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舀好几回才能吃到一口,但本就吃了大半饱又尝过了可怕的辣,徐玉宣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筷子蘸的那一口其实没多辣,只是对像徐玉宣这样从来没尝过辣,那丁点辣味已经是地狱级的了。
午膳结束,纪嬷嬷等人重新进来,撤膳食的撤膳食,端茶的端茶。
温叶漱完口,交代纪嬷嬷给徐玉宣擦嘴的时候顺带把他眉心和脸颊以及耳垂的口脂也擦掉。
陆氏不久后就会归府,得赶紧毁灭痕迹。
初二回娘家,温叶带上陆氏准备的年节礼,徐月嘉带上徐玉宣,一家三口坐上马车,往温家方向驶去。
除了国公府备的年节礼,温叶自个儿也收拾了些。
都是给常姨娘和温然的。
这一次回温家人没有回门那日夸张,毕竟温家不止温叶这一个出嫁女。
徐玉宣依旧由纪嬷嬷抱着,跟在温叶后面,去了沈氏的的院子。
徐月嘉则由温府小厮领着去了前院,与温父、两位舅哥以及其他几位连襟一起。
国公府距离温府最远,大家差不多时辰从家中出发,温叶自然是最后到的那个。
徐玉宣也不像头一回来时表现的那般胆怯,目光中透出了对陌生环境和陌生人的好奇。
连杨氏都看出来了,还低声与妯娌柳氏打趣道:“四妹将宣哥儿养得真好。”
柳氏抚了抚又大了不少的肚子,许是怀孕的缘由,她如今看孩子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多出几分慈爱来。
柳氏赞同地点头:“宣哥儿瞧着很乖巧。”
温叶能和继子相处得好,对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坏处。
温叶依旧坐在自家小妹身旁,两三个月没见,小妹似乎长高了,也瘦了些。
温然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温叶,待温叶落座后,温然身子立即往她那边倾斜,而后小声道:“四姐,我和姨娘都好想你。”
温叶摸了摸她的脸,道:“我给你们带了新年礼物。”
温然肉眼可见地开心不少,一双杏眸亮晶晶的。
她高兴的是四姐也惦记她和姨娘,至于新年礼物,她和姨娘也准备了呢。
依旧是在沈氏这坐了小半个时辰,沈氏便随意找了个理由挥退几个庶女。
沈氏只温玉婉这一个女儿,好不容易初二回来一趟,她也想和女儿多单独相处一段时间,说些体己话。
温兰这回也带了儿子回来,打算给还没见过亲外孙的桂姨娘瞧瞧,因此她是第一个离开的。
温慧身边跟着老大和老二,老三还小,留在家里,由婆婆照看着。
她领着两个儿子从温叶身前走过时,故意重重地哼了一声。
温叶:“......”
温然还在外面等她,温叶懒得和温慧吵,她低头同徐玉宣道:“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让纪嬷嬷抱你去你父亲那,二是纪嬷嬷退下,你随我去溪翠院。”
短短几个月的相处,温叶对徐玉宣身边伺候的人也有了一定了解,那就是嘴严且有分寸。
分寸之内的事,她们谨守本分,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不会有自作主张的越矩行为。
“母亲给你半刻钟的时间思考。”温叶道。
根本用不了半刻钟,徐玉宣眼睛眨了眨两回,便同伺候自己最久的嬷嬷道:“嬷嬷,退~退~”
纪嬷嬷:“......”
并不意外。
温然在院中等了一会儿,见温叶后面还跟着徐玉宣,好奇问道:“小、小外甥也和我们一起吗?”
纪嬷嬷不跟着,从正院去溪翠院的这一段路,徐玉宣便由云枝和桃枝接替抱。
此刻徐玉宣坐在云枝怀里,不说话的样子,看着乖巧又老实。
温然只见过他两回,印象还不错。
她由衷希望这个没有血缘的小外甥以后长大了还能像小时候这样喜欢她四姐。
至少也要能和平相处,可千万不要变成书里描述的那些‘水火不容’或是‘视彼此为仇敌’的关系状态。
常姨娘早早地便在院门前等着了。
老远瞧着人,便热泪盈眶地上前去迎,仔细打量完温叶依旧高挑且比过往更丰盈了些的身段后,那欲说出口的“好像瘦了”的话,硬生生让她给咽了回去。
常姨娘噎了一瞬后道:“先进来,外面冷。”
温叶品出了常姨娘眼神表达出的意思,笑着让人将国公府和自己备的年节礼拿进来。
陆氏不可能给一个妾氏准备年节礼,送到溪翠院的礼盒是给温然的,只不过陆氏不太‘了解’温然,盒子里的东西,有那么一两样并不适合温然,偏常姨娘用起来却正好。
温叶看到后,眸光闪了闪。
常姨娘倒不在乎这些,她真以为是巧合,让金桔将东西收好,然后拿出她给温叶准备的新年礼物。
一边说话,一边展示。
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绣的披风,还有鞋袜香囊等,不是什么稀奇的物件,但却是她能力之内,能给到温叶最好的。
料子都是她慢慢攒的好料子,披风是浅绿色的,上面绣了几朵简单的小花,很适合初春时节,出门游玩踏春时穿戴。
比起常姨娘的心思,温然的就‘简单粗暴’了许多,一箱子话本还有一荷包银子。
常姨娘看到那一箱子话本,额角跳了跳,她想起大女儿成婚那日自己受到的冲击,忙阻道:“叶儿啊,这话本你就别收了。”
温然不解:“为什么呀?四姐明明很喜欢看。”
常姨娘不知小女儿何时背着自己准备的这一箱子,她又不好解释太多,只能道:“你四姐已经嫁人了,不能看太多话本。”
温然吃惊,紧接着联想到自己,声音多少带了点恐惧:“所以嫁了人就不能看话本了吗?那是不是也不能读书了?”
常姨娘:“......当然可以读书。”
温然顿时松了一口气,却还不忘继续追问:“那为何不让看话本?”
前些日子府中的教书先生也推荐了几本游记杂书,温然从书坊买了两本回来,她字早已认全了,先生推荐的几本游记,不仅好看,还能开阔眼界。
常姨娘本就不是多聪明的人,她还曾一度认为大女儿少时读书不好是遗传了她,并因此愧疚了好多年。
这时温叶打破僵局道:“好了,话本我收下,不过银子你自己留着,我银子够花。”
温然坚持:“四姐,我和姨娘也不缺银子,这些都是给你的。”
温叶笑得真心,她摸了摸坐在自己身边的徐玉宣道:“他伯娘,国公夫人对我挺好的。”
一言不合就赠宝石撒银票。
常姨娘关切道:“那他父亲呢?”
温叶顿了顿,失策,居然把徐月嘉给忘了。
她想了想后,一本正经道:“也不错,挺顺我意的。”
在床上。
常姨娘见她不似在作假,稍稍放心,女儿女婿能够和睦相处就好。
温叶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拿过来,给常姨娘的是一盒子上好的胭脂水粉。
无论哪个年纪的女人,都不可能不爱美。
只是常姨娘一颗心分成两半,全都给了温叶和温然两个女儿,连个小角落都没给自己留。
温叶无法改变她的想法,既然如此,有些事就只能她做女儿的来了。
常姨娘平时用的胭脂水粉一直都是温叶准备的,她一闻便猜出这些比她过去用的贵。
不过温叶几年前就给她洗过脑,如果她不接受女儿们的孝敬,就是不爱女儿的表现。
因此常姨娘此刻再心疼温叶花太多银子,接过胭脂水粉盒时也不敢多说什么。
给温然的除了一整套笔墨纸砚外,还有一小盒金猴子,小小的一个,比陆氏给徐玉宣的还要小。
不过温叶没准备太多,温然生肖属猴,年一过再过两三个月,就到了温然七岁生辰,盒子里正好是七只小金猴。
徐玉宣看到小金猴,应该是想起了自己的大金猪,小眼亮了亮。
温叶提前阻止他:“这不是给你的,你已经有一个大金猪了,要懂知足。”
说完她合上盖,阻碍了徐玉宣的视线,只能瞧见一个小木盒。
徐玉宣是已经拥有过大金猪的人了,普普通通的小盒子哪里还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顿时便对温叶手中的木盒失去了兴趣。
温叶将一盒小金猴让金桔拿下去收好,不给常姨娘和温然丝毫拒绝的机会。
温然还是觉得不太好,那些小金猴她虽然很喜欢,但太贵重了。
她想了想,转身跑回自己屋子。
温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直到看见她抱着一摞书出来。
“这些都是我启蒙时用过的书,上面我做了笔注。”温然将几本书往徐玉宣面前一推道,“都送你了!”
自己攒的那些银子肯定比不过那一盒小金猴,温然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些自己做过笔注的启蒙书籍了。
她方才听四姐同姨娘聊天时提到眼前这个小外甥开春就要启蒙了。
这些书,他应该很快就能用到。
礼轻情意重。
温然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回礼了。
徐玉宣望着快到自己下巴的一摞书,目光呆滞了一瞬。
温然忐忑道:“你不喜欢吗?”
温叶没忍住,笑出声来,替徐玉宣道:“喜欢的,他这是高兴地快傻掉了!”
温然这才放心,松了口气道:“喜欢就好。”
第39章 祖坟的青烟
温叶笑了好一会儿, 见徐玉宣一脸的小委屈,便让金桔去端了一碟甜渍梅子过来。
梅子是去过核的,温叶给徐玉宣一手一个, 然后道:“吃吧。”
希望这短暂的快乐能麻痹他一时的悲伤。
温叶又让云枝将温然拿出来的这摞书收起来。
还是不要一直这么刺激小孩儿了。
徐玉宣见书都被收走, 以为和他没关系了,自以为无人察觉地耷拉了下小肩膀,旁若无人地吃起手中的梅子。
这一幕落在常姨娘眼里,她不禁同温叶道:“宣哥儿看着真乖巧。”
温叶:“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常姨娘却不觉得, 俗话说三岁看老,虽说徐玉宣还没有三岁, 但很多道理都是通的。
“他既愿意亲近你, 你也要真心待他。”常姨娘细细敦嘱,“不管日后如何, 起码现在他把你当成了亲生母亲。”
温叶不置可否。
她怎么觉得徐玉宣更多是把她当成了玩伴呢?
常姨娘见她不说话, 再次语重心长道:“等你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难免会有偏心之处, 可也一定不能忘了宣哥儿。”
温叶知道常姨娘说这些话,并不是她对宣哥儿的感情有多深, 一切都是为了她能在国公府过得好而已。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温叶都明白, 是以道:“姨娘, 我记住了。”
常姨娘没有想要求温叶把继子当成亲生儿子对待,人心都是偏的,就算都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十个指头也会有长短。
只是好日子都是要经营着过的,没有感情没关系, 起码要有个好的态度。
听到温叶的应答,常姨娘高兴地哎了一声, 随后视线定格在徐玉宣身上,心里琢磨着这回见到了人,正好能目测一下穿衣尺寸,回头用好料子做一件春裳。
国公府小公子穿一个妾氏做的衣裳传出去肯定不行,好在还有沈氏,到时候能以她的名义送。
常姨娘丝毫没有想过沈氏万一不同意怎么办,在她心里,沈氏是最好的主母了。
她不知道别家妾氏的生活是怎样的,她只知道自己这二十多年过得很好。
在常姨娘心里,沈氏的分量比温父重多了。
温然听了自家姨娘和姐姐的话,也开始深思起来,目光不由得落向专心吃梅子的徐玉宣身上。
如果四姐要把他当亲儿子对待,那她也要把他当亲外甥相处。
温然心想着,看来以后每门课结束之后,但凡做过笔注的都要好好保存,不能再借给澄哥儿的那个小表哥了。
他每次还书回来,书都会变得破破脏脏。
温然不喜欢澄哥儿的小表哥,现在她有亲外甥了,那些书以后都是留给她亲外甥的。
徐玉宣吃完两颗梅子,忽然感觉肩膀重重的。
温然见他吃完了,贴心地拿出手帕帮他擦手心残留的糖霜。
有人帮忙擦手,徐玉宣朝温然露了个笑,一排小米牙整整齐齐。
温然见小外甥朝自己笑,心也软了软。
甜食好像真能治愈人,温叶心想,看徐玉宣就知道,他现在的样子仿佛已经将方才那摞书给忘了。
在温府用过午膳,又要离开了。
温叶离开前摸了摸柳氏的肚子,问:“是不是还有四个多月,它就要出来了?”
柳氏满脸柔情道:“是啊,自从有了胎动后,它脚劲可大了。”
温叶心底计算了下时间道:“真快啊。”
柳氏以为温叶是羡慕了,赶紧道:“其实也不算快,我进门都快一年了。”
算算日子,小姑子嫁入国公府也有三个月了。
柳氏怕温叶会因为迟迟没有孩子一事,变得多忧多思,孩子的事也是讲究缘法的,就像她母亲在生完大哥后,足足过了五年才再有了二哥。
温叶不知道柳氏误会了,她想的是等柳氏生了后,洗三、满月还有百日,她一定不能缺席。
这些可都是见姨娘和小妹的机会。
回国公府的路上,温叶当着徐月嘉的面打开了自家小妹赠送的一箱话本。
这一次没有谁给她定书单,箱子里基本都是些志怪小说。
不过也不是随便挑的,温叶随手拿出来一本,大致翻看了几页,是她喜欢的类型。
温叶感叹一句:“还是亲妹妹贴心。”
“姨?”一旁的徐玉宣,嘴里突然冒出这个词。
温叶非常诧异,“这么快就会喊‘姨’了?”
话落后想到什么,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瓜说了句:“真聪明,下回让你小姨给你多留些书。”
徐玉宣头摇成拨浪鼓式样拒绝。
“不要!”
徐玉宣这个年纪,哪能理解这些‘书’代表的真正含义是什么,只是下意识打心眼里排斥它们而已。
温叶觉得,就像后世生物圈学里,食物链上的某些天敌一样。
她想到什么,又抬头看了一眼徐月嘉。
状元的儿子抵触读书,果然应了那句:祖坟不可能一直冒青烟。
“你还喜欢这些?”
徐月嘉见她望过来,视线随之往书箱中一扫,瞥到几本熟悉的,于是出声问道。
温叶听着不太对味:“郎君此言何意?”
徐月嘉移开目光:“其中有几本,我也看过。”
温叶不怎么相信:“是吗?”
他给她的感觉不太像是会看志怪小说的人。
徐月嘉道:“就在书架上,我看过的基本都做了注解,你可以随时翻看。”
看志怪小说还写什么注解啊,温叶无法理解,这不禁让她想起后世那些‘春游写游后感’、‘看电影写观后感’等等。
但她还是应了句:“好的,郎君。”
听出了她话里的敷衍。
徐月嘉:“......”
初三,国公府的一干亲戚们齐聚国公府。
有温叶熟悉的昌南侯府徐姑母一家,也有只在敬茶那日匆匆打过照面的几位长辈,更多的还是从未见过的平辈或晚辈。
温叶一一见过礼后,只剩下一个感受,好多人头。
徐玉宣外祖家已经没人了。
而徐月嘉祖父膝下嫡出只有两子两女,庶出倒有不少,在京的有四家。
徐月嘉的父亲和嫡亲四叔都去世了,亲近的只剩徐姑母和大姑太太两位姑母。
庶出的叔伯和姑母关系有近有疏,陆氏之前都与她反复讲过。
虽然国公府的长辈们去世多年,但这些个人里从来没有哪年缺席过,都想和国公府维持好关系。
温叶被陆氏带着见了和她关系不错的两位庶婶婶,至于其他几位,不用陆氏介绍,她们会主动凑过来的。
陆氏道:“这是你五婶和七婶。”
温叶朝她们恭顺一礼,七婶于氏柔声道:“不用多礼,都是一家人。”
五婶郭氏更为爽朗些,她道:“你七婶说得对,一家人不讲虚礼。”
温叶记得陆氏说过,除了那位嫡亲四叔外,庶出里,老国公与五叔关系最好,大概是有都是武将的缘由在里头。
这位五婶家世不高,是五叔在边关时遇到的,老百户的女儿。
至于这位瞧着温柔好说话的七婶,是陆氏出嫁前的闺中好友之一。
没办法,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兄弟之间有差七八岁也有差上二十岁的。
已逝的老国公就比最小的弟弟大二十一岁。
徐月嘉的七叔只比大侄子徐国公年长三岁。
而于氏身体不好,大夫说很难有孕,嫁人这些年,只得了一个女儿还差点大出血没了命,后来是从庶出里选了一个姨娘已经不在的庶子记在名下。
郭氏的孩子比较多,儿子女儿共有六个,徐家五叔没有妾氏,六个孩子都是郭氏一人所生。
不过徐家五叔成亲稍晚,膝下最大的孩子也才十四。
温叶方才都见过了,都是眼神清明的少男少女。
也难怪这些长辈里,除了两位嫡亲姑母外,陆氏只和于氏还有郭氏交好。
见完了一众长辈们,离午膳还有一会儿,温叶寻了个角落躲懒喝茶。
虽然大多数都是好相处的,但人也实在太多了些。
桃枝从厨房端了一碟酥过来,道:“夫人先垫垫,方才说了不少话呢。”
温叶咬了口酥道:“幸好一年只有这么一次。”
咽下嘴里的酥,又喝了口花茶,温叶微微眯眼瞧着远处游刃有余,却始终无法脱身的陆氏。
忽然间,温叶就感觉没那么累了。
果然有些快乐是需要对比才能有的。
晚间,西院。
漫长的热闹总算是结束了。
温叶传了膳,吃饱后,同徐月嘉感叹:“这些年,嫂嫂真是辛苦了。”
徐月嘉抿了口茶,不动声色道:“你可以选择帮忙分担。”
温叶听了,立马直起身子道:“其实我觉得嫂嫂还有余力,我看好她。”
嘴上心疼,她在行。
行动上帮忙还是算了。
不过白日里来的长辈大多是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温叶想太多,国公府的男人好像都不怎么......长寿。
她有些不道德的在心底算了算,老国公去世快有十年了,如果活到今时也就五十多一点。
徐月嘉的二叔、四叔还有六叔也都是正值壮年的时候没了。
活着的几位叔伯,七叔同七婶一样,身体不太健朗,三叔在老家,身体也一般,只有在京的五叔以及外放做官的八叔尚且坚.挺。
不过这两位如今都还年轻。
虽然突如其来的这个想法很危险且极其不地道,但温叶的目光还是不可抑制地瞥向徐月嘉。
并流露出一股深切的疑似担忧的神情。
温叶会拒绝,徐月嘉一点不意外。
可她这突然转变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徐月嘉读懂了其中的‘担忧’,可似乎并不止于此。
至于更深层次的,徐月嘉下意识里、莫名的,并不太想知道。
第40章 突然转性
温叶压下突然冒出来的胡思乱想, 暗暗定心道:“那什么,时辰不早了,郎君早些梳洗, 歇下吧。”
虽然做寡妇有做寡妇的快乐, 但温叶还不想这么早就做寡妇。
徐月嘉:“......”
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热热闹闹的年一过,温叶总算是亲眼见识到了陆氏的厉害。
初三之后,初五是徐国公和徐玉宣的生日,很巧, 伯侄俩生在同一日,温叶也是在徐玉宣生辰当天才知晓。
俩人生辰过后, 陆续又来了不少客人, 都是徐月嘉和他兄长交好的几家朝臣。
好在有陆氏,温叶只需要在一旁做一个安分守礼的陪衬就好, 大概是因为徐月嘉官职的特殊性, 冲着他来的没有几家。
温叶印象最深的是京兆尹王大人,是个有趣的人。
不过做高门宗妇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旁人都是逢年过节胖三斤,陆氏倒好, 温叶这几日去正院, 见她竟一日比一日瘦, 明明也才不到二十六的年岁,一个年过的,脸上光彩都不复过往了。
这也更让温叶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抱紧陆氏这个金大腿。
她这辈子决计不要过那样的生活。
这么一想,温叶觉得自己作为弟妹多少有些不合格, 心底有些愧疚。
当然,说有多愧疚, 也并没有很多。
还有不到两个月,徐景容就要被送去松山学院了,初八过后,他时不时就过来西院一趟,在温叶面前唉声叹气。
今儿已经是第三次了。
今日徐景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跟班,巳时准时到达西院。
温叶看到排排站好,一个比一个矮又一个比一个圆的三个小子,嘴角隐隐抽了抽。
挨个喊了“二婶婶”和“母亲”。
院子里风大,温叶让桃枝去将之前搜罗的那箱玩具拿出来,让两个小的进屋里去玩。
徐景容已经自来熟到自顾自进堂内搬了个凳子出来,放到坐着秋千的温叶边上,然后一屁股坐上去。
两只手托着下巴,抵着膝盖,仿佛肩身有千金愁似的,重重叹了口气。
温叶放下茶盏,瞥了他一眼,道:“去书院就那么不好吗?”
徐景容一脸愁容道:“当然不好了,我听说松山学院连小厮书童都不能带,所有的事都要亲自动手,我还听说学院里还有好些亩地,里头的学子但凡已满十二,都要下地劳作。”
他马上就九岁了,离十二也没几年了,且以他的资质,估计要在松山学院待上六七年,或才能勉强考上个童生。
徐景容没自己洗过衣裳,可他见过那些庄子上的佃户,个个黝黑瘦削,他不想长大以后变成他们那样,多不好娶媳妇啊。
温叶不了解兰城许家开设的这个松山学院,不过听徐景容这么一说,她觉得还不错。
科举考试一点也不轻松,若学子们皆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恐怕科考第一日都撑不过去。
徐景容狐疑的眼神看向温叶道:“二婶婶,我怎么觉着你好像很高兴?”
温叶当然不会承认:“你看错了。”
徐景容心道,我又不瞎,可一想想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他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二婶婶,侄儿马上就要去受苦了。”徐景容开始表演,就是演技有点辣眼睛。
温叶有些不忍直视道:“能不能好好说话。”
徐景容噎了噎,道:“我就是想在临走之前再吃一回烤羊排和烤猪蹄。”
之前那次的滋味,他至今难忘,可惜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吃到过了。
温叶听后,眉头一挑,看向他道:“我说你近几日怎么老往西院钻,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徐景容一副卖乖像:“哪有,我是喜欢二婶婶才想来西院陪您。”
温叶呵呵一笑,心道,你不来我还能更舒坦些呢。
她合上话本,道:“今儿没有羊排和猪蹄,不过你二婶婶我决定请你吃烧烤,要不要?”
过年伙食太好,温叶胖了好斤肉,她准备清淡一个月,瘦回年前的身段。
所以烤羊排和烤猪蹄就要忌口了,她不能吃,自然也不想别人当着她面吃。
烧烤可选择性多,到时候多吃菜,少吃肉,一顿而已,影响不大。
徐景容连连点头:“要要要!”
虽没有烤羊排和烤猪蹄,但能吃到烧烤也很好了。上回他只顾着啃羊排和猪蹄,烧烤都没吃过瘾。
温叶立即让桃枝去吩咐小厨房准备。
既然打定主意要一直赖着陆氏,温叶打算趁着闲暇,研究几道汤食,好好给陆氏补一补。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需要提前了解一下陆氏的口味,从徐景容这个做儿子的这里去了解他母亲的口味习惯。
烧烤简单,只要将菜肉洗净,切成块或片,穿成串,炭火烧热,往铁丝网上刷一层油,再将要吃的串放上去烤。
时不时转个圈,撒点孜然和辣椒粉。
等肉串烤得滋滋冒油,泛着一丝淡淡的焦香气,差不多就能吃了,能吃辣的,临进嘴前再撒点磨好的辣椒粉。
一听说午膳吃烧烤后,徐景林玩具也不要了,就跟在自家大哥屁股后面,生怕对方把他落下。
还有一个多月,徐景林就六岁整了,温叶对待孩子的态度就是,五岁之后,只要没毒,想吃就吃,她不会阻拦。
至于五岁之前,那就只能上她的拿手绝学,糊弄学了。
所以在徐玉宣磕磕绊绊表示也要和哥哥们一起吃烧烤时,温叶温柔地摸了摸他脑袋,毫不犹疑答应下来道:“放心,母亲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宣儿啊。”
然,话落之后她就让红杏准备了奶香小馒头和炒好的小肉片和清炒的白菜各穿了几串。
徐玉宣哪能察觉,还以为是温叶疼他呢,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旁的纪嬷嬷又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她们小公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识破二夫人的这些歪点子。
说实话,她做下人这些年,也是头一回遇到二夫人这样性格的,说她那些行为不妥当吧,可她每回分寸都拿捏得刚好。
且出发点都是为了小公子好,就是太不走寻常路了些。
纪嬷嬷从最开始的忐忑心惊到此刻的心如止水,甚至还能有余心怜悯小公子。
给徐景林烤的是孜然口味的,徐玉宣吃的是温叶往炭火上溜了一圈的奶香馒头还有他的专属肉片串和白菜串,徐景容口味重,和温叶一样在烤串上撒了一层辣椒粉。
徐景容辣的不行,一直吸溜。
两个小的明明不辣,却学他,也跟着吸溜。
场面一度很好笑。
而温叶自然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