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手一个守护我自己—— by作者:从欲
从欲  发于:2023年0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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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好漂亮!”
另外安排了人做魔术表演, 站在隔得很远的保护台,因为做的是烟火表演,所以水月轩专门安排了工作人员在里面看护,一是为了更好地服务,二是为了保证这群孩子的安全。
许逐溪从滑滑梯上溜下来, 跟唐甜排排坐着, 看魔术表演。
她长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见到魔术表演。
好神奇。
她呆呆地张着嘴巴, 看魔术师一下子从口中喷出火焰,又或者是忽然从手心里变出一朵玫瑰花。
南淮意不打算打扰这群小朋友们玩耍。
他只是站在后门边,观察了一会儿,见许逐溪还坐在那儿很乖地看魔术表演,剩下的一群小孩儿, 有的在玩, 有的偷偷朝他这边看两眼,兴许是认出来这是常在门口等着的许逐溪的哥哥, 小跑到许逐溪身边提醒她。
许逐溪从椅子上下来,看见他,眼睛一亮,就预备跑过来。
南淮意只是朝她摇手,让她玩自己的,就将门合上了。
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嘱咐助理,“你在这儿盯着,别让逐溪受伤了,万一发生了什么事,立刻找我。”
“好。”助理点头,目送着年轻的老板离开,就又从后门进去,安静地守在墙角,和所有的水月轩的工作人员待在一起。
南淮意对水月轩的安排布置很满意。
水月轩其实不算是个饭店,准确来说,它是个高档会所,承办一些宴会或是什么别的生意项目,总之在这种事情上,也算是得心应手。最起码这个生日宴会上的很多主意,还有魔术表演什么的,都是他们提议的,安排的也很到位,联系的表演人员也很全。
生日会的场地在四楼。
水月轩地下一楼是酒吧。
准确来说,从地下一楼到十五楼,整栋楼都属于水月轩的经营范畴。
从吃饭到住宿到消费,一条龙服务,二楼一整层都是商场的营业模式,不过是专门供给在水月轩消费的客人开放挑选的,商场的消费直接挂在对应的住宿号码或者是包间房号,最后统一结账消费。
南淮意上辈子是从来不晓得其实经营理念早就这么足够超前了。
他上辈子没有见到过,却并不代表这不存在。
他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只略略想了一下,决定去地下一楼晃悠一圈。
刚从楼梯转角下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就闯进他的耳朵。
南淮意微微皱眉,隔着一扇门,里面漆黑一片又五光十色的,晃得人眼睛有点疼。
音乐声混杂着人群的喧闹声,占据了他的耳膜。
他朝着守在门口的保卫人员出示了张卡片,是前台给的。
保卫人员拿着个黑色的机子,对准卡片,等着“滴——”的一声,就侧身让开,用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按着门把,将门打开。
南淮意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环视四周,兴致缺缺。
他还是对这样的昏暗的照明环境、繁杂的灯光,还有喧闹的人群不大感兴趣,拒绝了服务人员要递上来的酒水菜单,起身就打算走,却被一道很熟悉的声音叫住。
“南淮意?”
他抬头,准确地找到声音来源,微笑,“水云月老师。”
事实上,看着水月轩这个名字的第一眼,无论是南淮意还是许逐溪,都下意识地将这个名字,和架子鼓老师水云月联系在一起。
许逐溪的想法很单纯。
她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和水老师的名字有两个字都是重合的,好巧。
早上上架子鼓课的时候,她一边认真敲着鼓,空闲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就积极地发出自己的邀请,递出事先准备好的请柬,“老师,我今天过生日,有一个生日会,你能来吗?”
水云月接过生日请柬,打开看了一眼,搁在旁边的桌子上,揉了下许逐溪的脑袋,“我也想来,但是你的生日会,都是一群小朋友,我要是去了,他们会害怕老师的。所以我现在跟你讲生日快乐,但是生日会,我就不去了。”
“哦,好哦。”许逐溪有点失落。
水云月是她现在最喜欢的老师,没有之一。
但是水老师说的也很有道理,大家是都很怕老师的。
南淮意就想的不一样了。
他觉得,水月轩……是水云月开的吗?
这样的猜测在陈矢那里得到了证实。
他的消息一向是最灵通的,而且总偏重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隐秘消息。
听着“水云月”这个名字,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解释。
“你忘了?”
见着南淮意还没什么反应,他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王姑姑她不是前几年又结婚来着,现在的那个丈夫姓李吧好像,原先跟原来的妻子有个女儿。反正这里面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总之是他的那个女儿改了母姓。”
看着南淮意还是一脸平静,他颇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不是还在说这个事情。就是王镇哥他现在的女朋友——”
哦,南淮意总算是想起来了。
就是一个简单又复杂的继母的儿子和继父的女儿交往的故事。
不过中间夹杂着些出轨之类的爱恨情仇家长里短的狗血剧情而已。
搁在原先,他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只是自从把许逐溪接到身边,他整日里都在围绕许逐溪忙活,这些旁的小事,都暂时地被他抛在脑后了。
陈矢一说起这些八卦,就刹不住车,“水月轩去年才改的名字,你忘了,以前,水月轩的牌子写的都是什么大酒店来着,我忘记了,总之不是这个名字。王镇哥送给他这个女朋友以后,刚改了名字。”
他最后意犹未尽地总结,“总之,王家的事也是一团乱麻。”
陈矢做起事情来的效率很高。
他也很爱听这些鸡零狗碎的故事。
不算是嚼舌根,他和南淮意所了解的不完全一样。
这纯粹是陈矢自己的独特癖好,对越猎奇的狗血的故事,他就越兴致勃勃。
南淮意姑且把这当作自己好友的爱好。
既不妨碍他人,也不损害他人,不伤天害理,也无伤大雅,那就应当保持尊重。
南淮意回过神来,他看着水云月画着浓妆,涂的很重的口红,与平时在少年宫所见到的完全不同的样子,有了猜测,“水老师,是要上台表演吗?”
“对啊。”水云月的手腕很灵活,鼓棒转的飞快,“等会儿乐队上台演出而已。”
“那……提前祝水老师演出愉快。”
南淮意喊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揶揄的意思,纯粹是出于礼貌,因为许逐溪是她的学生,所以他保持着和许逐溪一样的称呼习惯。
只是至于水云月听了怎么理解,就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水云月只是笑着:“谢谢。是现在要走?”
“对。”
“哦。”水云月也没什么别的想说的,刚准备走,忽然又停下,“对了,逐溪过生日,我还没送她礼物。等会儿会有人送去一副手套,是我买来送给逐溪的,就麻烦南四少转交一下了。”
“好。”南淮意点头,看着水云月穿过人群,进了后台,他就出去了。
对南四少这个称呼,他不置可否,毫无所谓。
这里实在是吵得厉害,人群的欢呼声,让他头疼。
刚从地下一楼转着楼梯出来,就很不巧,在地下一楼的电梯口,遇着了他刚短暂地在脑海里非议过的男主人公。
一行总共五个人,后边还跟着三个女伴,看样子,几人是刚停好车,关了车门,要等电梯上楼。
“王镇哥。”南淮意停下脚步,礼貌地一个一个名字喊过去,算是打招呼。
微一蹙眉,揪出来一个有意躲在人后挡着自己身形的人。
他一口喊出这个躲躲藏藏的人,“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你不是回去了吗?”
南淮梁悻悻地摸了下鼻子,从这几个人后边走出来,“淮意。”
有个寸头发型的男子打趣他,“淮梁,我说什么来着,你弟肯定一眼能看见你,你看你,还非要躲,这下你不是更尴尬?”
南淮梁笑着骂了一句,“滚蛋。”
南淮意重复了一遍称呼,“哥。”
南淮梁上前一步,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进电梯,边走边解释,“明天,我明天真的要回去,这不是最后一天,出来一趟。明天我真的回去了。”
“那你为什么昨天就说你走了?”
南淮梁叮嘱他,“你可别跟你大伯母说我还在的这件事,我就是为了躲相亲才说自己先走的。”
“知道了。”南淮意淡淡地应了一声。
被南淮梁强压着摁着坐在位子上,“好了好了,哥请你吃饭,算是封口费了。”
统共五人,就南淮梁和王镇旁边不坐着女伴,另外三个身旁各坐着一个。
独一个面孔遮掩的严严实实的,等着坐好,所有旁的人都出去了,她才取下墨镜和口罩,放进自己随身带的小包。
实在是独特。
南淮意扫了一眼,有点眼熟,好像是什么明星?
不过他只是这么想了一下,管他呢,关他什么事。
“淮意怎么在这儿?”王镇点了根烟,又摁灭了,还不等南淮意回答,他自己顿觉恍然大悟,“哦,对了,我记得,你是定了一间房,给妹妹过生日来着。”
“嗯。”南淮意点点头。
他接了许逐溪来南家的事情,本也就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好遮掩的。
“淮意给妹妹过生日?”
还是那个寸头男子,他带的女伴就是那个明星。
他笑着问:“王镇,这可是你的地盘,你不得好好招待淮意啊?回头,我给妹妹送生日礼物,淮意到时候你帮忙转交。”
“好,那就多谢几位哥哥了。”
南淮意笑着,照单全收。
他就这样坐在他们几个人中间,始终保持着微笑,适时地参与几句。
听他们谈起南淮梁的相亲对象,又聊起什么别的。
南淮意改变不了任何人。
他所能做的,就是保持自己。
他爱着许逐溪,他爱着自己,只要牢牢地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第三十章
“逐溪, 你在看什么?”杨繁星一只脚点在低声,晃着凳子自娱自乐,见许逐溪不知道在看向什么地方, 没得到任何回答,有点好奇,凑过去和她一起看, 顺着她的视线,是正聚在一起聊天的几个同学。
许逐溪抿了下唇,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杨繁星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谁啊?”
“就是他们几个。”许逐溪又指了一下,“在聊天的他们几个。”
“他们几个……在说话吧。”杨繁星被问的一头雾水。
“不是的。”许逐溪的情绪有点激动。
她有点愤怒, “他们在欺负同学。”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是在和自己对话,“他们在欺负我。”
“啊?”
杨繁星有点不知所措,她呆呆地咬了下拇指关节,她能够感受的到许逐溪现在的心情不好, 她应该安慰帮助自己的朋友, 但是她又无从下手,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能愣愣地安慰道:“别生气……逐溪……”
班级群体的冷暴力。
它和真实的动手拳脚的推搡是不一样的。
后者是肉眼可见的。
可前者不是。
甚至它发生的时候, 你都未必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冷暴力正在发生。
这种感觉很微妙。
只有真正地亲身经历过挣扎过的人才能感受的到。
许逐溪经历过,所以她很敏感地察觉到,他们正在对这个同学实行冷暴力。
实行这样的冷暴力的同学,不是传统意义上人们所想象的。
他们并不是什么混混流氓, 又或者是班里的吊车尾。
他们可以是友善的, 可以是老师心里的三好学生,可以是大人们眼中懂事的听话的好孩子。
他们对许逐溪是友善的。
这里面的好多人都曾经给许逐溪分享过糖果, 耐心地告诉过她老师的作业。
可这些都不代表着他们能够肆无忌惮地将恶意宣泄给另外一个同学。
他们如今,就是面目可憎的。
在上次生日会发请柬的时候,许逐溪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把三张请柬安安静静地悄悄地放在课桌主人的桌兜里。
其中有位女孩从教室外面走回来,她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摸出了桌兜里的这张生日请柬,拿着请柬的手顿在了半空,而后就想迅速将请柬重新塞回桌兜,却来不及,让她的同桌将这张请柬尽收眼底。
四下左右的同学如同炸了锅一般,沸腾起来。
“哇!李丽娜拿到请柬了。”
“李丽娜也要去许逐溪的生日会。”
他们嘻嘻哈哈着。
玩闹地推攘着对方,把彼此向李丽娜那边推过去。
“生日会上,李丽娜你要和谁坐在一起啊?”
他们又指着自己的同伴,故意提高了声音,“要不你和李丽娜坐在一起吧?你们俩关系好,坐在一起,还能和李丽娜在一起聊天。”
“讨厌!走开!”有女孩子恼羞成怒,抄起课桌上的书本朝男孩砸去,“走开!走开!”
于是又指向男孩子,“那就你,你和李丽娜坐在一起。”
“你们俩以后做男女朋友!”
他们的语气阴阳怪气。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未必真正懂得男女朋友的含义,也不知道男女朋友代表着什么意思。只是觉得,那好像应该就是男女之间的最亲密的关系,是可以用来羞辱别人的,于是他们就很快活地拿着这个名词来用。
“你们俩才是男女朋友!”被指到的男孩进行反击,推搡着自己的同伴。
他们就一齐笑出声。
许逐溪当时没有太注意。
她正沉浸在将要拥有一个生日会的幸福的幻想中,快活地想象着这个属于自己的生日会将可能是什么样子的。
更别提,她刚从书包最底下翻出来一张南淮意写给她的。
唯独一份的生日贺卡。
也做成了请柬的模式。
里边还夹着一张很有厚度的速写卡,画着许逐溪。
南淮意在上面写着:
“亲爱的许逐溪小朋友:
生日快乐。
请问你愿意参加属于许逐溪的生日会吗?
最后,再一次祝你生日快乐,愿你万事胜意。
最好的祝福给你。
南淮意”
许逐溪一直翻来覆去地看这短短的六行字,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去抚摸速写卡上的她的画像,再合起来,仔细地小心地放回书包最内层,放了一本课本在上面压着,以免留下某些褶皱。
她只是听见那边有点吵闹,但是他们说了些什么,是她没有听见的。
可现在她听到了。
她听的清清楚楚。
“他们在欺负她!”许逐溪怒火高涨。
“繁星,他们是在欺负李丽娜!”
“啊?”杨繁星还是没有转过弯儿来,喃喃着,“这样算是欺负吗?”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这不是开玩笑!”许逐溪生气难过又悲伤。
“是吗?”杨繁星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们之前也这样和我开玩笑的呀,之前的那个班主任就说,这是在开玩笑的。”
“什么?!”许逐溪猛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杨繁星看,板凳被她踢倒,“咚——“的一声砸到地上,引得班级里所有人朝这边望过来,安静了一瞬间,见着没什么事情发生,又继续各自做各自自己的事情。
许逐溪的声音第一次这么尖利,“他们这么欺负过你?!”
杨繁星不知所以,有点无措,她也慌忙地站起来,给许逐溪捡起板凳,拉着她坐下,“逐溪,你、你怎么啦?没有、没有欺负过我啊,就是就是和我开玩笑,之前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这不是开玩笑。”许逐溪又正色着重复了一遍,她握住杨繁星的手。
“开玩笑的话,我问你,繁星,你想被这样开玩笑吗?”
杨繁星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许逐溪再次询问:“那平时我和你开玩笑,你会不高兴吗?你会不愿意吗?”
杨繁星又摇头。
许逐溪深呼一口气,“所以你是觉得不高兴,才告诉老师的,对不对?”
杨繁星很顺从地点头,但她又反驳,“是这样的……但是老师说,这是同学之间的开玩笑……”
老师的权威性,对于这个阶段的孩子,拥有最崇高无上的地位。
他们将自己所拥有的全部信任,都交付到了老师的身上。
无论老师说什么,要他们做什么,他们都给与百分百的信任与百分百的畏惧。
“繁星!”许逐溪喝止了她的话,“让你不高兴让你难过的玩笑,就不是开玩笑!他们就是在仗着人多,他们才欺负你!”
唐甜和赵景泽从办公室里抱着厚厚一沓作业回来。
赵景泽是班长,唐甜纯粹是跟着去帮忙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回来,把作业放在最前面的空置的讲桌上,吩咐每组每列第一个的同学上来,将自己所在的这一列的作业抱走。等着所有都分发完了,两个人才下了讲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来。
唐甜前脚刚准备勾着板凳坐下,后脚就被许逐溪和杨繁星之间这种紧张又严肃的氛围震慑住了,她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干嘛,只是看她们两个人手握着手,许逐溪又很生气的样子。
唐甜的第一反应是,许逐溪是不是生气了,然后她们两个人吵架了。
她很自觉地将这个劝和的重担,肩负到了自己的身上,装着大哥范儿很阔气地拍拍许逐溪的肩膀,又去拍杨繁星的肩膀,可惜胳膊太短够不着,她只好费力地用上半身往前趴着,去拍杨繁星,再进行主持公道,“好了好了,你俩别吵了,都不要生气,我们不是说好要一直做好朋友的吗?”
“没有生气。”
过了半晌,许逐溪松开杨繁星的手,低低地回答,尽力向唐甜笑了笑。
老师是不理解的。
许逐溪想,对,老师是不理解的。
就像她从前在安县的时候,她被班里的同学们欺负,当她在办公室隐晦地表达自己被同学这样“开玩笑”的事情。老师们也只是说,诶呀,同学在跟你开玩笑呢,逐溪。
他们告诉她,“逐溪,是因为你是班里的第一名,大家都很崇拜你,所以想和你交朋友,但是又怕你不愿意,他们觉得自己的成绩差,所以只好这样开玩笑,其实是想和你做好朋友。”
他们以老师的姿态,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教导她,“逐溪,你要变得合群一点啊,这样大家才会敢和你说话,这样才能在班里交到更多的朋友。”
求助老师是没有用的。
许逐溪比谁都更明白这一点。
她只是有点难过,她很喜欢李秀婷老师的。
可原来李秀婷老师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所以她才这么告诉教导杨繁星的吗?
还能找谁呢?
许逐溪不知道。
她想站起来大喊一声,她想冲着那群人喊,“都闭嘴!”
但是许逐溪惊恐地发现,她喊不出来。
她说不出话来。
就像是被胶水封闭了喉咙。
她无力地动了动嘴唇,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想冲过去,她想拦住他们,她想赶走所有人。
但她的腿好软。
许逐溪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她站不起来。
她无法把自己的腿从后边的椅子,挪到前边来,遑论冲到人群里去。
她只能趴在课桌上,对着也同样趴过来的,想要安慰她的唐甜说:“他们在欺负李丽娜,唐甜,他们在欺负李丽娜……”
“啊?!谁?!谁在欺负李丽娜?”
唐甜瞬间直起身子,她环视一圈,看见了被一群人围着的站起来涨红着脸的李丽娜,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许逐溪所说的欺负是什么意思,又是怎么样欺负了,但她知道这是个不好的词。
“怎么能欺负同学呢?”她很生气。
她转头看向了赵景泽,气呼呼的,“赵景泽,有人在欺负李丽娜!”
许逐溪也立刻想到了赵景泽在这个班级里的同学中的“权威性”。
赵景泽对上了三道齐刷刷的目光,于是他合上书,站起来,“好的。”
他接过了这个重担。
可是班长的这种权威性,在这个时刻,仿佛会彻底消失不见。
甚至会起到完全相反的作用。
“赵景泽不会喜欢李丽娜吧?!”
“班长喜欢李丽娜!”
“李丽娜你喜不喜欢班长?!”
“喜欢!”
他们大声叫喊着、嘻嘻哈哈地一个向另外一个传着话。
赵景泽有点狼狈地回到位子上来,觉得自己辜负了别人的期望,他不敢看这三个女孩,低声道歉,“对不起……不好意思啊……”
“这不能怪你。”许逐溪很认真地回答,“谢谢你。”
只是……
许逐溪将目光望向那侧。
好像事情更糟糕了。
她让李丽娜的处境变得更糟糕了。
许逐溪痛恨自己的无力。
她决定必须要做些什么。
但她越这么想,她越惊恐地发现,她什么都做不出来。
连放在膝盖上握起来的拳头,都像是僵硬麻木了一般,动弹不得,整个人的意识昏昏沉沉地坠入一片黑暗之中。

南淮意发现, 许逐溪今天心情不好。
包括但不限于,下楼出校园这一路,都盯着脚底下的道路发呆, 什么话也不说;坐在车里趴着车窗,盯着外面,头发被风吹得散开;一直安安静静的, 不再分享今天被老师表扬了还是和同学聊什么了,或是班里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没有……
什么都不说。
南淮意没有问。
他在等待, 等待许逐溪主动开口。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了。
他屈起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桌面, 心烦意乱地扯了下领口,目光盯着被雨幕打湿的杂乱的窗户,雾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只看的外边的行人步履匆匆, 偶有几把亮色的雨伞伞面贴着窗户擦过去。
许逐溪两只手抱着装有半碗米饭的白瓷碗口, 上边绣刻着几朵淡蓝色的花, 几片花瓣飘落进碗底。这碗米饭, 她已经扒拉了一刻钟了,几粒米粘在筷子上,米饭是一点也不见少。
她的一双眼睛空空的、呆呆的,目光好似落在面前的饭菜上,但是显然并不是如此。不知道正在想着些别的什么。
“刺啦——”
刺耳的椅子推拉声, 南淮意把椅子往后推了一把, 站起身,“逐溪, 你慢慢吃饭,哥哥有点事出去打个电话。”
“好。”许逐溪点头,还很乖地向抬步往包间外走的南淮意摆摆手。
一道门,隔绝了墙内与墙外。
其实包间里就有固定电话,但是当着许逐溪的面拨打电话并不是很方便。
他分神想着,没有移动电话,总还是很不方便。
去前台拨了两个电话。
先取消了今晚的英语课。
第二个电话打到沈灼颂那里去。
“灼颂姐,繁星在家吗?逐溪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想问一下繁星看知不知道今天班里发生了什么。”
“……嗯,好,麻烦灼颂姐了。”
过了会儿,电话那边换了人,是杨繁星。
南淮意的手指轻轻地一下一下地点着前台台板,“……繁星?”
“嗯,是我。”
南淮意耐心地询问,“今天班里发生什么了吗?逐溪放学回家的心情不是很好。”
这个原因杨繁星当然是知道的。
她只是有点疑惑。
怎么南淮意哥哥一点也没有接受到自己传输过去的信息吗?
她自觉自己特地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不方便大声地说出来,所以她努力地用自己的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难道没有表达出来吗?
杨繁星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沈灼颂每次都能接收到她的意思的。
杨繁星叹了口气,深刻觉得南淮意还是没有沈灼颂聪明。
“繁星?”南淮意听见那边再没了声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出声询问,“繁星,你还在吗?”
“在的在的。”杨繁星连忙应到,细致地从头到尾,一字一句全部讲给南淮意。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她补充道:“逐溪很难过的。”
“好,谢谢繁星,我知道了。”
“没事啦。”杨繁星又想起些什么,立马嘱咐他,“淮意哥哥,要是逐溪还是很难过的话,那我来找逐溪好了,你能来接我吗?”
还不等南淮意回答,电话那边又换了人。
隐约能听到杨繁星很不满的一声“沈灼颂”。
“灼颂姐。”
“嗯。”沈灼颂应了一声,她的声音隔着电话线,总有种失真的冷淡。
南淮意欲言又止,“他们班主任李秀婷……”
沈灼颂约莫能猜到南淮意的想法,解释道:“不是李秀婷,是李秀婷之前的那个班主任,年纪大了,也该退休了。李秀婷是刚来学校没多久的,对学生们还都很有耐心和关爱,是繁星……刚换的。”
她对杨繁星的遭遇只是模糊的一个停顿带过。
“嗯……这样。”
沈灼颂主动开口,“至于那群小孩儿,杨繁星都记得名字的,反正都是她们班里的。我找了公司的几个安保,从学校那里要了份家庭住址的名单,都是体面的家庭。”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到这里,忽然冷笑了一声,才又接着说,“我带着公司里那几个安保,上门去,跟家长随便聊了几句,这件事情就解决了。”
南淮意听到她在电话那边说话。
不是在对他,而是在对着杨繁星。
她警告着:“杨繁星,躲那儿偷听什么呢?回房间做作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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