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昭昭—— by作者:安为乐 完结
安为乐  发于:2023年0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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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敏推了推他的胳膊,送来一记白眼。
走出民政局,棠鸢抬头看天,眸子里盛满了落日。
黄昏再一次降临,橘黄色要压下来,压在人头上。
她朝远处望,文敏和棠正军的身影淡出在视野。
这一刻,她没有了房子,没有了亲人,在车水马龙的人间,她孑然一身。
棠鸢很庆幸,全程自己没有落一滴泪。
哪怕,哪怕她对法官说出那句,“我要求解除收养关系。”
她都毅然而坚定。
许是长大了,许是被失望麻木了,这都不重要。
她想到《飘》里的句子,斯嘉丽说,“无论如何,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落日的余晖会偏爱她,将她镀上一层金色。晚风也偏爱她,漾起她的裙摆。
唯独不再奢求人的偏爱。
走下台阶,费闻昭倚在车身前等她,他穿的很正式,黑色衬衫与西裤,整个人挺拔高挑,引人侧目。
“结束了?”
“都结束了。”
“我把你房子里的东西已经搬到回家了。”
“好,那我们回去吧。”
“今天不回去了。”费闻昭眼里有心疼。
“诶?那去哪里?”
“巴黎。”

棠鸢看着费闻昭收拾好要托运的行李箱, 慨叹他是个时间规划管理大师。
“怎么突然要去巴黎嘞?”
“颂风受邀参加三月份的春夏时装周,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学习机会。而且,我还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和你有关。”
“我???”棠鸢从左边问到右边, 就差摇费闻昭的胳膊。
“保密。”
费闻昭站在她身后, 把U型枕放到她的脖子上, 把压到的头发轻轻向外抽, 指尖轻触到她耳下,棠鸢躲着他的手。
“戴上,夜行要多休息。”
“知道啦。那我这算不算是公费出差+旅游?”棠鸢心里的算盘打得响,不用自费的快乐。
“什么公费, ”费闻昭故意道, “老公的公?”
“什么啦,公司的公。”
“公司也是我的。”
“……”
“你说的好有道理。”
费闻昭笑起, 慢下脚步来, 与棠鸢的步伐频率同步, 他的声音不大, 似乎在自言自语。
“陪你散散心。”
他上扬的眼尾和温润的笑, 让泠冽的五官又柔和了些。
陪她散心吗?
她自觉内心的那点失落遗憾,夹杂着被抛弃的孤独感, 已经隐藏得够好了。
哀莫大于心死, 她甚至都没有大哭和皱眉。
被他发现了?
棠鸢坐在飞机上靠窗的位置, 偷偷看他。
“看我要收费。”费闻昭扭头对上她的眼睛,窗外最后一点余晖也散了,给月亮腾出空位来。
“那费总可以从我工资里扣, 反正扣回去的还是你的钱~”棠鸢嘻嘻笑着没有逃避,她端详面前的人。
“到时候别哭着找我, ”他把保温杯拿出来晃了晃,“我去给你接点热水。”
“好。”
费闻昭如此自然照顾她的举动,让她陷入思考。
她幻想过以后的男朋友,两个人会黏在一起,会有流泪争吵打闹,会大笑着拥抱,蹲在一起吃外卖,一起幼稚,一起在雪中狂奔到白头。
她幻想那些热烈而疯狂的感情。
但费闻昭正好相反。
很多时刻,费闻昭做的并不多,他永远保持着绅士的距离,恰当的分寸,像橱窗里完美的展品。
昂贵,难以碰触,得到了要珍惜爱护。
这样的人适合当男朋友吗?
自己会适合这样的人吗?
相处的这段日子,他好像都没有暴露什么缺点,反而是她又敏感又胆小,不能自洽,可是会不会在一起之后幻影破灭?
她的思绪被打乱,盯着窗外明暗变幻的云层,将一双点漆目衬得愈发澈亮。
“想什么呢?”
“学长,我们出来的事不要告诉袁女士哈。”
“她知道啊。”
“想给你装几条漂亮的裙子,我挑不出来,叫她一起去买的。”费闻昭把小毯子盖上,靠椅放低,渐出棠鸢的视线,“听说女孩子出门必须多带几件衣服。你的化妆包,我不知道拿什么,也都顺到行李箱了。”
听到棠鸢没反应,又看不到她的表情,费闻昭抓着扶手坐起来,“嗯?怎么不说话,不喜欢可以再买的。”
“没有没有。”
“躺下吗?休息会儿,时间会很长。”
“坐着可以看会儿天空。”
“天都黑了,睡起来可以看到日出,我叫你。”
说着,费闻昭按了座椅调节。
棠鸢慢慢斜躺下,视线与费闻昭平齐。
四目相对,听到他突然说,“I see you.”
她闭着眼睛装睡,微红的耳尖被费闻昭发现,他轻笑着看棠鸢不自知轻动的眼皮和睫毛,细白下甚至可以看清青色血管。
“看过阿凡达?”
“当然了。”
她想找个话题,便起了八卦之心。
“学长,苏苏和祁学长是怎么破镜重圆的,你知道吗,我太好奇了!”
“苏苡没告诉你?”
“呃,是我没好意思听。”苏苡和祁牧,四年干柴和烈火。
“跟你想的一样,这样,那样,就重新在一起了。”
“展开说说呗。”
费闻昭侧过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
“我不是当事人。你想听的话,可以自己试试。”
棠鸢躲着他的眼神,双手在胸前交叉,“打住。”
“第一次和苏苡吃饭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张名片,我把名片给祁牧了。”费闻昭笑着说。
“原来助攻是你啊,我就说,这么一比我可太不称职了,明知道苏苏还喜欢他,那次见面后都没有主动撮合他俩。”棠鸢撇着嘴,自己似乎一直沉浸在那些破烂事里。
反而忽略了很多人和事,总是找苏苏吐槽自己的破事,却从没有主动为她开解过。
“情商方面有待提高,但你现在可以选择做一个称职的员工。”
“怎么做?”
“比如给我讲一个睡前故事?”
费闻昭侧着头,揉着眉间,有些困倦。
可是棠鸢却来劲了,她眨巴着眼,“你要听哪种?恐怖搞笑可爱?”
“都可以,可爱的吧。”
这可难不倒她这个网上冲浪高手。
她凑到费闻昭耳边,盯着他高挺的鼻梁,偷笑,“煎蛋爱上了荷包蛋,有一天它拿着吉他,走到荷包蛋家楼下唱,这是一首煎蛋的小情歌~”
费闻昭扑哧一笑,“谐音梗扣钱。”
棠鸢笑着吐槽他是黑心资本家,聊了很久才睡着。
飞机上很安静,他起身,撑着胳膊用湿巾擦了擦棠鸢那侧的玻璃,以便看日出的时候更清晰。
棠鸢睡得很熟,直到费闻昭轻轻叫她的名字,把她推醒。
“唔。”
睁眼就看到晨昏线的一抹橙光,毫无顾忌地透过窗洒到她身上,在渐亮的天空里那道光势如破竹,云层幻化成彩色。
想象了很多次的日出,都不及这一刻的浪漫。
“棠鸢。”
她迷蒙中闻声看向费闻昭,浓烈又温柔的暖橙色将他照得格外好看。
“是新的一天了。”
秀场很阔气。棠鸢边看走秀边在便签上做笔记。
费闻昭凑过来缓缓点头,“还挺认真。”
“这可是行走的教科书!”
今年的时装周主打舒适实用,棠鸢最喜欢那些繁复花卉元素,简约的背心上衣、连衣裙和露肤剪裁也是非常火,尤其是局部开衩、几何镂空,可以很好地运用在国风服饰里。
费闻昭看到她的注意力全在秀场,眼里的担忧淡了几分。
处理文敏事情的那些日子,她瘦了很多,表面风轻云淡,他知道她喜欢吃的芒果放到腐烂,明明最喜欢喝奶茶嗦粉,而家里已经很久没叫过外卖了。
她需要从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脱身,需要转移注意力。
他可以成为新的注意力。
“晚上可以出去走走,想去哪里?”
“我比较俗,第一次来,只想打卡经典景点诶。”
“好,那我来安排,先去见朋友吧。”
一路走走停停,棠鸢拍了不少照片,法兰西的餐厅很有风味,但看不懂法语的她只能求助费闻昭。
“接个电话。”
他在站在玻璃窗外,棠鸢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他站在落日中。
身后的勃艮第红,让他的衬衫更加浓墨重彩。
进门后费闻昭从椅背拿起衣服,看了一眼手表,“我去附近找她,马上回来,你坐这儿等我。”
棠鸢乖巧点头,她环顾四周,猎奇和陌生感扑面而来,她觉得此时的餐厅应该放一首落日飞车的《Burgundy Red》。
在位置上实在无聊,她起身在门口散步。
旁边有一家古玩小店,棠鸢眼神亮起被吸引进去。摆放的是一些玉石、碎冰纹的花瓶、咖啡杯和盘子,有精致的首饰和木质八音盒,各类素色的卡通造型,满满的岁月沉淀感。
精挑细选了一个珐琅首饰盒,她打算用仅有的零钱付款,高鼻子白眉毛店主爷爷笑得慈祥,棠鸢回以微笑。没看到费闻昭的身影,她打算在门口站着等他,顺便欣赏一下铁塔和夕阳。
自拍了几张,给苏苡发了过去。
苏苡:【小汤圆,你像在度蜜月,笑那么甜。】
汤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旅游心情好?】
接着祁牧发来转账和图片:【顺便帮她在老佛爷买一下这款包谢了】
棠鸢低头笑着刚要打字回复,远处有金发少年玩滑板,直朝她冲过来,完全没有下地刹车的意思。
眼看越来越近,棠鸢慌忙向后退,少年们呼啸而过的时候,她被身后的台阶和门框绊倒,手里的帆布包摔在地上,手机也没能幸免,手臂为了撑着身体又磕到了门槛。
狼狈起身。
他们已经吹着口哨越来越远,消失在夕阳和铁塔的尽头。
她提起包拍着灰尘,拿着手机向苏苡吐槽自己倒霉,但对这种年轻意气又生不起气来。
背后腰部许是磕到了哪里,有些灼热。
费闻昭姗姗来迟,身边并没有任何人。棠鸢已经在门口踱步良久,他从路对面跑着过来。
“怎么没进去?”
“等你呀。”
“伸手。”
费闻昭把一束小雏菊放在她手心。
花蕊嫩黄,花瓣纯白,不大的花冠放在手心显得更娇嫩。
“这是,买的?”
“去接人,路过摘得。”
棠鸢托起那束花在掌心赏玩,眼里不自知地溢满笑。
“你的朋友呢?”
“快到了。”
进了餐厅,骆凡一起身,“闻昭。”
他看向身边的女孩,“原来是你女朋友啊,你也不看好她,刚刚差点……”
棠鸢也有些惊讶,救她的人竟然是要见的朋友,她捧着花摇头,示意他不要说刚刚的事。
“哈哈,快坐下吧。”骆凡一挑眉。
“颂风怎么样?听说你一骑绝尘开辟新路子了。”
费闻昭笑,“做点事儿。还传到你耳朵里了。”
“你说的巴黎汉服展,我可能只能争取到13区,还有老佛爷百货的展厅,这个要你带着作品去沟通。”
“胜算大吗?”
“自认为很大,法国人对中国传统服饰的热情蛮高的,很多次看到他们尝试汉服出街。”
“那就好。”
棠鸢和他们一起聊了聊汉服展的事情,聊的愉快,她想把费闻昭送她的花包装一下,起身去前台问有没有丝带。
“回国就谈了女朋友啊?还挺速度,眼光不错。”
“猜反了。”
骆凡一笑了笑,“酒店不安全,晚上住我那里吧。”
“放心,我晚上在酒吧通宵呢,绝对不会打扰你们。”
费闻昭看了看棠鸢离开的身影,注意到她腰后的那道粗糙的浅红色伤痕。
法兰西的黄昏接近夜色时,浪漫柔和。
埃菲尔铁塔边的玉兰花很漂亮,在霓虹闪烁下依旧冰清玉洁。和费闻昭走在塞纳河畔,棠鸢很想唱一首《告白气球》。
她在船上哼歌,扫过运河两岸风格迥异的咖啡厅,木筋屋窗边的鲜花绽放,树木倒映在水中,游船泛出一圈圈涟漪。
棠鸢闭上眼睛,生活的宁静和惬意与昨天形成对比。
刚刚差点遭遇被偷抢的事情,她不打算告诉费闻昭了,以免让他担心,影响他心情。她在风中向远望,费闻昭打开为数不多使用的相机。
拍下这幅画面。微风轻拂,少女和晚霞。像一幅油画。
“学长,你说的汉服展是由我们承办吗?”
“和当地合作。”
“那我有没有机会加入这个项目?”
“看你表现。”
“棠鸢,如果让你选,你会在工作室和颂风里选哪个?”
“小孩子才做选项,成年人当然两个都要。”
费闻昭笑,“野心挺大。”
“人活着不就是点野心撑着吗?”
七点的游船,正巧碰到了铁塔闪灯,星星点点在塔上亮起,在每个人眼眸中闪烁,像无数的星光掉进了眼睛。
她轻轻挪到费闻昭身边,坐在船头。
看那边许多情侣在铁塔下接吻。
“费闻昭。”
她对上费闻昭的眼睛,咸咸的风吹过面颊,心跳加速,她的视线下移。
“你可以吻我吗?”

第31章 告白
绕着塞纳河畔散了很久的步, 天凉下来,费闻昭才提议回去休息。骆凡一的别墅很大,棠鸢无心参观,有些悻悻然。
天知道, 她鼓了多大的勇气在最浪漫的时刻索吻, 竟然被拒绝。
“我先睡了。”
“棠鸢。”她刚要上楼, 费闻昭放下行李箱, 走过来拉她的手臂。
她顿下脚步没回头。
“你认识骆凡一?”
“怎么可能,第一次见。”
“你腰上的伤怎么回事?”费闻昭不信,他用了些力气,棠鸢不得不转过身。
“跟你没关系, 累一天了。”
甩开他的时候, 一直握在手里的雏菊掉在地上,碎落几瓣, 棠鸢低头看了看, 没有去捡, 径直上了楼。
要换衣服时, 才发现自己还穿着费闻昭披的外套。
自己的东西还在行李箱里。
不想主动出去见他。
棠鸢躺在床上, 把脸埋在被子里,为下午一时浪漫至死的上头情怀给羞耻到极点。
SOS!
为什么要索吻啊!
他们又不是情侣!
她在床上扭来扭去, 没有开灯, 外面下起阵雨, 风拍在玻璃上,接着淅淅沥沥地滴到她心里。
盯着房间的水晶吊灯出神。
下午的时候,她险些被抢了身上所有东西。
从古玩店出来, 刚走几步,身后有人拍她肩膀, 她回头是两个高大碧眼的法国男人,向她打招呼。
离得很近,她甚至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靠近的。
两人英语蹩脚,却笑得荡漾。
棠鸢尴尬中理理头发,用英语回应。
其中一个指了指她的背后,示意有东西,棠鸢赶紧摸了摸。
怎么会被挤上番茄酱?
她在包里翻纸巾,另外一个男人主动递给她卫生纸,并顺势帮她擦吊带露出来的腰部。
棠鸢立刻躲着转身,表示不用了。
对面的人依旧热情地张开手臂,快要将她挤到角落,用拗口的英语说“没有别的意思,你很漂亮”,想要和她贴面礼。
如果是平时,她可能会觉得这是国外的热情和开放。
她感觉不对,一边缩着身体向后躲,一边避免他们伸出来的手碰到她。紧紧握着手机,帆布包在手臂上挂着,她拿下来攥紧了包带。
却发现另一个人已经在身后挡住了她的去路,从背后伸手去摸她的包,在她耳边笑得刺耳。
棠鸢使出浑身力气扯着帆布包,猛地摔到对面男人的头上。包里的平板和重物发出咣啷声。
那人似乎骂了一句,另一个直接抓住她的胳膊,去抢夺她手里的手机。
棠鸢趁势咬了他一口,他又用另一只手来抢。
“我报警了!快滚!”
身后有人用法语呵斥了他们,那两个偷抢者瞪了几秒才走。
“小女生不要带这么多东西出门,很危险的。”
“呼——”
她站在原地深呼吸,心跳还没平复,抬头看到那人在打量她。
他穿一件黑色立领冲锋衣,五官硬朗,整个人充满运动气息,英伦腔又添了几分稳重和成熟。
“刚刚太谢谢你了。”
“来旅游?”
“对,我在这儿等人。”
“注意安全。香榭丽舍大道有24小时开的警局。”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她开始觉得,从滑板少年开始就是一个局,身后黏腻的番茄酱是那两个人的恶搞。
坏蛋不分国界。
棠鸢咽咽口水,平复自己的心跳。
索性有人救了她,但她没想到那个人是骆凡一。看到他时,棠鸢心里竟有点失望。
想到这里。
所以,费闻昭骗了她。明明他回来的时候,说朋友在路上,结果朋友还比他先到。
拒绝她,骗她,还质问她。
无名的烦躁涌上心间,下午出去的时候,不能带上她吗?如果带上她,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还是,他又去见了别人?
棠鸢站起来看窗外的雨,窗台下的花草在雨中摇摆。安静房间里雨声越来越大,在黑暗中在她耳边循环,愈发烦躁。
开灯会好点吧。
她在房间里找开关,摸索了好久,走向门口。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正想拒绝。
“我进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费闻昭已经推开门,猝不及防对上他清淡的眸子。
他拿了杯牛奶,还有掉在楼梯上的雏菊。背后的光将他的身影拉长,阴影投在棠鸢身上。
“怎么不开灯?”
“没找到开关。”
她没再看他,抬头,开关就在眼前,她按亮,扭头往里面走。
下一秒,被费闻昭拉住了手。
棠鸢想挣脱,下午的恐惧,他的欺骗,他的拒绝,她的难堪可笑,她的瑟瑟发抖,瞬间全都变成了委屈。
差点掉下眼泪。
可是开了灯,她不想让他看到。
她背对着费闻昭,咬着下唇,努力平静自己的声音,柳眉皱起。
“费闻昭,你什么意思。”
房间的灯突然灭下来。
她撇头,看他握着那杯牛奶,手背的骨节放在开关上。
一秒的走神,顷刻被揽到怀抱里。
“这种意思。”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浓烈地掠夺让她没有反抗的机会。
费闻昭的手臂从她的腰侧向上滑,托着她仰起的头。棠鸢脚步凌乱地向后退,头后与墙壁之间垫着他的手做阻隔。
她能感受到与之前的不同,费闻昭的手一直在发间用力,让彼此贴得更深,辗转的力道生硬而强势,热切到不容她呼吸。
她的身体清晰地碰到他起伏的胸膛,像是在宣泄什么。
棠鸢慌乱中睁眼想捕捉他的情绪,下唇被轻轻咬了一口,他好像连她走神都知道。
唇齿厮磨,交织着升腾的欲望,丝丝缕缕的缥缈感从头到脚传来,棠鸢紧紧攥皱了他的衣服。
她只想深呼吸。
有些怕了,这样的吻太容易让人耽溺。
明明刚刚还在生气。
许久才被放开,她胸口起伏大口呼吸。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笑,将她抱紧倚靠着自己,“补上了。”
他是说刚刚的索吻。
费闻昭握着牛奶杯子的手有些酸。
“喝不喝牛奶。”
“不喝你倒的。”
棠鸢哼了一声,挣脱出来,迅速逃回卧室。
腰后一圈被磨破的泛红肌肤,费闻昭给她上碘伏。
“怎么还拿着家里的药箱?”
“事实证明这是有用的。”
棠鸢坐在床上,费闻昭侧身在床边。
他穿了简单的白T和雾灰色家居裤,一派邻家大哥哥的样子。棠鸢很少见他如此休闲的着装,偷偷多看了看。
他用棉棒抹过那层肌肤,除了磨起的皮肤还有隐约的淤青。磕得并不轻。
“不该带你来这里,巴黎不像以前了,现在不安全。”
棠鸢没说话,棉棒的触感变成手,他抚过受伤的地方。
“是我太大意了,刻板印象以为外国人热情友好,都忘了离他们远一点,要是丢了手机和包我就完蛋了。”棠鸢拍脑门。
“遇到危险的时候在想什么?”
“害怕,”棠鸢顿了顿,眼角泛红,“还有你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诸如此类。”
突然的沉默,棠鸢以为又像在船上一样没有回应,她的心悬起来。
费闻昭把那束雏菊放在她手里,棠鸢垂眸盯着。
“两年前我来过几次巴黎,有一次就在铁塔附近,跟朋友一起路过一个花园,里面就种着这种花。”
“很大一片很漂亮,然后就想起了你。觉得很像你,很可爱。”
“下午走到附近又想起来,就想立马去一趟,给你摘回来看看。”
“很漂亮吧?”
棠鸢转着那束雏菊,闻了闻,听到背后温润的娓娓道来。
她鼻子酸酸,眼睛有些发胀。
“我不知道。”
棠鸢转过身,看到费闻昭朝她笑得温柔,又红了眼睛。
“不该跟你生气。”
“你还在生什么气呢?我都没生气。”
棠鸢眼泪瞬间收回,看他单手支撑在床上,眼尾上扬的犯规,“你生什么气???”
“遇到危险了不告诉我,和骆凡一瞒着我,还扔了我的花,在船上就想索吻。”
“真不怕我控制不住吗?”
“我又没让你控制……”她的尾音越来越小,引得费闻昭凑近听。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哼。”
“我说,我又没让你控制。”她对上费闻昭的眼睛。
下一秒,棉棒掉在地上,费闻昭将她抱起,放在腿上,越靠越近。
“我错了我错了。”棠鸢捂着脸。
“不该把你一个人放在餐厅,下次不会了。”
他另一只手将棠鸢的手抓住,在指缝间捕捉她的眼睛。
棠鸢看到那双能溺进去的眸子,此刻蕴满了爱意,是爱意吧,所以她任由他抱着,手被拉下,素净的脸对上灼灼的目光。
“棠鸢,和我交往,好不好?”
他的声音不大,让棠鸢有些失神。
心里似乎有东西被填满。
连着身体都开始燥热。
她捧起费闻昭的脸,看他闭上眼睛,近在眼前,不像以往那么疏离遥远,甚至任由她吻上去。
窗外的雨敲打着窗,在此刻显得聒噪。
“如果……”她用手指触摸费闻昭的睫毛,眼里的笑乖张。
“如果明天不下雨的话,我就答应你。”
说完趁机逃走。
“别反悔。”
“不反悔。”
“我去洗澡。”
“我也要!”
“你的腰,不能洗。”
“那我洗个头发。”
最后,费闻昭穿着浴袍站着给她吹头发。
“我大学眼光真好。”
“确实。”
“费闻昭,你为什么喜欢我呀?”
“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你快告诉我!”
“好好睡觉。”
“你现在答应我我就告诉你。”
费闻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她抱在怀里。许是倒时差,又许是白天受惊,棠鸢很快睡着了。
不知道费闻昭刷了一夜的天气。

第二天依旧阴沉沉的, 一如费闻昭的脸色。
“还在下雨哟,出去记得打伞。”吃了早饭,棠鸢在门外的花园里赏花,费闻昭独自要和骆凡一去见汉服展的一些负责人。
棠鸢刚提醒完, 费闻昭已经披好外套, 他今天穿得格外矜贵, 带了袖箍, 腰间系了防滑带,还带了领夹。
却没打伞。
棠鸢笑他一身反骨。
“你和我一起去吧,突然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没事啊管家都来了。”
“就是他来了我才不放心。”
最后棠鸢和他一起去面见了法国汉服方面的主理人,费闻昭一路开着车, 不说话。
“等我以后有钱了, 也要来法国买一栋大房子,退休后来这里养老, 每天打理花草, 穿碎花裙子晒太阳。”
棠鸢心情不错, 手伸到窗外感受雨滴。
“别来。”
“为啥?”
“一直下雨。”
棠鸢笑出了声, “你还记天气的仇啊。”
主理人是个很爽朗的女孩, 在留学读博。她了解到是祁瑶之前策划的品牌时,两眼放光。
“祁瑶设计师啊, 我好喜欢她的!如果能和她合作我当然愿意。”
“她比较忙, 我们会尽量和她沟通来策划这场汉服展。”
“好, 初步定到今年夏天吧,样品我们再联系敲定。我们这边负责和当地沟通。”
棠鸢也适时美言了颂风几句,对方显得很有诚意, 但又提出了要求,“过段时间在准备活动时, 可能需要公司调设计师过来常驻,我提前告诉你们,有利有弊,毕竟这里也有很多可以学习的资源。”
费闻昭点头,表示这不是问题。
离开后,棠鸢一个劲羡慕祁瑶,“祁瑶姐真的好厉害,名气这么大,我什么时候能和她一样。”
“努力和天赋缺一不可。”
“那你觉得我有天赋吗?”
“努力也是天赋的一种。记不清是不是余华说的,他说,你不去做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天赋。”
费闻昭对待这样的话题很正经,他把手放在她的头上,“你的路还很长。”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那么辛苦的方法。”
“什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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