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小渔娘—— by风初袅
风初袅  发于:2023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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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家里要花几十两银子买的地,不去看看怎么放下心来。
最后,还是张三开了口,让大家伙一家出一个当家的,撑一条船去。
这时节,眼看着粮食就要进仓,大家伙冒冒失失一大群人去看地,落进有心人眼里,半道被截胡就麻烦了。
毕竟李掌柜这地卖的可真是便宜。
第93章 心动
陆全撑着船还没有拐进河道,就看见河道两边墨绿色的稻田连成了片。
一阵风吹过,沉甸甸的稻穗,整齐的苗秆,稻浪翻滚,此起彼伏,宛如一片绿色的海洋。
还有一个月左右秋收,今年风调雨顺田地里的稻谷已经灌满了浆,长势正足。
看上去,就是一个丰收在望的季节。
等船进入河道,有那稻谷沉甸甸地垂着头,落在了河道两边,让人忍不住心动,想伸手薅一把。
“陆全,你买的地就在这一片吗?”
见陆全点头,大家越发欢欣鼓舞,他们买地了,还买的蒋家坝地势最好的地,能不高兴吗。
原本的惶恐不安都被眼前的田地里的景色给吸引,纷纷幻想着等他们买了地,秋天就能种麦子,等明年端午前后收了麦子就能插秧。
到时候想吃白面吃白面,想吃大米饭吃大米饭。
自己家地里种的,再不济一顿饺子一顿饱饭还是舍得的。
“这么好的地方,李掌柜怎么舍得这么便宜就卖的?”
“陆兄弟不是说了嘛,嫂子做的长鱼菜方子换的。你知道来福顺的长鱼菜卖多少钱一盘吗?”
“多少啊?”
“听说那道叫什么蝴蝶整整二两银子一盘,一盘菜能要几条长鱼。我还听说,来福顺的长鱼宴就八道长鱼菜,你想想,一道菜二两银子,八道长鱼菜得挣多少银子?”
“啧啧啧,二两银子?那得吃的是龙肝凤胆啊!”
“龙肝凤胆也不值二两银子一盘子,难怪连庄子都舍得卖给陆家。咱们这是沾了陆兄弟的光啊,换了别人,别说十两银子一亩地卖给我们,就是十二两十三两也未必舍得卖啊。”
“那是,我可告诉你吧,这边的地最便宜的也得十二三两一亩,大前年收成好,李家庄李老财家的地卖给他兄弟还买十三两一亩呢。”
一群人说说笑笑,顺着河道一路向北,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陆全指着一片稻田说道:“到了,就这里。”
陆家的船就停在河道上,河堤边随便找棵杂树栓上绳子,这船就跑不掉。
大家你拽我一把,我拖你一把,纷纷爬上岸。
等上岸了才发现,他们这片地和别家的地是不相连的。
说是不相连也不对,靠南这一边中间多了一条灌水渠,渠道不宽不窄,行船是不能够,却便于浇灌。
这条灌水渠是李掌柜买下后自己花了工钱找人挖的,因为有这条渠道在,就和旁边的地没有了牵扯。
靠北的这边同样一条灌水渠,过去是一大片地势略高的缓坡,因为没有人开垦,上面长满了野草杂树。
这边缓坡是洪湖的河堤,因为不是主要河道,河堤并不算高,就算涨水发水,也淹不到这一片。
爬上缓坡就能看见不远处的洪湖,因为已经入了秋,河水下跌,大片的河滩裸露在外面,上面同样长满了野草。
李掌柜卖给陆全的庄子,恰好就在洪湖甩头的地方,地方不算大,也不算小,水田加上高高低低的荒地,一两百亩地是肯定有的。
这一处离蒋家坝近,离闸口更近,却因为有这一大片的防风林阻挡,再加上大片的农田和弯曲的河道,竟然成了一个幽静的不引人注目的好地方。
这地,陆全领着另外六家人仔仔细细看了。
看着地里金黄的稻谷,看着整整齐齐的田块,看着周围还没有开出来的荒地。
只要看了的人,就没有不动心的。
这是他们梦中的情田啊,没有比这地方更适合他们七家居住的地了。
所有人,都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以后,他们也有地有房,再也不是别人嘴里的又腥又脏的臭打渔的。
最让他们心动的是靠近防风林的那一大片荒地,荒地好啊,荒地便宜,荒地可以建房,也可以开垦出来种庄稼。
就算地势偏高,不适合种植稻谷,种植大豆花生苞谷也算是给家里添了口粮。
大家绕着田埂走了一圈,看了所有的地块。
原本,大家还想在心里选出个好孬来,到时候,自己家分地的时候好心里有数。
那好地必须得分点,那孬地也不能只给一家。
可这一圈走下来,大家伙发现,所有的地都是好地,包括李掌柜新开的十几亩地,都是肥沃的良田。
李四喜先按捺不住地问道:“陆大哥,你说给我们家分的地在哪?”
这事陆全和邱氏早商量过,他指着面前地乐呵呵地问道:“你想要那一块?”
“我……”
这个问题为难住的不是李四喜,而是大家伙。
地都是好地,他们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挑那一块好。
“我和小青娘商量过了,我家的地就靠南边这一片,连成片好收割也好放水排水。”
陆全又指向北边靠近缓坡的地:“这边就给你们六家分,到时候你们开荒的时候就在自己家地头往北开,这样每家的地就能连成片。至于地段,反正都一样,到时候大家抓阄,谁家抓到哪块地就哪块地。”
陆全的话,无一人反对。
地都是好地,两边连着河道又有一道灌水渠,进水排水都不用从别人家地过。
不过是靠近河道的多走几步路,靠近庄子的防着点牲口
李四喜当时就一屁股坐在靠北的地头,抱着地里刚灌浆的稻谷不肯走了。
“我不走了,今晚我就睡这地里。”
“看你出息。”张三哥去拽李四喜,一个踉跄,自己也坐在了田埂上,垂下的稻穗恰好就倒挂在他的头顶。他仰头,看着沉甸甸的稻穗,眼眶微红,“这地,以后就是我们的啦。”
“是啊,这地以后就是我们的啦!”
野码头的几个汉子,或蹲或坐,像小孩子一样,齐刷刷地一排蹲坐在田埂上。
只有陈家没有当家的男人,来的是还没有成年的陈平安。
他不好和一群叔叔伯伯们蹲在一起,就走开一些。走到另一条田埂上,才偷摸地蹲下来,学李叔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抱着一株稻子,喉头哽咽。
“爹,娘,爷……平安也买地了。都是能种稻谷的好地,不是以前我们家的那种只能种麦子种豆子的旱地。”
“以后等我们建了房,就能将你们的牌位请进家,好好供奉啦。到时候,我一定抱着你们牌位走一走看一看,让你们看看我们家的地。”
野码头的人,第一次在蒋家坝有了地,有了归属感。
后来,这片外来杂姓人居住的地方,就被人称为小新庄。
第94章 真甜
陆全带着野码头的当家汉子去看地,邱氏被几个妇人围着,一遍一遍描述自己看到的农田样子。
原本,小鲤和小鱼还听的欢喜,等大家问的次数多了,她们听的不耐烦了,索性去凉棚下编鳝笼去。
陆家船尾的阴凉处,小青倒了碗热水,想想,又捻了点红糖放在里面。
这红糖还是上次丁大娘送的,有小半斤的模样。
邱氏舍不得吃,就把这红糖给了小青,让她们姐弟几个平日里甜甜嘴。
“小四喝水。”
陆飖歌接过碗,一口气喝干:“谢谢大姐,真甜。”
小青笑着接过碗,半蹲下身子,侧头看着陆小四拿炭笔在船板上写写画画。
通过这两个多月的练习,陆小青只要不着急的情况下,说话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结巴,做事也比以前大方了很多。
因为生活过的也比往日好,吃的饱,养出些许肉来,加上不用为生活奔波,整个人白净了不少,身材娉婷,有了少女的柔美。
再也不是那个黄瘦干枯,怕人害羞的小丫头了。
“你这画的什么?”陆小青探头看向陆飖歌手中画的乱七八糟的线条,看了半天没看懂。
“我在算利息。”
陆飖歌将手中的炭笔丢在一旁,伸手进水桶里洗净手。
没有纸笔,她只能在船板上写写画画,然后再冲洗掉,虽然麻烦,却很省钱。
陆小青没听懂,不过小四经常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她已经习惯了也没多问。
陆飖歌洗干净手,盘腿坐在陆小青的对面问道:“大姐,你想不想挣钱?”
“挣钱?”
陆小青的眼里有了轻微的落寂,“李掌柜过几日回扬州,鳝笼生意也要停了,去哪里挣钱?”
她很喜欢这两个月的生活,整个野码头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大家都忙着砍竹子,剖竹篾,编鳝笼,然后再装船一船一船运走。
随着船走,大家分到的是白花花的银子,成串的铜钱。
而现在,听说红缨军要打过来,来福顺关了,李掌柜要回扬州,连鳝笼生意都不做了。
长长的河堤,那些凉棚还在,而凉棚下的人却都没了往日生动的眉眼。
“鳝笼生意本来就不能长久,我们不过占个先机。”
陆飖歌凑近陆小青身边,压低声音道:“大姐,你想不想做个能长久些的生意。”
起码能做个一年两年的,到时候挣到银钱了再说。
陆小青笑了起来:“想啊,就像鳝笼生意就挺好的。”
起码,日日都能见钱,编一个鳝笼就知道自己挣多少个铜钱,多好。
陆飖歌知道大姐不像二姐有野心,更不像小鱼对她是无条件的信任,直截了当问道:“你就说你想不想挣钱。”
这次陆小青毫不犹豫地回答:“想。”
谁不想挣钱啊,有钱多好,有钱就不用忍饥挨饿,就不用靠着喝热水来饱腹。
“那你去叫二姐和小鱼来,我们一起挣钱去。”陆飖歌顺手将木桶里洗手的水泼倒在船板上,将刚才用炭笔画的数字洗掉。
很快,陆小青带着小鲤和小鱼走到了船尾。
陆小鱼跑在最前面,双眼亮晶晶地看向陆飖歌,到了陆飖歌的身边,立刻蹲下身子,热切地问道:“小四,你找我?”
身后,陆小鲤手里还抓着把竹篾,鳝笼生意不做了,别人都放了手,唯有她还坚持要把剩下的竹篾用完。
“小四,你又有什么事情啊,别耽误我编鳝笼。”
虽然鳝笼没人买了,可她编了能拿去下长鱼。到时候拿去码头卖,多一文好一文、
陆小青轻扯了陆小鲤一把,示意她蹲下身:“小四说,说一起挣钱。”
“挣钱啊?”陆小鱼的眼睛越发亮了,连声音都清脆了不少,“小四,你要带我们挣钱吗?”
见小四笑眯眯地点头,陆小鲤一把将手中的鳝笼甩到一边,迫不及待地在陆飖歌面前蹲下:“小四,你又有新点子啦?”
陆小鱼微张着嘴,半天才慢吞吞地在姐姐们身边蹲下,看看大姐,又看看二姐,最后才慢悠悠地目光落在陆飖歌身上。
陆飖歌小脸起来,点点头:“嗯,大家的私房钱都拿出来吧,看看有多少本钱。”
“我有二百八十六文,”陆小鱼毫不迟疑地就将自己的私房钱报了出来:“都在娘哪里呢,我现在去问娘要。”
陆飖歌拽住准备起身的陆小鱼:“不急,看看大姐二姐有多少。”
“我有二两多银子。”
陆小青有多少银子,其实是每日都数的。不过怕自己记岔了,陆小青还是扭身进了船舱,拿出个装钱的粗布袋子出来,将里面的铜钱和银角子全部倒了出来:“我有二两银锭子,是爹换给我的,还有三十一个铜钱。”
大家的目光都落到陆小鲤身上,她深吸一口气,涨红了脸,半天才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我有二两八钱的银子,加二十二个铜板。”
陆小鱼年纪小,编鳝笼不行,只能帮着剖竹篾,小手划破了无数道口子,能攒到两百多文,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而陆小青和陆小鲤的钱,都是她们编鳝笼卖钱得了的。
之所以小鲤比小青多,是因为小鲤胆子大,偷摸去东滩下了两次鳝笼,卖长鱼得来的。
后来,因为邱氏不放心,看得紧,她才没捞着出去。
不过,就算这样,她也是姐妹几个中最有钱的一个。
“那就一人二两,我们四个搭伙做个买卖。”
听陆小四这么说,小鱼急了:“我,我没二两。”
陆飖歌掏出自己的钱袋:“我借你,以后挣了还我。”
“哎。”
陆小鱼响亮地应了一声,给陆小四许诺,“到时候挣了银钱,我给也给你一成利。”
人家丁大娘和李掌柜都能给家里分利,她也可以的。
“行。”
陆飖歌也干脆,“那先这么着,我想想我们八两银子能做些啥。”
三姐妹将所有的银钱聚拢在陆飖歌的面前,满含期待地看着她。
陆小鲤期期艾艾地问道:“小四,你真的有挣钱的法子了吗?”
“嗯。”
陆飖歌掂了掂手中的银钱,“只要你们信我,我保证你们跟着我能挣大钱。”
陆小青和陆小鱼满眼的期待,只有陆小鲤没忍住,扭过头去。
小四确实会挣钱,不过她吹牛的本事要更厉害些!
第95章 合住
野码头的七家买了地。
这消息就像风一样,在整个洪湖的渔家里传开了。
“哎,你知道吗?就野码头那几家买了地了。”
“真的假的,现在的地可不好买,他们哪里来地买的?”
“听说是来福顺的李掌柜要回扬州,他有个小庄子就卖给了野码头的七家。”
“多小的庄子啊?他们七家日子过的还不如我们宽裕呢,买得起个庄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七家和李掌柜一起合伙做鳝笼生意,应该挣不老少的银钱呢。反正,地是买了,至于多大的庄子,我也没见着,不清楚。”
“我也听说野码头那边招人编鳝笼,这鳝笼真这么挣钱?”
“听说编一个鳝笼能得十文钱,那手快的,一人一天十多个没问题的。”
“我的老天爷呀,一百多文呀,那现在他们还要人不?我也不要一天挣一百多文,能有个三五十文就满足了。比我打渔强多了。”
“不要了,李掌柜要回扬州了,这鳝笼的生意这两日已经停了。听说野码头那边已经开始拆棚子准备搬家了。”
“真不要人了?”
“真不要了,我还能糊弄你,等明年再看吧,不是说李掌柜买下了来福顺酒楼。等明年他肯定回来,说不定到时候野码头那些人鳝笼的生意还能做起来。”
“还要等到明年啊!这个冬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呢,家里现在挣的也就勉强够糊口。”
“要我说,我们不如自己编,听说野码头的鳝笼运到扬州卖六十文一个。我们也不要六十文一个,五十四十文也行啊。”
“别说五十四十,就是三十文我也编啊。那竹子又不值钱,一根竹子得编好几个鳝笼呢。”
“那我们去找点竹子试试?”
“试试就试试,又不要本钱,我在野码头可是编过鳝笼的。大不了卖不掉,我们自己去下长鱼。鳝笼不好卖,那长鱼总有人要的。”
“说不定,等明年,我们也能像野码头那七家一样,运道好,买个小庄子呢!”
“哈哈哈哈……那也说不准。”
一群汉子,原本还在羡慕野码头的七家渔民能买得起地,现在,这些人又兴致勃勃地去找竹园,准备买几根竹子回去试试能不能编鳝笼。
其实,在一个多月前,野码头的鳝笼生意刚有起色,就有些人在蒋家坝卖鳝笼。
不过野码头的鳝笼在李掌柜的运作下,都是送往扬州各地,并不在当地售卖,也就没起什么冲突。
现在的野码头,家家户户,忙着搬家,更加不会在意别人抢了他们的鳝笼的生意。
鳝笼原本就没有多少技术,是很容易学上手的东西,被别人学了去,是陆飖歌早已经预料到的事情。
她现在,就等着搬完家,开始和姐姐们单独做点小生意了。
七家人,只有陆家将所有的东西都搬进了屋里。
另外六家,却没有搬过来。
他们只买了地,还没有建房。
马上就要秋收,等秋收后建房也要一段日子,这些日子大家就依然住在船上。
不过是从野码头那里,将船又停到了快活岭这边。
好在这边靠近防风林,洪河的水恰好在这里转弯,他们六家就将船都停在了转弯处的一片水域里。
因为远离河道,背风又向阳,倒是个不错的好地方。
“小四,我们这几间房屋一家人也住不了那么多,要不……”
陆全犹豫了一刻还是继续说道:“要不让你张三叔他们几家也搬来,马上就入秋了,天气也会越发的寒凉……”
后面的话,陆全有些说不下去。
天气冷,窝棚和船舱都不适宜再住。可之前那么多年,他们几户不是一直住在那四处漏风的窝棚里,或者就是全家挤在一个船舱里。
怎么现在有地有房,反而就受不得寒冻了呢?
陆飖歌一脸的不解:“爹做主就好,这是爹的屋子,自然由爹安排,怎么想起问孩儿了?”
“爹就是问问,怕你和大家住在一起不习惯。”
“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我们当初在船上住着的时候,和张三叔他们几家,不一样也是挨着。”
陆飖歌还是很能理解陆全的心思的,往年没有办法,才在船上住着。
现在他有了房屋,一家人住的绰绰有余,还看着当初一起受苦的兄弟在船上受冻,心里必定是不忍的。而且,虽然说着六家都要建房。可有的是打算秋收后建,有的是打算明年春建。
秋收后建房的有张家马家李家,等明年春建的只有陈平安家。
陈平安也想秋后建,可他家老的老小的小的,没人掼土坯。只能等叔叔伯伯们家的房屋都建好了,再找人帮着他家把需要建房的土坯给掼出来,然后还要等晾干才能建房。
陆全初始是想让陈奶奶带着陈平安和陈摇摇住进来的,后来又一想,只让陈家人住进来也不大好,不如索性大方些,让几家都住进来。
等他们房子建好,再一家一家搬出去住。
“那回头等你张三叔他们从地里回来,我就和他们说。”小四不反对,陆全的心也放了下来。
船上人搬家也简单,就是把窝棚扒了,然后能收拾的往船上一扔,撑杆就走。
原本的野码头,除了留下些草木灰,还有人住过的痕迹,连一根草棍子都没留下。
这些人细着呢,那些在别人看来没用的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是有用的。包括一根树枝一根草,那都是能拿来引火的东西。
陆全因为当初买地来了几次,自己家的地都在东南角一片,早就去看过。今日过来,忙着收拾房屋,并没有去地里。而其余六家,也只当家的来看过田地,家里的妻儿老人还没见过,今日收了地,自然要带着家小去地里看看。
哪怕只有三亩地,那也是他们辛辛苦苦挣下来的。
这处宅院,只剩下陆全一家人进进出出
等另外六家心满意足地从地里回来,陆全已经差不多将房屋给安置好了。
房屋是他们家的,自然是他们家住在正屋。
正屋除了堂屋,就是东西两个房间,这三间他们家住。
他和邱氏并小五住东屋,小四和小青姐妹三住西屋。
连着东屋和西屋两头各有一间,是从走廊开的门,靠东屋的厢房留给陈摇摇和陈奶奶住。
陈奶奶是长者,也是几家人家中年龄最大的,和陆全夫妇隔墙而住,也不算失礼。
第96章 分屋
陆飖歌问道:“那其余几间五家够分吗?”
虽然她很想自己单独住一间,可今年怕是不成了。
陆全一时还没有想好,这些房间怎么分,一时犹豫:“你觉得怎么分呢?要不要给你单独弄个房间?”
陆飖歌虽然是个女孩子,可在外人眼里,她却是陆家的长子陆小四,是个男孩子。
这么大的男孩子,和姐姐们住一起其实已经是不合适的,不过当初在船上,几乎都是一家几口住在一起,哪里还有这些讲究。
“怕是不合适,我还是和大姐她们一起住吧,爹给我单独弄一张小床就行。”
“怎么不合适?”陆全一时没明白,自己家的孩子,单独住一间怎么就不合适了呢?
“如果李叔,陈奶奶他们说让平安哥,李坛坛李罐罐和我一起住,爹怎么说?”
陆全一愣,这他确实没想到,毕竟在大家眼里,小四可是个男娃娃。
“那就委屈你,先和姐姐们住着,等开了春,大家就要自己建房,到时候你住西屋,你姐姐他们搬到东厢房去。要不你住东厢,东厢大些。”
其实也不比东西屋大多少,就是大个走廊的宽度。
“都行,到时候让姐姐们挑。”
只要自己一间,陆飖歌其实无所谓那一间,反正以后张三叔他们搬出去后,家里的房子还是够住的。
“爹,既然要让大家都住进来,房间肯定不够。那就不按家庭为单位分,后面三个大仓库,分成男女通铺的那种,中间一间,就给男孩子们住。”
陆全思索了一下,也觉得这个方法很好。不然,就家里这些屋子,还是不够七户住的。
为什么陆飖歌会单独分出一间屋子给男孩子住,不给女孩子住?是因为,七家女孩子最多的就是陆家,三个闺女,然后就是陈摇摇,还有马家的马兰花。
而男孩子,从小到大,七家就有十好几个小子。
陆飖歌没有问过原因,不问她也能猜到。当初从洪水里逃出来的,几乎都是青壮,还有家里的男孩子。死去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女人,孩子,而孩子中也以女孩子居多。
后来,虽然大家从洪水里逃了出来,继续繁衍生息,陆陆续续也有女孩子出生。
可贫穷和饥寒,夺去了她们大多数人的性命。
能留下来的,是因为爹娘偏心而健康一些的男孩子。
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越是穷困,越是容易战争频繁,越是战争频发,男孩子的存活率也就越大于女孩子。
一个小小的野码头是,各处乡野村庄是,包括那些住在城镇里,生活条件要略高于乡村的地方也是。
陆家能把房屋借给他们住,已经让其余的六户很是感恩戴德了。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挑刺,说不能一家一户住一间屋什么的。
这么大的房子,虽然是泥墙土屋,可屋顶却都是瓦盖的,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啊。
能在入秋后,住进这样的屋子,是他们所有人的梦想啊!
陈摇摇和陈奶奶能单独住一间,大部分人也没有意见。
陈奶奶的性子好,当初儿子媳妇拼了命也要将她救上船,可见这个老太太在儿子媳妇中的重要程度。
七家虽然不同姓不同宗,却因为有个这么大年龄的长者在,平日里有点什么小矛盾也会找陈奶奶评理。
陈奶奶慢声细语,总能让原本气得如斗鸡一般的两家人最后化干戈为玉帛。
就连嘴碎心眼小的李罐罐娘,在陈奶奶面前,也是乖顺的很。
可以说,如果没有陈奶奶,也没有现在七家这么团结。
唯一提出想法的是马兰花的二婶,她咧着一张大嘴,要笑不笑地推了马兰花一把:“兰花,你去和你摇摇睡,你们小姐俩不是关系最好吗?”
她是马兰花二叔后娶的媳妇,前年逃荒的时候,全家就剩下她和儿子。后来,就和马老二并成了一家,成家后还给马老三找了个媳妇,去年又给马家添了个孙子。
马二婶约莫觉得自己就是马家的大功臣,对马兰花姐弟是呼来喝去,平日里就连马老大都要让她三分。
马兰花被二婶一推,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出去,还是马兰头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的衣服抓住,才没有摔倒。
就这样,马兰花身上那千疮百孔的衣服,还是在肩头被马兰头给扯破了一大块。
半大的姑娘,再过两年就能说亲,衣服被扯了一大块,一张瘦巴巴的脸立刻窘迫的通红。
马老大上手在马兰头的脑袋上就是一下子:“把你姐衣服扯坏了,她穿什么?”
说完也不管闺女丢不丢脸,只冲着陈奶奶赔笑:“婶子,你看,要不就让兰花和摇摇睡?”
陈奶奶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扭头吩咐陈摇摇:“摇摇,带你兰花姐去换身衣服去。”
马兰花双目通红,眼泪含在眼眶里不敢往下落,只管用手掩着肩头的**,跟着陈摇摇往一旁的东厢房里走。
她哪里有衣服再换洗,身上这一身,还是去年入夏没衣服穿,弟弟马兰头脱下来给她的。
一个夏日,马兰头都只穿个大裤衩,一直挨到下霜,马老大舍不得儿子受冻,才给他买了一身旧衣。
马兰花和陆小青同龄,当初,马兰花的娘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将闺女推上船。
马家逃出来的有马老爹父子四个,加上马老大的儿子和闺女,马老二新婚不久的媳妇都没爬上去。
马兰花做为马家唯一活下来的女孩子,并不是很受家里人的待见。
马老二觉得,如果不是马兰花,他那身怀六甲的媳妇就能上船。马老爹觉得如果不是这个赔钱货孙女,他就能多带点粮。一直到临死,马老爹都没看一眼这个孙女。他觉得自己饿死,也是因为这个多了这个孙女的一张嘴。
马老三那时候还是个半大小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马老大更是什么都不会说,一家十几口人,只活下来六口,他一家就占了三口,他实在没脸替闺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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