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这么说,虎杖愣了一下,僵硬而刻意的躲开众人的视线。
“悠仁?”胀相有些慌张,“没休息好吗?之后我来警备,你再睡一会儿。”
“只是说到额头缝线让我想起了前晚做的一个奇怪的梦,”少年摇摇头,“是我多想了,梦本身没有意义。”
是吗,我不这么觉得。
梦境虽然瑰丽多变,却不是凭空生出的产物,而是根据人类自身曾经历过的事情、曾遭遇过的他人,加以期望糅合拼造出来的东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即是如此。
虎杖悠仁一向敏锐,恐怕是察觉到了什么与羂索有关的线索吧,不过他不肯说,我又不擅长洞察人心,没理由也没能力去一探究竟。就在我准备转换话题的时候,宿傩冷笑了几声,悠仁抬手去堵,他更加愉快起来,在他手背张开新的口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羂索有把握我会青睐于他,确实有趣极了。”
宿傩说着自虎杖脱离显形,无视胀相与悠仁的惊异、他捏着下巴打量少年,“本以为羂索利用了你的母亲制作了你,连我都没想到他竟会低下如此。”
“你什么意思。”
浓厚咒力在虎杖右拳积聚,胀相虽没说什么,但只要虎杖发起攻击,他定会紧跟在后。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如果在这里又变回对立状态就难办了。
“冷静下来,虎杖悠仁,不许在龙姬面前动手。”宿傩伸出两根手指摇晃,悠仁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胀相撑着悠仁,怒目而视,气势被宿傩开口打断,“只是让他看清实力差距,你不想让这小鬼死在这里吧,同样的,我也不想。”
宿傩坦白承认说,“不成器的小鬼还有别的用处。”
胀相领会,捉住悠仁的手臂不肯让他再动,表示先听听宿傩的说辞。虎杖心绪动摇,勉强答应了胀相的请求。于是宿傩拉着我,在台阶找了个舒服平坦的地方坐好,才缓缓说出答案。
“并非刻意窥视,如今这种境况,你在我眼前没有隐私。”宿傩说,“不过你那没有营养的梦境里,倒也存在有价值的东西(情报)。”
“虎杖悠仁,你的母亲、”他抬起手,从自己额头划过,“——前夜梦中所见额头上有缝线的女人,不正是羂索吗?”
宿傩不动声色揽住我的腰,我看见他云淡风轻的眼神。
——他没有必要说谎,恐怕是真的。
胀相呼吸急促,握着悠仁的手收的更紧了,“原来是这样!悠仁,原来我们是这样的兄弟吗?!”
异父异母,因为被羂索侵占了父亲或母亲的身体产生了联系,胀相感受到的血的联系竟是这么回事。可是为了某种目的被制造出来的子嗣不得不与父母为敌,这实在太残酷了。
宿傩愉快抚掌,接着说,“你的身世只有你自己去面对,想逃走也不是不可,允许你跪在我脚边摇尾乞饶,我便赐给你死亡。”
怎么又扯到生生死死了,我偷偷掐了宿傩一把,他叩住我的手,低声示意我看虎杖的反应。
果然如他预料,虎杖很快重振旗鼓,仰首答道。
“袚除你之前我不会死,两面宿傩。”
“哈哈哈,既然你已选择喜欢的地狱,就尽情挣扎吧。”反正迟早为我所用——这半句宿傩故意压低声音,只让我听到了。
莫名有些不爽快。
“就这么在意那小子?”
趁悠仁被胀相拉走商议后面的行动,宿傩偷闲与我交谈,我心不在焉,随口答道。
“因为他与你相像,羂索也承认过从你那里拿走了什么...”
不会虎杖真就是羂索和宿傩生的孩子吧,我突然想到。虽然他说虎杖不是他的子嗣,或许是宿傩不知情,羂索利用某种手段取走生精从而妊娠...想到这里,眼前莫名浮现散发羂索(夏油杰的脸)裸身与宿傩纠缠在一起的画面,胃里一阵抽痛。
我听见自己脑壳发出的脆响,宿傩收回手指,又连忙捂住他弹到的地方替我揉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又在想不着边际的东西。”
幻象被驱散,我回到现实。
这时再看,宿傩与悠仁神情千差万别,感觉又不像是相同面容的人了。
“虽不着边际也不是全无可能。你死去后,身体去了哪里?”
宿傩仔细思索后回答说,“大概被哪个咒术师化掉了吧,我只留了手指承载咒力和术式,其他的无所谓。”
怎么没所谓,羂索那么重口的家伙,搞不好就用宿傩的遗体做了什么。
我沮丧极了,“总而言之,人不能随便死,就算死了,尸体也得妥善处理,否则被谁捡走用了都没地方哭呢。”
宿傩安抚我说,“安心,羂索不曾使用我的身体。”
此“用”非彼“用”,我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但看宿傩的表情,也不忍心将猜测告诉他。我尴尬笑笑,准备去转一圈散心,宿傩撑着我的后背帮我起身,不料在他接触到我的瞬间,肚子里传来怪异的响动。
“.....”
呃,被他听到了。
“多久不进食了?”
“上回正式进食还是来涉谷前。”
零星补充的咒力暂且不论,人类的食物倒当真没吃到过。中间还被羂索掏心死了几天,前前后后大概有一周了吧。
宿傩怒极反笑,“看来得重新教你做人的道理。”
我捂住额头,生怕他又给我来一下。
遂认真求饶道。
“不了不了!等一切结束,你再慢慢教我吧!”
日期:2021-07-23 23:20:34
压天阴云为残阳映照着,染上红色,与地上流淌着的血河交汇,竟一时难以分辨边际。
混沌跌撞着前行,不慎被尸体绊住跌了一跤,头在盔上磕出清脆的响声,几步外正撕扯腐肉的黑鸦被我惊着,哗啦哗啦的飞远了。
我连忙摸摸怀里的信笺,确认那封薄薄的纸还完好才安下心来,虽不想承认,这东西比我的性命贵重多了。
头上的血流不止,我停住脚步,索性在尸体堆里找了不那么拥挤的地方坐下,看着眼前两方势力如今不分彼此、相亲相热地叠在一起,不觉得悲凉,倒觉得有些滑稽。
说到底不过是贵族间争夺势力的斗争,最后被卷进去、丢掉身家性命的是我们这些下人,而那些贵人们坐在高处,依旧谈笑风生呢。
人命如草芥、死如灯灭,录在纸上的不过了了几语,甚至连名字都没留下来,不可惜么。
“源平两家谁占便宜关我们鸟事,呸。”
我啐了一口,拧开水袋灌进嘴里,喉咙滋润,心中的烦躁也平复了些。
嘴上再怎么抱怨,还是得把战况送去给那些贵族才行啊——这么想着起身,本以为接下来的旅途与之前无甚分别,不料右前方突然传来窸窣声响。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探向腰间,握住悬在那好久没用的胁差,抽出刀尖指着。
“谁在那!别给老子装神弄鬼的,滚出来!”
喝声在尸山血海转了一圈又传回,震得自己双耳疼痛。定定心神,我朝发出响动的地方望去,某个瘦小的身影映入眼帘。
看上去还是个孩童,不知为何出现在源平战场,发现我看他,孩童缓慢的抬起头。他的脸上被谁黥了奇怪的黑色纹路,在这片红云下,显得极其诡谲艳丽。
我想起自家幼弟那年若能吃上饭,如今也是这般岁数,不觉生出亲近,等清醒过来,胁差早已经丢到一旁了。“小子,你是什么人。”
那孩子裹着粗制布料当做上衣,坐在一具高大厚实的仰卧尸体上摇晃裸着的双足,可他那神态,倒像是坐在精致的榻上一般随意自然。
质问被故意无视,他睨了我一眼,自顾自啃食手中的饭团。
我认出包那饭团的布上的家纹,是平家的足轻。
这孩子在捡死人的东西吃。
“你饿了吗?”
我有些不忍,把自己的口粮递过去,“吃这个吧。”
“给我你吃什么。”
“.....”
我被他问住了,头脑一热做出决定,根本没想后果。
是啊,给了他,我吃什么。
战乱时人人自顾不暇,交出粮食等同于交付生命。我虽不怕死,却也不想白白牺牲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见我答不上来,孩童冷笑,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凉透的饭团,就像他啃食着的是那个死掉的平家足轻一样。
那份邪佞恶毒,不是孩童该露出的表情。
我不寒而栗,盯着他后退一步,这才发觉这孩子除了脸上的纹路还有更怪异的地方。
他生着四条手臂!
孩童无视我的惊惧,头都没抬,“没胆子还做信使,不自量力。”
我心绪平复,反讥道,“你尚年幼倒有胆色。叫什么。”
这次他老实回答了我的问题,抬起多出来的两只手臂,拉扯衣襟。
“宿傩。”
“你这名字奇怪,出身何处,家里父母兄弟如何了。”
我自知这话问的不好,可又实在好奇,恐怕戳中他的痛楚。若是父母健在,怎会让一个孩子流落至此。
不料他笑了笑,抬头与我对上视线,眼里隐约含着怜悯。
“我没有父母,名字是村里的人给起的,可我不像你,我的兄弟就在这里。”
孩童指指自己胸口,“你不该问我的名字。”
“为何?”
“我的名字里有诅咒。你和村里的家伙不一样,你当我是孩童,他们可不这么看。”
自称“宿傩”的孩童说,他因身形与常人不同为父母舍弃,山民捡了他回去,却没把他当做普通孩童抚养。
“他们将我扮作是山神化身,半供奉半囚禁,认定灾厄都因我而起,谁不知道他们是要我背负所有人的罪孽。”孩童抛了抛未吃完的饭团,失了兴趣,“就连‘宿傩’的名字,都源自传说中的鬼神。”
孩童的话不多,却意外的富有条理,我从只言片语中梳理出他的经历,心中的惊惧随之化作同情,继续听宿傩用无所谓的语气讲述他的故事。
“后来一场暴雨夺走了全村人的性命,只有我活下来。流转到战场上捡点东西果腹,勉强活命罢了。”
“你不该插手我的事,主动招惹灾厄,你也活不长久。”他说着笑起来,又从旁边的尸体上搜罗出食物塞进自己嘴里。
我不信鬼神,只觉得人心比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怕多了。
苦笑起身,我向他伸出手。
“你跟我走吧,虽很难富贵,总比在死人堆里好活命。”
宿傩吃惊般挑起眉毛,抬手触碰我的指尖,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不,我讨厌善人,死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吧。”
被拒绝了。
我没再强求,否则与那些强加罪恶在他身上的山民们有什么区别,目送他转身走远,我又有些不舍,追上去把干粮塞给他。
宿傩愣愣看着手中的干饼,“你是傻的吗?”
“你就当是吧。”
我摆摆手,准备继续旅途,宿傩站在原处,没有跟上来。
于是我与那个奇怪的孩童分别了。
——那个孩子,究竟是善、还是恶呢?
直到若干年后,我带着兵马再路过此处,听说了“两面宿傩屠龙造福山民”的传言。
“大将,两面宿傩是善是恶,或是鬼神吗?”年轻的兵士脱口问我。
缠绕心头多年的疑问一朝化解,我突感释然,回答他说。
“世间哪有鬼神,宿傩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灵感源自sin eater|食罪者
17世纪早期到20世纪早期,在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等一些地方,出现了一些叫做似食罪者的职业,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吃掉死者的罪,在亲人去世时,他的家人会把一块面包放在他的胸口,由食罪者坐在尸体前面,死者的亲人们看着他吃掉面包,喝掉一碗淡啤酒,在得到钱之后,从他的凳子上站起来,用一种镇定的姿势说:灵魂已安息。
由于当时的宗教气候,人们很重视罪的观念,渴望到天堂去摆脱他们的罪行,雇佣食罪者的家庭相信,面包确实吸收了他们所爱的人的罪,一旦罪被吃掉,所有的不法行为就会转移到食罪者身上。食罪者自己的灵魂背负了无数来自他的村庄或城镇的男人和女人的恶行,他付出了很高的精神代价,却很少得到世俗的回报。当时给他的硬币只有四便士,相当于今天的几美元。通常,在这样一个宗教时代,唯一敢拿自己不朽的灵魂冒险的人是那些非常贫穷的人,他们对一点面包和饮料的渴望超过了对宗教概念的担忧。
迷信的村民把食罪者视为不洁之物而憎恶,由于他所选择的生活方式,食罪者断绝了与他的同类的一切社会交往,他一个人住在一个偏僻的地方,那些偶然遇见他的人都躲着他,就像他们躲着麻风病人一样。这种不幸的人被认为是与恶灵为伍的,并被赋予巫术、符咒和不神圣的行为;只有当死亡发生时,他们才会去找他。当他的目的完成后,他们就把他用来吃食物的木碗和木盘烧掉。——@臆想图志
四时纪的设定中,宿傩在成为诅咒之王前、尚未幼童时还是普通人类,人类的善意与恶意,促成了后来的他。
本篇讲述的正是宿傩在获得“屠龙”功绩之前与某位信使在战场遭遇的过往。
那些被他吃掉食物的亡者,罪孽是否一并被吞噬了呢?
主动送出食物(生的希望)的信使,是否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救赎呢?
或许宿傩正是善恶两面的矛盾化身吧。
日期:2021-07-29 18:53:02
宿傩哪是能轻易让步的角色,只是被他盯着,我就想要举手投降了,更何况这次捉住把柄,之后恐怕有一顿好生教训等着我。
得知“父母”血脉渊源的两人神色各异,悠仁心事重重,虽未开口,我看得出他根本不准备相信宿傩的话,不过胀相倒是肉眼可见的轻快起来,主动要求去人类舍弃的超商寻找能吃的食物,他说本就这么打算,只是宿傩突然开口打断了行动。
我倒抽冷气、差点忘记虎杖悠仁是人类需要补充能量这回事了,不过为时不晚,正好能利用进食的时间解释一些误会,想到这个,我也稍稍放下心。可悠仁的脸色蒙着阴云,若在平时,多半会提出和胀相一同去,此时却充满敌意瞪视着宿傩。
说起来,这是宿傩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与悠仁见面吧?
“怎么,小鬼。”宿傩撑着下巴,“为我能现身此处惊奇吗?”
“不,你这混蛋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不奇怪。”虎杖悠仁说,“不过既然能够脱离我存在、之前为何不这么做,我对你究竟还有什么用处?”
哈哈哈——
宿傩不怒反笑,意料外耐着性子解释,“没什么好隐瞒的,如今出现在你们面前的只是我的幻象,也可理解为借由你的咒力产生的‘投影’,虽不甘心,我不得不与你这愚笨的家伙再共处一段时日。”他接着转向我,低声说,“再等等,我很快就能回来了。”
与困守狱门疆的千年相比,等待这点时间如同弹指一隙,但....
“怎么了?”
“没事。”我推开宿傩凑过来的脸,“不是说要准备料理的食材?我要和胀相一起去。”
“你不要跟过来,很麻烦。”胀相不假思索,立刻拒绝,“周围游荡着许多咒灵,虽不是我和悠仁的对手,带着你和背着包袱没区别。之前是没办法,既然醒了,就下来自己走。”
这话说的跟他都有老老实实背着我行动一样,明明大部分时间都不耐烦,直接拖着我走吧。否则我背上的擦伤怎么来的。
我没想拆穿,只揪着胀相的脸揉搓,看着他那张和直人如出一辙的脸因为疼痛扭曲,心中稍稍生出些快意,可怜他受制于契阔,只能任我拿捏。
“我之前有说过再见面的时候一起吃东西的话诶,这么快就忘记了?”
“所以为什么是吃东西,你这家伙根本意义不明!”
“因为是人性本能啊?觉得奇怪的你才奇怪、我能想到增进感情的除了食欲就还剩下色....呜呜呜?”
宿傩伸手捂住我的嘴,不准我继续说下去。真小气,我本来也没打算和这种臭小子发展什么共赏美色的情谊。
不过宿傩不乐意,我也干脆就此打住。
比划了表示自己不会再说下去的手势,宿傩才肯松开捂住我的手,退到身侧,沉声强调,“他不是加茂。”
“我知道,只是...”
——只是忍不住把对故人的善意投射到胀相身上。失去力量后,人类的情感占据上风,令我变得脆弱了。
“加茂可比他好玩多了。”我摊手道,“至少不会拒绝我给他的食物。”
“他因此几次吃坏肠胃的事你都忘记了。”
“呃...嗯。”
被宿傩揭短,我无话可说,这边听见胀相大声否认。
“我不是加茂!你们两人要回忆过去就敬请回忆,不要扯进我,不过若悠仁是加茂族人的话,那么我也只有——”
“不,等等,我不是你的弟弟,以及我是虎杖。”
悠仁连连后退,摆手否定。胀相拉着他,似乎还想解释一番,却有陌生的声音突然插入对话。
“......使用赤血操术的你怎么可能与我加茂家没有关系。”
我没有嗅到气味,那人就像幽灵一样,毫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
悠仁闻声猛然抬头,看清来人后愣住了。
是他认识的人?
“加茂学长!”
“虎杖悠仁——”
陌生人从阴影走出,他似乎闭着眼,看不出更多的情绪,语气倒是彻彻底底暴露了,“那是....两面宿傩吗!”
收回前言。
还是会老老实实表达出震惊的嘛,以及看见他的惊讶脸,总算想起其实不算生人面孔,我已经见过他了——是那个和加茂宪伦重名的咒术师来着。
显然他没想到会在这里与宿傩面对面遭遇,先手做出攻击姿态,“虎杖!你背叛了吗?!”
“不...我没有...加茂学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悠仁满脸疑惑,却因为另一个“加茂”出现显露出难得的安心情绪。
咒术师同伴对他很重要吧。
“既然如此,即使我加茂宪纪殒身此处,也不允许你再次落入魔掌,回去咒术高专,虎杖,上层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两面宿傩由我来应对!”
“等一下加茂学长,我没有被——”
胀相挡在悠仁身前,同样做出赤血操术起手式。
“悠仁,退后。我绝不会让你被咒术师夺走。”
“胀相,你也....”
战斗一触即发,我侧头观察宿傩反应,他盯着即将动手的两人,嘴角上扬,边展开小型防御圈边拉着我往高处走。
“愉快愉快。”宿傩眯着眼笑,“阿龙,我们到不会被沙尘和血液溅到的地方去。”
这人根本没打算阻拦诶。
刚刚不是说要吃饭吗?
若没有觉察到腹饿也罢,注意力集中在上面后感官被放大无数倍,胃腹的空虚感都快要将我理智吞噬了,这些人还有心情打架的打架,看乐子的看乐子?
怒而甩手,我挣开宿傩,径直走过去捉住试图拦架的悠仁的手臂,将他扯离战圈。
“加茂是吧?”
我对那咒术师说,他愣了一下,“你是——”
没理会他的疑问,我笑了笑,转头看另边,“胀相。”
“我不保证不会误伤——咳啊!”
一手擒住一边,我狠狠将两人的脑袋撞到一起。胀相吃痛,握在手里的血散了,洒在地上。名为加茂宪纪的咒术师倒是含蓄的很,什么声音都没发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我拍拍手上的灰尘,松了口气。
“别的家伙我没办法,对上‘加茂’我可是占绝对优势的。”
“你究竟是何人?”咒术师加茂挣扎着爬起身、一副还要继续战斗的模样,分明因为与我的契阔,他几乎没有与我对抗的体力,“为什么我...”
“好了好了,关于这个问题,那边的胀相也想知道。”
伸出手,他不愿意借力,我失去耐心,揪着领口将他拉近。
“你独身而至,想必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为何而来?”
咒术师加茂扭头,“不能放任宿傩容器流落在外。”
....这人是傲娇属性吗?
见我不出声,他自暴自弃的答道,“与夏油杰一战我什么都没做到。并非为家族,这次我以宪纪而来。”
“为了虎杖悠仁?”
他没有否认,“为同伴,为咒术师,为普通人类,还有!”
加茂宪纪突然挣扎起来,睁大眼望向胀相,“加茂宪伦是怎么回事,他和你什么关系,作为加茂继任家主,我必须把这些问清楚!”
“你这——”
胀相又要发难,被我压坐在身上起不来,我松开手,加茂宪纪又倒回去。
“问题只能一个个解决,坐下好好谈谈吧。”我累了,懒得再解释,扬手指了指旁边的宿傩,“先吃饭,不听话的会被那边的两面宿傩吃掉,你们选。”
意料中,两人都没再动了。
我撇撇嘴角。
果然狐假虎威这招放在哪个时代都很好用。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的走向会和原著大相径庭,加茂学长代替本该出场乙骨忧太和伏黑惠出现在此处算是正式走向if世界线的标志,但也不代表其他人完全没有出场机会了,只是顺应事态发展,在合适位置出现合适的人而已。
加茂宪纪独自出现在此处是受到胀相影响,他将成为“引子”,将咒术师与宿傩一方联系起来。
而在原著世界线死去的人会活下来,事件会在涉谷篇结束后得到了结。
日期:2021-08-04 21:13:18
受我恐吓、两人之间暂时休战,可沉闷的气氛却没得到缓和。胀相以警戒为由准备脱离队伍独立行动,被我强迫留下,“有宿傩在,寻常咒灵不会轻易近前,你和这个加茂都坐好,不准脱离我的视线,省的言语不合又闹出奇怪的突发状况来。万一再有什么奇怪的人找上来,也需要你成为战力。”
考虑到虎杖的安危,胀相总算放弃抵抗,安静而阴沉的坐在悠仁身侧。相比胀相,咒术师的加茂倒是很快接受现实,老老实实待在视线能及的地方,悠仁处于同样的担忧,没有拒绝我请他坐在胀相与加茂中间建议。
一切安排妥当,我也拍拍衣摆,坐下,却被宿傩占了位置。
明明旁边一大片可以随便坐的空地嘛。
用眼神谴责,他不为所动,反而招手示意,“这样就很好。”
“这样就很好?”我不解。
突然,宿傩伸手揪住我手腕,害我重心不稳、结结实实跌在他腿面。
尾椎骨都快断掉了!
“这副形态维持不了多久,与你挨得近些,还能多持续一段时间。”
宿傩一边替我揉搓痛处,一边压低声音解释道,“我的东西不是还放在你身体里吗。”
是说手指?
宿傩的手指之间存在共鸣的事情我是知道的,竟也能做到稳定咒力?姑且相信他的解释,这话虽听起来怪怪的,不过只是些关乎脸面的小事,暂且按下不谈。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幅奇怪的场面——咒术师,受肉咒灵,新晋人类(指我自己),再加上宿傩(我实在不知道、也不愿意随便将现在的他塞进某个分类中)围坐一圈,分食宿傩利用胀相从废弃超商找来的临期食材制作的料理。
加茂宪纪满脸难色、依然坚持咒术师御三家的尊严,优雅缓慢的咀嚼我递给他的食物,胀相与他对面坐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大家都有想要询问的事。除去加茂家的纠葛,胀相和悠仁之间的渊源也还没有理清楚,问题被迫搁置,三人气氛压抑,令我与宿傩格格不入。
不如说些他们感兴趣的话题打破僵局——我这么想着,咬了一口饭团。
可惜我不擅长讲述。
过往、现在于人类而言是连续的长线,历史经由人的生死积聚,父辈子嗣口口相传,恩仇通过血缘传承下来。但是对循环往返着苏生与湮灭的我来说,曾发生过的事情、曾出现在某次轮回中的人更像是零碎的点,将他们之间联系起来太困难了,放任我的喜好诉说,在他们听来就会变成颠三倒四、难以理解的奇幻故事吧。
所以我需要一个切入点。
正苦恼时,宿傩的手指从我的手背轻轻划过,顺着他的指引,我看见胀相苦闷的脸。
“你是要我把直人的事告诉他们?”
“不只是加茂,还有咒术师的御三家。人会被与自己有渊源的事物所吸引,让他们知晓你我与咒术师的纠葛,是解开‘束缚’的必由之路。”
....纠葛与束缚吗。
我沉思片刻,下定决心。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有别的主意。”
转向为同一血脉牵连的两人,我说,“那么请给我一点时间,来听听关于利用,友谊和背叛的故去之事吧。”
“我已忘却旧名,不过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是被称作‘灾厄’的存在....”
无数次在梦境中描摹的绘卷,随言语重新展开,与我结下缘分的人与物在叙述中褪去灰白,逐渐恢复原本的瑰丽色彩——那是咒术正值巅峰的平安时代,某位身负禅院之名的男子不肯向当时的境况妥协,为了创造超越其他咒术师家族的功绩,他决定讨伐“两面宿傩”,为此不惜牺牲任何代价,甚至自己的性命。
“前因不足一提就此略过,只说结果。我虽为禅院所捕获,幸而与宿傩有约在先,才没有残杀至两败俱伤的局面。之后我重伤休眠,禅院的事情就再没听说了。”我歪头看看宿傩,见他绷着脸没表示异议,便继续说,“人随世事浮沉,处在三足鼎立之势中怎能独善其身。加茂家注重血统和才能,直人身体孱弱,不足以继承家业,不过他脑筋灵光,融合阴阳术为己所用,如果不是遇上我们,多半会成为脱离家族的厉害术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