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哦?”
他打开食盒,望着盒中还有余温的点心,又盖上道:“试过毒后,给公主送过去。”
李公公立即道:“奴婢一定安排妥帖。”
然后便拿着食盒悄步离开了勤政殿。
皇帝本想和徐月嘉说些政事,因李公公这一打岔,他转道谈起了不要紧的事:“长乐被朕宠坏了,前不久居然背着她母后偷跑出宫,误打误撞进了一家新开的点心铺子,被朕派人强制带回来后,对这家铺子的点心一直惦念,她母后为了让她长点教训,勒令宫中所有人不许给她买。”
说到这,皇帝似叹了口气:“然后长乐就跑到了朕跟前,朕一时心软,就让李公公秘密派人出宫买了这一盒。”
“徐卿,你懂朕的意思吧?”皇帝看向他。
并没有多想听皇帝絮叨的徐月嘉再次躬身道:“......臣明白。”
......
离开皇宫,徐月嘉坐进国公府的车轿,赶车的小厮名为阿春。
车轿内,徐月嘉端姿坐着。
南安街是从皇宫回国公府的必经之路。
皇帝口中的采云斋就开在这条街上。
阿春知道徐月嘉喜静,所以一路赶马几乎没怎么发出声音。
马车稳稳当当驶过南安街,即将转弯时,轿内突然传出一道声音:“等一等。”
阿春立刻停稳马车。
徐月嘉掀开车帘,看向阿春,眸光平淡道:“去采云斋买两盒点心。”
阿春惊了一瞬,后知后觉道:“......小的这就去。”
他跳下去,将马车赶到一旁,确保不会挡后来者的路,才揣着徐月嘉给的银子,往回奔去。
国公府,西院。
纪嬷嬷天赋还不错,不到两刻钟就学会了踢毽子,一次能踢五六个呢,徐玉宣喜滋滋看了一会儿。
大概是受温叶影响,他现在已经学会了鼓掌说“好”。
受到徐玉宣的鼓励,纪嬷嬷越踢越有劲。
满足后的徐玉宣困了,纪嬷嬷一见,便收了鸡毛毽子,让荷香抱徐玉宣回屋睡会儿午觉。
徐玉宣午觉醒来后,正巧赶上徐月嘉回府。
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回来一个人,徐玉宣蹬蹬蹬跑过去,徐月嘉根本来不及藏。
他手中拎着的点心盒,自然而然被徐玉宣瞧见了。
小孩子对装吃食的盒子还是有一定感知能力的,这大概就是独属于他们的天赋吧。
徐玉宣圆溜的眼睛迸发着亮泽,期待地看向徐月嘉。
徐月嘉对上儿子的目光,默了须臾,道:“记得给你母亲留一半。”
徐玉宣重重点头:“给母亲,留!”
徐月嘉将一盒点心给了纪嬷嬷。
徐玉宣见点心到了纪嬷嬷手里,屁颠屁颠跟上去,纪嬷嬷让忍冬去拿干净的瓷碟。
她将盒里的点心一一摆放在瓷碟上。
荷香帮徐玉宣擦干净手。
吃之前,徐玉宣突然问:“嬷嬷,多少?”
纪嬷嬷默数了下,眯眼笑着回他:“回小公子,一共有五块。”
其实本来有六块,只不过外面买回来的吃食,她们一般都要先尝一块,确定没问题,小公子才可以吃。
也不知郎君是在哪家点心铺子买的,如此精致小巧,一盒里虽有六块,但份量很少。
也不知徐玉宣是不是真听明白了,他小手隔空在每块糕点上点了点,仿佛很懂地在数。
数完后,徐玉宣才拿起纪嬷嬷夹给他的一块,小米牙慢慢啃了起来。
点心软和清香,甜味也不重,又没有徐玉宣需要忌口的,是以纪嬷嬷很放心。
徐玉宣吃得很开心,不过倒没忘徐月嘉离开前的嘱咐,在他拿起第二块点心时,奶声奶气道:“要给,母亲留~”
然后是第三块、第四块......
徐玉宣每吃一块时,都要重复那句话。
越吃越好吃,徐玉宣嚼咽下最后一口,低头往瓷碟里一望。
小眼突然瞪大,两只小手无处安放道:“嬷嬷,没了!”
徐玉宣急得眼睛瞬间红了,有些委屈地抬头望向纪嬷嬷:
“宣儿,有留的哇?”
纪嬷嬷忙哄道:“小公子别着急, 嬷嬷有留了一块。”
徐玉宣泪眼汪汪,还有些忐忑:“真哒?”
纪嬷嬷肯定点头,还对徐玉宣笑了一下, 安抚他:“嬷嬷不会骗人。”
她一直没提醒小公子, 除了见他吃得开心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看到郎君买了两盒回来。
那应该就是小公子和二夫人一人一盒的意思。
之所以让小公子留一半给二夫人,怕是郎君担心小公子全吃完了,晚膳就吃不下了。
说到底, 郎君还是疼惜小公子的,纪嬷嬷心里想道, 只是郎君面冷心热, 表面上看不大出来而已。
有了纪嬷嬷的保证,徐玉宣逐渐放松下来。
忍冬用湿帕帮他擦了手, 荷香去倒了杯温白水, 徐玉宣要自己喝,两只小手托着茶杯, 咕咚两下,就喝完了。
纪嬷嬷紧接着问他要不要去院子里玩一会儿。
徐玉宣注意力被转移, 道:“想玩——捉迷藏!”
纪嬷嬷一口答应, 然后吩咐荷香:“去将小公子院里丫鬟叫来几个, 让她们过来陪小公子玩捉迷藏。”
荷香应是,福身后离开。
这时徐玉宣突然去拉纪嬷嬷,说:“嬷嬷也玩~”
纪嬷嬷:“......行,嬷嬷玩!”
毽子都能踢,捉迷藏而已, 不在话下。
大晋风俗,男女定亲若是准备办定亲宴, 则男女双方家中都要安排一场。
国公府只和陆家沾亲,所以只赴了陆家这场。
文家的定亲宴早在十日前就举办过了,作为文家的亲家,徐姑母是带着儿媳去了一趟的。
因此她们当中,除了文氏外,只徐姑母近距离瞧过与陆心妍定亲的文家嫡次孙。
有外人在的时候,徐姑母话并不多,属于别人说三句她点头微笑两下然后再回一句的那种,她只在自己人面前话频些。
正好定亲宴上,一桌子都是自家人。
定亲宴结束后,徐姑母还有些意犹未尽,温叶听了一耳朵,也没过瘾。
她与徐姑母两两相望,颇有一番依依不舍。
有外人在,文氏赶紧上前明请暗拽让徐姑母上轿,生完孩子之后,她胆子都大了不少。
姚氏这边也在大姑太太的授意下,上前小声提醒了温叶一句。
温叶遗憾地转过身,同姚氏一起往国公府车轿的方向走去。
上轿前,大姑太太特意过来道:“就连我有时候都受不了她那般密的话,你瞧着倒是听得意犹未尽。”
温叶冠冕堂皇道:“姑母只是在帮我更好地了解盛京的世家权贵们之间的关系。”
她在温家时,能听到这些八卦事儿的机会可不多。
已经上轿的陆氏掀开侧帘,眉眼温和道:“姑母,快上轿吧,天色不早了。”
大姑太太笑着去了后面的轿子,姚氏朝温叶微微颔首,然后跟随大姑太太一起。
云枝这时也过来扶温叶。
温叶弯腰进轿,心里在想,国公府还真是为她良心打造的下半辈子养老地。
两位姑母的性情她都爱极了,一个能吃玩到一起,另一个能八卦到一快。
还有陆氏。
陆氏就更全能了,直接把她衬进了废物坑,温叶很享受躺在废坑里。
怕她这个小废物会‘饿死’,陆氏还时不时就往坑底扔银票和宝石。
还有不同年龄阶段的孩子供她调侃玩耍,以及长相俊美脾气好、工作忙到回不了家时必会汇报行程的洁身自好不乱搞的合法丈夫。
想到这里,温叶进轿后,朝陆氏弯唇一笑。
内心则感叹,嫂嫂啊,多谢你当初‘眼瞎’看上我。
陆氏被她这一笑弄迷糊了,心里不由在思考,温氏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就在陆氏想开口问时,温叶凑近前,真心实意道:“嫂嫂,你真好啊。”
陆氏:“......”
不对劲。
回到国公府,申时都快过去了,温叶与陆氏进府后很快分开,一个往西边方向去,另一个径直往前。
出门一整天,还是有些累的。
回西院的途中,温叶遇到了忍冬。
她眉头微挑,待对方行完礼后,问:“小公子在西院?”
忍冬恭敬回道:“是。”
温叶没再说什么,继续前进。
忍冬抱着托盘跟在后面,托盘上整齐摆放了一套小孩穿的冬衣鞋袜。
温叶一进西院,就瞧见了廊下的徐玉宣,小脚不停地动,仿佛地面烫脚一样。
明明春天都还没到呢。
后来温叶才知道,这小子和纪嬷嬷几个一起玩捉迷藏,走得急,一不小心左脚踩到右脚,一屁股坐在了泥地上。
幸好是泥地,若是青石地面,他那小屁股就算不开花估计也得变成青青紫紫一块。
衣裳沾了泥,自然不能穿了,是以纪嬷嬷赶紧叫忍冬赶紧回去拿一套过来换上。
等徐玉宣换好干净的衣裳,温叶已经喝了两杯茶了。
不知为何,温叶觉得自己好像从徐玉宣脸上瞧出了心虚?
还是对她的?
徐玉宣步子在走出内室后停下,和温叶对视了好一会儿。
就在温叶要收回目光时,徐玉宣小脚步动了,颠颠走过去,在纪嬷嬷的帮衬下爬上凳子,用手去拎茶壶发现拎不动,又赶紧看向纪嬷嬷。
纪嬷嬷估摸着他的意思,试探地倒了杯茶水。
徐玉宣两手托起茶杯,慢慢移向温叶:“母亲,喝茶~”
准备喝第三杯茶的温叶,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转道接下了徐玉宣递过来的茶水,不过喝之前她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徐玉宣摇头,装傻。
温叶挑眉,看向他身后的纪嬷嬷:“总不能是嬷嬷你怕我会和嫂嫂说宣儿今日摔倒的事,让他用这杯茶来贿赂我?”
那这贿赂也太少了些。
纪嬷嬷嘴角抽了抽,道:“二夫人想岔了,今日之事就算您不提,老奴也是要向国公夫人请罪的,至于小公子此举,或是孝顺之意?”
“是吗?”温叶语气颇有些遗憾的味道。
她再次看向徐玉宣,仔细观察了下后,再次问纪嬷嬷:“你确定他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纪嬷嬷:“......没有。”
纪嬷嬷下意识忽略掉了点心的事。
温叶将信将疑,喝过茶,她起身走向内室,出门赴宴免不了要往头上插几只簪钗。
温叶让云枝帮自己都取下来。
徐玉宣一直跟着她,亦步亦趋,哪像是无事发生的样子。
温叶洗掉脸上的胭脂,擦净口脂,手往梳妆台一角探过去,有人先她一步,徐玉宣跪坐在凳子上,倾身拿过香膏往温叶面前送,软声讨好道:“母亲,擦香香~”
温叶:“......”
还说没事。
温叶现在可以确定,徐玉宣这小子肯定做了什么事,有愧于她,所以这会儿才在她面前献殷勤。
她倒是不急,这小子藏不住事,她迟早会知道。
晚间,酉时,西院摆膳。
徐玉宣很少在西院用晚膳,今儿倒是破天荒留下了,以前都是要坐在温叶和徐月嘉中间的他今晚却非得挨着温叶另一边坐下。
膳食上齐后,徐月嘉也准时出现在西院。
听柳芽说,徐月嘉从宫里回来后就一直没出去过。
温叶唤了声“郎君”后,才发现他手上还拎着一份疑似为装点心的盒子。
然后就见他将那盒子放在膳桌上,并往她面前推了推。
温叶看了一眼盒子,问:“这是?”
徐月嘉瞥了眼躲在温叶身后的小身影,道:“回来路上,碰到一家新开的点心铺子。”
温叶眸光更显狐疑,这对父子,今儿都怎么了。
突兀、生硬,令人捉摸不透。
对上她的目光,徐月嘉微顿,补了一句:“铺子刚开业没多久,有优惠,买一送一。”
温叶“哦”了一声道:“没想到郎君如此勤俭持家。”
无话可说的徐月嘉:“......嗯。”
温叶一时语塞,她就是随口一说啊,还真敢认啊你。
等等,温叶再次抬眸问:“不是说买一送一,送的那份呢?”
在温叶的注视下,徐月嘉目光偏移一寸,温叶顺着他的视线,往身后一转,小孩儿心虚的模样暴露在人前。
温叶嘴角一抽,总算明白过来这小子傍晚前一系列‘令人捉摸不透’的行为了。
徐玉宣有些慌里慌张说:“嬷嬷,留了一块!”
说完,他看向纪嬷嬷,希望她能帮帮自己。
纪嬷嬷:“......”
对不住啊小公子,老奴那是哄你的。
从纪嬷嬷的神情里,温叶大概明白了,所谓的‘留了’约莫是哄徐玉宣的。
徐月嘉这时补刀:“我本嘱咐过,让他给你留一半。”
徐玉宣一脸晴天霹雳,看徐月嘉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叛徒。
温叶没忍住,笑了。
她捏了捏徐玉宣的小发包,道:“幸好你爹知道先藏起来一盒。”
徐玉宣见她好像不生气,大着胆子凑近过去,这会儿不着急,也能慢慢说清楚些了:“父亲买少,留没了。”
解释得不清不楚,甩锅本领却是一流。
温叶打开点心盒,发现里面是更小的,大概巴掌大的小盒,再打开才是几块又小又精致的点心。
在父子二人的注目下,温叶尝了一块。
徐玉宣歪着脑袋,仿佛是他自己在吃,激动道:“好吃!”
“尚可。”
作为尝遍世间大多数美味佳肴的温叶来说,点心味道虽好,但也没到最好。
徐玉宣觉得好吃,想来还是吃的经验不多。
温叶吃完一块问:“郎君从哪家点心铺子买的?”
果然不能相信男人的眼光,大概只要不难吃,他们都觉得好。
徐月嘉:“南安街,采云斋。”
“采云斋?”没听说过,看来真是新开的铺子。
不过,温叶又问:“郎君怎么突然想起来买点心回来给宣儿?”
徐月嘉看了一眼纪嬷嬷,后者意会,悄声退了出去。
徐月嘉道:“皇上今日命人给长乐公主买了一盒。”
温叶听后,当即改口:“这点心真好吃。”
大人为什么会变脸,徐玉宣疑惑喊道:“母亲?”
徐月嘉:“......”
既然公主都喜欢, 那肯定是好吃的。
温叶一本正经道:“郎君也尝尝,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撒谎。”
刚好她也不大想继续吃。
比起这几块精致小巧的点心,温叶还是觉得满桌的珍馐佳肴更得她心。
温叶拦住意犹未尽的徐玉宣道:“你已经吃了一盒, 剩下的这盒就留给你父亲。”
徐玉宣继而眼巴巴地看向对面的徐月嘉。
徐月嘉无视儿子的目光, 低头尝了一口,过了片刻,道:“大概是小厮买错了。”
温叶装作恍然:“郎君说的极是。”
然后迅速转移话题,朝外喊了一声纪嬷嬷, 让她进来伺候徐玉宣用膳。
徐月嘉也趁此机会,悄然推远点心盒。
少了两块点心的点心盒孤零零地摆在桌角, 一家三口和谐地用了一顿晚膳。
膳后, 徐月嘉回了前院书房,徐玉宣也让温叶叫纪嬷嬷抱回正院。
天色还早, 吃饱喝足的温叶在堂内绕圈慢走, 消食。
桃枝则捧着一册话本站在圈中心,字字清晰地开始念。
温叶美滋滋地听着, 心道,谁说古代没有有声朗读, 这不就是嘛。
有声朗读结束, 温叶又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亥时就睡下了。
晚上睡得早,第二天自然是睡不到多晚。
卯时中温叶就醒了。
今日一整天都无事,温叶慢悠悠用过早膳。
又继续看昨晚没看完的话本。
过了一会儿,柳芽进来通传说小公子往西院这边来了,温叶放下话本, 吩咐云枝往挨着软榻的一处空地上铺上厚厚的毯子,往上面倒了不少从西市淘来的稀奇玩意。
等徐玉宣一到西院, 便被满地的稀奇玩意吸引住,后面自然而然扑了上去。
书房也有地龙,又铺了又软又厚的毛绒毯,他冻不着更磕不着。
如今这西侧书房已经不再是温叶刚进来时的模样了,原本的书案桌椅被挤在最边上,中间一大片空地都成了徐玉宣的玩耍的地方。
徐玉宣没这样放肆地玩过,他进来书房只喊了一声“母亲”,而后满心里就只有眼前这一地的玩具了。
温叶淡淡地应声后,继续歪躺在一旁的软榻上,专心致志看话本。
徐玉宣这小子真是应了那句‘小孩都是见风长’,眨眼的功夫,抱他就有些吃力了。
温叶是不会给自己找罪受的,一个玩具吸引不了他,那就来一箱。
母子俩隔着一小段距离,互不干扰,倒是和谐。
不过徐玉宣偶尔玩高兴了,也会朝温叶喊一声“母亲”,温叶都会应他一声。
看完手中话本最后的结局,温叶动了动身子,视线往边上一扫,只见陪在徐玉宣身侧的是荷香和忍冬两个婢女。
纪嬷嬷呢?
温叶疑惑的同时也问出了口:“忍冬,纪嬷嬷出去了?”
徐玉宣来西院时,她正看到关键时刻,没怎么注意随徐玉宣来的一共有多少人。
忍冬恭敬道:“回二夫人,纪嬷嬷身子不适,近两日不方便贴身伺候小公子。”
温叶闻言,坐起身道:“昨儿不还好好的?”
忍冬解释道:“昨日二夫人您不在西院时,小公子想看踢毽子,纪嬷嬷便学了踢给小公子看,本来没什么,谁知一夜过去,纪嬷嬷晨起时突然发现两条腿变得酸痛僵硬,现下走路都有些困难。”
温叶听到这,嘴角动了动,又问:“请大夫去看了吗?”
忍冬点头:“请了,大夫说有些伤了筋骨,要好好休养几日。”
温叶:“让纪嬷嬷好好休息,最近要辛苦你与荷香了。”
忍冬忙道:“照顾小公子本就是奴婢的职责所在。”
温叶唇角弯了弯,没再说话,只是多看了徐玉宣几眼,心道,也是一个会折腾人的。
其实认真算起来,纪嬷嬷今年也就才三十九而已,只不过让一个长年疏于弹跳运动的人,突然去踢半天毽子,第二天腿不‘废’才怪。
正月结束之后,天气逐渐开始有回暖的迹象,温叶也从徐月嘉口中得知,长乐公主的伴读已经选定,温然不出意外落选了。
公主伴读一共有两人,一位是鸿胪寺卿家四房的小女儿,另一位是翰林学士府长房的女儿。
徐月嘉放下书册,道:“此事已落定,两名伴读不日入宫,你可以放心了。”
温叶:“此事多谢郎君了。”
徐月嘉:“我并未从中做过什么。”
温叶知道,他只不过是告诉了她皇帝选伴读的原因和条件而已。
“不过,”徐月嘉似想到什么说,“你五妹是此次参选,几项小测中,拿最多优等的人。”
温叶听后,一脸骄傲道:“我小妹聪慧过人,拿第一是很正常的事。”
徐月嘉唇角微扬,道:“我记得你们是一母同胞。”
温叶听出不对味来,她抬眸看向徐月嘉,当即反击:“至少某些解题思路我一学便会,不像夫君来来回回只会一种。”
反击结束,睡觉。
温叶放下话本,被褥往上一拉,背对着道:“郎君记得熄灯。”
事关男人尊严问题,即使是徐月嘉,也不会承认。
是以熄灯后,徐月嘉道:“过程不重要。”
听着有些逞强,温叶:“......”
还好意思提过程啊你。
沈氏送的一匹云锦,做两身小孩子的春裳是用不完的,常姨娘见剩下不少,就又给温叶也做了一身,剩下的边角料都被她暂时收了起来,打算留着缝制一些小物件。
三套衣服缝制结束时,正逢温然落选公主伴读一事,常姨娘怕小女儿伤心,也没顾得将衣服送去正院。
她让小厨房做了些小女儿爱吃的膳食。
其实温然一点也不伤心,选不上或选上,两种结果她都能接受,本来她是想和姨娘说实话的,不过当她看到一道道爱吃的菜色上桌后,就暂时将真心话咽了回去。
算了,等吃完这顿再和姨娘说清楚好了。
拔丝地瓜、甜口的红烧肉,还有加了双倍糖的奶茶以及软糯糯的红豆糕。
温然最近在换牙,很少能一次吃这么多甜食。
常姨娘有心想要好好安慰女儿,才让小厨房加了几道甜食。
温然小口喝着甜香的奶茶,一向较为早慧的她,表情都比往日丰富了些。
待吃差不多后,温然漱完口,便同常姨娘说了真话:“姨娘,其实我一点也不伤心。”
刚准备做最后安慰的常姨娘:“?”
温然老实巴交道:“没选上也有没选上的好处,皇上赏了前三名不少好东西呢。”
她是第一名,比第二、三名加起来都要多,温然觉得皇上比父亲还要大方。
如果公主年年都选一次伴读就好了,那样她能得更多好东西。
因为温然发现,皇上为公主选伴读好像不是按照谁考试得优最多来选。
考最后一名温然没多少底气,不过第一名她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常姨娘扫了一眼伺候小女儿的婢女们,问:“怎么没人告诉我?”
温然道:“是我让她们先别和姨娘说的。”
她本想在膳前给姨娘一个惊喜,谁知道姨娘先反过来安慰起她来。
常姨娘望了一眼满桌的甜口膳食,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温然嘿嘿一笑,又道:“我方才翻了翻,有几块好玉,我想送去给四姐打首饰。”
常姨娘想了想道:“你挑一块,剩下的给你自己留着,这毕竟是御赐之物。”
温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玉是和三套衣裳是在三日后一起送到国公府。
当然也不会就只有这两样,沈氏也跟着添了点,毕竟是打着她的名头送去的。
她虽不喜欢温叶,但绝不能因此让国公府觉得温家太过寒酸。
温叶收到这些的时候,她正在留在正院,由嬷嬷量身段。
因此温家送来的东西便被送来了正院。
府里人的春装得在开春前做好,现在开始量尺寸,一点不晚。
先从正院开始,不过温叶今儿碰巧遇到了,陆氏量完之后,让嬷嬷顺手给温叶也量一量。
看着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的温叶,陆氏内心生起了打扮她的心思。
她道:“今年给你多做几身春装。”
“你颜色好,脸皮白,穿什么料子做的衣裳都好看。”
温叶脸皮厚道:“我也这么觉得,嫂嫂眼光真好。”
陆氏:“……”
国公府的主子们是一年四季,一季四身衣裳。
这只是府里的规定,陆氏经常会另外给布料,让绣娘多做几身。
温叶是入冬时嫁进来的,她衣箱里那些衣裳还是温府给她准备的嫁妆,想来都是去年的样式,多少有些过时了,在府里穿着还好,出门在外就不够格了。
而春天宴会又多,多做几身提前备着,正好。
陆氏让嬷嬷仔细丈量。
听说温家送来的箱子里有一身衣裳是给宣哥儿的,陆氏此刻将衣裳拿出来,简单翻看几下,针脚细密、尺寸也对,样式也不错。
如今宣哥儿也有外祖母做的衣裳了。
至于是哪个外祖母,陆氏心里并不想去深究。
除了给宣哥儿的几样,底下还有两身女装,不用想便知是给谁的,至于压在衣服上的玉和信,陆氏没去动。
等绣坊嬷嬷给温叶量完尺寸,陆氏看了一眼温家给宣儿做的春袍,以及箱子里两身同样都是用云锦制作的衣裳。
温氏的姨娘肯定拿不出如此好的料子,那么就只能是沈氏给的了。
陆氏顿了顿,抬眸道:“突然想起来,我那还有几匹蜀锦,有一匹颜色很衬你,回头我让青雪送过去。”
温叶扫了一眼陆氏手中的小孩衣袍:“......”
她怎么听出了一股子攀比味儿。
陆氏叫来给府里人量尺寸的嬷嬷, 她所待的绣坊是国公府的产业之一。
绣坊嬷嬷很有眼色,见陆氏对温叶如此大方,便知道她们妯娌之间的关系和外面传得都不一样。
在对待温叶时更加恭敬了不少。
其实陆氏自认为没有多余的想法, 她就是觉得沈氏作为温氏的嫡母, 能做到这么大方,她作为温氏的长嫂,自然不能落下。
和温叶这个人没什么关系,是国公府与温家之间的较量, 仅此而已。
量完尺寸,温叶总算能坐下歇一歇, 核桃酥是桃枝从芙蓉记买的, 比徐月嘉从采云斋带回来的好吃多了。
温叶吃了两块,然后当着陆氏的面, 打开信封。
信当然不是沈氏写的, 温叶从头看到尾,信上除了说衣服的事外, 还有就是小妹温然落选一事,不过姨娘说小妹一点也不伤心, 因为皇上赏了不少值钱的玩意和银子。
箱子里那块玉就是御赐之物, 常姨娘在信中很是强调这一点, 生怕温叶忘了。
看完的信装好,温叶让桃枝收着。
陆氏见她看完了信,道:“你娘家都还好吧?”
温叶:“一切都很顺利。”
陆氏再次瞥了一眼箱子里的衣裳,道:“这身衣裳,无论款式还是颜色都很衬你, 过几天我过生辰,你不如就穿这身陪我见客。”
府里裁量的还要等一个多月, 就算赶工也要一个月,怕是来不及。
温叶放下酥,问:“嫂嫂生辰......准备怎么过?”
如果不是陆氏提,她很可能一直都想不起来这茬。
陆氏道:“自然是请一些相熟之人,除了你两位姑母外,剩下的大都是我以前的闺中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