不会让她不痛快。
唐聿川气哭:“活该你被余笙骑头上撒野!”
翌日,余笙在公司忙完回了一趟家。她回的是她自己的公寓,衣帽间的衣服比父母家多一些。她连着试了几条裙子,都不满意。
五月天乍暖,薄裙子显身材。她肠胃不好偏瘦,平时穿裤子更多,但今晚这样的场合,她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陆衍看。
她又试了条简约款礼服裙,纯色不带花纹,看着很干净,显得她腰细腿长。她再穿个撞色薄外套,这一身搭配既不夸张,又不失礼。
余笙看时间,她开车到唐聿川的私房菜馆要一个小时,这会儿出门差不多。她拎上包换鞋,到车库启动车,车子刚出半个车位,收到陆衍的消息。
他说:【抱歉,我临时有点公事,赶不上跟你吃饭。】
余笙挂倒挡,车子原路返回停稳。
陆衍的第二条消息:【改天我请你吃饭。】
余笙说不失望是假的:【你忙,下次再约。】
她解开安全带,车里亮起阅读灯,手机屏幕清晰映出她的脸。她笑得有些勉强,但说实话,她能理解陆衍的“爽约”。
她平时忙的时候工作说来就来,好几次跟向茗她们约好了,她都得临时掉头回去处理公事。比起余氏教育,陆氏场子更大,陆衍只会更忙。
余笙仅有的一丝失望是,这次错过了,下次她不知道还能不能鼓起这个勇气去跟他聊感情说未来。
她喜欢陆衍,这点她不再否认,就是有些事她得跟他说清楚,给自己,也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她希望自己选择他共度余生是因为爱情,同样,她希望他选择自己也是因为喜欢。
虽然这感觉挺奢侈,可她真的很想试试看,最糟糕也不过就是他们换张证而已。
想通了,余笙气特别顺,还能提醒陆衍一句:【别忘了用餐。】
他跟她一样,忙起来废寝忘食。至于他忙什么公事,她不会细究。
陆衍秒回:【嗯,好。】
对话框安静,一整晚的时间忽然空下来,她去闺蜜三人群:【晚上一起吃饭吗?】
陆衍收到余笙的回复,如释重负。她没有追问他的具体行程,他既庆幸,又失落。
姜闻礼说在意才会追问,明显她并不在意。
秘书敲门,问他是否出发。
陆衍穿上外套:“走吧。”
他刚才接到周舞电话,说她朋友推荐了一个研发团队,很适合他们的产品,问他晚上是否有空一起用餐。他下意识觉得他得去,像是有了借口,逃避余笙今晚可能提及的“离婚”。
一行六人,依然在唐聿川的私房菜馆。周舞和她朋友牵线,几人相谈甚欢。
周舞朋友中途去上洗手间,回来提了一句:“刚才听服务生说对面有人撒酒疯,闹得挺大,好几个吃完饭离开的客人都遇上了。这年头啊,压力大是一回事,但也不能总拿压力大当情绪病的借口。”
其他人顺着这个话题闲聊。
陆衍听到,皱了眉。今晚原本他跟余笙约的也是这里,不知道她来了没有。
他给她发微信:【吃饭了?】
余笙回得也挺快:【在吃。】
陆衍:【有没有来唐聿川这儿?】
余笙跟向茗和蒋舒艺约了一块吃饭,地方是向茗挑的,在私房菜馆后头,看到他微信的时候,她们才刚吃上:【没有,跟我闺蜜们约了。】
陆衍隔了会儿才回:【那就好。】
三个字,就挺微妙的。
余笙有点疑惑,想了想,没问。
向茗坐她边上,忽然发现她今天上了一整套妆,穿得也特别好看,可以说是从头精致到脚底心。
“哎哟,今儿怎么滴?我跟蒋舒艺面子那么大,居然能让你打扮这么好看?”向茗挤眉弄眼,她不知道余笙在她们之前跟陆衍有约,只觉得今天的余笙特别漂亮。
余笙同她们特别随意:“就不能为了跟你们吃饭,特意捣腾自己?”她不答反问。
蒋舒艺摸着下巴:“信了你的邪。”
余笙但笑不语,陆衍的事她暂时不打算说,等出结果了,她再跟两位闺蜜分享。
“附近有家奶茶店,等会儿喝不喝?”她不动声色岔开话题。
向茗问:“哪家?”她自觉翻手机,定位自动跳到不到一公里的网红奶茶店,“这家啊,我早收到过推送,一直没机会来。怎么样?好不好喝?”
余笙记不清味道,只记得那时陆衍替她捋头发的手擦过她的脸颊,那一路蔓延到耳朵的温度。
“还不错。”她告诉她们自己喝过的锡兰红茶,“热的。”
蒋舒艺拍板:“赶紧吃完去排队。”
三个人吃饭更多是聊天,永远聊不完的话题,实际都没吃多少。等转战奶茶店,排队继续聊。
向茗看着看不到尽头的队伍:“像不像我们读书那会儿去食堂排队买三明治。”
向茗跟余笙是一个大学,就为了一块三明治,中午下了课,两人冲得比谁都快。
余笙也想起来:“嗯,你每次还要挑三拣四。”
向茗最挑食,三明治还要挑口味,不愿意将就。好几次排到她们,没了向茗爱吃的烟熏牛肉,她气得转身就走。
“干哈?人活一世,还不许我挑挑拣拣挑干净?”向茗不以为耻。
余笙敷衍点头:“行行行,你怎样都行。”
蒋舒艺肩膀撞了撞向茗:“只要你家齐先生不介意就行。”
“他敢吗?半夜让他跪榴莲!”
“啧,下次跪个,上照给我看一个?”
“我老公凭什么给你看!”
两人斗嘴,互不相让,余笙哭笑不得。
队伍在慢慢往前挪动,三人里余笙在最前面,她跟着队伍走了两步,不经意一瞥,看到站在私房菜馆门口的周舞。
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门口两个灯笼随风摇曳。灯火落在周舞精致的眉眼,仿佛刚下凡的仙女。她今天穿了件雾霾蓝的衬衫,下头是条黑色铅笔裤,笔直修长的腿是令人羡慕的弧度。
余笙心口一颤,莫名不好的预感不断升腾。她看着周舞的方向,脚生了根。
没一会儿,有人从门内出来,门口的服务生纷纷给他让路。
真真是万里挑一的皮相,走哪儿都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陆衍走到周舞边上,偏头跟她说话。
余笙看到周舞微仰头,望着他的眼睛像是坠着星星,她忽然有了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哦,难怪陆衍会问她有没有来唐聿川这儿,原来是他跟周舞吃饭,怕遇上她。
然后,余笙又觉得:哦,难怪许岑会这么为周舞不平。
自己还真是打鸳鸯的那根棒子。
她看得太久,向茗循着她的视线,“你老公啊。”
蒋舒艺也笑嘻嘻打趣:“不上去招呼招呼?”
她们都认识周舞,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周舞什么脾气她们都了解,倒没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向茗还给余笙介绍:“诺,周舞,我发小周一的双胞胎姐姐,挺好一姑娘。”
余笙收回目光:“是挺好。”
好到让她自卑。
“真不去啊?”向茗察觉到余笙脸色不是很好看,“你不会吃醋了吧?”
她不知道今晚陆衍放了余笙鸽子。
余笙的笑容挂不住,也不想强撑了,“我……”
远处一声爆喝:“我去他妈的!”
众人视线齐齐望过去,三个男人追着个子更高一些的男人。高个子男一身睡衣,边跑边骂:“你们他妈的有完没完!”
“砰”一声,是碎裂的玻璃瓶。
队伍不约而同往后退。
蒋舒艺拉着有些心不在焉的余笙往边上躲:“吓死了。”
两个啤酒瓶落地,啤酒四溅。最边上的队伍里两姑娘裤腿被溅上啤酒,正抱怨自己倒霉。
余笙下意识往陆衍的方向看,他侧挡在周舞身前,将周舞护得严丝合缝。从她的视野角度,只能瞧见周舞被风吹动的短发。
这一个晃神,又是清脆的一下酒瓶落地声。
还有女人的惊呼:“陆衍!”
余笙没看清,她再望过去时,玻璃碎片在陆衍脚下折射着诡异的光芒。
她胳膊一紧,是蒋舒艺,“陆衍胳膊被酒瓶砸了!”
向茗目睹全程,偏了方向的酒瓶,是陆衍抬手替周舞挡了。如果没有他,周舞的脸就是酒瓶的着陆点。
她不敢想象。
蒋舒艺问:“笙笙,去看看吗?”
余笙本能往前,却在周舞慌乱无措的表情里止步。
她看到周舞小心翼翼捧起陆衍的手,向来从容的人失了镇定,而他还维持着保护的姿势,将周舞牢牢护在他的保护圈里头。
余笙面无表情:“不去了。”他需要的不是她。
向茗和蒋舒艺对视一眼,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那个……”向茗拉了拉余笙的衣袖,干笑,“陆衍挺man的啊,哈哈哈哈哈。”
话落,挨了蒋舒艺一个小巴掌,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着这一出闹剧,长队伍散了大半,包括余笙。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余笙开车分别送向茗和蒋舒艺回去,之后的回家路上,陆衍护着周舞那一幕特别智能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路口红灯,她木然看着窗外,心绪难平。
她清楚那些今晚原本要告诉陆衍的话,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脱口了。没必要自取其辱,是她自作多情了。
但余笙还是不甘心,她找出陆衍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