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最要紧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两人在接下来便没有再聊什么严肃的话,只叙些家长里短的琐碎零事,诸如真定大长公主贵体如何、二少夫人六甲之身可还安好。
“你嫂子精神且好着呢,成天在府里转来转去,一会儿要在东边辟个演武场,一会儿要在西边扎架秋千,还要带红黄两色的花,简直闹得我头疼。”
“我前些天想进宫见你那晚,还被她教训了一顿,说我不明白六皇子的表态,是主动上赶着找闭门羹吃,结果真被她说准了,又得了她好一通笑斥。”
后面一件事阮问颖听杨世醒提起过,当时她还埋怨过后者,此刻听闻当事人的亲口说法,感觉又有些不同,带了一点新鲜。
“嫂子说得对,你的确没有弄明白六殿下的意思。”她含笑道,“二哥,在领兵作战方面你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可在其余地方,你便得多听听嫂子的话了,她比你要强。”
阮子望哼了一声,有些不服气:“我知道你嫂子厉害,我也甘拜下风,可你们别老是指着我的鼻子这么说,好像我多么愚蠢一样。”
“而且六皇子的身份再怎么尊贵,他也是你将来的夫君,我不奢求他以妹婿之礼来待我,也总该体谅你我之间的兄妹情深,拦着我不让见你是什么道理?”
对于杨世醒不允许阮子望见她的原因,阮问颖心知肚明,但她在先前已经选择了幌子的说法,这会儿便不好把个中缘由道出。
只能道:“他最近一段时日繁务缠身,性情难免有些急躁,平时不是这样的。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你看今天,他不是就让你进来了吗?”
对方讶然:“他让我进来的?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
她道:“自然是因为得了他的首肯,宫人才敢把你领进来,不然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不知道她这话说得哪里不好,阮子望的神情变得有些不满起来,于言语中透露一点她是否受委屈了的询问,在她摇头否认后还放不下心,决定留在含凉殿等杨世醒回来,同他说道说道。
阮问颖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该感到贴心还是无奈,正准备好生和他解释一番,消解他心头所有合理的不合理的疑虑,山黎就自外通禀,道殿下回来了。
而她和阮子望既非含凉殿的主人,杨世醒也非入宫觐见的朝臣,需要得到谁的首肯才能入内,是以,山黎的话音才刚落下,一抹熟悉的身影就迈步而进,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第200章 殿下天潢贵胄,微臣不敢攀亲
兄妹俩谁也没有料到杨世醒会忽然回来。
虽然他们的话题大部分都围绕着杨世醒, 但在阮子望表明了要在殿里待到对方回来的下一刻,他就真的回来了,如此恰逢的巧合,还是令他们颇感惊讶。
阮问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杨世醒是不是早就到了, 一直在外头听着他们的谈话, 才能这么完美地掌握进来的时机。
当然,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对她一向爱重, 她相信他不会这么不尊重她。
就是不知道她的二哥怎么想, 会不会在心里更加把他和卑鄙小人等同,落下不佳的印象。
她赶在阮子望回过神来前上前, 对杨世醒盈盈展开一个微笑:“表哥, 你回来啦?今日下朝怎么这么早?可是麻烦事都解决了?”
杨世醒瞧着她,没说话, 似是在思考她询问这话的真意, 又或者是不习惯她在称呼上的改口。
但他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不露声色, 落在不熟悉他性情的人眼里, 便和冷淡沾上了一点边。
阮子望就是其中之一。
他上前一步,有些生硬地行了一个礼:“臣阮子望参见殿下,殿下万安。”
照理,朝臣与皇子之间该以品阶论上下,不可称臣,毕竟素来只有君臣之说, 便是东宫太子也不可僭越, 遑论皇子。
但一来杨世醒领旨监国, 陛下不在宫中的这段时日, 他代表着陛下,见他如见天子;二来,她的二哥也不是会在称呼上费神的人,许是觉得顺口就那么说了,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反而为了防止杨世醒多想,阮问颖在暗地里偷偷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态度好点。
“……”杨世醒安静了片刻,目光不动声色地瞥过她含乖带巧的脸庞,转移到阮子望的身上,不露任何痕迹地流畅接口,“免礼。表兄快快请起。”
口吻算不上有多么热情,但颜面是切实给足了,至少阮问颖没听见他对谁说过“快快”两字,就是对徐茂渊和裴良信等文师武傅,也不过加了个“请”而已,今日之言可谓殊荣。
可惜阮子望听不出来,神情没有多少改变,依旧带着一点行礼时的生硬,收势起身,微垂着首道:“殿下天潢贵胄,微臣不敢攀亲,岂可忝居表兄之辈。”
听得阮问颖在心里直叹气,心想,她要是不知晓她这二哥的性情,估计就要以为他是故意阴阳,在讽刺杨世醒的身份了。
实际上,她的二哥之所以会在亲缘关系上做文章,恐怕是她方才笑着唤了杨世醒一声“表哥”的缘故,在因此觉得吃味。
真是……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阮问颖一边为阮子望的言语生起一种啼笑皆非的感动,一边暗自庆幸她改口换了称呼的先见之明,要不然让她二哥听见“世醒哥哥”这么一个甜腻腻的称呼,指不定他会有什么反应。
好在杨世醒很愿意给她颜面,没有计较阮子望堪称失礼的言辞,勾唇弯出一个淡淡的轻笑:“表兄言重了。杨阮两家世代姻亲,不过一声兄长之称,如何担当不起。”
又很自然地把话题转开,不让其有发挥的余地:“前几日,表兄心挂表妹的安危,数度想要入宫一见,但因个中缘由之故,都被我暂时回绝了,还望表兄见谅。”
他边说边行至紫檀屏案旁,示意兄妹俩在贵榻上坐下,并唤人呈来茶酒点心,在看似随意的寒暄中把阮子望的话套了个遍,摸清对方都从自己妹妹那里得知了什么。
阮问颖在旁听着,心里分外纠结,既不忍见她二哥这么毫无防备地被人套话,又明白这是必要的流程,要不然他们在之后的交谈中一个不小心说岔了话、被察觉出端倪就不好了。
看见阮子望那副无知无觉的模样,她的心情又是郁卒又是纳闷,不明白她二哥这么一个实心眼的人是怎么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难不成他在领兵作战时从来只管闷头冲?
杨世醒的套话很快,不过两三句言语就完毕,回到了正常的交流上。
“表兄与表妹兄妹情深,先时入宫求见表妹,遭我婉拒,表兄虽然在面上没有什么表示,但我知道,表兄心里是牵挂着表妹的。”他含笑说话。
阮问颖有点怀疑他想说的不是牵挂,而是不服,只不过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换了一种较为温和的说法。
“今日终于兄妹团圆,表兄可是能放下心了?”
阮子望没有立时回答,而是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不知是同样察觉到了他的言外之意,还是被他这一连串的表兄表妹给绕晕了。
“还好。”他有些硬邦邦地道,“见到小妹安然无恙,气色红润,微臣便明白这几日的担心多余了。多谢殿下对小妹的照顾,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微臣就带着小妹告辞了,不叨扰殿下。”
杨世醒目光微转,看向阮问颖。
阮问颖连忙以眼神示意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她和她二哥提前商量好的话。
两人的来回不及一息,快得让旁人根本察觉不到发生了什么。
杨世醒平静道:“恐怕要让表兄失望了,世醒尚有要事欲拜托表妹,需得劳烦表妹在宫中多留两日,暂时不可随表兄回家。”
阮子望的嗓音有些发紧,仿佛在努力压抑着不满:“殿下还有什么要事要麻烦舍妹?”
杨世醒淡笑不语。
这便是不可对外人言了,即使勇直如阮子望,也知晓六皇子殿下一旦摆出这样的态度来,他就是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而且他还不能问,因为杨世醒是君,他是臣,从来只有君问臣,没有臣问君的道理。
他只能生硬地道:“既如此,还请殿下好生照顾小妹,不要让她再受到什么委屈。”
又在片刻的静默后忽道:“殿下可知,小妹对那徐家之女的行径很是厌恶,但为了殿下着想,不使殿下与徐大人离心,她一直都隐忍着没说出来?”
“二哥!”阮问颖这下是真的震惊了,失声急唤,“你在说什么呢?你——”
“你不要拦我。”阮子望罕见地打断了她的话,神情严肃,“我是在帮你把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说出来,免得你一直憋在心里,把自己憋坏,别人还不了解你的难处。”
说完,不等她有所回应,他就转头看回杨世醒,以一种夹杂着审视和挑衅的口吻说话。
“小妹在方才与微臣交谈时,言辞之间充满了对殿下的欢喜和信任,不知殿下是否也对小妹怀有同样之情?肯替小妹排忧解难,不让她为了大局之故而委曲求全?”
“二哥!”阮问颖又气又急,几乎涨红了脸,“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插手我的事了吗?为什么还擅自替我做主?你——你凭什么!”
“这是什么话?”阮子望惊讶不已,“我不过是帮你把心里话说出来,又没硬拉着你回家,也没有拦着你继续待在宫里,怎么就成擅自替你做主了?”看起来是真心不觉得他这番言语有什么不妥。
阮问颖简直要被他气哭,鼻尖泛起一阵酸涩,泪珠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你——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她含着极度愤怒和颤抖的哭腔抛下这一句话,起身离席,掩面奔进殿后的内室。
“颖颖!”
“小妹!”
两声呼唤伴随着两道颀长的身影在同一时刻站起。
“你在做什么?”杨世醒率先回头,把目光从阮问颖消失的背影处收回,朝阮子望发出诘难,“在和她说什么话?”
阮子望满脸惊讶茫然,完全料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发展,连君臣之别也多顾不得,支支吾吾道:“我——我没说什么啊,就是把她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是在帮她——”
“帮她?”杨世醒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你知道她多大了吗?知道她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吗?知道她寻常和我相处是什么模样、有没有和我提过你说起的事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贸然把一切宣之于口,不仅辜负了她对你的信任,更是把她的颜面踩在了脚底。你这样做,让她以后如何自处?如何面对我?”
阮子望被他打击得脸色有些发白,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所不妥,但还是强撑着不肯承认:“我、我怎么把她的颜面踩在脚底了?我分明是在替她试探你的感情——”
“这就是在落她的颜面。”杨世醒冷笑,“你既然觉得那些话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凭什么觉得当着我们三个人的面说出来是在帮她,对她有好处?”
“你若当真为她着想,不想让她受委屈,便该在私底下和我谈,而不是当着她的面大张其词,还以一副为她好的姿态让她闭嘴。”
“你这不是在帮她,而是在自我满足。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阮子望的脸色一阵青白交加。
他试图做最后的涸鱼之挣:“是,我是考虑不周全,没有顾虑她的感受,这一点是我的错。”
“可我不过是说了一点话,怎么就落她的颜面了?那些话都是她的真实所想,难道你会因此而计较她心胸狭窄、不够大度吗?如若不然我,怎么会落她的颜面?”
杨世醒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嘲讽和恚怒从他的脸上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不愿多谈的无趣。
“你妹妹说得对。”他移开目光,“你的确什么都不懂。”
“请回吧。”他用一种漠然的口吻下逐客令,“过几日我会亲自把她送回府上,希望到时你能够明白一点,不要再让她伤无谓的心。”
第201章 我要让她活得生不如死
阮问颖在内室里独自抹着泪。
杨世醒自隔断后转出, 在她的身旁坐下,递给她一方锦帕:“给。”
她收了收气,低低嘟囔了一声“多谢”,伸手想要接过。
杨世醒却趁着她腾出空来的时机绕过她的手, 亲自把锦帕覆上她的面颊, 轻柔擦拭。
“哭得这么伤心。”他端详着她,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无奈和心疼, “何必呢?你二哥又不明白你的心思。”
阮问颖抢过帕子, 胡乱擦了两下, 别开目光不看他,瓮声瓮气道:“他若是明白我的心思, 我就不会哭了。”
“他都不明白你的心思了, 你还哭,岂不更加让他一头雾水?”
“可我就是被他气哭了, 能有什么办法?”眼看着哭腔又要升起, 阮问颖连忙压住,转移话题道, “我二哥他人呢?现在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 被我说了一通,回去了。”
她一惊:“你赶他离开了?”
“是。”杨世醒毫无扭捏地承认,“早知道他会惹你落泪,我一开始就不会放他进来。”
阮问颖有些急了,本就因为哭泣而愁郁不展的黛眉越发忧蹙,更显焦容:“你、你怎么能赶他离开呢?他是那样一根筋的性子, 被你赶走, 一定会——”
“会怎么样?”
她一噎, 几分哑然道:“……会很烦闷, 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赶走他;觉得你莫名其妙,对你的印象再落下乘;而且也不会明白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好,致使我哭泣离开。”
“那就让他去烦闷。”杨世醒不为所动,“他是你二哥,不是我二哥。看在你的份上,我已经给足了他颜面,既然他自己不在乎,我也没必要再给。”
很合情合理的一番话,阮问颖想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言辞,只能颇含羞愧地垂首道歉:“二哥行事的确有些鲁莽,麻烦你多多担待……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他有些无奈,微恼道:“他都把你气哭了,你还替他道歉?”
“没办法,谁让他是我二哥呢……”她揉着锦帕,“而且我也不全是被他气哭的,也有一些气自己的缘故在。”
杨世醒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笑:“这可真是奇了。你被人气哭,不仅不怪罪对方,还反过来反思自己,此等圣贤胸怀当真令我钦佩。你气自己什么?”
阮问颖被他挖苦得面庞微红,声音越发低下:“我不是非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你既然在刚才套了我二哥的话,就该知道我没有对他说实话,告诉他这些天发生了什么。”
“他被你一早拒之门外,依然几次三番地想要入宫见我,皆因他对我焦心关切之故。我却隐瞒实情,不告诉他,实在辜负了他对我的一腔真意。”
“他会对你说出那样一番话,也是因为我没有把真相告诉他,才无法判断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还因此冲他发火,落泪离开,留他一人在原地……当真不该。”
“我觉得自己很卑鄙,利用了二哥对我的信任,是个卑鄙小人。”
杨世醒耐心听完了她的陈述。
他摆出一副疑惑的神情:“你利用了他的什么信任?以他那么一个憨直有余、精明不足的性子,你若是把真相告诉他,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让他自己也陷入危险。你不告诉是为他好,是对的。”
阮问颖露出一个赧然的微笑:“你是真的这么想的吗?不是在安慰我?”
并且比起安慰,他更像是在说反话,这反话还不针对于她,而针对她二哥。
尤其是“为他好”这三个字,嘲讽之意颇为显露,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杨世醒大方承认:“是真的这么想,也是在安慰你。”
“其实——?”她等着他的下文。
“其实是你二哥自找隐瞒。”他说出下文,“他但凡能靠谱一点、机灵一点,你都不会瞒着他。是他自己不够优秀,无怪你会这么做,换了我也不会告诉他实话。”
这算是把责任全部推到了阮子望身上,阮问颖的理智告诉她自己不能这么想,但她的情感还是诚实地放松了下来,心情舒缓了大半,没有方才那么压抑了。
“你不能因为不想让我苦恼,就帮我找借口。”她闷声嘀咕,“再这样下去,我会成为一个满口谎言、推避求全的奸诈之徒的。”
“这不是借口,是事实。”杨世醒道,“这世间是讲究一个真心换真心,可不能盲从。难道一个人对你好,你就要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阮问颖觉得他说得很对,但还是有些犹豫:“可他不是别人,是我的兄长……”
“陛下和皇后还是我的爹娘呢。”他道,“你瞧见他们把我的真实身世告诉我了吗?”
阮问颖哑口无言。
她彻底被他说服了。
与此同时,又有一股愧疚从她的心底冒出,觉得需要他拿自己的身世来安慰她很羞惭,她怎么能这么任性没用。
杨世醒一见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舒容展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颊:“不觉得愧对你二哥,觉得愧对我了?那好吧,你给我一点安慰当做补偿,我们就两清了。”
阮问颖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她,往常她配合着和他亲近一番也罢了,但现下她委实拿不出这方面的心思,遂没有接他的话,朝他笑了一笑,算是承了他的好意。
杨世醒也没有坚持,他原本就是为了让她开怀才那么说的,此刻见她展颜而笑,达成了最终目的,自然没有更多要求。
只道:“开心了?以后都要这样,不许再哭。哭有什么用?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我焦心生气,想把惹哭你的那个人解决,不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阮问颖就紧张起来,想起之前他说过的话,连忙询问:“对了,你刚才说你把我二哥说了一通,你都说他什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让他认清自己的话。”他轻描淡写,“告诉他过两日我会送你回去,希望他不要再惹你伤心。”
阮问颖十分怀疑这个“不过”的程度,但他都这么说了,想来不会再告诉她更多,便没有追问,转而朝他表示把他一个人扔在外头面对阮子望的谢意和歉意。
他继续轻描淡写地一笑:“无妨。这是我的含凉殿,我身为主人,自然该招待客人。”
她继续怀疑他说的招待是什么招待,但还是没有追问,因为知道问不出结果,只暗自在心里决定,等回府后要仔细询问一番她的二哥,听听到底是什么说法。
反倒是杨世醒开始了询问:“你的话都问完了?那该我问你了。”
“问我?”她有些惊讶,也有些紧张,不明白他想问她什么。
不过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正襟危坐道:“好,你问吧。”
见状,杨世醒露出一抹笑:“放轻松,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他道:“之前我要把徐氏女的处置给你,你不肯,说都听我的意思。那我现在想好了,我要赐她一死,你可有疑议?”
阮问颖呆了呆,片刻后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你要赐死她?”
“她妄图谋反,本就犯下死罪,又是一介白身,无官无职,不需经过三司会审,我赐死她是她的殊荣,也是对整个徐家的恩典。”
道理是这样,可他在之前从来没说过对徐妙清的打算,现在却忽然来了这么一段,很显然是因为阮子望的先时之言,也太——随意了。
阮问颖询问道:“你是因为我二哥的那番话,才这样说的吗?”
“是。”杨世醒应得干脆,“我原本以为你是不愿夺去他人性命,对其心怀不忍,又或者是顾念往日的情分才不肯处置,没想到是因为我的缘故。既如此,我便替你做主了。”
“可、可是——”
“你不要多想。她是咎由自取,因为犯下了谋逆之罪而被我处死,与你无关。”
“我不在乎这个。”她诚恳地摇了摇头,“从她对我下药的那一刻开始,我与她之间就再没有任何情分,我也希望她能得到惩罚。可是,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