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小渔娘—— by风初袅
风初袅  发于:2023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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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官多兵多,他当衙役这一年多,就足以能体会到这人情冷暖,何况是京城。
要想做生意,那不得孝敬。
京中可是官宦云集,那守城门的兵丁听说都是百户长,像他们这种小老百姓,一不小心得罪了谁,别说开店能留的性命就不错了。
等听到李掌柜去做了县令,冬至拳头都捏起来了。
会不会是这李掌柜坑了小四啊?
李掌柜肯定是在京中找到的人脉,才做了这县令,那小四的店铺为什么还要让出去呢?会不会这些店铺送出去,是因为要给李掌柜铺青云路?
陆飖歌不知道冬至心中所想,她这次来是有其它事情要问。
“听说,你们河役出事了?”
“什么?”
冬至脑子还没转过来,被陆飖歌这么一问,当初傻住了,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闻言,陆飖歌脸色一沉,果然是出事了。
第311章 河工
如果不是路上听到了消息,说河工出事,陆飖歌也不会多跑这么一趟。
就在三天前,南阳境内,一批河工吃了发霉的食物,上吐下泻。
如果及时送医,可能还好些,可那些管理河工的人不但不管,还禁止这人喧哗吵闹,听说还动了鞭子。
当晚,就有十几个河工昏迷不醒。
等第二日,当差的发现不对,再找来大夫的时候,已经迟了。
前一晚昏迷的十几个河工已经有四五个没了气息,尽管大夫尽力挽救,最后倒下去的那一批河工,到目前为止已经死了十来个人,还有几十个人到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
这一次霉变的粮食,使得一个村子,近百人受到了不同程度伤害。
而这些犯事的差爷,为了躲避责任,竟然要将这批徭役送返回村,让他们重新送人来继续服徭役。
“你是说,他们只找了大夫,熬煮了两次汤药就不管了吗?”
冬至咬唇,艰难地点了点头:“是,我也是听说,好似还有几十个人病得很重,现在吃了药也只勉强止了泻,可他们身子还没恢复,这要是送回去没钱吃药,扛不住的说不定迟早还是……还是会死。”
他自幼清贫,吃不饱穿不暖,受过很多苦。
正因为自己受过苦,看见这些百姓才越发能感同身受。
南阳段河堤离他们这里不算远,也就十来里路,消息瞒得紧,大家只是隐隐约约有听说,至于更多的,众人众说纷纭,大部分人都知道的不多。
冬至之所以清楚,还是因为他和送粮来官兵搭上了话,又因为他是衙役,别人对他也没设防,才多说了一些。
“混蛋。”
陆飖歌没开口,反而是一旁的折雪听不下去了。
冬至眉眼直跳,看着折雪手里的鞭子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
现在小四这么凶残呢,带着的小厮都是挎刀带鞭子的。
尽管冬至对折雪有些忌惮,可他还是不忘记叮嘱陆飖歌:“小四,这事你管不了,别到时候引火上身。”
陆飖歌抿唇,强压心中的怒火:“没事,我有数。”
等陆飖歌领着折雪返回马车,冬至站在大堤上久久伫立。
他觉得小四好似变了,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以前的小四也和他们不大相同,只是现在的小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反正就是越来越好看,越来越厉害的样子。
看着小四的马车往南阳段河堤的方向去,冬至猛地一拍脑袋,拔腿就往回跑。
看样子小四肯定是去出事的河堤去了,他这打小就喜欢多管闲事的性子怎么还没改!
虽然冬至也不想惹事,可冲着和小四打小的情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闯祸。
先请假跟着去看看再说,真要有什么事情……
真要有什么事情,他这身衙役的狗皮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大不了,大不了他就脱了这身狗皮回家种地去。
陆飖歌上了马车就没停留,直接带着人往南阳段河堤而去。
期间,驾车的换成了折雪,春华骑马不知道去了哪里。
河堤不能行车,要从下面绕道,等到了南阳段河堤,已经到了吃午饭的中晌。
前朝雇徭役是不供饭的,都是从家里带粮食来,各处自己派人轮流做饭。
大商朝服徭役却提供两顿伙食,早中两顿,早上稀饭干馍,中午干饭热菜。
就冲着这两顿饭,服徭役也变得没那么辛苦一般。
这粮食三日一拨,按人头分下去。
碰见当差的心好,不置换粮食,不贪,大家吃两顿饱饭是没有问题的。碰见略微有些贪心的,贪去一些,也能混个半饱,也算不错。
最怕的就是那种太贪心,不但吃不饱,还会把上面发下来的粮食置换成更差的,像这次霉变的粮食,就是被人置换才吃出问题的。
粮食都是县里统一调拨,虽然是陈粮,却都是两年的陈粮不会再久。
而出现粮食霉变,只可能这粮食最少三年甚至四年以上才会有这样的情况。
陆飖歌一路想着事情,等到了河堤,她还是领着折雪,俩人散步一般就上了河堤。
河堤各处都忙着打饭吃饭,等着吃饭的人排起了一条条长龙。
只有其中一个窝棚前的人并不多,不但不多,就连排队的几十个人中,好多个也是面色苍白,站着也是摇摇欲坠好似大病了一场般。
陆飖歌走过去用当地的口音问道:“你们是张铺村人吧?”
其中一名精神还不错的年轻人搭话问道:“是啊,你找谁?”
“找我表舅。”陆飖歌皱眉思索,“我表舅姓张,上张组人,我奶说我表舅爷叫二柱子还是什么柱子,我忘记了。听说上张组在这里挖河堤,我奶惦记娘家人,就让我来问问。”
柱子这名字是,别说上张组,就站在这里吼一嗓子,起码得有十几个人答应。
“张二柱子?”
年轻人还没开口,排在年轻人前头的一个年龄大些的接了话,“我们上张组就没外姓,叫二柱子的老的少的就三个,叫柱子的最少得七八个,你找的到底是哪一家的柱子?”
“啊,这么多的吗?”
陆飖歌瞪大眼睛,一脸的不知所措,“那怎么办,我还得回去问我奶奶?就是老人家年龄大了,耳背记性也不好,唠唠叨叨说没几年活了,非要去找娘家人,说娘家人找不到,死了娘家人不来怎么埋!”
年龄大的人一听,心里一软,这几十年逃荒,谁家没几个亲人在外面。
“你奶叫什么,我回头帮你打听打听。”
“我奶叫张二丫,大名叫张红英,不过大名是我爷取的,估计没人知道。就是五十多年发大水,我奶跟着家里人跑出来讨饭,后来被卖给了我爷做童、养、媳妇,几十年没回过家。之前找人打听过,说家里大部分人都不在了,我爷在世的时候托了好多人打听,就知道我表舅爷还活着,只是没等我爷带我奶去找娘家人,我爷就去世了,后来我家就搬到了京城,这次回乡祭祖,刚好听说……”
“喂,你谁啊,谁让你来的。”
陆飖歌正努力回忆,就见一个穿官差衣袍的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离着老远就开始喊。
“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在这里进出,谁让你来的。”
第312章 亲戚
年长的见来人,忙岣嵝着身子赔笑:“李大人,这是我们家亲戚。”
“你家亲戚?你家什么亲戚?”
李差爷好似怀疑地将陆飖歌和折雪上下打量一番,这衣服不算顶好,都是旧衣,可却也不差。
小厮黑瘦倒有几分乡下人的模样,只是这年轻的小子细皮嫩肉,看样子家境应该不差。
也不知道是老张头什么人,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张铺村是十里八乡最穷的村,因为靠近下游口,十年总有两三年会受洪涝,穷是真穷,可怜也是真可怜。
要不然,这霉变的粮食也不会出现在张铺村人的锅里,还不是看他们老实好欺负。
不过,他是被派来盯住张铺村人的,前几日刚出事,上面命令他盯着。
事情没闹大,上面也不会知道下面的事情,不过小心一点也不为过。
“这位官爷,我是来找我表舅爷张二柱的。”
陆飖歌说着给折雪使了个眼色,折雪忙上前大刺刺地给李差爷塞了个荷包。
这些荷包都是晚照和晴空准备的,陆飖歌现在的身份是公主,出去身边人总要备几个装了铜钱碎银子的荷包留着打赏。
要是晚照晴空或者春华秋实,送荷包的时候就会背着点人。
折雪的荷包还是晚照硬塞的,她什么时候给人背地里塞过荷包,陆飖歌一使眼色,她就光明正大地掏出荷包递到了李差爷的手上。
“这是我们小公子赏的,给你打酒喝。”
李姓差爷被折雪这一手给弄糊涂了,这手里的荷包,捏上去有些咯手,应该不是铜钱,而是小银锭子什么的。
出手这么大方?
李差爷脑子转的快,目光迅速在陆飖歌的小牛皮靴子上一扫,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看样子,这小公子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公子,身边的小厮给他荷包的架势就不差钱。
要么就是这两个愣头青不懂事,不会做事,要是就是这位小公子家里极其有钱,平日里出手大方惯了上。
想到这里李差爷的语气都客气了许多:“你要是这老张头的亲戚,那就赶紧说会话,别耽搁他们做事。”
说着,荷包往兜里一揣,袖手去了别处。
说话的功夫,老张头已经打了饭菜蹲在一旁,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
陆飖歌走过去,蹲在一旁小声地问道:“大爷,你们吃的还挺好。”
糙米饭,水煮菜。
别看没油没荤腥,可这米饭是实实在在的一大碗,加上一筷子水煮菜,这在平日里乡下人未必能吃得到的。
“是挺好。”
老张头埋头呼噜呼噜吃饭,并不想多说。
反而是一开始和陆飖歌搭话的年轻人有些不服气:“也就这两天吃的好,之前我们吃的那真是连猪狗都不如。”
老张头扭头呵斥了一声:“小三子,你话怎么这么多。”
“七大爷,这小兄弟又不是外人。”张小三不服气地嘀咕一声,“再说,他们做的,为什么我们说不得。我堂哥他们这次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呢。”
说着,张小三饭都吃不下去,抬手抹了一把泪。
也是他和七大爷运气好,出事那天刚好轮到他和七大爷收拾工具,就走在了最后。
等他们到了打饭点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快吃完了。
他和七大爷饭刚到嘴没吃两口,就有人当时就吐了,没一会的功夫,就有几个人又吐又泄。
吓得他和七大爷剩下的饭菜都没敢吃,虽然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吃的是霉变的米粮,可这刚吃下去就又吐又泄的事情可是第一次。
张小三和老张头吃的最少,又跟着村里人混了两顿药汤喝,也就没出啥问题,还有些人能在这里待着,也是因为吃的不多就出事了。
那些先吃饭的,吃的多的,几乎都躺下来。有几个身子弱的,当晚就不行了。
陆飖歌听的义愤填膺,咬牙道:“这些人也太无耻了吧,你们可有什么证据,比如当初没用完的米粮,可还有?”
老张头立刻警惕地问道:“你问这做啥?”
“当然是帮你们报仇。”陆飖歌捏紧小拳头,“我奶可是你们老张家的人,我怎么看着老张家人受欺负能坐视不管呢?”
闻言,老张头心软了几分,叹了口气道:“孩子,这事你可别管,你要是真有心帮我们老张家,你能不能去县里看看大山他们几个?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咋样了,有没有给他们吃药。”
说着,老张头从身上摸索出一个粗布钱袋,颤巍巍地递给陆飖歌:“我身上就这十六个铜钱,当时大山他们几个走的急,也没让他们带上。你要是见到我大山大侄子,就告诉他,他七叔我没事,好着呢,让他放宽心。”
一旁的张小三也摸出了七个大钱递了过来:“小兄弟,我就这么多,都给你,你去帮我看看我堂哥,他叫张田兴,我叫张田丰。这钱不够买药的,你就给我大堂哥买两烧饼或者买两包子,也不知道他们在县里能不能吃饱饭。”
“我怎么能要你们的钱。”
陆飖歌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钱袋,炫耀地打开,“我家在京中开了好几家铺子,可不差你们这几个钱。你们告诉我,我大山哥和田兴哥去哪了,我一准给你们找到,别说吃的喝的,就是治病买药钱我也给你们全掏了。”
“那怎么使得。”
老张头看着陆飖歌手中的银锭子,只觉头晕目眩,这是多少银子啊,他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
“怎么使不得,我奶还是老张家人,等我奶百年归后,你们老张家不来人,我奶就不能往地抬。”陆飖歌豪气地拍了拍张小三的肩,“小三哥,要不你和管事的请个假,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大堂哥?”
老张头就算了,这人防备心重,别到时候套话套不出,还被人察觉就麻烦了。
“我……我真的能去?”
张小三心里其实还是挺惦记自己大堂哥的,他爹就兄弟俩,大伯家两儿子,他爹也生了两儿子。他们堂兄弟四个在村里关系一直好,抱团的很。
现在大堂哥出事,他心里却是惦记的很。
就怕那些官差不做人事,要是不给他大堂哥吃药看病,大堂哥出事可怎么是好。
第313章 拿钱
等到冬至气喘吁吁跑到南阳段河堤的工地,陆飖歌已经带着张田丰坐着马车去了南阳。
冬至打听了一圈,就只听几个河工说有个有钱的小公子,来河堤认亲,还把张田丰带去了南阳县,说是找他大堂哥。
陆飖歌在河堤上待的时间不长,也就和老张头还有张田丰两人说了话。
等冬至找到老张头,问了几句,心里就有了数。
这陆小四,还挺机灵,竟然冒充张铺村的亲戚。
老张头看冬至穿一身官差的衣服,又听说他和刚才来寻求的小公子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原本提着的心也落了下去。
看样子这小子没骗人,有钱有权还热心。
也不知道大山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只能等晚上田丰那小子回来再打听了。
一直到张田丰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往南阳城走,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马车,看样子就很贵重,是他这个浑身泥浆的人能坐的?
张田丰也不是那心里没数的人,无论陆飖歌怎么邀请,他都没进车厢里坐,而是和秋实两人一起坐在外车辕上。
这样,他多少心里没那么愧疚,就算给人家小公子的马车给弄脏了也好擦洗。
见张田丰不肯坐车厢里,陆飖歌也没勉强,让折雪掀了车帘子,她就和张田丰搭起了话。
这次粮食霉变的事发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次事情出的有点大,死了人。
张田丰是家里长子,这几年挑河工,都是他和他爹轮着来。
前年张田丰爹伤了腿,这两年的河工就一直是张田丰来挑。
“其实,每年吃的粮食都是陈粮不说,还吃不饱。早上那一顿,稀得能照见人,中午那一顿,都是糠米混的饭,一人一碗,多了没有。至于菜,那更是没有。我听说,别的工地上,都能吃个饱饭,粮食也比我们的好。可我们张铺村最倒霉,年年都是如此,大家都习惯了。”
张田丰蜷缩着身子,斜靠在车门上,好方便他和陆飖歌搭话。
“可谁知道,今年更离谱,我们刚来的那几日还好,粮虽然是陈粮,可都是前年的粮,虽然是糙米,可到底能混个饱。没几日,这粮就不对了。我大堂哥晚上起来撒尿的时候看见差爷和几个人换了粮,我大堂哥胆子大,偷摸跟着去看了。那些人都是南阳县古家米粮店的老板和伙计。我大堂哥说,其实上面发下来的粮都是两年的陈粮,虽然米不是精米,可比我们平日里吃的好。那些狗官趁着夜黑,拿了店里的霉变粮食来换了我们的粮,这事我们早知道,可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们也没办法。谁知道,这次……”
说到这里,张田丰说不下去了。
这次的粮食霉变的太厉害了,他们第一天吃里面还掺了些发下来的陈粮,吃在嘴里虽然知道,却也顾不上许多。
可能见大家吃了两三天没什么事情,这些人胆子就大了起来,出事那一日煮出来的饭食就全部用的霉变的粮食。别说人吃,就是给猪狗,猪狗都不吃。
“那味道……实在是太糟了”张田丰想起那日的米饭,就心有余悸。
晴空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你们就非要吃吗?明知道粮食不对,怎么还吃?”
“呵……”张田丰低笑一声没有说话。
这些有钱人的人怎么能懂他们的辛苦,不吃就等着饿死。
反正都是死,不如混个肚饱。
晴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有些心慌地看了陆飖歌一眼,见她并没有呵斥自己,才略微发下心来。
“那个,张小哥,对不住啊,我……我不大懂,所以要是说错话了,你别介意。”
“没事。”
张田丰伸手胡撸了一把脸,“我们人穷,一脸到头难得吃顿饱饭,别说是霉变的粮食,就是放了耗子药的,让我们吃,我们也只能眉头都不皱地咽下去。不吃不行啊,不吃哪有力气清河道挑泥块。”
“你……你们……”
也太可怜了!
后面的话晴空说不下去了,她虽然卖身为奴,可碰见了个好主子,这日子,寻常人家的小姐也比不上她们派头。如果不是被沈家买去,又送给公主殿下,她们这些卖身为奴为婢的,说不定还不如这些挑河泥的徭役。
马车晃晃悠悠进了南阳城,停到城西药铺门口,秋实先下了车,搬了脚凳过来放下,陆飖歌才在折雪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张田丰早就按耐不住,提步先进了药店打听。
听说问的是在河堤做徭役,吃坏了肚子来医治的那一批人,店里的小伙计不耐烦地嚷道:“走了,走了,昨个就走了。”
“什么,走了?”
张田丰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昨天刚送来的怎么会走了,去哪里了啊?”
“谁知道去了哪里。”伙计挥手将张田丰往外赶,“十几个人,送来看病也没人掏钱买药,我们开药铺的又不是做善堂的,谁知道去了哪里。”
张田丰还想再问,小二转身进了药店,连门板都上了起来,这架势明显就是关门不想理睬。
“你们不许关门……”张田丰上前阻挠,“人是送到你们药店来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小伙计招呼店里的伙计来拦住张田丰,嘴里还不三不四地骂着人:“不知道,不知道……赶紧走,别在这里闹事,不然我叫差爷了。”
折雪站在陆飖歌身侧,看着面前和两位药店伙计推搡的张田丰没有动。
秋实低声叫了一声:“公子?”
见陆飖歌摇头,他在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站在马车旁边,看着周围围拢过来的人群。
“公子,这位张小哥的堂兄不会……”晴空心有不忍地压低声音问道,“不会出事了吧?”
“应该不会。”陆飖歌眯眼看着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十几个人送给没过来,真要出事,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听说不会出事,晴空的心略微放了放。
不会出事就好,真要出事,这些人也太可怜了。
张田丰又气又急,站在已经关门的药店门前茫然无措。
他的大堂哥,还有一起的乡亲都被送进城里来看病,怎么人就不见了呢?
第314章 意外
人群见无热闹可看,聚集在一起议论了半日,最后慢慢散去。
等大部分人都散去,秋实才走上前一拍张田丰的肩头:“走吧,我带你去找你堂哥。”
张田丰一把抓住秋实的手腕,欣喜道:“去哪?你知道我堂哥他们在哪吗?”
“跟我们走就行。”
秋实将马缰交给刚刚回来的春华,由春华给陆飖歌驾车,他领着张田丰去了后面一辆马车。
春华在去大堤前就进了城,他打听到的消息是,昨日十几个服徭役的河工被送到药店就丢下不管。
大夫开了药,却无人付钱,十几个人又被药店伙计撵了出来。
这十几个人,呕吐腹泻,连病都没祛除就被丢在了药店,现在赶出来无疑等于送死。
这十几个人都是张铺村人,他们家离南阳城还挺远,平日身子好,走路回去也得大半日,现在别说走路,能好好坐着躺着就算不错。
大概是药店也知道这事有些伤阴德,今日张田丰找来,伙计原本是不怕的,可他们看见田丰来的并不是一个人,跟着他来的还有两架精致的马车。
药店掌柜怕惹上事,背地里偷偷示意小伙计索性关了店门,省的被人闹事。
“你说他们在谢家药店?”张田丰没来过南阳,更不清楚南阳有几家药店。
秋实点头:“嗯,昨日人就被谢家药店的谢大夫接去药店灌了药,听说今日大部分人都止了泻,不过还有几人还昏睡着,没醒。”
张田丰担忧地问道:“那我大堂哥有事没事?”
后面的话他不敢问,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消息。
“你大堂哥拉得有点狠,虚脱了,现在灌了几次药,正在昏睡。至于到底人怎么样,还得等人醒过来再说。”
其实具体的事情秋实也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刚刚春华来的时候和陆飖歌说话,他顺便听了一耳朵。
谢大夫的原话是,如果张田兴今日还醒不过来,怕性命堪忧。
只是,这话秋实没办法对张田丰说出口。
张田丰心里焦急,却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
要想知道人真的怎么样,还要等到了谢家药店才知道。
谢家药店从蒋家坝搬到南阳城来,已经从当初的一间小门脸变成了四开间的大药店。
店里除了谢大夫父子,还另外聘请了两外大夫轮流坐诊。
陆飖歌他们一到,谢大夫早已经站在药店门口等。
秋实和两个丫鬟留下守着马车,春华在前,折雪殿后,护着陆飖歌进了谢家药店的后院。
十几个服徭役的河工,都在后院的屋子里躺着。
因为还有两三个还没止住泻,后院的气味并不大好闻。
张田丰先进了他大堂哥张田兴的屋,也不知道人醒没醒,人还没进屋,张田丰就捂住嘴呜呜地哭出了声。
陆飖歌等人被谢大夫领着,进了院子左侧的一个小小的待客厅。
不大的一间屋子,靠着西墙放着一张方桌,两把靠背椅,屋子的窗口下还放着一个药碾子,一张矮凳。
陆飖歌落座,谢大夫亲手沏了新茶捧到陆飖歌面前放下,才整理了一下衣袍行跪拜大礼:“草民谢贤见过公主殿下。”
陆飖歌端坐着受了一礼,才开口:“谢大夫不用客气,我们是老熟人了,请坐吧。我听春华说,谢大夫找我。”
“是,草民确实有事找公主。”
谢大夫在陆飖歌一旁拖了一个碾药时候坐的矮凳,小心地搭了半边屁股坐着。
“原本,这群河工的事情轮不到我多事。只是……”
谢大夫犹豫了一下,看陆飖歌并不接话,才硬着头皮继续开口道,“只是医者父母心……”
“谢大夫……”
陆飖歌手指搭在茶盏上,并没有动谢大夫新沏的茶水,“周将军没提醒过你,不要在我面前撒谎吗?”
谢大夫猛地抬头,目光刚触到陆飖歌如玉的脸庞上,如火烫一般迅速弹开。
面前的人,再也不是当初在蒋家坝跟着陆家夫妇卖鱼的陆小四了,她现在是大商朝唯一有封号的公主,是皇太后皇上都看中的安乐公主。
“公主殿下恕罪……”
谢大夫慌忙离了矮凳,噗通跪倒在地,“草民,草民……”
实在是有难言之隐,不能说啊!
“谢大夫,我们和周将军前日刚刚分开。在这之前,周将军一直帮着公主殿下修建族学。你是周将军的人,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到这里,春华语气一变,“难道说,现在不是大商的天下,而是他周家的天下?”
这话宛如惊天霹雳一般,炸得谢大夫魂飞魄散。
“不是……没有……是四海叮嘱我让我留心水匪的事情。这次我恰好救了河工,四海,四海又让小的查明南阳岔河段的河工由谁负责,出事的河工有多少人,姓名年龄身高长相都要记录”
春华冷哼:“周将军这么闲吗?河工的事情他都管?”
徭役米粮被克扣被换掉并不稀奇,这周飏是有多闲,管水匪又管河工?
谢大夫这次再也不敢隐瞒:“也……也不是周将军要管,只是这两年洪湖常有水匪出没,虽然没有闹出大的动静,可到底也扰乱了一方治安。可附近州郡不但不管,还有些放之任之的样子。四海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才让小的留心的。”
陆飖歌问道:“这水匪和河工又有什么关系?”
这谢大夫的话说的吱吱呜呜,肯定里面有什么不好直接说出口。
谢大夫略一迟疑:“河工和水匪确实没关系,只是四海怀疑,这次河工出事应该和这群水匪有关系。”
春华大惊:“河工出事和水匪能有什么关系,河工出事,不是因为被换了霉变粮食吗?”
谢大夫:“确实是换了霉变粮食才出事的,可往年河工的粮食也会被调换,今年却有这么多人出事,四海觉得巧合太多,事有蹊跷不得不防。”
陆飖歌点头,周飏这人,没有七八分把握,他绝对不会多事,既然他让四海查,那肯定是他已经有所察觉。
只是,今日她被人一路引到这里,是意外还是巧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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