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继母日常—— by明栀
明栀  发于:2023年07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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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容还想嚷嚷叫些什么,陆氏直接打断他:“徐景容!”
陆氏平日鲜少喊两个儿子的全名,此刻明显是生气了。
抱着徐玉宣回来的纪嬷嬷及一众人听到陆氏话音里的怒意后,齐刷刷停住,甚至连呼吸都浅了几分。
国公夫人的手段她们可是听说过的。
小部分人忐忑,以为陆氏是对着她们发火,因为她们没照顾好小公子。
徐景容没想到陆氏会如此生气,一时怔住,还有一丝委屈。
陆氏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她看向纪嬷嬷怀里的徐玉宣,扯出一个温柔的笑道:“把宣哥儿给我,你们先下去吧。”
纪嬷嬷等人应“是”,然后陆续退出正屋。
徐玉宣对陆氏还是熟悉的,知道这是他伯娘,所以没有抗拒陆氏的怀抱,只是仍然不让人碰自己脸上的纸条。
在看清徐玉宣脸上只是贴了一些抹了面糊的纸条后,陆氏便没让婢女再强行去撕,左右没什么影响。
眼下正堂内只剩下陆氏母子以及一众心腹,还有目前许多事都还听不大明白的徐玉宣。
陆氏抱着徐玉宣坐在上首,气氛一时沉寂。
徐玉宣扒拉着脸上的纸条,一会儿撩开,一会儿盖住,就这样自娱自乐好一会儿,也没人搭理他。
面糊的粘性一般,他这样来回扯,脸上的纸条很快掉了大半,面糊揪揪留在脸上,不知道是哪偷吃回来的小贼娃。
小孩子对周遭环境的感知能力一点也不比大人差,徐玉宣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伯娘似乎生气了,整个小身体往陆氏怀里拱。
这是他一贯哄陆氏的行为。
陆氏不是对徐玉宣生气,不过在责问某人之前,西院的事也要问一问。
陆氏将怀里的孩子捞出来,与自己面对面后,柔声问道:“宣儿今天和母亲在一起开不开心?”
徐玉宣脸上此刻脸上还有两根纸条,贴在两小撮眉毛上,他有感知的伸手摸了摸,不知想到什么,小眼顿时亮晶晶的,小手指了指外面,喊了两声“母亲”。
陆氏瞧着,便知不用再问,她让婢女白梅抱徐玉宣回屋去睡会儿午觉。
然后才将目光移向下方始终未吭声的徐景容,神色严厉道:“你可知自己错哪了?”
徐景容还记着陆氏方才对自己的态度,委屈着呢,此刻脾气跟着犟,头一扭,气哼道:“我没错!”
陆氏眼见他还不认错,也不继续了,只道:“既然觉得没错,就再加二十遍文章抄写。”
“还有,等你父亲回来,我会将你今日犯的错,一字不落全数告知他。”
徐景容瞪大眼睛,委屈又不愿道:“娘!你不疼我了!自从二叔娶了新婶婶之后,您就老说我!那个恶......女人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
说完直接冲出正院,没给在场人丝毫准备的机会。
等陆氏反应过来,屋外已经没了徐景容的身影,气得她立即让冼嬷嬷去将国公爷的棍鞭拿来。
还等什么国公爷,她直接教训算了。
冼嬷嬷连忙劝道:“夫人,小世子就是一时冲动!”
陆氏气道:“你看看他,都八岁了!还这般不懂事!数次对长辈不敬不说,国公府生养他,何时教他如此恶语相向了?!”
冼嬷嬷道:“以前小世子也不这样,夫人不妨先消消气。”
陆氏逐渐冷静下来,经冼嬷嬷随口一句的提醒,也察觉到一丝不对。
屋内只剩她还有冼嬷嬷和青雪母女,陆氏瞥了二人后道:“我记得子檀与温氏的婚期定下后,景容、景林回侯府住了一段时日。”
陆氏口中的侯府就是她娘家定安侯府,两个儿子的外祖家。
那段日子陆氏忙于婚宴一应事宜,一时顾不上两个小子,正好两小子说想外祖父外祖母了,她索性就将兄弟俩打包送去侯府娘家住了些日子。
冼嬷嬷这会儿也想起来了,点头道:“好像住了有十多日,快半个月呢。”
陆氏半天没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道:“去将二公子叫过来。”
她这两个儿子,一向形影不离,没准能从景林那问出一些什么。
徐景林在屋里练大字,一共要写二十张,不整齐母亲还不要,他写了一上午,一半都没完成,急的午膳都没吃两口,就又开始了。
青雪过来的时候,就瞧见一个小人儿,姿态端正坐在书案后,苦着一张小脸,执笔练字。
她心顿时一软,走过去道:“二公子,夫人让您去正院一趟。”
徐景林脑袋一缩:“我在乖乖练字。”
青雪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顿觉一丝好笑道:“二公子放心,夫人只是想问您之前在侯府过得好不好。”
徐景林眨巴着清澈的眼:“真哒?”
青雪笑了笑:“奴婢不骗您。”
徐景林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来到正院,一路上,他都在想,难不成是母亲心疼他了?决定免了他的二十张大字?
陆氏看到小儿子,立马唤道:“景林,过来。”
虽然陆氏罚了徐景林练大字,但在徐景林心底,最亲近的还是陆氏。
陆氏将徐景林搂在怀里,关怀了两句话后,就开始问:“之前和你大哥去外祖家,玩得开不开心?”
徐景林单纯道:“开心!小舅舅对我们可好了!”
陆氏最小的一个弟弟,将将十一,皮实得很,徐景容徐景林两兄弟在侯府时与他最能玩到一块。
陆氏又问:“还有呢?比如你大哥有没有将你撇开过?”
徐景林像是想起什么,忽然气愤道:“娘,大哥很坏!”
陆氏心思一动:“他怎么你了?”
徐景林握紧小拳道:“外祖母让赵嬷嬷做的桂花糕,他偷偷一个人全吃了!一块都没给我留!太坏了!”
陆氏:“......没有别的了?比如有没有谁和你大哥单独说过什么话?”
徐景林:“当然还有!外祖父特地买了芙蓉记的点心回来,大哥也一块没给我留!”
话落,就听他小肚子咕噜几声。
陆氏:“......”
这是她亲生的么?
徐景林意识到丢脸,赶紧捂住肚子,小脸通红,不好意思道:“娘......”
陆氏半是无奈,她让青雪拿了一小碟点心给徐景林,然后就教人将他带回东院。
看来从小儿子这是问不出什么了,陆氏扭头对身旁的人道:“冼嬷嬷,你去查查,府里有没有谁在世子耳边说过什么。”
冼嬷嬷一点即通,马上回道:“老奴这就去。”
随后陆氏又看向青雪:“你明日回一趟侯府,找我母亲,世子在侯府暂住住的那几日都接触了谁,查清后,回来报我。”
青雪幅身:“奴婢明白了。”
冼嬷嬷离开后,陆氏想起西院的温氏,顿了顿,转身又对青雪道:“去我库房拿两千两,还有上回那对玉如意,找出来,你亲自送去西院。”
青雪明白大夫人这是在补偿二夫人,因为世子对二夫人出言不逊。
送走小崽子后,温叶没过多久就甩手不玩了。
因为她掐指一算,今日运道一般,不适合斗地主。
桃枝收好牌,听到温叶胡诌,哼笑道:“明明是夫人技不如人,不然怎么加上小公子的脸,也不够地方贴。”
温叶肃起脸,一副正经模样道:“桃枝,今晚的烤猪蹄,你那份没了。”
桃枝一听不干了:“夫人,你耍赖!说了奴婢连赢十把,烤猪蹄就有奴婢一份的!”
温叶索性闭上眼,不与其对视,于榻上打坐,道:“你也说了,我是夫人,所以我说了算。”
桃枝哽住。
云枝这时端茶进来,见桃枝一脸委屈,顿时笑道:“好了,你和夫人置什么气。”
桃枝气呼呼:“哼~”
云枝没再劝她,而是来到温叶近前,给她倒了杯茶,然后担忧道:“夫人给小公子贴了一脸纸条,也不知国公夫人知晓后会不会生气。”
她与常姨娘有同样的担心,怕温叶到了国公府后,因着身份是继母,会受到异样目光。
那位小公子有多金贵,谁人不知。
温叶睁开眼,心中一叹后,道:“放心,不会有事。”
云枝还是不放心:“不若奴婢去打探打探?”
距小公子离开西院都快一个时辰了。
温叶:“不用去,你家夫人我都这般年纪了,此等小事,最多被禁几日足。”
再多,丢脸的就不止她一个了。
且她后日要回门,就算陆氏真因此生她的气,怎么着也得等到她回门之后。
没多久,柳芽过来,说正院的青雪姑娘求见。
云枝一听,就感觉是自己所忧之事要发生了。
温叶安抚她两句后,从榻上下来,穿好鞋,整齐衣裙,走出内室。
柳芽已领着青雪在堂内等候。
温叶坐过去,一脸淡然问道:“青雪姑娘此番来西院,是为何事?”
青雪幅身一礼后,恭敬道:“回二夫人,这是夫人命奴婢送来的东西。”
话落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抱着锦盒的婢女立马上前。
青雪走过去打开。
温叶不明就里,视线随之一瞥,顿时有些挪不开了。
居然是两千两银票和一对玉如意。
就听青雪道:“世子在正院……,这些是给二夫人的赔礼。”
事情还没查清楚,此刻说太明白,对二夫人、对世子都不好。
温叶挑眉:“给我的?”
青雪:“是。”
云枝和桃枝还听得云里雾里,温叶却大概明白了,估摸是熊世子在陆氏面前说了她什么坏话。
这些东西是陆氏过意不去,补偿她的。
熊孩子她见多了,温叶又瞥了一眼锦盒中的银票,心道,她是个大度的人。
温叶让桃枝收下银票和玉如意,然后道:“嫂嫂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青雪没在西院待太久,等她离开后,温叶立刻将锦盒里的两千票银票交给云枝,道:“回头找个机会全兑成银子。”
银票薄薄一张,不经放啊。
桃枝脑洞开大道:“国公夫人为何要给夫人您这些,难不成是对夫人给小公子脸上贴纸条这一行为表示赞同?”
温叶瞥了她一眼后道:“或许?”
青雪的态度让云枝放下了心,她道:“总归没事就好。”
温叶点头,心中却有一丢丢遗憾,陆氏怎么就不生气呢。
银票什么的确实很香,可陆氏若再禁她十天半个月足就更好了。
对于带孩子这件事,温叶实在是敬谢不敏。
自卯时认亲结束后,温叶直到申时末才见到徐月嘉。
据温叶了解,徐月嘉是有五日婚假的。
不过男人什么的,偶尔见一见就好。
因此对徐月嘉婚后第二日就奋发图进的行为,温叶表示由衷的支持。
“郎君是否要在西院用晚膳?”温叶随手放下手中的话本,从西侧书房走出来。
徐月嘉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嗯。”
温叶让婢女去准备晚膳,自己越过男人径直走进内室。
徐月嘉回来,西侧书房就不属于她了。
温叶坐在软塌上,身子歪躺,深深叹了口气后,又总觉得忘了什么。
数息后,她倏地坐直身子,掀开盖在膝上的褥子,快步走出内室,往西侧书房去。
而徐月嘉此时,已然拿起了温叶不久前随手搁在书案上的话本。
“等等!”温叶险些岔声,还好拦住了。
她一把夺过徐月嘉已翻开封面的书,恢复温柔道:“这本不适合郎君看。”
徐月嘉一进书房,便发现了多出的一张书架,紧接着又瞧见书案上放了一本《论语》,结果刚翻开一页,里面却不是《论语》的内容,而是书坊里卖的话本内容。
还未等他细看,书就被温叶夺了过去。
“晌午宣儿来过,我怕这话本子会影响他,所以随手套了个壳,”温叶随口诌到这,微顿,抬眸直视徐月嘉,一脸的温柔怯意,“郎君不会介意吧?”
以他们目前的关系,还不适合让他知道话本里的内容。
徐月嘉虽没看到话本内容,但他在刑部多年,清楚没说真话的犯人是何模样。
徐月嘉视线扫过,顿了几息,道:“不介意。”
温叶将话本塞回书架里,转身就换了一副面孔:“晚膳摆好了,郎君请用膳吧。”
徐月嘉:“......”

不像是要用膳,倒像是要处理什么棘手的公务。
温叶瞥了他身后一眼后,出声问道:“怎么没人过来伺候郎君用膳?柳心呢?”
将要退出去的云枝与桃枝互视一眼,这徐郎君还要人伺候才用膳?她们夫人都不用!
“我用膳时不需要人伺候。”徐月嘉终于抬眸,看向温叶道。
“这样啊。”温叶顺势坐到他对面,“是我想岔了。”
“若你需要,无须顾忌我。”待温叶落座,徐月嘉再次开口。
温叶拿起筷子道:“我和郎君一样,不习惯。”
吃饭是一件享受的事,若假手于人,那还有什么快乐可言。
徐月嘉的口味偏向清淡,过往他一人用膳时,桌上从未出现过于辛咸的食物。
今日膳桌上却多了两样。
而温叶的筷子始终只伸向那两道菜。
徐月嘉那一霎的目光,没那么容易忽略,温叶细嚼慢咽后,眸光抬起,柔声询问:“郎君,是菜不合口味?”
“并未。”徐月嘉平静地用饭,语气寻常,听不出什么。
温叶觉得自己对徐月嘉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她目光往某一道膳食扫了一眼。
须臾后,温叶用一旁的公筷给徐月嘉夹了一块辣子鸡,放在他碗中,同时道:“郎君尝尝这道菜,很是开胃下饭。”
“多谢。”徐月嘉态度客气疏离,当着温叶的面吃下碗中的鸡肉,紧儿说了句,“不错。”
然后依旧没碰温叶的那两道菜。
温叶见此,不由深思,接下了好一会儿,膳桌上只有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响。
徐月嘉习惯晚食不过七,只用了半碗碧梗米,一碗汤和几筷子肉菜,便停了下来。
温叶遗憾地放下筷子,等婢女们撤下膳食,端上来两杯茶后,才斟酌开口:“郎君,我今日做错了一件事。”
徐月嘉端起茶盏的动作微顿,询问:“什么事?”
“午膳后无聊,我带宣儿与婢女们玩了几回牌,输了就往脸上贴纸条,我运气不太好,宣儿脸上被贴了不少。”
温叶不急不缓、柔声柔气说完后,就静静地望着徐月嘉,等他反应。
“叶子牌?”
“差不多吧。”温叶随口道。
徐月嘉放下茶盏,与温叶对视,嗓音清冷道:“你与我是夫妻。”
温叶眸光微微闪过什么:“所以?”
徐月嘉微停片刻,脑海里一会儿是昨儿夜间她毫不客气的要求,一会儿是她方才颇为矫揉做作的嗓音,目光落向她脸须臾后,道,“有什么事情,与我直说。”
温叶讶异一瞬,便直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一名妻子和母亲。”
徐月嘉眸光深深,沉默良久后,道:“安分守己,勿苛待宣儿,便够了。”
“那今日之事?”
徐月嘉淡淡道:“你心中有数便好。”
温叶脸上的笑顿时真实了不少:“我明白了,郎君。”
“对了,郎君。”温叶又道,“我今儿身子不爽利,所以......”
徐月嘉:“......我回前院休息。”
温叶倒没骗人,她癸水的确来了。
否则她又怎么会放着好好的大美人,不去享用呢。
从昨夜起到她方才的试探,可以看得出徐月嘉是个对妻子有要求的同时亦会履行身为郎君的应尽之责。
他自知给不了妻子热烈的关怀,因此会主动在其他地方让步许多。
试探结束,温叶清楚了日后该怎么做,才能够依旧潇洒如过去。
徐月嘉的态度,于她来说已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很不错的开始。
至于那个小孩儿,温叶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些,她比谁都希望他能够安稳长大。
徐月嘉离开后,云枝和桃枝进屋,伺候温叶洗漱。
今日收获颇丰,温叶高兴之余很想泡个热水澡,可惜来了事儿,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待头发绞干后,眼见到了亥时。
时候还早,这会儿温叶是睡不着的,手里拿着白天没看完的话本子翻动着。
桃枝过来问道:“夫人今晚是不是要用些宵夜?”
还在温家时,温叶晚上若吃的不多,基本上亥时后都会加半餐。
桃枝等人都习惯了。
温叶看完最后一页,故事的结局是她喜欢的,听到桃枝的声音,合上话本,抬头道:“我想吃蛋炒饭,你让红杏弄个半碗的量。”
府里没有长辈,她嫁过来无需晨昏定省,如今初步搞定了徐月嘉,明日这个懒觉她是一定要睡的。
如果不吃点夜宵,温叶明儿一早肯定会饿醒。
半碗蛋炒饭,一盏茶的功夫就好了。
温叶吃完后,在屋里走了几圈,才熄烛睡下。
翌日,寒意更甚,时而还有细雪飘下。
温叶一觉睡到巳时,悠悠转醒后,裹着厚被坐到不远处的软塌上,透过窗,望着已被铺了一层浅白的青石地面,后知后觉道:“居然下雪了。”
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早了些。
接近晌午,温叶这顿迟来的早膳就简单用了点,一碗馄饨,几颗煎饺。
外面太冷,温叶哪都不愿去,兜兜转转又回到榻上,抱着小手炉,盖着厚褥子,看新的话本子,时不时再用两口热茶暖身。
悠闲却也漫长。
如果日后的生活也能像今日之事这般顺利,那就更好了。
眼见外头雪愈下愈大,陆氏思来想去,没再让纪嬷嬷抱徐玉宣去西院。
昨儿西院的事,陆氏也大致了解了,就是母子俩和两个婢女玩叶子牌,总输,且是温氏脸上贴不下了,才转到宣儿脸上。
虽不是什么大事,但确是府里头一遭。
温夫人是不苛待庶女,可想来也鲜少或从未教过温氏管家之事。
眼下两兄弟亲厚如初,可等下一代长成,国公府迟早是要分家,到那时温氏须立得住才行。
陆氏心中有些打算,不过目前尚不用着急,等这月过完再提也不迟。
得给温氏适应的时间。
倒是徐玉宣,自午膳摆上桌后,没吃两口就不怎么再动了。
陆氏注意到后,轻声询问:“这些膳食,宣儿都不喜欢?”
徐玉宣红润的小唇抿了抿。
候在一侧的纪嬷嬷开口,说了一个可能:“昨儿小公子午膳吃的是热锅子,许是因为这个?”
果然,一听到‘热锅子’仨儿字,徐玉宣的眸亮了。
桌上的膳食都是陆氏精心准备的,而徐玉宣却心心念念昨儿和温叶一起吃的热锅子。
陆氏心底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大概是有些吃味的。
陆氏压下此等乱七八糟的想法,宣儿和温氏能够亲近起来是好事。
于是她道:“将这些撤下去,换热锅子。”
好在今儿就她和宣儿俩人用膳,午膳准备的不多,又都没怎么动,院里下人们分分就没了。
不算浪费。
换了膳食,徐玉宣多用了不少。
陆氏不禁笑了,刮了刮他小小的鼻头:“下回想吃什么,与伯娘提就是。”
徐玉宣害羞点头。
午膳后不久,青雪从定安侯府归来。
今日这种天气,陆氏没让两个儿子来正院,怕感染风寒。
天气不好,学堂也延了一日,不久前冼嬷嬷来报,景林倒是在屋里安分练字,至于景容,昨儿被国公爷往臀上抽了两鞭子,此刻还躺在床上怄气呢。
陆氏没管,东院都是她的人,这小子怄气前往床里藏了一兜糕点,她都知晓。
是以缺两顿不吃,伤不到哪儿去。
府里的下人已经让冼嬷嬷暗里调查了一番,暂时没什么发现,陆氏此刻更加怀疑是侯府有谁在徐景容面前说了什么。
青雪近前一步,毕恭毕敬道:“回夫人,世子和二公子在侯府住的那段日子,正巧三姑娘也在府中,且多次接触世子。”
“陆心柔?”陆氏脸色顷刻变了,“她去侯府做什么?”
陆心柔是陆氏的堂妹,陆氏的父亲是长子,后头有两个同父同母的弟弟,陆心柔父亲排第二,一向是游手好闲,多年来靠着祖辈的荫封,混了个从五品闲职度日。
侯府分家后,陆氏的父亲与这位二弟并不亲近,只年节时下,送个礼。
倒是陆氏那位二婶,经常带着陆心柔来侯府。
对于陆心柔,陆氏与之交往,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定距离,这个堂妹被她娘教坏了,心思就没正过,却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青雪回道:“侯夫人说是三姑娘的母亲想让三姑娘在侯府多住些时日,这样将来好说亲事。”
陆心柔今年十五,已经及笄,以她父亲的德行和官职,根本说不到什么有权势的夫家。
陆氏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陆心柔的心思:“她倒是敢想!”
陆氏作为家中长女,自知责任重大,对于仅有的两个堂妹,哪怕陆氏已嫁入徐家,也从未想过撒手不管。
陆氏清楚陆心柔心思弯绕多,却也没想到她不知何时竟将心思打到了景容的二叔头上。
还暗中怂恿亲外甥去敌视温氏。
此刻陆氏气不打一处来:“去叫世子给我过来!”
陆心柔暂时骂不着,但蠢儿子可是离得近。

今日回门,午膳要在娘家用,是以卯时中就要从国公府出发。
国公府到温家距离,像这样的雪天,要行近一个半时辰。
卯时初,温叶坐到膳桌前,瞥了一眼窗外,除了时而钻缝而入的冷意,什么都感受不到,天还黑着呢。
温叶用了一碗红枣粥,两个肉馅饼,和几勺爽口小菜后才停筷。
徐月嘉起得比温叶还要早,用过早膳后就在西侧书房一边看书,一边品茶。
等温叶用完早膳,一切准备完毕后,人也从书房里走出。
见婢女已帮温叶系好披风,便道:“时辰到了。”
温叶淡淡“嗯”了一声。
这么冷的天,陆氏不放心,除了原本照顾徐玉宣的纪嬷嬷等人外,又添了两个心腹婢女青雪和白梅。
一行人出了正院,走了一刻钟左右,终见国公府大门。
肃穆森严。
嫁进来那日,披着头纱看不真切,温叶此刻才看清国公府正门长什么样子。
车轿都已备好,徐玉宣已让纪嬷嬷先抱上了轿,徐月嘉让温叶先上马车。
温叶也没和他客气,实在太冷了。
钻进车厢内,温叶看了一眼乖乖坐在右侧的小孩儿,在他对面坐下。
隔绝了肆意的寒风,车厢内又煮着茶水,较之室外要温暖多了。
徐玉宣脑袋一点一点,明显是还没睡醒,却还要努力睁眼。
温叶抱着暖炉,瞧着有趣。
很快,徐月嘉也进了车厢,坐到正中。
温叶收回视线,给自己沏了一杯热茶,驱驱困意。
马车驶动,车厢内除去茶水的沸烫,别无他响。
温叶喝了杯茶,又用了茶案上摆放的点心,对面的小孩儿似乎是发觉车厢里没一个自己熟悉的人,肉眼可见开始生怯。
他看看正中的徐月嘉,又瞅瞅对面的温叶。
一双小手从将他包成一个圆团的披风露出来,揪着披风一角。
徐月嘉在刑部任职多年,身上多少沾了些令人生畏的狠绝气场,因此徐玉宣一直有些惧怕他这个父亲。
不过比起没见过几面的温叶,到底还是徐月嘉这个父亲要更亲些。
他往徐月嘉的方向一点点挪动小屁股,直至小短手能够挨到徐月嘉,才停下来。
仿佛就此有了底气一般,徐玉宣再看向温叶时,胆大了不少。
视线从碟中的糕点移向温叶一动一动没停过的嘴,徐玉宣小嘴咽了咽。
此时温叶手中已多了本书,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同坐的又是不相熟的郎君和儿子,自然要找点乐趣。
只是,桃枝好像给她拿错了。
温叶翻了两页,眉头暗挑了一瞬。
看了一半后,温叶注意到徐玉宣灼灼的目光,正一错不错地落在她手中吃了一半的枣糕上。
温叶动作一顿,而后一口全塞嘴里。
徐玉宣看看她,又看看已空盘的瓷碟,意识到温叶方才吃的是最后一块后,委屈劲上来,嘴一瘪一瘪的。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倒没哭出声来。
温叶慢悠悠咽下最后一口,视线一抬,就见徐玉宣不知何时拽上了徐月嘉的衣袖,父子俩同时朝她看过来。
一个眼包含泪,似委屈极了。
另一个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情绪,但也不像是要为亲儿子讨公道的样子。
温叶思虑了一会儿,放下话本,从一侧的食盒中又端出一碟红豆酥,在徐玉宣面前晃了一周,最后摆在靠近自己的一方几角。
再次自顾自吃起来。
半点没有要分两块出去的念头。
徐玉宣见温叶还有,小鼻子吸了吸,再次拽了拽徐月嘉的袖口,意思很明显。
然而徐月嘉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温叶进食的速度不快,徐玉宣却急了起来,忙从座位上挪下去,短腿绕着茶案,从徐月嘉面前,抓着他一点点靠近他左侧的温叶。
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抓皱了父亲的衣裳。
温叶被突然抱住大腿,低下头去看,是一张又奶又白的小圆脸,正在朝她喊:“母亲~”
倒是知道先要讨好人。
温叶却丝毫没有被蛊惑到,嗓音淡淡地问:“要干嘛?”
徐玉宣小手指了指茶案,小声表示:“吃。”
温叶这才伸出手,一把揪住小孩儿前衣襟,拖上座儿,然后从碟里拿了块红豆酥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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