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听了俩人对话的陆氏:“......”
头一回体会到了‘恨铁不成钢’的滋味。
江家大公子所犯之事,温叶和陆氏回到国公府一个时辰后才知晓内情。
是徐姑母来府上说的,温叶此刻坐在正院,听着徐姑母一直在骂“江铭晦气”这几个字。
徐姑母恨道:“我说怎么没在宴席上瞧见江铭,原来是又去赌了!这回好了,还弄出人命来,我看她李氏如何收场!”
在她孙儿满月宴这天杀人,晦气死了。
陆氏安抚了徐姑母两句,随即表态道:“姑母,这事儿,国公府是不会出面的,您要清楚。”
徐姑母闻言,轻瞪了陆氏一记眼,没好气道:“你把姑母当什么了,我这不是在侯府不好骂,回娘家骂骂还不成?”
谁知道那个不安分的李氏会不会又在侯府安插眼线。
温叶嘴角扬了扬,徐月嘉这位姑母说话还挺有趣。
陆氏也很无奈,她知晓姑母的为人,只是怕那位昌南侯姑父到时候会扛不住亲兄长的求救,殃及姑母,让其为难。
陆氏嗓音软了几分道:“您也知道子檀的性子,侄媳就是希望您回去以后能够和姑父讲清楚,这个案子,昌南侯府最好不要插手。”
徐姑母心里有数道:“放心,你姑父还没糊涂到这个地步。”
若是别人办这个案子,江姑父或许还会看在兄长的面子,尽量周旋让侄儿能减一些罪,最起码能留一条命。
可这个人是徐月嘉。
徐姑母非常坚信,她家侯爷肯定会自觉躲远远的。
有徐姑母这个保证,陆氏放心了大半。
国公府不插手的原因很简单,一是江铭的确犯了案,证据确凿,没人冤枉他。
为这样的杀人犯求情,会脏了国公府的门楣。
二来,徐月嘉明面上是依靠国公府,可陆氏清楚,他真正靠的是当今圣上。
如果没有圣上暗中支持,身靠几个国公府也挡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
这种时候,国公府就更不能给徐月嘉拖后腿,淌这趟浑水了。
陆氏又道:“差点忘了问,姑母可知与江铭赌狗的是哪家公子?”
徐姑母不假思索答道:“那还用说,不就是李氏娘家那个不成器兄长的几个儿子。”
先帝在位时,李氏兄长靠着溜须拍马坐到了从二品官职,一时间风头无量,底下几个儿子仗着老子的势,染上了赌瘾。
原先徐姑母以为李家兄长被谪降为五品闲职后,几个儿子也能收敛些,没想到还是这般不堪。
“我来之前,让府中婢女去打探,听说李家那边在找李氏要说法。”徐姑母道,“杀人的虽是江铭,但李家那几个也有教唆的嫌疑,官差上门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抓走了。”
陆氏听完,眉头一皱道:“你那个大嫂一直偏向娘家,若是李家拼命求情,难保她不会厚着脸皮上侯府和姑父求亲,姑母还是让姑父称病几日,待案子了结后再痊愈。”
徐姑母内心倏地一惊,终于想起来还有李氏这个一沾上就摆脱不掉的大麻烦。
“你说的对,确实得让你姑父病一阵子了。”徐姑母赞同道,李氏那个不要脸面的,疯起来什么都敢干。
温叶在一旁默默吃瓜,这时徐姑母突然将目光落向她,道:“话说回来,叶娘你也要小心一点,我那个大嫂侯府求不到门路,说不定会来搅扰你。”
温叶没想到自己头上还沾了一牙瓜,想了想道:“别是因为晌午那件事?”
徐姑母道:“你前脚和她起了冲突,后脚子檀就抓了她儿子和侄子,难保她不会往外散发是子檀为了给你出气才抓的她儿子跟侄子。”
温叶坐直了些:“这不过是巧合而已。”
她还没有那么大魅力,让一个向来秉公办案的男人为她破例。
徐姑母道:“我们当然知道是巧合,可不明真相和不愿意清楚真相的人多了去了,你还是要小心。”
陆氏也道:“我会让人嘱咐守门的小厮,不会让李氏有机会进国公府。”
温叶一听,顿时露出一抹乖巧的笑:“那就辛苦嫂嫂了。”
陆氏:“......”
这是又准备当甩手掌柜了。
可陆氏转念一想,也不能怪她,这种事她一个新妇若牵扯进去,定会对她名声有损。
徐姑母回府后,事情果然如陆氏预料的一样,李氏差点趁她不在府中强行进侯府。
好在徐姑母回得及时,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江姑父‘病重’,李氏求情无门,只能灰溜溜回江府。
温叶在西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是她让桃枝送了杯奶茶去正院特地从青雪那儿打听的消息。
桃枝转述完后,愤怒道:“这个江夫人也太坏了,她儿子可是杀了人!”
温叶幽幽道:“坏的只有江夫人吗?”
桃枝懵了一瞬:“那还有谁?”
温叶放下手里的话本,抬眸道:“事情发生已有几日,四处为子求情的却只有江夫人。”
经温叶这一点拨,桃枝马上明白过来:“夫人是说还有那位江大人?”
温叶笑而不语。
桃枝愈发肯定道:“对啊,什么锅配什么盖,江夫人如此坏,想来那个江大人肯定也不是个好的,躲在女人后面,让妻子抛头露面去丢脸,真是又坏又恶心!”
温叶听到这,没忍住打断道:“桃枝,少说点。”
万一让人听见再传出去就不好了。
桃枝立即挡嘴道:“是奴婢失言了。”
温叶没怪罪她的意思,只是心里在想,看来以后还是要少带桃枝看那些话本子了,看把人都‘逼’成什么样了。
不过桃枝有一点没说错,温叶有向陆氏打听过,那位江大人的确不是什么好的。
“对了,怎么不见云枝?”温叶陡然发现身边少了个人,就问道。
桃枝回道:“云枝去正院接小公子了,国公夫人的母亲定安侯夫人感染风寒,国公夫人不放心,决定回侯府探望,小公子年岁太小不适合一起过去,于是国公夫人出府前就派人过来传话,让婢女们去接小公子过来。”
温叶不解:“不是还有纪嬷嬷她们?”往她这送,不是多此一举?
桃枝默了一息道:“纪嬷嬷年纪大了,近来有些不舒坦,无法照看小公子。”
温叶:“......那行吧。”
桃枝有心为徐玉宣说几句话:“小公子有时候其实还挺可爱的。”
温叶似一脸认同的神色道:“是啊,可爱到纪嬷嬷都病倒了。”
桃枝:“......”
温叶话音将落,云枝抱着徐玉宣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里,小孩儿包成了一颗球,要不是身子在动,温叶都以为云枝抱了个没破壳的小哪吒回来。
小哪吒落地,见到她就喊:“母亲!”
温叶敷衍地慈爱一番道:“宣儿来了啊。”
徐玉宣哒哒哒跑到温叶跟前,仰头看她,然后又瞅了一眼她靠躺着的软塌,小脚动了动,满脸写着‘想爬’二字。
温叶看到后,示意了一眼云枝。
云枝随即弯腰将徐玉宣也抱了软塌上坐着。
成功坐上软塌的徐玉宣也没有多高兴,他左右扭了扭,又滑了下去。
温叶瞥了一眼,搞不懂小孩什么心思。
继续看话本。
徐玉宣下去之后,转过小身子,面对着温叶,小短手扶在软塌边缘使劲,一只腿努力往软塌上搭。
温叶又瞥了一眼。
哦,原来是想自食其力。
那就更不用管了。
软塌不高,在云枝和桃枝的提心吊胆下,徐玉宣一扭再扭,还真给他扭上去了。
爬上榻的徐玉宣左动右动,导致温叶话本子差点拿不稳,她目光终于从话本上移开,和小孩儿对视上。
徐玉宣眼神单纯水汪汪的,奶声地喊:“母亲?”
温叶静默一瞬,直接一揽,将小孩儿捞进怀里,同时道:“是不是无聊了?那就陪母亲看会儿书。”
云枝、桃枝:“......”
徐玉宣还挺喜欢被温叶搂在怀里的,他年纪小,不懂,只是觉得母亲的怀抱和伯娘的是不一样的。
母子俩也不是第一次一起看话本,因此徐玉宣躺在温叶怀里,一动不动,乖巧极了。
结果没看两页,柳芽来了。
“夫人,江家大夫人在府外求见。”柳芽道。
温叶掀起眼,道:“还真来了。”
柳芽解释道:“国公夫人嘱咐过了不让江家夫人进府,奴婢就是来告知二夫人一声。”
温叶合上话本,放在一旁的案几上,问:“人是不是还在外边?”
柳芽点头。
温叶想了想,道:“你过来,我吩咐你一件事。”
柳芽左右看看,见云枝和桃枝并无异样,才缓缓弯腰靠近。
温叶覆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徐玉宣紧跟着凑过去,努力睁大眼睛想听,温叶一手捂住他两只耳朵。
柳芽听完,神色怪异了几分,目光频频在温叶和徐玉宣脸上来回打转。
同时有些犹豫道:“真要这样做?”
温叶言简意赅:“一劳永逸。”
柳芽只好遵命,怀着复杂的心情出了西院。
两个时辰后,江家大夫人趁着国公夫人不在府中,强闯国公府,去找徐月嘉的妻子温氏求情,一时激动下不小心伤到了温氏的头,继而吓哭了国公府三公子的事就传遍了整个权贵圈子。
事传到刑部的时候,徐月嘉刚从刑部大牢里出来。
告诉他这事儿的是刑部的文主事。
文主事还贴心道:“有老尚书在,徐大人不妨请个半日假,回府瞧瞧?”
徐月嘉始终蹙着眉,闻言,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文主司帮我和蒋老尚书知会一声了。”
文主事表示:“一定一定。”
徐月嘉没坐马车,直接骑马回了国公府。
回府后,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径直来到西院,却在正院院门外倏地停下。
因为他闻到了一股芝麻香。
徐月嘉唇一抿,抬步进了院。
走至堂门前,徐月嘉盯着堂内膳桌旁围着热锅子,吃得津津有味的一对母子,半晌无言。
还是桃枝率先注意到屋外的徐月嘉,忙提醒温叶:“夫人,郎君回来了。”
被提醒的温叶抬头,看到真是徐月嘉后,道:“郎君也听说了?”
徐月嘉跨入堂内,走近前,坐下。
“不是说受伤了?”话落,他瞥了一眼对面的徐玉宣,一双眼睛哪有哭过的痕迹。
温叶指了指嘴角,道:“喏,这不是。”
徐月嘉看了一眼她嘴角因上火而起的水泡,又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道了句:“既上火,当清淡些。”
“清淡了啊,骨头汤熬的,一点辣没加。”
徐月嘉:“……”
温叶吃掉碗中最后一片肉后道:“我的确放江家大夫人进来了,不过只是让她西院外的凉亭坐了一会儿,最后再请出去而已。”
徐月嘉:“为何如此?”
温叶坦然回道:“不想沾上麻烦,我这一伤,自然要闭门休养些时日。”
这样就能避免一切想上门走她这个侍郎夫人路子的人家。
“而且,如果江氏不惹到国公府,那位江大人又怎么会舍得出面阻拦他这个为了一个儿子,体面都不要的妻子。”
温叶说的现实。
那位江大人是舍不得大儿子就这么赔了命,但比起儿子的一条命,温叶觉得他或许更在意自己的前程。
温叶想到这儿,突然看向徐月嘉道:“郎君不会怪我擅自主张吧?”
徐月嘉默了一瞬,道:“于公,你散播谎言,的确不对。”
温叶闻言,几不可查地挑了下眉:“那于私呢?”
徐月嘉:“......你做得对。”
温叶笑得真实了些,她看了一眼徐玉宣,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郎君。”
她扭回头,对徐月嘉道:“我记得你说开春就要给宣儿请启蒙老师,对吧?”
徐月嘉:“确有计划。”
温叶当即很认真建议道:“那郎君可要好好寻,虽只是启蒙,但也不能有敷衍。”
徐月嘉闻她之言,面露一丝探究与不解。
虽极淡。
好在温叶很快就又道:“我可不想将来一把年纪了,还要为顽劣继子上别人家求情赔罪。”
“太丢脸了。”
徐月嘉:“......”
果然......是他想多了。
第28章 骗小孩钱
和温叶的每一次相谈对处,徐月嘉自觉似乎总能发现她与旁人一些不相同的地方。
温叶见他不说话,反问回去:"难不成郎君愿意?"
徐月嘉:“……”他也不愿意。
徐月嘉盯着埋头吃肉的儿子,默了几息,道:"启蒙老师,是要早些寻好。"
温叶唇角一扬,煞有介事地摸了摸徐玉宣的脑袋道:“宣儿啊,看你父亲多疼你。”
丝毫不认为自己是在幸灾乐祸。
徐玉宣听不大懂,他只感觉母亲笑得好奇怪,就在父亲来了之后。
左右都回了府,温叶也不可能让徐月嘉就这么干看着她和徐玉宣吃热锅子,于是让云枝新上了一副碗筷兼麻酱蘸料。
温叶道:“郎君也吃些吧,骨头汤底,符合你的习惯。”
徐月嘉没推辞:“多谢。”
不过在进膳之前,徐月嘉去了内室,换了身便服出来。
温叶有些遗憾,她还没欣赏过瘾呢,就这么脱了。
一家三口难得坐在一块用膳,温叶还贤惠地给徐月嘉烫了片肉,道:“郎君尝尝。”
徐月嘉不知道温叶此举何意,便定定地望着她。
温叶解释道:“郎君别多想,这不是宣儿在么。”
徐月嘉闻言,瞥向眼一眨不眨盯着他的徐玉宣,随后朝温叶微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温叶紧接着又给徐玉宣烫了一片,省得他一会儿再恼记徐月嘉碗里那片。
虽说徐月嘉突然回府是为了徐玉宣,但他最后还是认下了她的做法。
就冲着这一点,也值温叶去给他烫一片肉。
当然,就一片,再多就没了。
听到传言,匆匆从定安侯府回来的陆氏和两个儿子,在正院院门外瞥见这一幕,陆氏停下脚步,眼神示意院里瞧见她的婢女们不许进去通报。
倒是徐景林闻到了空气中的香味,张嘴想要说什么,徐景容熟练地捂住他嘴巴。
徐景林: "呜呜呜!"大哥你干嘛捂我嘴?难道你不想吃啊?
徐景容用眼神瞪他:我当然想吃,但我更爱我的屁股!
没瞧见母亲都没让人进去通报嘛,明显就是不想打搅二婶婶和二叔以及宣弟一家三口用膳。
陆氏没管兄弟俩之间的眉眼官司,不过对大儿子能及时制止小儿子的行为投去了一记赞同,而后对冼嬷嬷道:“我们回吧。”
洗嬷嬷压低声道:“夫人匆匆赶回来不就是为了过来看二夫人和小公子?”
陆氏笑笑:“子檀在这里,我进去做什么,走吧,回正院。”
她与国公爷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国公爷爱重她,不纳妾。因此有些事,她自然看得比旁人清些。
徐月嘉用的不多,膳毕后,他道:"案子尚未完结,我大约还须在刑部宿上几日。"
刑部官署是有为不同官阶的大人准备临时休息的屋子,以前有大案要案的时候,徐月嘉时常会在那过夜。
温叶自然没什么意见,她放下筷子道:“那郎君去吧。”
徐月嘉重新换上绯色盲袍,离去前,突然停下,转身看向温叶,突然道了句:“今日我匆匆骑马回府,想必有不少人瞧见,你若需要,大可以此再添一把火。”
温叶愣了两下,才听出徐月嘉话里的意思,她语气里充满了惊讶:"郎君不介意?"
徐月嘉神色淡然道:“你我夫妻一体,何来介意之说,更何况此事得利方在我,不是吗?”
投向温叶的眼神仿佛在说:我若再计较这个,成什么了?
徐月嘉收回目光,戴上官帽,转身抬脚踏过门槛,姿态挺拔,身影渐远。
温叶第一次开始正视徐月嘉这个人,原以为只是个青年古板,没想到……
直到男人消失不见,温叶才收回目光,对云枝道:"去叫柳芽过来。"
云枝福身:“是。”
既然徐月嘉不介意,温叶当然要收下他主动释放的这份好意。
江家大夫人李氏弄伤国公府温氏吓哭小公子的事还没过去,有关当日徐月嘉听到消息后连官袍都忘了换下就骑马回府的事儿不知就从哪传了出来。
听说这事儿的人们,不乏有几个眼中闪过复杂、微妙、不甘等情绪。
这个温氏,怎么就这般好命,什么好事都让她撞上了。
可不管事情是如何
传出,在篮京许多权贵人家心里都清楚了徐月嘉待这位新娶的继妻是有些不同,私底下不免开始计较日后出门赴宴再遇到温氏,态度要平和亲近些了。
还真和徐月嘉说的一样,很快他爱护妻子的好名声就有了,而对温叶的,除了嫉妒还是嫉妒,大都感叹她是走了大运,命好而已。
对此,温叶表示,爱咋咋地。这么喜欢是吧,看得着吃不着,馋死你们。
不过有了她和徐月嘉之间这么一点掺了水的情意,事儿传出去不到半日,那位江大人就将死赖在昌南侯府门前的江夫人李氏强硬拽回了府。
温叶听到桃枝禀报的时候,李氏已经被江大人禁了足,说是不许她再出门丢人现眼。
桃枝叙述完后,气愤道:"合着就这个江大人一点损失没有。"
温叶让她冷静些,然后道:"案子还没结束,先不要下定论。"
桃枝不解:“儿子犯案,也会牵连老爹吗?”
温叶模糊言道:“或许?”
江大人不止长子这一个儿子,见救人这事希望渺茫,自然不想李氏多生波澜再得罪国公府。
这回是国公府不计较,那下回呢?
江大人在府中气得不行,都说娶妻娶贤,他娶的这是什么疯妇。
他直接吩咐堂下立着的管家道:“没我的允许,不许放李氏出来!”
管家犹犹豫豫应完“是”,想了想还是道了句:“可小公子还跪在院子里。”
江大人恼怒道:“将他也一起禁足!”
这个小儿子一向蠢笨,江大人对他一直不甚喜欢,长年忽略。
反正江家不缺儿子,虽说嫡出长子废了,但在江大人心中,膝下最争气的还是另外几个庶出儿子。
徐姑母听说了这事后,正在长媳屋子里看孙子。
听完婢女的禀述后,徐姑母撇了撇嘴,同长媳文氏道: "你们这位大伯啊,做事还是这般无情。”
明明还很有余地,偏将人逼上绝路。
李氏是他明媒正娶的嫡妻,脸面被他这样作践,让她日后还有何颜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文氏可不敢随意议论长辈,只道: "
大伯娘以后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江家大伯这个人,文氏出嫁前,家中父兄通过母亲告诉她了个大概。
若不是江家老太爷太夫人已不在,且江家两兄弟也很早就分了家,她的父亲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如今看来,她父亲曾经的担忧没错。
好在她公婆也都是明辨是非的人,并没有因为亲缘血脉而揽下大伯家的烂摊子。
"不管她了,都是她自个儿作的,要我是李氏,早找几个人将你们那个大伯蒙面打一顿了。"
文氏:“…”怪不得公公愿意'病重'。
徐姑母叹完气,又悄悄附在儿媳耳旁道:"听说你大伯外边养的那个又给他生了儿子。"
文氏:“……”婆婆又和她说这些。
刚嫁进来的时候,文氏发现婆婆是个端庄和气的性子后,心中很是松了一口气。
结果还没几个月,她就发现心口的气松早了。
婆婆是个好婆婆,就是经常让她接不住话。
简单的一桩杀人案很好审理,不出几日便有了结果,犯案者江铭直接判了斩刑,教唆江铭的那几人证据查实后也按不同程度流放。
原本这样一件小案,皇帝是不会过问的,因牵扯了官员之子,才或多或少给了一两分关注,谁曾想那位江大人自以为将李氏禁足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国公府就不会怪罪于他了。
哪会料到这事儿还会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当初先帝苛待当今太后与皇上这对发妻嫡子的事,满盛京世家谁不心知肚明。
新帝登基后,最忌讳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冷待发妻,漠视嫡子的朝臣。
这位江大人倒是胆子大,居然敢直触龙怒。
江大人当然知道,他只是没想到事态会出乎他意料地发展,以至于连宫里的皇上都听说了。
等他知晓此事时,贬他的旨意都快到府中了。
连降数级,直接成了一个六品小官,还没什么实权,这还是皇上看在他与昌南侯是同父同母亲兄弟的份上,留了些脸面。
这种事,有脑子的都不会出头为江大人求情,那些素日里与江家交好的人家此刻更是恨不得离远远
戏剧性的是江大人那位嫡妻李氏,因着有了圣上这道旨意,底气足了起来,在府中重新掌握了话语权,最后禁足在府的那个人反倒是江大人。
等温叶知晓这事的时候,她正指挥几个小厮搭秋千。
桃枝都说累了,她接过姐妹云枝递过来的一杯白水,缓了缓问道:“夫人,您还听不?”
温叶不假思索道:“一起看他们搭秋干吧。”
桃枝:“…”那她不是白打探了。
一旁的云枝见此,唇不由弯了弯。
温叶站在俩人前面,一脸笑意。
俗话说,养兵干日用兵一时,她让桃枝时不时送些吃食过去,不就是为了今日。
瞧,他们现在做活多热情啊。
秋千搭在廊下,按照温叶的要求,直接做了个没有腿的靠椅,再绑上软垫,坐上去不略人。
徐玉宣没见过秋千,正院没有搭,陆氏怕不安全。
东院就更没有了,徐景容不爱玩这个,觉得只有姑娘家会喜欢,至于徐景林一心只有吃了。
是以徐玉宣一直围着正搭了一半的秋千打转,眼眸亮晶晶的,透着对新事物的好奇和喜欢。
过了一会儿,他叫达叫达跑到温叶跟前,指着秋千然后又指了指他自己,仰头问道:“母亲?我?”
温叶笑着摇了摇头,无情道: "母亲是做给自己玩的, 和你没关系哦。"
徐玉宣一听急了,立即伸手抱住温叶的小腿,软声地喊: "母亲~"
温叶哼声道:“这招对我没用。”
如果是陆氏,怕早就掉进徐玉宣的'伯娘'陷阱里去了。
徐玉宣傻眼了,他只会这招啊。
想不出其他办法,他只好继续紧紧抱着温叶的一条腿。
一声又一声地喊:“母亲~母亲~母亲…”
连云枝和桃枝都觉得小公子有些可怜了,然温叶仍不为所动,等秋千一做好,便教人抱开徐玉宣,自己坐上去,小幅度荡起来。
徐玉宣一连数声'母亲',也没能唤出她一丁点母爱。
冬日里还是冷了些,等到了春秋
初夏,在边上摆张桌子,放些吃食茶水,一边荡秋干一边看话本,再时不时来阵微风。
想想便觉得美好。
温叶是想得美了,边上没能坐成秋千的徐玉宣眼底成功蓄起了泪花,小嘴一瘪,却偏偏不哭出声。
纪嬷嬷心惊胆战地立在一旁,她不太能理解二夫人为什么不能让让小公子,不就是一个秋千。
而且西院这般宽敞,哪怕是做第二个也行啊。
温叶不紧不慢晃荡够了,才落脚沾地,停下,朝某个眼眶红了一圈的小孩儿招手:"过来。"
纪嬷嬷还在心底为徐玉宣打抱不平,原以为经此一事,小公子或许会冷二夫人两日,没曾想二夫人不轻不重说了两个字“过来”。
小公子嘴不瘪了,神情也不委屈了,小步子颠颠过去,仿佛方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依旧甜甜地喊二夫人:“母亲~”
纪嬷嬷就: “……”完全想不通。
温叶坐在秋千上,伸手摸了摸徐玉宣肉乎的小脸问:“是不是想坐?”
徐玉宣眸光恢复亮彩,点头似拨浪鼓:"宣儿想坐!"
温叶却突然叹气:“可这是母亲费心费力让人做的秋千,母亲也想一直坐,为什么要让给你呢?"
徐玉宣歪了歪脑袋,想出了一句:“你是母亲?”
温叶理直气壮反驳:"那你还是我儿子呢,你怎么就不知道让让我?"
徐玉宣小嘴微张,不知道说什么了。
温叶继续道:“不过,如果你实在想坐,也不是不可以。”
徐玉宣立即往她跟前又凑了凑,一副'你说我听'的模样。
温叶微微一弯腰,与徐玉宣平视道: “我这秋千做出来可是花了银子的,你什么都不付出,就想着白坐?”
“银子?”
徐玉宣对银子没什么概念,但他还是知晓这是个好东西。
不知道小孩儿脑袋里想到了什么,就见他扭头跑去纪嬷嬷跟前,拽着她就要往外走,嘴里还喊着:“回!回!”
纪嬷嬷不知道小公子这突然是怎么了,她看了看二夫人,见对方没什么表示,便只能福
身告退,弯腰抱起徐玉宣,按照他的意思,回正院去。
马上就过年了,年前事情多,陆氏不常在府,需要去京郊各处庄子上查看账目,一年虽只一次,但国公府家大业大,没个七八日是结束不了的。
徐玉宣住在正院的左厢房,纪嬷嬷抱他回来的时候,陆氏已经出门一个多时辰了,无论是冼嬷嬷还是大婢女青梅和白梅都带走了。
就算纪嬷嬷有心想去告状,也没地去。
徐玉宣回到自己的屋子,立马让纪嬷嬷放自己下来,然后朝床榻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