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小渔娘—— by风初袅
风初袅  发于:2023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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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邱氏不用蒸馒头年糕送人,只家里吃用,再送些给李家就行,没有往年忙碌。
他们也刚到京城,就算想像往年一样忙碌,时间也腾挪不开。
二十六请了李家吃暖房酒,二十八,唐家送来一车年礼。绸缎四匹、棉布四匹、点心四盒、活鸡一对、活鸭一对、猪肉半扇、茶叶两盒、莲藕半筐、菜蔬一筐、两坛苏州府的黄酒、两坛杜康。
这是自从唐家知道当初救唐七的是陆家,每年送的年礼。
不过,往年没有莲藕和菜蔬,也没有活鸡活鸭。送礼的仆从说,这是夫人乡下庄子上送来的,分了些送给四少尝尝。
唐家人刚走,宋云飞带着小厮亲自架着车来送年礼。
他送的年礼只代表他个人,也是他自己掏腰包置办的。
和唐家不同,宋云飞送的年礼就有些随心所欲。他送什么,要看他这两日买东西的时候遇见什么。
比如今年,他送的年礼有点心有衣料,还有笔墨纸砚、米面果炭这是正常些的,往年都有。
就是点心不像往年只有几盒,今年约莫离的近,宋云飞起码买了五六家,一家几盒,整整二三十盒的点心,看的陆全和邱氏目瞪口呆。
更不要说给小五买的一箱子小玩意,竹蜻蜓、风筝、陀螺、九连环……
乱七八糟,堆满了整整一箱。
还有笔墨纸砚、金银珠宝、米面果炭……
等宋云飞从车上搬下来一筐蟹、一筐黄橙、几筐银霜碳、活鹿一对、活兔两对、活鸡四对、活羊两只、杀好的整猪两只,就连陆飖歌都摇头叹气。
这年礼,让人简直没办法收,更没办法回。
陆飖歌皱眉,并不觉得高兴:“你这送的也太多了。”
要不是马车直接驶进府里,送的什么东西外面的人不知道,被旁人看见,还不知道如何去想。
宋云飞却没觉得:“哪里多,等下次遇见好的,我再给你买。”
陆飖歌提醒:“不用了,我家不过是升斗小民,你一个侯府公子亲自给我家送年礼,旁人知道会怎么想?”
宋云飞微微一愣:“可是镇国公府不是也往你家送了?”
人家送也没你送的多啊!
陆飖歌想吐槽,却也只能忍着:“那是因为我爹当年救了镇国公。”
“那还不好办。”宋云飞挑眉,“到时候有人问起,就说你当年也救过我。”
陆家确实救了他,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陆飖歌忍了再忍,才没将宋云飞赶出去。算了,到时候还是另外想法子给他送点真金白银。
别看宋云飞是侯府公子,自己也有俸禄,可他还真没陆飖歌有钱。
虽然宋云飞年年往陆家送年礼,都是他个人掏腰包。可陆家也不能白吃白拿,每年陆飖歌也会让李掌柜多备份差不多的年礼给宋家。
那时候隔的远,宋云飞送来的东西没这么夸张。无非是些吃的喝的用的,还有就是他给陆飖歌特意买的东西。
李掌柜每年必定要送宋家一份年礼,再帮着陆家送一份年礼,虽然丰盛,也中规中矩。
宋家是京中是豪门,每年送年礼的人不知多少。陆家的年礼送到宋家,大概只有宋云飞知道为什么有个陆家来送年礼。
宋家的人眼里,这些年礼没什么出彩的,只不过是下面那些穷酸想拍宋家的马屁。
这样的年礼,每年宋家不知道收到多少,有些能送到主子面前,有些只登记造册,就被送到了库房,连主子都不知道。
陆家每年送的年礼,都被宋云飞领进自己的院子里,能用的自己用,不能用的就送人。
他虽不像长兄和弟妹们得母亲欢心,却也有个四品官职在身。
这几年,宋云飞亲爹也纳了两房妾室,生了儿女,和庶出的弟妹比,他自然是不一样的。
宋家的管家也知道,京中吉祥楼的东家李广明和如意坊的东家陆全每年都会派人一起来送年礼。
送的东西也大差不差,不算好,也不算差。不过这两家送来的年礼是不能入库的,得送进二公子的院子。
明明有那么多值钱的玩意,可二公子也奇怪,只收这两家的东西,旁人想看看都不行。
府里人都知道,这吉祥楼和如意坊这两家是二公子护着的。东家好似是老家镇子上来的,大概是二公子熟识,才会得二公子庇佑。
等宋云飞的节礼都搬进了宅子,左邻右舍也知道了新搬来的陆家可不是普通的人家,他们家在城里有铺子,还和镇国公府,毅勇侯府都有来往。今日,竟然两府都往陆家送了节礼,可见这关系非同寻常。
对宋云飞,陆家其实是不知道如何接待的。
这人近不得,远不得,他还知道小四的身份,陆全夫妇对他的来往其实还是很忌惮的。
好在宋云飞也知道不便在陆家久留,送了东西连杯茶都没喝,就带着小厮架着车离去。
不过,宋云飞的动静这么大,整个京城,想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还没过新年,陆家的家底,也被有心人扒的干干净净。
他家这些年的暴富,在别人眼里,必定是因为抱了毅勇侯府的大腿。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陆家是毅勇侯府的人,包括京城那些属于陆家的铺子,大概也是毅勇侯府在外面置办的,不过明面上是陆家在经营。
还有有着酒楼和茶楼的李广明李掌柜,这人大概是跟着陆家一起抱了毅勇侯府的大腿。
至于镇国公府,听说镇国公前几年在乡下出事,就是陆家人救的。勇毅侯府之所以对陆家如此礼遇,连二公子也亲自送来节礼,会不会是因为陆家也救过宋二公子的命?再说,人家替勇毅侯府挣了不少银钱,送些年礼怎么了。
这消息,在京中流传开来,竟然连皇城里的那位都知道了。
第196章 宫宴
除夕日,宫里设宴。
一早,陈权领着自己的大小老婆,并两位皇子一位公主,设供祭祖,拈香礼佛,祈求神灵保佑……
午时,宫里开始设宴。
虽说是午宴,等真正开席的时候已到了未时,快接近申时。
这一日,能参宴的除了后妃、皇子、公主、还有皇亲,比如王爷郡王等。然后还有皇帝特允的臣子极其家眷。
陈权念旧,登基前的那些年,他都是和当初的结义兄弟们一起过年。
现在登临大宝,也不忘当初的兄弟情义。
唐家宋家这样的,自然在除夕的宫宴上有一席之地,而且就在帝后之下的位置。
为了笼络大臣,陈权要邀请那些能臣贤仕赴宴,借此来联络之间的感情。要知道,能让皇帝邀请参加宫里的除夕宴,那可是无上的荣耀,也只有在陛下心中有分量的人才有此殊荣。
能和陛下一起吃饭,说说话唠唠家常,那可不得了。
换成稍微底蕴差一点的人家,起码够他吹一辈子的。
陈权这一手玩得很漂亮,让多少接到宫宴的臣子感激涕零,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是宫宴,吃的冷盘热盘瓜果点心也无非就是那么几样。又因为人多且事杂,等这些热菜冷盘到了宴席上,基本已经凉了大半。
吃还是能吃,可也没人在宫宴上大快朵颐,丢了自己的身份。
大家无非是矜持地端着酒水,和身边的人轻声细语说几句话,偶尔吃点小菜或者点心垫垫。等到宴罢,那桌子上基本还是满满当当。
陈权出生乡野,自然没有这些规矩。
他赐宴,要的就是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只有才能显得他这一代帝王的与众不同。
歌舞宴戏中,宋云飞领着几位小将在集英殿前燃起火堆烤起了全羊,就连三皇子都上前挽袖帮忙。当一只只烤全羊被削成片状,三皇子亲自动手,给皇帝和皇后各片了一盘最好的烤羊肉送到案几前。
后面的,由宋云飞几个小将片好,依次分下来,如果有想自己动手的,也可以自己动手片多少吃多少。
这一次宫宴,大家竟然吃出来了往日宴戏难有的热闹。
宋云飞在宋家不得宠,性格有点跳脱,却很得当今圣上的喜爱。
等到烤羊肉片完剩下的骨头,宋云飞继续烧烤,这方法还是陆飖歌教他的。
听说他要在宫宴上烤全羊,陆飖歌就教了他怎么把剩下的羊骨头用孜然给烤了。
没料到,当家圣上竟然很喜欢这有着孜然味的羊骨头。
陈权虽然为帝,却还带着当初草莽出生的习俗。比如在众大臣面前吃羊肉,喝羊汤,啃羊骨。
一双大手洗净,拿着羊骨啃食,就连一旁的周贵妃看得都皱眉,陈权却毫不在意。
等到沈皇后端起羊汤细细品尝,其坐下的三皇子更是连着喝了半碟羊肉,喝了碗羊汤,下面的众人就算在矜持,也要多吃几筷子宫里的菜肴。
“怎么样,云飞烤的羊肉还不错吧。”
陈权啃完羊骨头,净手净面,冲着下面众人龇牙直乐,“这羊骨烤的实在是好,这味道,以前可没吃过。老子……朕有好些年没有这么痛快啦。哈哈哈……”
沈皇后放下手中的瓷勺,含笑问道:“陛下,今日这羊汤可还喜欢?”
“喜欢。”陈权端起自己面前的空碗给皇后看,“朕可是喝了一整碗,要不是今日菜肴太多,我必定要多喝两碗。”
“陛下觉得好喝最好。”
沈皇后明眸微敛,语气温婉,“今日这羊汤,还是太后娘娘教臣妾做的,这些年陛下南征北战,臣妾许多年没做,手都有些生了。”
太后娘娘因为陈权出事,两个孙子下落不明,哭坏了眼睛,看人模糊,身体也不大好。
宫宴开始的时候,太后来坐了坐,就回去休息了。
皇后一提太后说的羊汤,不由引起陈权的回忆。
幼时家境只能算普通,吃饱穿暖还行,像羊汤这些并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
他娘有一双巧手,经常买了零碎便宜的羊杂碎羊头回来给他们兄弟炖汤。
后来,他娶妻沈氏,日子越发好起来,沈氏嫁妆颇丰,家里着实过上了好日子。冬日也不再吃便宜的羊杂羊头,而是买了羊肉回来炖煮。
沈氏未出阁的时候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嫁了他,跟着娘学了一手好厨艺,特别是她的羊汤做的比娘还要好。
看向面前端庄秀丽的沈氏,陈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第一次见沈皇后的时候,那时候他尚未及冠,整日和几个兄弟在街市上晃荡,游手好闲。
他第一眼见沈氏就惊为天人,觉得此女只应天上有,岂是他这等凡夫俗子可见的。
后来,他娶了沈氏,岳丈又求了沈家族长,保举他做了亭长,日子才算安稳。
他闯祸,是沈氏替他收拾,他受伤,是沈氏给他包扎。家中收的粮食被他送进清风寨,荒年没有余粮,是沈氏去自己亲妹妹家借的粮。
他私放劳役自己一跑了之,是沈氏替他坐牢。就连他不在家的几年,爹娘儿子都是沈氏一人照顾。特别是他的三子建业,当初沈氏怀着他时候他打伤了县令的小舅子,差点被人打死,沈氏又气又急才早产下建业。
建业自小体弱多病,全靠沈氏和娘照顾才长这么大,期间也多亏陆家送来不少滋补的药品和食材。
想到连襟陆家,陈权心里对沈氏竟然不由升起微微愧疚。
当初,为了救济清风寨,他领着宋家兄弟去问陆远山借粮。可借粮借一次两次还好,年年借,年年不还,就是连襟也不愿做这个冤大头。
恰好云飞出生,因为难产身体羸弱,如果云飞养在清风寨是养不活的。他瞒着沈氏,骗他孩子是自己捡来的。那时候沈氏刚刚早产生下三子建业,无力再多抚养一个体弱的孩子,就把云飞送去了陆家,和陆家的鹤北一起抚养。
宋云飞在陆家养了几年,身体强壮。清风寨的日子却一年比一年难捱,宋老大就出了个主意,说将云飞要回来。借口要陆家养了云飞,年年问陆家要粮要钱养云飞。
云飞不过是个幼童,能吃多少米粮,用多少银钱。陆家送的钱粮,还不是养了山寨的那些兄弟。
第197章 烟花
“陛下,陛下……”
沈皇后见陈权神情恍惚,心中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触动了他的心思,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提醒陈权,“陛下,小三给你敬酒呢。”
“哦,业儿呀……”
陈权望着端着酒盏站在下首的三皇子,看着那张和沈皇后有五六分相似苍白消瘦的脸庞,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身子还没好,酒就不要饮了,陪为父喝杯热茶吧。”
伺候在帝后身后的大太监忙上前斟了杯热茶,将三皇子手中的酒盏换过,轻声道:“秦王殿下,这是陛下疼爱你,你就以茶代酒吧。”
“谢父皇体恤孩儿。”陈建业举杯以茶代酒。
秦王殿下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眉眼生的极好,仿佛是上帝精雕细琢出来一般。斜飞入鬓的眉下凤眼微挑,一双透澈明亮的双眸蕴着点点星光。紫云英般的唇色,唇薄而略微有些暗沉,衬托着一张寡瘦的脸越发苍白。碎发下的眸光极冷,在看向上首坐着的双亲,他才微微弯了弯唇,笑容极淡。
“业儿,你要是身子撑不住就先回去歇着。”
陈权一脸的慈父模样,将手中陈建业敬的酒一口饮完。
看着皮相出色的儿子,就连陈权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个小儿子是长得最像皇后的。
想到在淮城替他挡箭的长子陈建成,想到攻占京城不明不白死掉的次子陈建功,陈权原本含笑的神情微敛,目光不着痕迹地在皇后和贵妃的脸上略过。
皇后身子半侧,一脸疼爱地看着陈建业,眼中是满满的担心和忧虑。
而贵妃正侧首和身旁的人说话,鬓发边垂下的珠花轻晃,好似说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刚好举起袖子掩口轻笑。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他很喜欢贵妃这幅娇艳的模样,今日和端庄大气的皇后一笔,他竟然觉得有些腻歪。
想当年,他的皇后那也是最漂亮的姑娘,受过那么多磨难,此刻坐在这大殿里,皇后的风华也不是一般人能压的下去。而贵妃,最鼎盛的时期,也不能和皇后相比。
什么时候开始,他连皇后厌弃的看也不想看的呢?
眼瞎吗?
又是什么时候,他竟然连皇后之位都不想给这个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一心伺候爹娘等着他回去的女人的呢?
是他连心都瞎了吗?
陈权想起自己知道皇后替他坐牢的揪心,又想起贵妃不经意地问起,牢狱里的那些女人会不会被欺负。
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呢?
可皇后坐牢的时候,他为迷惑前朝不便搭救,可是南阳和东阳郡已经在他手中掌握。狱卒和牢里都是有他的人的,皇后在牢狱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怎么就怀疑这个自己当初费尽心思娶回来的女人呢?
许是江山已定,最初几年的慌乱和忙碌已经过去,一切尘埃落定,他心性有所改变。
或是今日欢宴,处处张灯结彩灯火辉煌火树银花不夜天,满堂妻妾臣子洋溢著一片喜气,他才突然忆起往昔心有愧疚。
外面歌舞热闹,宴中酒醉人迷。
陈权抬手,先斟了杯酒,递给下首的皇后:“这酒不烈,你尝尝,可像那年小妹出嫁时送给你的琼花露。当年那琼花露,可是我喝过的最好的酒。”
听陈权提起小妹,沈皇后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接了酒盅浅浅抿了一口,“这酒叫什么?”
“琼华汁。”
“名字道是有些相仿,味道却不一样。”沈皇后放下酒杯,神情微敛,“陛下,小妹……”
似是想到今日是除夕佳节,沈皇后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生硬地转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也是小妹一家福薄,没有等到今日这好日子。”
“朕知道,朕知道……”
陈权轻叹了口气,伸手在沈皇后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只能说造化弄人……当年小妹家中两子一女都没留下,我想,要不从陆氏族里,给陆家抱个继子。陆氏族大,想挑个好些的孩子还是能挑到的。”
“陛下醉了吗?”
沈皇后还没有开口,一旁的周贵妃忍不住嗔怪道,“今日可是除夕盛宴,陛下不是说要给娘娘一个惊喜的吗?妾身还想看看陛下给娘娘准备了什么惊喜呢。”
陈权似是醒悟过来,忙道:“是,是有惊喜,今日朕要实现多年前对皇后的誓言。”
“哦。”
周贵妃眼波流转,未语先笑,“什么誓言呀,说来妾身也听听。”
沈皇后斜倪了周贵妃一眼,淡淡道:“既然是惊喜,自然不能说破,说破那还要惊喜。”
“不错,现在就带你们去看看朕为皇后准备的惊喜。”
陈权招了身边的太监过来吩咐两句,才领着众人往观景台去。
冬日天短,一场宴会到了酉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宫里的观景台离集英殿不算远,只是这冬日天寒,从温暖的集英殿出来,北风呼啸吹到人的脸上针扎般的疼痛。
陈权领头走到殿门口停下脚步,抬手扶住身侧的沈皇后:“皇后,你慢些,小心外面地滑。”
走在两人身后的周贵妃看着陛下抬手去扶沈皇后,沈皇后将手搭在了陛下的胳膊上,最后两人双手交握齐步迈过殿门前的门槛。她忙低头假装去提裙,掩饰去脸上的嫉妒之色。
在周贵妃的眼里,沈皇后早就徐娘半老,昨日黄花。从沈皇后和太后娘娘被接进宫这几年,陛下就没有去过皇后的寝殿过过夜。
就算是初一十五,陛下也只是去皇后的的椒房殿略微小坐,然后再回到自己的太和殿休憩,从不留宿。
今日,当着众臣子的面,陛下竟然因为一碗羊汤,对皇后和颜悦色起来。
这怎么能不让周贵妃心生不满,控制不住自己的腾腾的怒气。
等众人上了观景台,就见观景台前突然一声巨响,紧接着一束烟花升腾如空,一朵两朵,随着隆隆的响声起,无数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颜六色、姹紫千红、金花四溅……
帝后携手站在观景台的最前面,一起仰头看向夜空中的烟花升起又落下,将这黑暗的夜,装点的分外美丽。
第198章 帝后
椒房殿里,陈权趁着酒劲,闹着要给皇后洗脚。
嘴里还嘟囔着:“我已经很久没给莲妹洗脚了,这次就让我这个皇上亲手伺候你一会。”
少年的时候,他是这样做过。
那时候做,是夫妻恩爱,是闺房情趣。
现在,如果沈皇后敢让他给自己洗脚,明天沈家大大小小的人头就要落一地。
虽然,现在沈家也没几个人了。
“陛下今日酒没喝多少,怎么说起了醉话。”
不能明着拒绝,沈皇后只好拉着陈权坐下:“你坐下,我还有事问你。陛下,你今日怎么想起小妹来了?”
“小妹?”陈权凝神想起沈皇后的小妹。
沈清荷比沈清莲小两岁,自小感情就好。姐妹俩都长得好,花朵一般的好看。
不对,花朵也没沈家这对姐妹花好看。
当初他能娶到沈清莲,那是祖上烧了高香,谁不说沈清莲是一朵鲜花插他陈石磙这坨牛粪上。
轮到沈清荷出嫁,嫁的是东阳郡的陆庄主,个个都夸沈清荷嫁得好。
说陆远山丰神俊朗,风度翩翩,和沈清荷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他其实是有些不服气的,除了家境和长相他不如陆远山,他那样比陆远山差了。
不过小妹对他这个姐夫还是很敬重的,就连连襟陆远山和他关系也一直很好,直到云飞被接回宅子后才稍微有些不愉快。
想起云飞,陈权又想起陆远山的死,不由叹了口气。
“小妹死的冤,我就想给她和远山挑个继子,好歹还有个继承香火的。”
“我不同意。”沈皇后冷着脸。
看见这样的皇后,陈权一时有些心慌,仿若又回到了两人初相识的那一刻。
那时候他就想娶沈家大姑娘进门,天天想办法去堵她。
那时候的沈家大姑娘如何能看中他这个浪荡子,也是如现在这般冷着脸,看都不看他一眼。
“清莲。”
陈权酒意上头,一时分不清状况,只知道媳妇生气了要哄。
他弯腰揽着沈皇后的肩头,柔了声音问道:“你为何不同意,难道就让小妹和妹夫在九泉之下连个烧纸钱的人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鸿南和鹤北还没有死,你不是说没见到两孩子的尸体吗?没见到,那肯定是没死。”
沈皇后放柔了声音,尽量让自己温顺和善一些,“我想着,这两个孩子怕是吓着了,不敢出来,等两年安定了,他们肯定会回来认祖归宗的。”
陈权闻言只是一笑。
灯光下,这笑不达眼底,让陈权一张略微有些发福的脸显得不那么慈眉善目。
“你要是这样想,那就依着你,实在不行我派人去找找。”
“还有飖歌。”
说到陆飖歌,沈皇后隐约有了泪意,“我总觉得飖歌那孩子也没死。”
陆飖歌是沈家兄妹中最小的孩子,这孩子简直是照着沈家人心坎坎长得,又乖巧又聪明又好看。
沈皇后生了三个儿子,没有闺女,一直把陆飖歌当着亲生女儿疼爱。
谁知道,谁知道……
“好了好了,别哭了,小心伤着身子。”陈权轻拍沈皇后的后背。
他也喜欢陆飖歌那孩子,可死了就是死了,只有他这个傻媳妇才相信清荷的三个孩子都没死。
既然她这样想,自己就依着她,心里总还有个念想。
沈皇后见好就收,拿帕子抹了泪,一双眸子水浸般柔亮:“权哥,我是不是不该哭,你看这日子这么好,我还哭哭啼啼的……”
陈权也不喜欢女人哭哭啼啼,见沈皇后收了泪,心中满意:“这是我们的家,你想哭就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还敢说你不成。”
“真的?”
泪湿的帕子还在手里,沈皇后立刻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真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权垂眸:“对,你想做什么?”
“我想给兄长和小妹他们抄几卷经书,你也知道,我性子慢,这宫里的事情诸多繁杂。不如,分一些给贵妃,也好让我腾出手来……”
“胡说。”
没等沈皇后话说完,陈权就冷了脸,“你是后宫之主,能有多繁杂,就算再繁琐,不是还有彩月彩琴她们。”
沈皇后低垂着脑袋,捏着湿哒哒的帕子不动。
心里却在腹诽,姓周的那女人闹时,想让我分权的是你。现在我要分,你还不愿了。
“怎么,生气了?”
陈权察觉到怀里软软的身躯有些僵硬,忙又来哄,“这事不是我不愿,是规矩在这里。经书你慢慢抄就行,这后宫的事情你要是觉得繁杂,就去问问娘,让娘帮帮你。”
“嗯。”沈皇后柔顺地应了一声。
她的目的又不是给姓周的那女人分权,不过是想光明正大地抄几卷经书,好去寺里给兄长和小妹他们点几盏长明灯。
也好让她这个供灯人,生生世世眼目清净,不会变成瞎子,识人不清。
提起太后,夫妻两人絮絮叨叨又说了半晌。
太后其实身体无大碍,就是眼睛不好,看东西不清不楚,因为这太后才不大愿意出来。
今日除夕宴,太后也不过是稍坐了片刻,就由三皇子护着回了自己的宫殿。
提起小儿子,沈皇后语气都轻快了许多:“业儿还说,等他搬出宫去,就将他祖母也接去他的王宅里住些日子。”
“那成什么样子。”陈权虽然不同意,却并无责备之意。
“也是他们祖孙感情好。”沈皇后语带酸涩道,“你不知道母亲对业儿多用心,就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比不过。”
“这酸醋你也吃。”
陈权笑着挑起沈皇后的下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发觉得沈皇后比初见还要娇艳。
不等沈皇后说话,他抬手指按住了皇后樱花瓣的唇瓣,低喃道:“不早了,我们该歇着了。”
这一夜,椒房殿里的灯光到半夜才停歇,热水都多要了一次。
等到陈权鼾声响起,沈皇后才闭了闭眼睛,翻身滚离陈权的怀抱,起身进了一旁的隔间。从一只金簪中扣出一枚黑色的药丸,连水都不要,生硬地吞了下去。
窗外寒风阵阵,沈皇后又抄了几页经文,待口中的药味淡去,才端了清茶漱了漱口,转回那张瓜瓞绵绵的帐子下,离陈权远远地躺下。
周贵妃的玉华宫更是一夜灯火没灭,和椒房殿热闹比,零星瓷器落地的破碎声也算相合。
第199章 疯子
“没等秦王出宫,就连市井中都有人知道,除夕夜那一场烟花盛宴,是陛下给皇后娘娘的惊喜。
说是新婚时,陛下和娘娘看过别人放烟花,当时陛下就立誓,在有生之年必定要给娘娘一场盛宴。
还有什么烟花宴,能比上除夕夜的这一场。
万人空巷,整个京城都为之动容。
就连皇帝一连数日都宿在椒房殿的事情,李掌柜都打听到了。
李掌柜感叹:“看样子皇后娘娘又获得了皇上的宠爱啊!”
陆飖歌神情却有些不愉:“不过是彼之蜜糖汝之砒霜罢了。”
李掌柜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难道君王的宠爱对皇后娘娘还不够?或者说,皇后娘娘不愿意承宠?
怎么可能。
“皇后娘娘怎么想的,怕只有她自己知道。”陆飖歌起身看向皇城方向,“三个儿子死了两个,还有一个羸弱多病,难道皇后娘娘还想再生一个小皇子和四皇子争储吗?”
现在是四皇子,以后还有五皇子六皇子,只要陈权一日不死,皇后生再多的儿子,也未必有用。
“你……”
李掌柜慌忙掩门,神色大变,“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要是被人听去,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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