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思考片刻,认真的说,“储备粮。”
咒术回战两面宿傩乙女向同人,前期宿傩非咒灵请注意避雷。
此乃千年前,宿傩与龙女相遇的故事。
暂定四个篇章。
第四篇章涉谷篇与原作剧情同步,可看做if世界线。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奇谭
搜索关键字:主角:两面宿傩,龙女(淤迦美) ┃ 配角:里梅 ┃ 其它:咒术回战,两面宿傩,人外
一句话简介:没有介绍
立意:无
惊厥声过、举辇的和人一哄而散,我被颠簸惊醒,雨丝黏在脸上,随睁眼浸润双目。
双手依旧被绑在身后,和人只顾着自己逃命,没有替我松绑的余韵。皱皱鼻子,嗅到混在雨气中的腥味,待视力恢复,便看见枯黄草标上沾染着鲜艳的红。
几个时辰前还与我交谈的男人们,此时纷纷或仰面或匍匐在地、胸口许久没有起伏。
大概是死了。
我折腰从过于矮小的轿辇中钻出,期间因为双手束缚,摔了两次,泥水代替雨水浸透白衣,十分不爽快。低头生闷气,涂在脸上的油彩也被雨水冲化,在泥泞中砸出斑斓的小坑。
“喂。”
闻声回头,陌生的男人正盯着我。
他有四条手臂,加上手中拿着的那条,实在滑稽。正当我准备问问他收集手臂有何用处,那怪人径直从我面前路过,沿山间小道走远了。
他打定主意不理会我,之前那声“喂”应当也只是要我让开道路,并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想起和人们几日来在耳边絮絮不止的嘱咐,我跟着他一同进了山。山间难行,两足实在不好平衡,又摔了几次,也许是我横在脚边影响到他继续行走,怪人终于看不下去,对我说了今日第二个字。
“来。”
我趴在地上,抬头对他笑,“来不了。”
“来不了便趴着。”
怪人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草鞋故意从水坑踩过去,溅我一脸的水。
凉丝丝的,并不讨厌。
“真的不行,和人在绳上刻下禁制,挣脱不出。”
不知是不是禁制两个字勾起他的兴致,怪人折了回来,蹲在我面前,认认真真观察起捆住我的绳索来。
我也借此机会仔细打量他。
他穿着女人的衣服,四条手臂从宽大袖口伸出,一边各二。脸上戴着奇怪的面具,与和人不同,头发是暖色,脸颊绘着奇怪的花纹。
“看够了?”
“还没有。”
怪人伸出手指,不知在我背后做了什么,那条怎么都挣脱不开的绳子断裂开来。我撑起身体,从湿漉漉的白衣中脱出,挺直腰背,视角拔高,之前只能仰视的男人在我脚下,轮到他抬头看我。
“大蛇?”
“差不多。”我想了想,补充道,“海边的和人有段时间称我为淤迦美。后来水涨,人淹死后,就再没有认识我的了。”
龙女吗、怪人喃喃自语,其中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边思考边向前走。我恢复双足,追上去与他并肩。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
“没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那些送我来的和人说你是两面宿傩。”
怪人睨了我一眼,表情怪异,“随便你怎么叫。”
他不肯告诉我自己的名字,我就用和人告诉我的称呼他。当我叫宿傩时他会回应,索□□流上没有障碍,其他的不必奢求。
顺便一提,宿傩也没有询问我的名字,自作主张用“阿龙”作为代号。
我跟着宿傩来到山里,在木头搭成的窝棚前停下脚步。他的窝棚十分精致,用从人类那里学来的词语夸赞,宿傩反倒有些不愉快。
“不准说是窝棚。”
我不明白他为何生气,只觉得他喜怒无常不好相处,吹出的气息也凉飕飕的。
“穿上这个。”
宿傩丢了衣服过来,应该是他平时穿着的,虽是女装,套在我身上松松垮垮。
“我不喜欢穿衣服。”
“做人要有做人的模样。”说这句话的时候,宿傩似乎气消了,和颜悦色的,“白花花在眼前晃,令人不愉快,别惹我生气。”
虽不情愿,看在他笑着说话的份上,我还是穿了衣服,在窝棚中的火堆边坐下。
冬日将临,困意翻涌,幻化出的四肢都要僵硬了。宿傩背对着,不知在做些什么,不久,窝棚里散发出香甜的肉香。
我接过他给我的碗,用手抓里面的肉吃。
“是什么的肉?之前没吃过。”
“人。”
宿傩似笑非笑,“好吃吗?”
“不知道。”
我低下头,看着碗。
“是早上送我来的和人吗?”
他没有回答。
过了很长时间,直到我吃完、卧在一边准备合眼,才开口说道,“是鹿肉。”
想到同为额上有角之物,胃里突然涌起不适感,我翻了个身,将奇怪的感觉压抑下去。
宿傩毫无睡意,问到,“山下那群家伙为何送你过来?”
我困极了,眼睛几乎睁不开,捡了最简单的字回复。
“山嫁。”
他们要我做山神的妻子,换取神明的宽恕。和人似乎将连绵不绝的阴雨与山中的神明相连,认为水是降下的神罚。
真可笑,那雨分明与鬼神无关。
“龙可施雨。”
“不是我做的。”我有些不耐烦,攒动身体,枕着宿傩的腿,“人不信奉,我便没有力量,维持人形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才会被人捉住,丢到山里送死。”
宿傩看着火,“你不怕吗?”
“我听闻你会吃人,我又不是人,不怕。”
我听到两声短促的嗤笑,睁开眼,与宿傩面具上的眼对上视线。
“你不知道我有屠龙的传言?”
我没听过。
宿傩大笑,腿面震颤,我僵着后背一动不动。
“那你养我做什么。”
宿傩想了想,认真地说。
“储备食粮。”
作者有话要说:
咒术回战两面宿傩乙女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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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前宿傩并非咒灵请注意避雷
几乎与咒回主线没关系
没考据写来玩的
日期:2020-11-29 21:22:18
在山下的和人中流传着许多关于宿傩的传言,有说他四臂两头生啖人肉,有说他力大无穷呼风唤雨。如今看来人口中的话只可信一半,宿傩没有第二颗脑袋,也不能随意掌控风雨,就算要吃人类的肉,大概也会煮熟再吃。
昨日与他交谈半途,我无法抵抗初冬困意沉沉睡去,再醒来,手脚依旧在原来的位置。他多半是认真的,不等到灾年天荒,我的性命就有保障。
“醒了就过来吃饭。”
宿傩粗鲁的将我从被褥中拖出,寒凉气息瞬间侵入骨髓。
“昨日不是刚吃过吗。”我冻的瑟瑟发抖,上下颌不住打颤,“怎么早晨又要吃呢?”
“人一日要吃三餐。”
我捧着他给我的碗,“宿傩是人吗?”
本以为他会很快回答,不料宿傩竟沉默许久,最后才用“谁知道”来打发我。
其实我想,人并没什么好。
做人实在麻烦,生来脆弱,缺食少水就会丢掉性命。宿傩不同,他天生四臂,身体比人类强壮很多。昨日虽只是匆匆一瞥,他生生将和人类手臂扯下的场面刻入脑海,怎么也磨削不去。我抬头偷看宿傩的背影,他双手持刀,正沿着骨缝将猎物分解成小块儿。那头鹿是与我相遇之前猎到的,血被放干,僵硬的躺在那里。
我打了个冷颤,想到若是他不愉快,明日在碗里的就是自己了。
可出乎我预料的是,这次碗里的不是鹿肉,而是糙米。
“快吃。”
“哦。”
我埋头,将温暖的糙米填入胃袋,就像吞进来一团火,昨日吃掉鹿肉时的不适一扫而空,四肢舒展,我打了个哈欠,准备钻回被褥,借着宿傩留下的温度睡回笼觉。
“唔!是什么!”
猝不及防,脑袋被罩住了。凉丝丝的布料盖在脸上,费了我好番气力才挣脱出来。
“穿上衣服,今日要出门。”
宿傩说着话,动作不停,我这才发现他手中拿着的已经不是刀了。他在女式和服外套了层羽织,不凑近看无法察觉他异于人类的四臂。
“斗笠。”
他扬起下巴,示意我去拿。理所当然的模样令人不爽。
“你自己可以去拿。”
我扭过头不去看他,却被从身后伸来的手捏住下巴,宿傩自上向下看着我,突然从脸颊开出另一只眼。
“你不是山嫁吗。”
“你不是当我是储备粮吗。”
下巴被控制发音模糊,看宿傩脸上的笑意应该是理解了我的意思。他松开手,意味深长的说,“当然要物尽其用。”
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逃不过与他走一趟,取了斗笠替他穿好。宿傩抖了抖身体,将浮在表面的水滴振落,“你....”
我愣了一下,环视四周,发觉他的窝棚没有第二件遮雨的器具。
“那我可以不去吗。”
宿傩板着脸,面色与那块面具一般僵硬。
“好吧。”
无奈妥协,我要求宿傩张开手,幻化原型缩小身躯,盘住他其中一条手臂。
当然他之前丢给我硬要我穿的衣服就落到地上,失去用武之地。
“这样我们便可一同出门了。”
我缩起尾巴,在他怀里找到最温暖的一块儿,冷不防,尾巴尖传来湿润的痛感。
被咬了?
“别乱动。”
宿傩愠怒,将被我蹭乱的衣襟重新裹好,“老实呆着。”
我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想了好久,直到宿傩揣着我出了山。
“啊。”
尾巴又被咬了。
我忍无可忍,在宿傩怀里翻了个身,本以为他腹部都是软和的,没想到撞到硬物。
“嗯?”
在黑暗中看不清,只觉得那是个空洞,正准备钻进去看个究竟,就被宿傩捉住尾巴。
“你做什么。”
这次我听真切了,声音是从他腹部传来的!
宿傩脸上的嘴笑了笑,拎着我靠近他的肚皮,在那里居然也有一张嘴!
“啊呜呜呜!”
宿傩堵住我的嘴,将我塞回怀里。
“看清楚了就不要动。”他警告道,“否则把你吃下去。”
他是认真的。
我连忙闭嘴合眼。宿傩腹部的嘴含着我尾巴尖,一路不再说话。
凛冬将至。
当月亮圆满的第十二次,今年的我将会死去。对每个人类纪年重复着死与苏生的我来说,是再平凡不过的事。
重要的不是死亡、而是能否再次苏醒。
于是那天,我来到这附近供奉大蛇的神社,原本只是碰碰运气,形态类似并不代表根源一致,能否从当地人类的信仰中汲取继续存在的能量,我不知道。
“到了。”
宿傩的声音将我从浅眠拉回现实,他将右边的一只手臂伸进衣襟,示意我盘在上面。
唔,怎么说呢,宿傩这家伙果然不是人。
虽然幻化成这副模样,我依旧是我,重量是不会改变的。
“不会觉得累吗?”
“.....”
他没有回答。
大概是觉得到了人类的领地,与“蛇”对话很奇怪吧。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隐藏四臂,脸颊上的眼睛也合起来了,不仔细看只觉得是疤痕,不会往奇怪的方向想象。
缩在他手臂之上,我从衣服的接缝露出眼睛四下张望。
我们到了山下的和人村落。
雨水连绵,厚重湿气几乎堵住口鼻,难以呼吸。
这地方我还算熟悉,被送到宿傩身边前,我曾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
那时没有下雨,日光绵柔,田地充满谷物的香气。
和人待我友善,不但提供饮食与被褥,还时常与我交谈。只是一点不好,他们总是说着说着就向我跪拜,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会流出水。
我不喜欢那种带着咸味的水,就像硬生生将无际之海灌入人狭小的身躯中一般。
逼仄,黑暗,充满愁苦。若不谨慎,定会被吞噬其中。
走神了。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宿傩已经找到了今晚睡觉可以用的窝棚。准确的说那是属于和人老妪的窝棚。脸上爬满皱纹的妇人引着宿傩进入其中,热切的与他说着什么,我藏在袖里听不分明。过了不久,她退出去、门板被合上,窝棚中只有我和宿傩在,他将我放了出来。
没有踩在坚实的地面上,足底湿润,是水?
“我们进了和人的窝棚。”
唯独这点我是确定的。
期间我并未合眼,总不至于瞬息之间就睡死过去,被带着换了个地方吧。
“是我的生得领域。”
宿傩背对我,双手击掌,四周瞬间明亮起来。我发觉自己立足的水,竟是积累过脚踝的血液之海。他看着的方向,兽类白骨堆积成山,却没有浓厚的味道。
“......”
“你想问什么。”
宿傩语气轻快,心情不错。大概不会因为失言将我变成那堆白骨的一部分。
“你之前分解的兽类、我是说吃掉的那些,不会把骨头都丢到这里了吧。”
领域真是方便呢!
“.....”
宿傩脸色发生微妙的变化,我自觉不妙,忙将话题引到其他地方,比如那位老妪是谁,为什么待他如此亲切云云。宿傩只说是用咒力做了些手段,并不深入解释。我见他随手在身侧一抓,一件白衣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这次他没有劈头盖脸的丢过来,反而抖开衣服,替我穿好。
大小刚刚合适,不是他的旧物。
“这也是你用咒力做出来的?”
宿傩不置可否。
原来真正方便的是咒力、我恍然大悟。
如果能使用这种力量,说不定可以自给自足,不必依赖人类的信仰就能存在下去了。
“你做不到。”
宿傩毫不留情面泼来冷水,“咒力来源于负面情感,无法领悟情感的你做不到。”
倒也不必说的如此直接。
我离开宿傩身边,找到一处高地坐下,兽骨意料外的平稳,坐在其中恰好能固定身体。
以及,从上面俯视宿傩的角度实在不错。
我撑着下巴,摇晃脚尖。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宿傩嘴角浮出笑意。
“等待猎物上门。”
山里的不够吃?还是想要更换口味?
我记得他了结送我上山的和人,却不曾将肉带回。难道是山上山下的人类口感不同?
我未曾食人,不懂其中差异,说出来多半会惹人笑话,再看宿傩脸色,并不期待我开口询问的模样,遂作罢。
半晌无话。
宿傩领域之内十分寂静,令人昏昏欲睡,正当我准备合眼之时,从远处传来淌水声。
不是宿傩,领域中还有其他人。
我吓了一跳,抓起身侧断骨充当防具,宿傩意味深长的盯着我看,并未对来人做出反应,昏暗中,除了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就只有我心跳的响动。
“宿...”
“宿傩大人。”
陌生的女声打断我的话,抢先一步开口。
“来吧,里梅。”
宿傩招招手,“事情办的如何。”
“如大人所料。”
被称为里梅的少女从黑暗中现身,行礼后向宿傩接近,停在三步外的空地,我得以看清她的长相。
是美人呀。
黑色长发过膝,束成贵族家女子的发式,我虽不懂得和人衣裳的讲究,也觉得她身上的那些十分华丽尊贵,拖在血水中实在是可惜了。
里梅抬起头,与我对视,眼神中并未体现出惊诧之意。她避开与我搭话,直接向宿傩提问,“宿傩大人,这位是....”
“山嫁。”
宿傩一言带过,示意少女继续,他不避讳我,但也没有向我介绍‘里梅’的意思。
我猜想能进入宿傩领域的定是他认可的同伴,看里梅对宿傩毕恭毕敬的模样,多半是他的下属,便丢掉防身的兽骨,自觉躲到一边打瞌睡去了。
那边主从两人不知交谈了多久,我在兽骨堆中睡熟,还做了梦。
梦境中我回到雾气缭绕的大泽,在温软水域中畅游,但当我抬头,竟看到岸边齐刷刷的跪满和人、有老有少,向我祈求着什么。
他们屠鹿为牲,献之以血。我不接受,和人便一个接一个投身大泽,尸首在岸边堆成小山。
就像在逼迫我一般。
“醒醒。”
冰凉的巴掌落在脸上,我猛然从梦中惊醒,宿傩居高临下,双手扼住我的肩膀,空着的两只手则轮换着拍打我的脸。
....嗯,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过分的是你。”
宿傩直起腰,我这才发觉他竟然一直骑在我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我腰腹以下的躯体化回原型,将他领域中搅和的一团乱糟。
我惊的险些咬了自己舌尖,连忙藏起龙尾,四下打量。
里梅不见了。
莫不是我梦中发狂伤了她?
“你很在意?”
宿傩皱眉,“若是她因你受伤,你当如何。”
“爱美之心罢了。”我整理起皱的袖口,“若真如此,能活便救,活不成只有吃掉了。”
宿傩没有接话,脸色变得十分奇怪。过了片刻,竟问若是我伤了他又当如何。
真奇怪,哪有我能伤到他的道理。
我笑着摇头,“在那之前我定已经成了你手里的食材吧。”
“.....”
宿傩不作声。这两日我渐渐习惯他话说一半留一半,见怪不怪,总比和人说起话来就涕泗横流好上太多。
但还是有些不爽快——不是对待粮食或是同伴,宿傩在试探我。相比之下,里梅露在表面的防备就痛快多了。
“里梅回去了。”
宿傩冷不丁冒出一句,是在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他伸出手,揪住我脖颈后的领口。
“猎物。”
没等我反应,脚下一空,坠落感从足尖冲上头顶,紧接着落入坚实有力的怀抱。
宿傩抱着我,走向窝棚的门板,他解除了领域,看来猎物已经上钩。
果然瞬息之后门板被撞破,夹杂潮湿气的喧闹塞满窝棚,分不清长相的和人鱼贯而入。
宿傩将我摁在怀里,抬头看向来人。
为首的那位双眼狭长,视线在我身上剜来剜去,嘴角上挑,从其中溢出的笑声都变了腔调。
“流民污秽,竟也有些姿色。”他捻着胡须,示意手下、他身后跟着的那些拿着农具的男人上前,“交出这女子,饶你不死。”
.....
这就是宿傩的猎物?总觉得不太对劲。
宿傩啧了一声,抱着我退后两步,似乎很不耐烦。那些和人见宿傩退让,反而兴奋起来,扬起农具就要伤人。
可不等农具落下,和人们就没了声音。
四肢碎裂,肠胃肺腑铺了一地。为首的胡须男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被宿傩抬脚踢远。
“这是猎物?”
“只是本地领主和随从。”
宿傩将我放下来,他指着地面,我低头去看。
和人们的血和雨水混在一起、变的浓稠,逐渐汇集到一处。
“离远些。”
宿傩道,“这才来了。”
什么来了?
我不解,将视线移回去,不料从那滩血中猝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死死扣住我的脚腕。
“以血为媒介的操影术。”
宿傩笑意更甚,捏着下巴在旁观看,“有趣。”
一点都不有趣。
握住我脚腕的手长出利爪,刺破皮肤,
我疼得倒抽冷气。
“你不逃吗?”
“都说了我如今维持这副形态已是极限了。”
我反手扯住宿傩袖口,险险没叫那只怪手将我拖到影子中去。
“宿傩,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就算是粮食也好,现在我也快被别的东西吃掉了啊!
宿傩大笑,临时改口。
“诱饵。”
我听到答案,两眼一黑。手指不自觉松开,下一秒便被拖入影中,很快失去意识。
被影吞没,坠入深渊。
四周流淌着的虽类似于水然并非水,无法从中呼吸,我本想化回原型挣脱困境,却没能成功。
怎么回事?竟像被困在“人”之中一般。
这样下去只会消耗掉为数不多的力量,强制归为虚无。令人头痛,还没有到第十二次月圆,不遵守规则死去的话无法迎来复苏——
“宿傩。”
下意识呼唤了他的名字,实际上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无边之影自张开的口侵入,彻底挤出残留的空气。
过去好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那是数个轮回之前,我还生活在大泽时,似乎也曾遭遇过像现在这样的危机。
束缚手足,动弹不得,越是挣扎,那些粘稠的恨意就越攀附,最终将我拖入更深的水底。
“咕...”
灌入口鼻的“影子”夺走意识,我吐出最后一口气泡,再也无法支配手脚。
我放弃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这是人类的希望,我也只有顺应这份心意。
“别就这么死去啊,阿龙。再努力挣扎一下如何。”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暖色。
真奇怪。
分明是在黑色的影子中,如何能分辨出色彩呢。
我没能做出回应,那片暖色却越来越近,看上去像是蛸,又不太一样。
“它”伸出“腕足”,不讲道理的纠缠上来,死死扣住我的手臂。
“濒死了吗?”
他在说什么。
“虽说当你是诱饵,被白白夺走也实在不甘心。”
无法理解。
“既然如此,就回到我身边吧。”
“唔..嗯?”
有什么被灌进来了。
我睁开眼,脸颊和硬物贴在一起,嘴唇则被宿傩衔住。
这下彻底完了。
我揪住他的衣领放松身体,宿傩还是不肯松开,反而越缠越紧,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意识模糊间想起和人曾给我讲过,在深海中能捕到一种极为鲜美的鱼,擅长烹饪的厨人将鱼唇完整剥离,料理后进献给贵族。
珍馐难得一尝,想来宿傩是看我快死了,不想浪费掉机会吧。
可是我不是鱼啊。
虽然都能生活在海里就是了。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五感突然回到这具身体——喉咙撕裂般疼痛,舌尖染着血腥味,我翻身拼命咳嗽,可是什么都呕不出来。
宿傩将双臂箍在我胸口,气息在耳边吹拂,“冷静,不要挣扎。”
顺着他的指引,我放缓呼吸,渐渐恢复意识,卡在胸口的黏稠液体也被尽数吐出、竟是血液,不是我的,大概是之前那些被宿傩肢解的和人。
“活过来了吗?”
“姑且算是活过来了。”我没好气的伏在地上,任由宿傩怎么拉扯也不肯起来,“钓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让他跑咯。”
宿傩耸耸肩,四只手臂统统摊开,满脸无所谓。当然他的无所谓中也包含我的死活。
我总算知道之前那句“物尽其用”是怎么个用法,再别来第二次了——我在心中默念,宿傩像是能听见似的说,“没有下次了。”
“我可不会理解成你大发慈悲。”
“不过是没有效果罢了。”宿傩笑着将我搂回怀里,我脱了力,索性瘫在他的手臂间,“看来你对他来说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重要。”
嗯?他是谁?
宿傩又不出声了,他总是这样,只回答自己愿意回答的问题。我懒得追问,合上双眼保存体力,宿傩却突然捏着我的下巴要我看着他。
“你不会愤怒吗,真的就像神明一般,被背叛也只是这么一副表情。”
“说我无法理解人类情感的是你,怎么又来问我。”我笑了笑,对他露出獠牙,“模仿还是做得到的,要我表达给你看吗?”
宿傩没来得及回答,被我抢先一步。苍蓝之火自齿缝四溢,朝他喷涌而去。宿傩没有躲闪,火焰直直燎上他的额发,暖色发丝卷曲,散发出怪异的味道。
唔,做过火了。
宿傩满脸的眼都睁得滚圆,似怒非怒,就在我准备求饶的瞬间,他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使用火的龙神吗!”
有什么好笑的。
“仔细一看里面混杂着不少东西,真是不得了的异端啊,阿龙。”
这人怎么回事,喜怒无常也该有个界限。
我懒得理会,自顾自进入沉眠。
日期:2020-12-02 11:45:40
比起布云施雨,果然还是火更容易操纵一些,所以这场几乎淹没和人村落连绵不绝的雨与我(龙)没有关系,被充作“山嫁”送到山里纯属无妄之灾、就当报答“一宿一饭”之恩,我不善思考,得过且过罢。
不过这么说来,也该给予收留我的宿傩一些报答才对。
“那就将控火的术式教授于我。”
宿傩有所求,语气却没有一丝谦卑。我刚刚从休眠中醒转,被他劈头盖脸的“请求”弄得满头雾水。猛然想起之前他说给我的话,机会难得,原句奉还,“你学不会的。”
“.....”
宿傩皱眉,又将脸板的如面具一般坚硬。
我摇摇头,解释道。
“控火并非咒术,而是神力。”
正如宿傩所言,咒力源于人的负面情感,那么神力则是源于人类信仰。
“只有人类对神笃信不疑,神才能发挥出他应有的力量。说到底,龙乃天地化物,才借用火、或者其他元素....”
说到一半,我发觉自己话中的漏洞。
人同样是天地化物。
虽然我没见过,但并不代表他们不能跨越界限,只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我不清楚宿傩能走到哪一步,在我看来现在那位被和人们奉为天皇的男人更有可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