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小渔娘—— by风初袅
风初袅  发于:2023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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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娘的嘴甜会说话,一个劲地对陆伯母道歉,说之前是山寨里日子不好过,才没来接云飞回去。这次陆伯母有孕,听说她怀的胎像不好,怕她照顾几个孩子不方便,才来接云飞的。
现在山寨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家里的哥哥弟弟们也惦记着云飞,回山寨她一定会对云飞好的……
真是可笑,一个亲娘,还要向别人保证会对自己亲生的儿子好!
如果一个亲娘真的对自己的儿子好,就不会襁褓之中就把他送人,也不会明知道他在陆家庄也不来看他一眼。
更不会在陆伯母提出收他为养子,以后待他如二哥一般,却坚持要带他回去。
带他回去做土匪的儿子,难道比在陆家庄做陆伯伯的儿子更好?
这些,他当时不懂,可现在他懂了。
娘并不是真的爱他,也不是因为他是爹娘的亲儿子才要将他要回去。
所有的爱和怜惜,都是借口。
他们笃定陆伯母心善,他跟着爹娘回山寨,陆家伯父伯母必定舍不得他在山寨里吃苦。
人人都说陆庄主通匪,每年给清风寨送粮送衣送吃食。
却不知道,这些送来的东西,都是陆伯伯陆伯母对他的一片拳拳之心,他们怕他在山寨吃不饱,穿不暖,怕他回去和哥哥弟弟们不合,才送了东西来山寨的。
当时的他为什么会跟着爹娘回山寨?
他竟然相信了那女人的话,被那女人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从开始的迷茫,到最后的坚定。不顾陆伯伯和陆伯母的反对,一定要跟着爹娘回山寨。
回到山寨,那女人并没有如她对陆伯母说的那样好。
反而因为自小没在身边长大,那女人对他反不如对哥哥和后来出生的弟弟妹妹好。
他们养着他,不过是可以找借口去陆家庄诉苦,能得到更多的粮食、布匹、种子、钱财……
失望吗?
失望的!
没有希望哪有失望!
可笑的是他自己,陆伯伯陆伯母用心养了他几年,陆家两个哥哥当他如亲兄弟一般,却不如那女人的几句甜言蜜语。
他这样的人,忘恩负义,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就不配被人喜欢。
他在陆家庄养了五年,从襁褓中的弱婴,养成一个强壮的小童。
离开陆家庄回了山寨,又被陆伯伯陆伯母年年送来粮送衣养了九年。
这十几年,宋家养他还不如养一条狗花费的心血多。
第106章 熟人
天气略微有些沉闷,阳光被锁在云层后面挣扎不出。
只有有风从远处而来,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少将军。”
被黑衣少年拨开的两人是清风寨的人,这次跟着宋云飞出来历练。见宋云飞冲进人群,忙上前阻拦:“少将军要找什么人,让大炮和二胖去吧。”
他们跟着宋云飞出来,是受了将军和夫人的命令。
将军是要他们保护少将军不能受到伤害,少将军的一举一动,回头将军夫人问起来,他们也要如实回答,不然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他们。
“云飞。”
大炮牵着马跟过来,虎声虎气道,“你要找谁,我和二胖去就行。”
起义军虽然占据了淮城,可蒋家坝这些地方名义上还不属于起义军的地盘。
小将军自请提前过来勘探路线,他们原本以为是要跟着斥候潜伏过来,却没有料到,从淮城到这里,小将军竟然乘着大船,一路大摇大摆地到了蒋家坝。
眼看马上就要到南阳县境内,再往前京城那边的探子要是得了消息那就麻烦了。
如果他说是陆家妹妹,谁会相信?
宋云飞犹豫一刻,目光在人群中匆匆一扫,心中却另有了计较:“还以为是遇见熟人呢,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耀哥是谁呀?”
二胖好奇地探头向人群里张望,“哪个熟人啊?”
大炮和二胖自小在山寨出生长大,宋云飞认识的人,他们应该也都认识。
宋云飞含糊道:“是以前和我爹下山认识的一个客商,你们不认识。”
说着,接过马缰翻身上马:“走,去镇上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宋云飞下意识的不想让爹娘知道陆家妹妹还活着。
哪怕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大炮和二胖,他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高大的骏马,走在蒋家坝镇子的青石板路上。
马蹄落地,发出“哒哒”的声响。
乌砖飞檐,两边的店铺一间挨着一间,屋檐边上挂着的店幌在风中翻飞,哗啦啦连成一片,可见往日的热闹。
街道边敞开的铺子里,客人极少,就连守在店里的掌柜伙计也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没精打采地看着外面几乎难见人影的街道。
宋云飞神情微凝:“看样子,我们红缨军要去京城的消息早已经被那些货商泄露出来!”
不然,这街道上不会有好些店铺都关了门。
“这些货商的嘴就是不牢靠。”
大炮催马向前,落后宋云飞半个马身,神情中带了少许得意,“还是将军料事如神,故意让人早早放出风声去,就怕京城那边的狗皇帝早已经吓得尿裤子了吧。哈哈哈哈……”
宋云飞蹙眉不语,风声确实是父亲和陈伯伯他们商议好的。
可到底是为了震慑京城的狗皇帝,还是有其它目的,他并没有仔细询问。
自从陆家伯伯出事,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父亲。
想到陆家伯伯,宋云飞的脑海中又想着适才在码头上见到的身影。
父亲不是说,陆家妹妹和陆伯伯已经一起葬身在那场大火之中了吗?
当时他还不信,父亲指天发誓,说他亲眼所见,还替陆伯伯和陆家妹妹收敛了尸身。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可按道理,爹没有理由为这个骗他。
想到那个娇弱绵软,软软糯糯叫他云飞哥哥的小姑娘,宋云飞不由攥紧了左拳。
那么好的陆伯伯,和飖歌妹妹一起葬身火海。
那得有多疼,飖歌妹妹岂不是要疼哭?
她自小就娇气怕疼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宋云飞自虐般地用火烧伤了左掌。
他的左掌,被火苗燎伤了,最终还是留下了疤痕。
左掌的瘢痕还在,可陆家庄早已经夷为平地,变成了陆氏家族的祭田。
可为什么,那个已经死了的陆家妹妹还活着?
飖歌妹妹活着,陆伯伯是不是也活着?
那陆伯母和大哥二哥他们呢?
宋云飞在码头看见那个瘦小的身影,就能第一时间认出她是飖歌妹妹。
哪怕她做一身男童的打扮,可那张脸,哪怕多年前只见过一面,他也不会忘记?
等回头,他再找人偷偷打探。
如果是陆家妹妹,他就想办法找人来照顾。
如果不是……
不会不是的。
一定是飖歌妹妹,她一定没死。
等到宋云飞领着两个壮实的少年一起骑马进了镇上,码头上的人散开,陆飖歌才从丁大娘的肉案下面钻出来。
“你这孩子,也不嫌下面埋汰。”
丁大娘边说,边从肉案下将陆飖歌捞出来:“这是看见谁了,将我们小四吓成这样。”
陆飖歌笑嘻嘻地由着丁大娘拿了布巾在她身上拍打:“就鱼尾巷那几个小子,今个要不是我落单,非要他们好看。”
自从上次她和几个姐姐去鱼尾巷卖粽叶,也不知道怎么,就和那一片的几个小子结了仇。
后来,她和鱼尾巷的小子遇见几次都闹得有些不愉快。
有一次在镇上,和李罐罐几个野码头的小子,差点和鱼尾巷的几个小子打起来。
还是丁大娘给拉开,才算没事。
“你呀,可不能跟着李罐罐他们几个小子淘。”
丁大娘没好气地在陆飖歌的脑袋上点了一下,“鱼尾巷那几个小子都野的很,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打过他们?躲着点就对了。”
说着,丁大娘指着肉案上一块红肉:“老头子,把这块肉切了给小四带回去吃,小四不爱吃肥的,这瘦肉嫩,你看着孩子瘦的。”
闻言,陆小四慌忙摆手:“不要,我不要,哪能天天吃肉,我娘要骂人的。”
“骂你又不会掉一块肉。这是大娘给你的,只管吃,吃完了再来拿。”
丁大娘拎起丁老大切好的肉,用荷叶包好就往陆小四身后的小背篓里塞,自从家里不编鳝笼,陆全给几个孩子都编了背篓,大大小小各不相同。
陆飖歌背的背篓有她半个人高,平日里挖野菜,采菱角还是挺方便的。
“那我给银钱。”
陆飖歌伸手掏兜,却被丁大娘一把按住:“你这孩子,说了给你吃的,就是给你吃的,要什么银钱。我听你娘说你喜欢吃饺子,家里还有些白面,我去给你拿来。”
“别啊,丁大娘。”
陆飖歌慌忙一把将丁大娘的胳膊抱住,“肉我拿了,面就不要了,家里还有。”
确实还有,李掌柜送的米粮里就有精米白面,还送不少呢。
她要是拿了丁大娘的肉,再拿她家的面,回去非得挨爹娘一顿揍不可。
再宠也不行。
第107章 算了
“云飞。”
“宋云飞?”
大炮喊了两声,见宋云飞自顾出神,并不理睬他,只能无辜地看了一眼二胖。
他嘴笨,希望平日话多的二胖能和少将军唠叨两句。
“你看我作甚?”
二胖不能明白小将军的心思,更不能明白大炮想表达的意思,他只顾左顾右盼,见到有什么稀罕的没见过的小玩意,自管跳下马过去买了过来,妥帖地放置好,也不怕少将军走远。
好在宋云飞的马走的马慢,蒋家坝又是一个“丁”字形的街道,站在街道这头,几乎能将整个镇子望一大半去。
二胖买了两个不一样的鳝笼,一个直筒,一个牛角,怪模怪样地挂在马鞍边,又去翻弄一旁的竹篓。
他出生贫寒,自小跟着父兄在山里做匪徒,对这些寻常的市井之物反而更加喜爱一些。
“老丈,这竹篓也是你说的陆家编织的?”
蹲在街边半日没做到一个生意的张三叔闻言立刻笑眯了眼:“是的,是的,不过这可不是我陆家兄弟编织的,是他教我编织的,这一个篓子你别看它小,比那些大的还废力气……”
“这竹篓和我们平日所见确实有些不同,编的精密也好看。”
二胖在大大小小套在一起的竹篓里翻找了半日,也不知道自己是该买一个带着,还是一个不买才对。
“好看吧。”
张三叔为了能再促成一笔生意,特意将最小巧的竹篓掏出来给二胖看,“这位小公子您看,这竹篓这么小一点,编织的还这么精细,又废手工又废竹子,能做什么?既装不了粮,也装不了多少野菜。可我们庄子上的孩子几乎人手一个,都欢喜的很。就连镇上,略微手里有些余钱的人家也愿意给孩子买一个,就是因为它好看。”
小小的竹篓,比成人巴掌稍微大些,却编织的精致小巧。
为了好看,竹篓上的竹篾竟然是染色而成,分成红绿青三色。
也不知道这颜色是如何染上去的,虽然并不如家里姐妹穿红着绿那么鲜艳好看,却别有一番风味。
二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竹篓大小各买了一个,小的套在大的里面,刚刚好。回去大的竹篓给少将军,小的给云姑娘,就说是少将军买的,她必定欢喜。
就是价钱有些贵,两个小竹篓,这黑脸的汉子竟然要两百文一个。
怎么不去抢?
二胖有些嫌贵,他又不是个傻子,自然不愿意被一个乡下老农给骗了。
“一个竹篓也就几文钱,你竟然敢问小爷要……”
二胖张嘴要骂,目光落在张三哥被竹篾划破的手掌上。粗糙的手掌,布满了老茧和细密的伤口。
他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他爹跟着宋家两位伯伯起义前,也曾有这么一双手。
“算了。”
二胖叹了一口气,见少将军和大炮已经驾马远去,也不还价,急急丢下一两碎银子,提了竹篓驾马去追。
张三哥见二胖走远,立刻收拾了面前摊开的东西,绕过一户的后院,从镇后的小道急急往家里赶。
张家三个儿子正在树荫下剖竹篾,见张三哥回来,二儿子张荣华立刻扬声问道:“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竹篓和鳝笼都卖完了?”
今日去镇上的人并不多,除了陆家,只有去码头扛活的陈平安,再就是带着些竹篓和鳝笼想去卖几个余钱的张三哥。
“水……水……”
一路跑回,张三哥已经力竭,此刻只能张着干涸的喉咙,发出破碎的声音。
“爹,你怎么啦?”
张家小儿张吉祥也就和陆飖歌差不多大,见自己爹跑的鞋落发散吓得差点哭出声来。
还是大儿子张荣华年长胆子大,拿了缸边的水瓢先舀了大半瓢的井水递给他爹:“爹,喝水。”
张三哥喘着粗气,接过儿子递过来的水瓢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一口饮尽,也不顾被打湿的衣衫,张三哥摸了一把嘴问道:“你陆叔呢?快找他回来,就说我有事寻他。”
一旁修补衣衫的马二丫立刻接话:“陆大哥和小四去镇上送李掌柜去了,嫂子背着小五,带着三个丫头也去镇上了,说要买棉花做棉被。”
这个日头这么热,也不知道陆家嫂子怎么想的,竟然这个时候就去买棉花。
“陆家人都去镇上了?”
张三哥惊叫一声,也顾不上休息,一把拖过两个儿子,张荣华和张富贵,“快,快和我去镇上找你陆叔陆婶。”
边往外走,边不忘吩咐李坛坛娘:“他李婶,你赶紧去找四喜他们回来,就说……就说我有事,天大的事情。”
话也没说清楚,张三哥就拖着两个儿子又急急忙忙往镇上赶。
深怕去迟了一刻,陆家人就要出事了一般。
“你爹这是怎么啦?”
李罐罐娘茫然地看向张吉祥,“得了失心疯啦?”
“李婶子你得了失心疯,我爹也不会得失心疯。”
张吉祥狠狠在地上呸了一口,拔腿就往地里跑。
他爹叫李婶去叫李四喜几位叔伯都回来,必定是有事,李婶话多脚程慢,还不如他跑去来的快些。
张家父子跑到半路,就遇见了归家的陆家众人
看见陆全和几个孩子说说笑笑走过来,张三哥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了,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三哥……”
陆全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张三哥的胳膊将他往上提,“你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呼哧……呼哧……”
张三哥被陆全拖着,喘息半日才勉强能张口说话,“起义军……进……进镇子了。”
“起义军进镇子了?”
陆全扭头看向身边的小四,“你见到起义军了吗?”
陆飖歌想起那运着三匹骏马的大船,还有追着她喊小歌儿的宋云飞,眉头微皱,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陆全。
陆全以为小四也不知道,又看向张三哥:“我们没见着,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日他和小四早早就进了镇子,还一路将李掌柜送到码头,起义军进镇子,他们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的。
说话间,陆三哥总算缓和了过来,将自己今日一两银子卖了两个小竹篓,并两只鳝笼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原先并没有注意到牵着骏马的少年是起义军,后来那少年蹲下买鳝笼的时候,陆三哥才发现,少年的挎的刀上系着起义军的红巾。
第108章 剿灭
“就算系着块红布条,你也不能认为他们就是起义军。”
陆飖歌到底对现在生存环境不了解,听说刀上系红布,立刻想到野码头的几家只要什么新家伙事,都会在上面系个红布条以示吉祥。
这只是当地的一种风俗,怎么就和起义军牵扯到了一起。
“你小孩子不懂。”
张三哥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不过脸色还是难看的很,“这件事,整个淮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驻扎在淮城的起义军,也被当地人称为红缨军。
红缨军和其它起义军的区别就是,他们的武器上,不管是刀剑枪棒上,都会系一条红布条。
陈权在淮城起义,五月初和当地的大族,周氏家族的嫡枝长女周云梅成亲。
周云梅将红缨军的红布条改成长三角形,又在三个角上绣上日月星辰以示区别。
“用日月星辰以示区别?”
陆飖歌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张伯伯,您知道这是如何区别吗?”
“我也不知,我还是前日和陆兄弟去丁家肉案买肉,听丁大提了一句,丁大也是在听码头上来买熟食的客人说的。这事我们不清楚,可淮城那边的人是很清楚的。”
陆全也点了点头:“是的,丁大哥说的时候我也在。不过,你确定没看错吗?真的是红缨军吗?”
张三哥非常肯定地点头:“绝对不会错,我是亲眼看见,那小子的刀上绑着条红色的布条,一角绣着轮弯月,还有两个角没有看清。”
也不是没看清,而是张三哥怕被对方察觉,根本没敢细看。
“听说,他们在红缨军中的级别就是以日月星为等级划分。能绣上月亮,哪怕是最低的弯月,这些人在红缨军中的地位都不算低。”
陆全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他说的这些话都是丁大听船商们说的。
船商们谈的绘声绘色,丁大学的也有模有样,到了陆全这里就简略了许多,不过大致的意思是没有错的。
日月星为标识?
日是不是就表示是红缨军的头头陈权?
月表示将领,然后以满月和弯月的变化来设置将领的身份。
那星呢?
大概就是从低到高一颗星,两颗星……的来区分。以星星数量的多寡来区别在低层兵士的地位了!
陆飖歌不由微微一笑,陈权娶淮城大族周氏家族的嫡枝长女为妻,就是为了能得到淮城世家大族的帮助。
这周氏女果然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
想出来以日月星来区别领袖和将领并士兵的方法,对于出生草莽的大老粗来说,很是受用啊!
越是底层爬上去的人,越是对身份更加在意。
曾经欠缺的东西,会在他们权利达到一定地步的时候,膨胀的更厉害。
谋者善计,勇者善胆,智者善藏……
要想改变自己的地位,让一星变成两星三星,让弯月变成满月,这些人一定会拼尽全力,来改变自己的地位。
就是不知道这陈权以前有没有糟糠之妻,能坐上起义军头领的位置,陈权年龄怕最少也得三四十了吧。
如果陈权的原配没死,那这明媒正娶的周氏女就有些意思了!
以后陈权起义失败就算了,陈权一旦真的起义成功。
这周氏女是要当皇后还是做贵妃呢?
陆飖歌的脑子思维散发,一去几万里。
耳边却听见张三哥在说话:“为了试探,我还故意一个背篓要了两百文钱,结果那小子就真的掏了一两银子买了两个小背篓加两个鳝笼,连找的钱都没要。”
两百文啊,那可够他一大家子吃几顿饱饭。
张三哥没想到真的卖出去了,要知道平日里,普通的大背篓才六七文一个,这种精致染色的小背篓,最多也就十五文一个。
他狮子大开口,直接喊了两百文,当时心都是提起来的。深怕对方翻脸,一刀给他剁了。
陆飖歌收回思绪,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既然是红缨军,也必定都是穷苦出生,他们怎么舍得花两百文买一个背篓?”
而且还一买两个,还给了一两银子,找零都不要。
张三也一时犹豫起来:“我……我也不知。”
陆全迟疑道:“也未必是红缨军,可能就是哪家有钱的公子哥吧?”
“不会的,肯定是红缨军。”
张三哥又想起一件事,“那少年穿的普通,马却极好,他们三个起马从我前面过的时候,我可听见那个高瘦的喊前面传锦衣的少年名字的,叫……宋……”
陆飖歌:“宋云飞。”
“对,对,是叫的宋云飞。”张三哥一拍大腿,“你见过哪户有钱人家的随从能叫家里主子爷名字的。只可能这两个随从并不是锦衣少年的随从,而是一起起义的兄弟。不过锦衣少年的父亲权势应该大些。”
说到这里,张三哥不由有些懊恼:“我要是胆子但凡再大些,应该跟上去看看那锦衣少年的马鞭上系的红巾。”
陆飖歌思忖了一会:“我听李掌柜之前提过,陈权是东阳郡人。我听那宋云飞的口音,像清风寨一带的人的口音。如果陈权是东阳郡的人,那今日这一群人很可能是和陈权一起起义的清风寨的土匪。”
陆全:“陈权是东阳郡人?”
张三哥:“宋云飞是清风寨人?”
两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陈平安却在努力地想,今日他好似在码头确实听见了那锦衣少年叫了一声。不过当时码头乱糟糟的,他并没有听清那人喊什么。
“可是……”
陆全看向面前陆飖歌,犹豫了一下,话还是没有说完。
张三哥却没有陆全的顾虑:“可是清风寨不是已经被官府剿灭了吗?”
陆飖歌笑了笑:“那也只官府说的,谁也没见着不是。”
等到大家回到家里,七户人家聚集在一起,张三哥又将他遇见起义军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一屋子人,男人和女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男人先想到的是,起义军果然如他们自己所宣称的: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天下人田,天下人同耕。
这是将他们所有贫苦大众和那些世家大族放到了同一高度,所以,才有了张三哥两百文卖背篓,竟然没有被打杀的事情。
女人们想到的却是,这日子刚过点,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
她们并不在意朝廷谁去做皇帝,只要能让她们全家吃饱穿暖就行。
孩子们却整个都兴奋起来,一个小背篓竟然能卖两百文钱,这起义军也太有钱了吧。
要是他们从淮城过来,那么他们不就可以靠卖背篓买地建房了?
第109章 慌乱
红缨军的到来,让搬新家的喜悦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是红缨军要打过来的信号吗?
七家人都聚集在陆家的堂屋,坐的站的蹲的,屋里屋外都是人。
“如果红缨军现在打来可怎么是好,地里的粮可还没收呢。”
“我们要不要把物事收拾收拾放船上去,有消息就架船进野湖荡子去?”
“慌什么,蒋家坝这么大,还能真跑快活岭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的说先出去躲着,等粮食能收了再回来。
有的说,反正粮食还不能收,躲哪里都不安稳,还不如老实在家里待着。
慌乱之下还是陈奶奶先镇定下来:“不管是大人孩子,最近都不许去蒋家坝,就老实在家待着吧,到时候看看到底咋回事再说。”
大家一阵沉默,不去蒋家坝可以,可谁也不能保证红缨军会不会来快活岭。
大人们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唯有几个孩童懵懂无知,并不知道红缨军过来意味着什么。
李罐罐还偷偷问冬至:“不是张三叔说红缨军挺有钱的嘛,一个小背篓卖两百文都不嫌贵。他们来多好啊,他们来了我们就多编些篓子去卖。”
冬至人小鬼大:“可能是我爹和你爹怕自己的手艺没陆伯伯好,到时候钱都被他家挣去。”
“别瞎说。”
李罐罐不乐意地瞪了冬至一眼,“陆伯伯就不是那样的人,我爹我娘都夸他好,那他必定是很好的人。我娘嘴巴那么碎,什么时候说过别人的好话啦。”
冬至刚张嘴应和,就看见李罐罐娘马二丫“呼”地一巴掌扇在了李罐罐的脑袋上:“瞎哔哔啥呢?滚一边去。有这么说你老娘的吗?”
李罐罐和冬至一边往后退出屋外,一边悄默声地嘀咕:“你看,我娘凶吧,我可是她亲儿子,她都不待见我,她那么待见我陆伯伯,说不定陆伯伯才是我亲爹。”
话刚说完,李罐罐一扭头就看见站在一旁拿眼瞪他的陆小鱼。
“哎呦,你可吓死我了,你瞪我作甚?”
陆小鱼并没有听清楚李罐罐嘀咕啥,不过不妨碍她隐约听见他在说她爹。小丫头凶巴巴地抬手薅住李罐罐的衣领:“李罐子,你说我爹啥?”
李罐罐有些发憷:“没,没说啥啊。”
我总不能说我想认你爹做我爹吧!
没料到好兄弟冬至叛变:“他说你爹可能是他亲爹。”
陆小鱼:“你放屁。”
李罐罐:“对,你放屁!”
冬至:“……”为什么你们都骂我?
后面几个孩子吵吵嚷嚷,大人们并没有在意。
陈奶奶的话大家都是赞同的,现在他们有地种有房住还有存粮,不去镇上也没啥。
“可是我们在铁匠铺定的镰刀叉子还没拿回来呢,马上就要秋收了,这起义军总不能连秋收都等不到吧?”
马老大有些不愿意,他还指望每天去镇上卖鱼挣些银钱呢。
上次搬家,小青给了兰花一件旧衣,他心里就想着凑空多挣些铜钱,给儿子马兰头也买件旧衣。
马兰头都半大小伙子了,身上那衣服都快要漏肚脐眼了。
“很难说。”张三锁紧了眉头问李四喜:“不是和铁匠铺定好了日子吗?定的什么时候?要不行就晚上去催催,早点拿到手,真要有什么的话,我们就提前收粮。这粮食收到手,心里总要踏实些。”
李四喜:“定好的初三去拿,最近定活的人多,估计催了也没用。再说,再提前收粮,也要等到成熟。这稻子我今日下地看了,天气好,起码也要等到初十后才能收。如果要是阴天,最少也得过了八月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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