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虐恋掰成修罗场苏文后—— by上黎
上黎  发于:2023年0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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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冒这个风险,也不愿意把符玉放在那么危险的境地。
珠珠边思考着,边往回走,刚到前廷,宫人立刻跑来禀报:“大王,西海王来请见。”
珠珠之前就写信给敖金瓴叫他来一趟,来得挺快
珠珠走进殿中,看见敖金瓴坐在左边次座的椅子,与此同时,她的目光不由看见西海王身旁、在左边首位端坐着的素带青衫圣佛。
他戴青玉莲花冠,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有如一块天然冰霜雪塑成的玉,绝然清冷,威严端重。
盛年的圣佛肌肤如玉,肤光皎熠,眉心印一枚红“卐”,远远看去,却几乎有如一滴血泪,
他一下站起来,怔怔望向她,那双冰清眼目似有水波涟涟,莲花般的唇瓣发颤,微微张阖,才终是发出嘶哑一声:“珠珠…”
苍梧树下,昏光映照着玄色的龟甲,在无数繁密的卦纹上,呈现出一副光影景象。
如果有人能认出,光影中浮现的正是如今南域的太天宫。
“嘭!嘭轰!”
血水淌低,惨叫凄厉,几具尸身倒在大殿门边,已是残肢碎骨,不成形态。
大殿丹陛阶上,男人有一张至极英俊又阴沉的脸,他身披黑衣玄冕大袍,像一片乌压的黑云笼罩,男人几步走下丹陛,猛地踹翻一个人,眉眼尽是恐怖的厉怒:“查出来是谁?那个男人是谁?!”
符玉托着腮看。
映像中大殿瑟瑟发抖跪着许多人,听见帝王如雷霆欲来的问话,最近发冠歪斜的一人,手足并用爬过来连声仓惶答:“陛、禀陛下,北荒口风严密,暂且只打探出那人称一个玉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侍立在魔帝身后,一个相貌阴柔书生似的年轻人轻问:“身家来历,都没打探出?”
“尚——尚未…”
魔帝一脚飞出,将那人踢飞,那答话的臣子口喷鲜血,飞撞在大殿的横梁上,整个人死狗一样软软滑下来,刹时有死气没进气。
殿中血腥味浓郁,众人伏在地上颤颤恐惧,魔帝站在阶前,双目森厉血红,坚实健硕的胸口剧烈起伏,翻飞的大黑色冕衮像择人而噬的怪物。
“查——”他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三日,查不出,你们九族都去喂魔窟。”
年轻帝王的力量因为暴怒而沸腾,填满整座大殿,无意识间触到某一根规则的弦,一瞬察觉某种异样。
男人猛地回头,猩厉眼目如鹰隼望向映像浮窥的方向:“谁?!”
一只素手拂过龟壳,画面全部消失。
符玉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像是自言自语地感慨:“年轻人,还真是很有本事呢。”
神州天道赋予大气运的帝王,气盛赫赫,雄姿勃发,当然不是什么可以随便打杀的无名小卒。
它一个本就外来的不速之客,难道还要不识趣到那种地步,对小孩子喊打喊杀,和主宰的意志打得不可开交……
……那也不合适,是不是。
丹火台的台侯低着头,走过来,双手恭敬小心翼翼捧起龟壳。
茂密繁盛的树荫下,白金袖袍的青年站起身来,沿着花丛间小路慢慢走过,衣摆拂过路旁的赤泽花多,万千鲜红的花色柔顺拥簇着神祇的袍角。
白金衣的青年望着苍梧树,手掌拍了拍树干,有些感叹般地说:“在我印象中,那时候北荒还是一片荒土呢。”
“鬼祟横行,寸草不生,又有忘川为患,是鸟兽都不爱多待的地方,只胜在地脉丰腴,未来可期。”
“我记得那时的妖王是头年轻的雌凤,与人族仙王情变,正闹得不可开交,我就与天道谈交易,帮它把那两小孩分开,它在北荒留块地方给我,将来再任我挑选抱养一个我喜欢的孩子,过几年颐养天年的清净日子。”
“你们这天道十分小气,讨价还价半天,只肯给我一颗树种,我分出一缕魂魄宿在树种里,帮那群小孩挡一挡忘川秽物,她们也很勤奋,开垦耕地,建城造镇,阻拦忘川,没多少年,就逐渐经营得有声有色。”
青年叹气:“那妖王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姑娘,纳了不少妃妾生孩儿,尽请我挑个喜欢的养在膝下,但凤凰一脉子嗣艰难,且少有女婴,我耐心等了好几辈,等到她的孙儿都生了孙儿,也没见到我心仪的孩子。”
“天道怕我不快闹事,我懒且与它争执,就恹恹沉睡一会儿,再睁开眼,竟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笑道:“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想想也颇为感慨。”
台侯听得额角浸出无数汗水,心口砰砰直跳。
台侯原本猜测,这位器灵大人是曾经北荒妖祖九赤凤的器灵,随同妖祖征战,共生共荣,在妖祖死后留在北荒,照拂苏家后世子孙,可如今听它难得感叹所言,又哪里是那么回事?!
那古老的荒古纪元、堂堂的北荒妖祖与仙族至尊苍稷神王,在它嘴中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两个“孩子”
——它根本不是它,恐怕分明是…祂!!
台侯心中骇得几乎要跳起来,背弯得更低了,毕恭毕敬之至,一声不敢出。
过了会儿,青年神祇才像从久远的回忆中苏醒,回过神来。
“唉。”台侯看见神祇轻轻叹一声,背着手摇了摇头,那张天神般美丽脸孔,微微蹙眉,眉宇便浮现出一点画中美人图般的闲愁。
古老贵重的器物,却承载着活人般的生动,那感觉完全难以名状,像不知名的虫豸蠕蠕爬过后背,让人心惊肉跳。
“走吧,回去吧。”符玉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唉,能怎么办呢,它养的小鸟崽,非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要睡到它不可。
符玉心里碎碎吐槽,可心底却甜滋滋。
像第一次谈恋爱的少年人,一上头就昏天黑地。
它能撑这么久不松口,还不是看她年纪小脾气不定性、贪色朝三暮四,才咬牙下血本要把她钓住,不然它也早答应了,她喜欢它,它也是高兴的,哪有什么不愿意呢。
符玉走回去,回到栖凤殿,没见到少女扑过来的身影,有些惊讶。
他环顾一圈,问宫人:“大王呢?还没回来吗?”
宫人低头不敢看它,小心翼翼说:“大王在、在正殿陪客,刚才西海王与…三生天的梵圣主来拜访。”
符玉略带笑弯的眉眼一凝。
躬身跟在后面的台侯,倏然打了个寒颤。

没想到梵玉卿也来了。
珠珠有点诧异,但也很快回过神来,这实在很正常, 梵玉卿是三生天的圣主, 她是北荒的老大, 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见面。
不远处的西海王也站起来,神色略有复杂, 但很快换成该有的合适态度, 对珠珠介绍道:“在你家门口碰见圣主,我就请圣主一同进来了。”
说起来尴尬, 他是在北荒门口路上偶遇上三生天的车架仪仗,堂堂三生天的圣主亲自来拜访, 也不好他直接进来、却还叫人家在门口杵着等, 这太打人家脸了, 因而他客气说请人一起进去。
按常理梵圣主怎么该客套推脱一下, 但当时梵圣主罕见连推脱都没有,就道谢与他一同进来了。
“……”西海王就麻了,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把这尊大佛请进来。
他们在这里寒暄半响,坐等着珠珠。
珠珠听得点点头, 她当然不会怪西海王, 妖族同气连枝,西海王也是为她打算, 现在这个局势, 最需要拉拢人心, 三生天独占西方、底蕴深厚, 自然是必须交好的。
而且珠珠心里,对梵玉卿是没什么成见的,她谈过的三段恋爱里,梵玉卿算是最没对不起她的一个。
她当年喜欢的是裴玉卿,是那个身世坎坷、孤芳自赏又温柔容忍的裴公子,而不是清冷高华到遥不可及的梵圣主,就这方面来说,甚至她觉得他都有点倒霉,下凡渡个劫被迫失去记忆,结果被她看上了,被她腻腻歪歪纠缠一场,平白摊上一场闹剧。
三千年了,过去的事早结束了,珠珠都基本都忘了那时的心境,她现在小日子过得很美,其实颇乐意找机会与三生天化干戈为玉帛。
如今机会来了
……但好像有一点不太对。
西海王说话的时候,梵玉卿始终一言不发,一双眼目只定定望着她。
珠珠莫名他的目光有点苦大仇深。
…错觉吧。
珠珠想了想,主动打招呼:“梵圣主,许久不见?”
梵玉卿一直望着她。
她一进来,他就看见她。
她穿着红金色的王服,头戴珠王冠,整个人像一抹从天边日轮拽下来的霞光,浓华重彩,风采逼人。
梵玉卿站在那里怔怔看她,一瞬间几乎不敢认她,
他的印象中,在凡间,他第一面见的是昏倒在河边浑身是血的少女,后来她在他身边,也是常着裙衫,浓红娇粉,做小女孩打扮。
他认为她可爱、活泼、娇蛮、年少,她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会熠熠发亮,她看见他总不自觉地笑,嘴巴咧起来,汇聚着世上一切烂漫热烈的感情,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有多爱他。
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威严冷肃的少女,她身上有权势煊赫的澎湃,她是妖族的大王,北荒的君主。
她还在朝着他笑,可她的眼底像封冻的冰,淡漠毫无感情。
她笑得那么美,可他见过少女更美的笑,不是这样敷衍的,而是真诚的、柔和的
…那热烈的、永远充满生生不息般蓬勃爱意的。
北荒地热,外面日轮阳光仍然燥热,梵玉卿却突然感觉自己置身寒冬腊月中,这里比三生天的净殿还冰冷死寂。
“许久…不见。”
他听见自己嗓子挤出来的声音:“你…醒过来了。”
珠珠笑说:“是啊。”
她笑得十分自然,衬得他更狼狈不堪。
梵玉卿心口像逐渐被一只大手攥紧,压了压唇瓣,道:“我之前闭关…臣子们轻狂,擅自隐瞒下你的消息,我不知道你醒来。”
青年的声音低哑,说话时,某种隐忍的情绪,像一株从土地里钻出来的青苗,染着血,又终于见到希望和光明。
珠珠看他的表情,终于意识到他这好像是…在向她解释?
啊这…不是吧。
珠珠忍住狐疑,摆了摆手:“没事,我也是最近才出来。”
要谋夺大事,少不了三生天的支持、或者至少是他们中立的态度,珠珠是很需要与三生天交好的,她绝不愿意因为以前那些鸡毛狗灶的误会和梵玉卿闹得难看。
考虑到这些,珠珠有意让气氛更轻快一点,亲切地笑道:“我这也是因祸得福,家族基业担在肩头,不容闪失,我赌了一把,总算是赌赢了,如今大事已成,再无烦忧。”
她又道:“倒是三千年前,我年轻气盛,做事总凭一腔意气,思虑不全,我现在想想的确有许多地方做的不够妥当,也请圣主别介——”
“不要这么对我说话。”
她话音未完,就被男声打断,梵玉卿眼帘轻颤,望着她,又垂下眼脸,低道:“不要…不要对我如此客套。”
他的声音都像带着颤音。
珠珠一愣。
梵玉卿顿了顿,像因为自己一瞬间的失态而感到失礼,才轻轻道:“魔帝加冕举办大典,我得知他邀请你,我以为你会去,就直接去往南域。”他道:“我去到那里,才发现你告了病,我立刻转道来这里,因而耽误了时间,来得晚了。”
他说完,边抬头紧紧凝着她,像很期望得到她的反应。
珠珠:“…”
珠珠:“……”
珠珠忽然有点麻。
她突然发现拔除情根的后遗症了,就是她的恋爱脑好了,但是别人的恋爱脑好像都严重了
——合着恋爱脑的含量是守恒的,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珠珠没想到梵玉卿会是这样的态度,和她原本的打算完全不一样。
这种过去的事,正确的打开方式不应该大家一起轻飘飘提一嘴,互相表达一下歉意,你好我好大家好,然后就可以把旧事归算作一些交情,寒暄几句,顺势进入接下来的正经话题……这是多体面敞亮的流程。
但这位清尊玉贵的圣佛好像并没有这个打算。
他好像不愿意过这个坎,想把当年的事重提起来,态度甚至已经显得不够冷静。
“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盛年清冷的圣主张了张口,他像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声音艰涩,低声说:“是我…我没想到,你会那样刚烈,我没想…我若知道,我不会…”
珠珠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心里有点不耐起来。
她是对梵玉卿感官还行,也有意把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她本来是想与他和气好好寒暄几句的,但谁想到他居然是这个反应…真的让她有点蛋疼。
“梵圣主,我明白你的意思。”珠珠尽量压着语气:“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觉得我们也没必要多提了,是不是。”
梵玉卿的声音消失了。
他怔怔看着她,脸色苍白许多,抿住唇瓣,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好。”
“…是我唐突。”他勉强笑了笑,单薄的身形有一瞬间像在轻晃:“我今日来得唐突…打扰你了。”
西海王看气氛有些晦涩,打圆场道:“圣主有伤在身,舟车劳顿也累了,不如先去歇息。”
珠珠有点惊讶,梵玉卿有伤?
梵玉卿抬眼看向珠珠,说实话,这么一位冰雪塑成的清冷圣佛不发一言默默看着自己,浮现出苍白的病弱之态,那风姿让人很难不心软,珠珠看着这张漂亮脸蛋,都不好意思把人赶出去。
“既然身子不适,圣主快去歇息吧。”珠珠语气都缓和不少:“我叫宫人为圣主安置别院,等圣主休息妥当了,再宴请圣主。”
梵玉卿眼眸微微亮起,凝望着她,低应一声:“劳烦了。”
珠珠摆了摆手,梵玉卿却没有直接走,而是从身后随侍的宫人手中拿来一个精巧典雅的绣袋,递给她:“听说你以忘川水为脉,妖力不宁,时常情绪不佳,我这里有些菩提叶,可清心净气,望能叫你开怀一二。”
两个势力交好,自当有来有往,这样的礼物是该收下的。
“那我不客气了,谢过圣主。”
珠珠微笑,伸手接过来,梵玉卿眼脸颤动,霜似的眉眼舒展,神容第一次流露出欢欣之色,像雪莲绽开,更美得惊人
可珠珠没注意这些。
因为在接过礼物的一瞬间,她目光无意间瞥过门口,对上一道幽幽的眼神。
大门边露出半只碎金色的眼睛,牡丹一样绝美的青年伏在门边,像海妖或者某种艳鬼,那双眸子幽幽静静看着她。
珠珠:“……”
救命,猝不及防,给她吓一大跳。
珠珠脑袋差点往后一仰。
符玉伏在门边,雪似的细长手指轻轻搭在门框,轻飘飘乜了一眼殿里的三生天圣主,才看向她,那眼神像看个负心的陈世美,欲语还怨、幽森鬼魅。
“!”珠珠惊呆一瞬,梵玉卿察觉她走神,立刻问:“怎么了?”
珠珠眨一下眼,再看去,门边已经没人了。
“…没事。”
珠珠这才回过神,敷衍几句,先想把梵玉卿送走:“圣主去休息吧。”
梵玉卿还想说什么,见少女妖王眉宇隐隐有些不耐,半张的嘴唇又阖起来,低低道谢,才走了。
珠珠没注意到美丽圣主隐秘落寞的小心思,把梵玉卿赶走,她又不由盯着门口符玉刚才出现的地方看了会儿,心里狐疑,难道刚才是她看错了?
西海王见人走了,少女直勾勾盯着门口,心里愈发酸溜溜,以一种果然如此的口吻说:“还拔了情根呢,你果然还是对梵圣主不一样。”
珠珠:“?”
珠珠思绪被打断,回过头皱眉:“你在胡扯什么。”
“是我胡扯吗。”西海王根本不信,没好气说:“外面谁不知道你对梵圣主的深情,你对他最是不同,那元苍天尊和魔帝也罢,现在你身边的那些美貌爱侍也好,我看真像那些人说的,无论是谁,梵圣主一来,都得靠边站了。”
珠珠:“??”

珠珠听得无语。
她总是不理解有些人的脑子, 他们也不想想,她连情根都拔了,怎么可能还对梵玉卿有意思。
从她离开凡间的那一刻起,她和梵玉卿的缘分就一刀两断, 她只是对这位清冷高贵的圣佛大爷比较敬而远之, 在外面看来, 居然就成了她爱在心头旧情难忘?
“你想多了。”珠珠瞥他一眼:“我对梵玉卿再没有一点心思。”
西海王看起来仍然不信,还说:“你可知梵圣主的伤, 梵圣主受的不是外伤, 是三千年前归回神州时、据说修炼就出了岔子,调停当时的仙魔大战后就径自回了三生天封宫闭关, 直到最近才出山来,南域魔帝大典时我远远看他与魔帝言谈, 还没看出什么, 今日近距离接触才发现他清瘦了许多, 神容也愈发清冷憔悴, 恐怕真有哪里不好了。”
珠珠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有些惊讶。
她想了想,突然发现这事闹不好有她的锅——当年她把自己的情根拔了,斩出一半硬是塞给了梵玉卿,迫使他留下七情六欲。
其实她现在回想起来, 自己那时太冲动了, 也许梵玉卿完全断绝情爱对他来讲才是件好事。
但她那时太年轻,况且, 她这人生性冷酷霸道, 那时她喜欢的是裴玉卿, 就只在乎裴玉卿的心意、而不是三生天的梵主的意志, 裴玉卿曾经说过不想做个无情无义的怪物,她就必定要让梵玉卿留有感情,这么说来其实怪对不住梵玉卿的…那也没办法喽,摊上她,只能算他倒霉吧。
珠珠脑中这些旧事一闪而过,听西海王问:“不说这些了,你叫我来什么事。”
珠珠言简意赅:“我把衡道子抓着了。”
西海王:“??!”
珠珠本来是准备带西海王去地牢参观衡道子的,但没想到梵玉卿突然来了,斜插一杠,还被符玉看到了。
珠珠不由心里惦记起刚才出现在门口的符玉,不知道他跑来是有什么事。
符玉现在换了人身,越来越小心眼,他刚才突然跑来又跑走,别是心里想多吃醋了吧。
那边西海王还在大震惊中:“什么?你说元苍天尊在你这里?你把元苍天尊藏起来了。”
“对。”珠珠越想越打鼓,对西海王道:“我现在突然有事,你先回去睡一觉,过两天我带你去看他。”说完,她匆匆飞身走了。
珠珠回到栖凤殿,天色已经暗下来,殿院前外都挂上了宫灯,大门紧闭着。
珠珠望一眼闭着的殿门,叫阿蚌来问:“玉大人刚才去前殿了。”
阿蚌点头,压低声音:“一个多时辰前回来,一直在屋里没出来,丹火台的台侯在里面侍奉着。”
“大王,听说您刚才去招待三生天的梵圣主了。”
墨铃也凑过来,小声说:“玉大人一听说这事就过去,不一会儿回来就把门一关,在里面没动静,怕是不高兴了。”
珠珠想一下刚才那家伙幽怨艳鬼似的眼神,心里咂舌,这家伙真吃醋了。
“大王,那三生天的圣主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唯有玉大人是真正心向着您的。”墨铃说着,居然着急起来,简直像个要撞墙犯谏的忠臣,情真意切言辞凿凿:“大王,您可不能糊涂啊,外面偷吃是偷吃,正宫却永远是正宫,您可要分清轻重缓急,若是伤了玉大人的心,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珠珠:“……”
真是越来越离谱。
“你在胡扯什么。”珠珠没好气说:“我什么时候要偷吃了。”
墨铃声音压得更小,在她耳边悄咪说:“大王您不用这样,咱们自己说话,米饭吃多了还想换口面条吃呢,外面花花世界,您有点意思再正常不过,但您得悄悄的,有什么看一看心里想一想就行了,可不能动真格的,千万不能叫玉大人不高兴…”
珠珠懒得听她碎碎念,叫阿蚌把她拖走,扔去后山和魅女一起看地牢。
墨铃呜呼惨叫,趁机连忙把一个小瓶子塞她手里,被禁军拖走时两只脚在地上拖拉,还在扯着脖子撕心裂肺喊:“大王,玉大人对您忠心耿耿啊!玉大人才是全心全意对您啊!大王,您可要好好对玉大人,可不能叫玉大人伤心啊…”
珠珠:“……”
救命,为什么别人的小弟是各种精英,她的小弟就是这种戏精。
阿蚌在旁边一脸生无可恋,忍不住说:“小姐,这小瓶子…”
珠珠转过小瓶子一看,只见上面几个大字写着“春风解意丸”,非常字面意思。
珠珠翻了个白眼,随手塞进腰间口袋里,叫阿蚌去盯着三生天和梵玉卿,就转身快步走向大殿。
珠珠走进殿中,又行到书室,丹火台的台侯像个侍从般恭恭敬敬站在门边,见她走进来忙向她行礼,符玉背对她正倚坐在榻上拿着书,桌台上烛灯点着,一点光晕绰约浮映在他脸庞,像传说古老的彼世海中浮窥的鲛魅。
珠珠心头一荡。
她跑过去,扑跳上木榻,从后面一把抱住美丽青年的腰身,抱怨说:“你刚才跑去正殿了?你怎么脚步没声,冷不丁跟鬼似的吓我一跳,你搞什么。”
台侯和书房的宫人悄无声息退出去,很快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
青年给她抱住腰,也不回头,还坐在那里拿着书看,语气不急不缓:“听说圣主来了,故人相见,我不能去见见吗。”
珠珠仿佛听见酸气从哪个角落咕嘟嘟地冒出来。
他说着话,书册拉下来,眼眸便从书缝间移开一点斜睨着她,那眸目似有波光摇曳,幽怨鬼魅,欲语还休。
珠珠其实知道这时候她应该哄人了,但是小鸟总有点嘴欠的毛病,没忍住吐槽:“那时候你还是块玉呢,哪来的故人,梵玉卿都不知道你是谁。”
这简直正捅到肺管子上。
符玉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珠珠连忙收紧手搂住他的腰,像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背上:“我开玩笑呢,哎呀我只是开个玩笑。”
“什么玩笑,我看根本是你的心里话。”符玉道:“之前茶亭里非把我压在地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副态度。”
“好啊,之前我是千好万好,现在三生天的圣主来了,你的心就变了,看我就成不值钱的了。”
珠珠一听感觉不妙,忙说:“你这说的啥,我可没这么想,我从来没觉得你不值钱。”
符玉不高兴:“你怎么不是这么想的。”他侧过脸乜她:“人家一来,你迫不及待就去见人了,他和你说话时,你笑得不知多灿烂。”
牡丹一样的大美人垂眼乜来,半嗔半怨,不知有多少风情。
小鸟的魂儿都要飘了,说:“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看的,我明明很敷衍他的,他在那里说半天话,我都没进耳朵,我脑子里都在想着你呢。”
“你不知道,我一扭头看你在门边,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珠珠表忠心,说:“敖金瓴来了,我本来还想带他去地牢看衡道子的,但我无意间瞅见你过来,怕你有什么事,我就顾不了别的了,把正事都撂下回来找你了。”
符玉终于露出点笑模样,却说:“你尽会说好话,都是在骗我。”
“我可没骗你。”珠珠心里一荡一荡,看他心情终于好起来了,乘胜追击,搂着他脖子凑到他脑袋边,咬他耳朵,超级甜甜说:“我是真心实意,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你,只有咱俩永远是一条心。”
这马屁算拍到了点子上,符玉一口气总算顺了,嘴角不由翘起来,等小鸟七手八脚来扯他衣带,也半推半就,只说:“你身上什么东西,硌得慌。”
珠珠已经上头了,匆忙收回只手在身上胡乱掏了掏,掏出来个玉瓶和小布袋:“没什么,不是啥正经东西。”
符玉眼神扫过玉瓶上几个不正经的粉字,自然听见刚才外面那墨谷继承人谄媚表的忠心。
他的目光轻飘飘掠过,落到那布袋上,布袋绣纹淡雅却精美至极,细看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意,边角印着三生天的徽纹。
符玉道:“这俩东西怪有意思,都给我吧。”
珠珠才想起来那布袋刚才梵玉卿送她的,包着一些菩提叶子,不过符玉既然喜欢,那当然都随他拿去了。
“给你给你都给你。”
珠珠扯下来布袋和玉瓶,又急吼吼去扯他的衣领,鸟尾巴都要摇成螺旋桨:“快快快,我们开始修炼吧。”
符玉不由抿唇笑,被急色的小鸟叽叽喳压着,半推半就躺下去。
珠珠简直要飞起来了。
春宵夜梦,月色浮光。
符玉叫她把灯吹了,她不肯吹,艳如神鬼的美人像被抓到岸上的鱼,雪腹生光,汗水涔涔,祂从来没体验过这样的事,沉醉靡烂之态,看得她背后几乎爬满鸡皮疙瘩。
神祇庞大的力量被困在人傀的宿体里,像崩到极致的弦,不容许丝毫更多的放纵,他被她按在下面,有那么几刻连身都难以翻过来。
他要去抓灯,她手疾眼快把灯夺过来,她也被兴奋烧红了眼,举着灯照他,炙热融化的蜡珠滴下来,一颗颗滴在雪白羊脂似的皮肤上,像颤颤巍巍的血泪,被她低下头咬去,便留下大片大片的红印。
他全身颤抖,终于再忍不住,抬手将灯烛挥去,翻身把少女抱在怀中。
红着眼的小鸟猝不及防被翻了个身,想都没想一口咬在他肩头,人傀的皮囊被咬破口子,金色的器液立刻涌出来。
珠珠神志如火烧,满嘴滚烫又腥甜的器液,昏聩颠倒间,感觉耳颊被亲住,仿佛听见饱含难以名状又毛骨悚然情绪的声音
“你要爱我,珠珠。”
“你不能再想任何人。”
“我会对你好,我会叫你如意,我要叫你事事如愿、快乐无比,我会比任何人都爱你。”
祂咬住她耳朵,仿佛无力娇软的美人抽泣,像甜言蜜语,可更像某种一个字一个字、终于显露出庞大玄秘恐怖一角的厉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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