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得迷迷糊糊的沈凛骁停下上马车的脚步。
那乞儿连忙下跪,不停地磕头道:“求求几位爷,赏口饭吃吧!求求几位爷……”
一群人中,有人私下对话。
“这段时间,京都的乞丐是不是多了点?”
“你不知道?都是西南那边的流民,不知道闹了什么灾。”
“真是晦气,朝廷也不管管,让这群家伙跑到京都来。”
朋友见沈凛骁看着乞儿,开口道:“沈公子别理他,我们来处理吧。”
沈凛骁对街头乞儿没什么印象,京都繁华,他出门都坐着马车、平日出行有护卫跟随,从未有哪个不长眼的讨到他眼前来。
沈凛骁今天心情还不错,出于随手的一种怜悯,他拿起自己钱袋,抓了点碎银,丢给地上的乞儿。
还没等乞儿捡起磕头道谢,暗中窥探的其他乞儿们立刻冲上来捡银子。
酒楼本来就是乞儿们聚集的地方,这里进出的都是贵人,如果幸运,还能趁机偷点吃剩的饭菜。乞儿们一般都是尾随观察,谨慎行事,如果不是逼急了,这个乞儿也不会冒犯上前。
结果沈凛骁出手阔绰,其余人看到希望,当然迅速扑了上来。
一群人抢落地的银子、抓人哀求,酒楼门前迅速乱成一团。
有的乞儿,见形势混乱,竟然趁机抢起商人身上的东西来。
朋友见状,连忙把沈凛骁送进马车道:“沈公子先走!”
沈凛骁还没弄清楚情况,人已经坐上马车离开,他揉了揉额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
沈凛骁回到府中,被下人搀扶着送回房间。
白夕兰因为落下一天的功课,临睡前穿着里衣,还拿起书、来回走动要看最后一眼。
她听到动静,放下书去看沈凛骁,被进门的沈凛骁抱个正着。
沈凛骁傻乐着道:“小黑炭,我回来了!”
听见别人给自己取外号,谁也不可能开心的。白夕兰脸色渐冷。
府里下人见两位主子抱在一起,很有眼色地关门离开。白夕兰独自撑着个醉鬼、推也推不开、拖也拖不动。
白夕兰在很努力压抑对沈凛骁的心动,而且颇具成效。毕竟对于白夕兰而言,沈凛骁这样的人,真的说不上多好。
他不喜欢她,嫌弃她,还偷偷给她取外号。
她确实没有别的贵女们白,但也不至于像炭一样黑。他昨晚还、今天就变了。
昨晚的事,白夕兰再怎么坚定,也会觉得羞。她害怕看见沈凛骁,不想自己因对方而动摇,一早就仓促离开。
但是只有她自己因为昨晚的事上心,沈凛骁达成目的,很快就跑出去跟人喝酒,还把自己喝得醉醺醺地回来。
白夕兰心灰意冷,抓着沈凛骁的衣裳,恨不得像昨晚那样、在沈凛骁肩头狠狠咬上一口。
正当白夕兰想要动口的时候,闻到了沈凛骁身上的脂粉香。
他、还去找别的女人了……
白夕兰委屈地瘪嘴,忍着劝说自己不要为这不值得的人动心。
沈凛骁还没察觉,抱着能令自己心满意足、满意开怀的人,渐渐放松下来。
……
沈凛骁在酒楼前闹出的动静,很快传到各家耳中。
常悟得知沈凛骁在宴席上的一番话,眸子冰冷。
沈凛骁又是这样,不尊重白夕兰不说,还把那些不入流的话拿去跟外人说。沈凛骁到底把白夕兰置于何地?
他知不知道,她在京都已经有多难?
原本外面人就看不起她,马场一次,庙会宴席一次,现在她更是成了他宴席上的玩乐谈资……
沈凛骁,你真的太过分了。
常悟握拳垂眸,看向自己书案上的军营请任。
作者有话说:
此时,有个狗子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留爪、留爪。
第149章
常悟请任前往西南大营, 为此侯爷与侯爷夫人相互争论,吵了许多天。
侯爷偏向于让常悟留在京都、拉拢世家关系,也就是继续跟随沈凛骁行事。侯爷夫人虽然不满常悟跟沈凛骁多走动, 但她心疼儿子,宁愿他在京都慢慢来, 也舍不得将他送军营战场中去。
侯爷觉得常悟好高骛远, 侯爷夫人觉得他不孝父母,两人都不太满意。但常悟去意已决, 他一向听话, 难得的强硬, 竟然没人能说动他。
西南出现旱灾,赈灾稳局虽然比不了上战场, 但也是建功立业的一个好机会。常悟出身武侯世家,以军功立世子再适合不过。
皇帝听闻此事, 对常悟意外的满意, 还亲自宽慰说服侯爷,当场给常悟定了个六品武将。常悟到西南大营的事,就这么敲定下来。
……
沈凛骁和郭奇得知此事时,事情已经定下了。
在常悟离京赴任前,三人邀约白日、选在一处雅苑喝酒。
郭奇埋怨常悟这么危险的事没有跟兄弟商量,沈凛骁也十分担心常悟、不理解常悟的行为。
常悟本来就是侯府嫡子,世子位是迟早的事。常悟武功虽然还不错,但没入过军营、也没吃过什么苦, 如今事情闹得连皇帝都知道, 将来想反悔就难了。而且以军功立世子位, 将来大齐若有需要上战场的时候, 只怕少不得他。当个闲散世子爷不好吗?为什么要做那么危险的事?
只是不理解归不理解, 圣旨已下,他们也没办法说些什么。
两人只能不停拉着常悟叮嘱。沈凛骁为此还特意向他哥讨教一番,把怎么在军营里跟人打交道的注意事项都说给常悟听。两位添了不少东西给常悟送行,银票还是其次、盔甲宝剑都是万里挑一的好物件。
郭奇酒过三巡,有点遗憾感慨道:“没想到、我们兄弟的逍遥日子这么快就结束了。过几个月,我爹也要将我安排到国子监当学检,你们说说、我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当初我们一起上学的时候,先生天天气得火冒三丈,就这样,我爹还要将我送回到那里、协助先生们管训学生,这不是要我命嘛。”
原本常悟赴任军营,沈凛骁只是出于简单的关心。但当郭奇说出自己也有别的打算时,沈凛骁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好像明明是同行的三人,自己却唯独被甩在身后一样。
郭奇是宰相唯一的嫡子,将来肯定是要跟着宰相的步伐走文路,即便他学识不好,但有个宰相爹在,哪怕混不到皇帝跟前,也定能掌握实权。既然派去国子监,多半以后就是要将郭奇安排在那。而常悟,他也决定好了自己要走的路。
只有沈凛骁,还浑浑噩噩,整日游手好闲、不知所以。
沈凛骁是太师府的嫡次子,家里还有个沈凛骆在,太师府对他几乎无所求。以前,太师府也为他安排过差事,是他自己去了几次没兴致。
沈凛骁乐于享受生活,但生活并非一成不变,正如他娶妻、正如两个至交兄弟要走上属于他们的正轨。
沈凛骁忽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不想被人束缚,要让他到官场当个闲散小官,光按时点卯,就够让他烦心的。他虽然也跟着沈凛骆习过武,但真较量起来、身体根本不如常悟,军营艰苦,他更是不愿。
沈凛骁迷茫了。
因为两个要好兄弟的打算,他竟然有种、他也该行动起来的念头。
沈凛骁心里装着事,简单地从酒桌上退了。
……
回府的路上,沈凛骁还放不下这件事。他突然想起白夕兰之前总嫌弃他花家里银子,心情越发低落。
沈凛骁实在想不出自己擅长或喜欢什么。他不明白,自己出生就拥有了一切,还有什么需要努力的?他就是纨绔几辈子,都败不掉太师府的家财。
就这么游手好闲一辈子不好吗?每天闲来无聊出门会友,参加各种小宴,找一堆新奇的事来玩乐,夜里就回家抱媳妇。等有了孩子就带孩子一起玩,老了选个山水秀丽的地方安家,偶尔好友来访,还能一起相约去钓鱼玩耍。回头说不定孙子也有了,钓鱼回来、还能围观下小黑炭教训皮孙的场景。
这不挺好,为什么还要到官场里争斗、到军营里拼命,让自己原本好好的人生变得那么苦呢?
郭奇、常悟的选择,让沈凛骁感觉到孤独,他不想努力、又不愿被抛下。
……
带着这样郁闷的心情,沈凛骁回府到书房跟白夕兰说了这件事。
当然,他纨绔无为的人生设想不会傻到说给白夕兰听,只是聊了聊常悟从军、和郭奇要给人当学检的事。
沈凛骁不想白夕兰看不起他,但他要从白夕兰那得到安慰也是难于登天。
最近府里的开销有点大,白夕兰弄不明白账本,正焦头烂额着,随口敷衍沈凛骁两句已经不错了。
沈凛骁莫名有点敏感,毕竟白夕兰已经不止一次暗示嫌弃他游手好闲。
沈凛骁找补道:“你整天看账本,娘应该给你说过、我名下有不少店铺庄子,光收租都有不少进项吧……”
白夕兰对常悟等人的就任不感兴趣,对店铺庄子倒愿意交流。
她点点头,回道:“知道。”
娘说她没有女儿、所以嫁妆都传给沈凛骁。加上将来太师府沈凛骁应得的那份,他确实吃穿不愁,进项也够花。
沈凛骁心情勉强好些。他道:“你好好学账,我就算以后躺着什么事都不干,随随便便也能养活你,等东西交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白夕兰不以为意,她现在只是对着沈夫人上月的旧账学习,距离能真正管账还有很远的距离。
沈凛骁感觉自己说了个寂寞,别人娶媳妇也是这样的吗?成日不见人影、比她男人还忙,好不容易逮到人、对方也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沈凛骁虽然迟钝,但不傻。他隐约察觉,白夕兰待他的态度、跟马场呐喊助威那次不一样。她对他、好像得手了就跑,连丁点热络都没有。反而像是他在不停地贴她冷脸。
这种很细微的感觉非常难形容,白夕兰表面上也没有留下什么错处,沈凛骁想发难都不行。
沈凛骁不甘心,往白夕兰身边挤了挤,故意捣乱道:“你看什么呢?区区本薄账、也值得你带回来。”
白夕兰察觉到沈凛骁‘为人师’的语气,这几天沈凛骁为她解决了几次课业‘难题’,白夕兰还是很信任他的。
白夕兰连忙把账本往他那边挪了挪,道:“相公,米价贵了许多,庄子也有粮,娘为什么还要在不同的地方买米,就算要买,在一处全部定下、不是更便宜吗?”
沈凛骁翻了个白眼,他也是今天见常悟才了解到西南旱灾的事,但不妨碍他说得头头是道。
沈凛骁道:“你是不是傻,就算庄子有粮,谁知道西南的灾情会延续多久,救命的东西、再多也不嫌多啊。不趁着还便宜多买点,等那些商人哄炒起来,那还得了。而且都在一处采买,岂不是人人都知道我们家屯粮,宁愿多花点银子,也不要贪这点便宜。”
沈凛骁说完,思索着摸了摸下巴。“不过,有爹在,我们家肯定是知道内情比较早的。连娘都这样,看来西南那边真的很糟。”
太师府不会哄抬粮价,商人赚的那点人命钱、他们还看不上。只是他们家连自保都那么大动作,其他世家肯定更疯狂。
但这些事跟沈凛骁素来无关,京都不是没有过受灾波及的时候,但他们世家树大根深,从不会受影响。他依旧该吃吃、该喝喝,不必烦恼。
沈凛骁见白夕兰蹙眉深思,用手推了推白夕兰的脑袋,道:“别想那么多,不管外头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影响到太师府。”
……
正如沈凛骁所说,无论西南再怎么乱,京都依然繁华如故。
像沈凛骁这种纨绔子弟,哪怕端上来的茶水比以往贵了几钱,他也察觉不到。不过自从上回被流民拦路,沈凛骁倒是关注了下街上的流民。
京都流民不增反减,但沈太师早出晚归、脸上愁容越来越明显。
沈凛骁向自己那群狐朋狗友稍微打听就知道,原来近来频繁有流民冲撞贵人,有人告到皇帝那,京兆尹便偷偷将京都的流民进行了驱逐。
沈凛骁担心还未出发的常悟,难得想问他爹关心下朝中事。沈夫人怕沈凛骁胡闹,她心疼沈太师神情疲倦,拦着沈凛骁、没让沈凛骁去叨扰。
但是流民的事,沈夫人作为沈太师的枕边人,倒是知道一二。
沈夫人叹气道:“西南、只怕是个泥潭。常悟若真请任去那,没个三五年怕是回不来了。”
沈凛骁有些焦急道:“怎么会这样!都没传出消息……”
沈夫人摇头道:“西南欺上瞒下,起先你爹也以为不严重,但自从京都流民出现,你爹便留了个心眼,派人前去暗查。你爹说,十来个探子,只有两个侥幸脱身回来,西南必已生乱。”
“这!”沈凛骁吓得起身道:“所以,要打仗吗?”
沈夫人想了想,道:“应该不至于,但西南的灾情肯定很严重,你也知道、人饿着肚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爹还查到、西南来京的路上,各城私下都进行了封锁,不让流民过道。你爹刚写好折子想要请旨彻查……”
沈夫人说到这停顿一下,没有继续下去。她道:“总之,很快便有人参流民在京都生乱,连皇上都下旨驱逐流民,下面各城就更不怕了。”
沈凛骁不解道:“不是说,驱逐流民是京兆尹偷偷干的吗?”
沈夫人觉得儿子单纯,她好笑道:“你用你的脑子想想,天子脚下、没皇上点头,姓王的有几个胆?皇上没下明旨,京兆尹最多是个出事顶锅的。西南的事明显不只是商户驱利,不知道还有多少世家牵涉其中。皇上都已经决定放过,你爹要是再拿这件事来说,不仅会惹皇上不悦,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你爹为这事,这几天愁得很。”
“怎么这样……”沈凛骁低声道。
沈夫人知道沈凛骁是为谁来的。她无奈道:“娘知道你跟常悟走得近,那孩子如果想挣军功立世子,西南并不是个好去处,走这一趟肯定会得罪不少人。你要想劝也可以,只是他们毕竟是手里带兵的粗人,跟我们不一样。你口风紧些、话不要说得太明,劝过就算了,各人有各路,不要强求。”
沈凛骁明白沈夫人的意思,世家大族盘踞一方,有自己抱团的势力。像武侯那种没底蕴的,他们一直没怎么放在眼里。只是在沈凛骁心中,常悟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他不可能不帮他这一把。
……
沈凛骁得到消息便去找常悟,彼时常悟已经到军营报到过,马上就要随军出发。
沈凛骁害怕给沈太师添麻烦,谨记沈夫人的话,很多事都没有往外说。这就导致、他要求常悟留下来的理由单薄又无礼。
常悟起先还觉得沈凛骁只是担心自己,努力宽慰,但见沈凛骁逐渐不讲道理,脸色便沉了下来。
常悟在拉扯中加重语气道:“沈凛骁,我出生武侯、不可能陪你一直待在京都……”
当个游手好闲的纨绔。
那日送别,郭奇说出要去当学检后,常悟就看出沈凛骁的不对劲,只是当时没有往心里想。如今他见沈凛骁胡搅蛮缠,倒是有点对上了。
沈凛骁就是这样的人,他自己不学好,于是就拉着身边人跟他一起烂。
他已经陪了沈凛骁多少年,沈凛骁还不放过他,想毁他一辈子。
常悟虽然是个武将,但行事说话都有股斯文有礼的感觉,他第一次对沈凛骁喊了全名,看着沈凛骁震惊的神色,常悟有种报复、挣脱束缚的快感。
他的人生,被一个名为沈凛骁的人禁锢在原地。如今他终于可以不再隐藏自己、去附和迁就这个人。
“我……”沈凛骁没想到常悟看穿自己先前的想法,他有点恼羞成怒。
虽然他之前是有过这个想法,但他拦常悟,完全是为常悟好啊!
“反正,你不许去!”沈凛骁咬牙道。
常悟怒红眼睛威胁道:“沈凛骁!我拿你当兄弟、不要让我恨你。”
沈凛骁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可他能怎么办?难道真让常悟去西南那个鬼地方,运气好活着回来封世子,运气不好得罪一大堆人,回来别说世子位,说不定封官他的皇帝第一个处理他。
沈凛骁坚持道:“你恨就恨,你以为,要不是我拿你当兄弟,我会管你!”
常悟恼怒气极,抓住沈凛骁的衣领,一拳挥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留爪、留爪。
第150章
沈凛骁没料到常悟会扑上来动手, 常悟性格温和、从未对自己人上过手。沈凛骁下意识地回击,一来二去两人打得越发真心实意,竟然都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好在两人都只动了拳脚, 都没有伤到筋骨。
两人打架的消息很快传开。
侯爷原本就想拉拢太师府,见沈凛骁动手, 一开始就不赞成此事的侯爷、立刻到皇帝面前为常悟请辞。侯府的理由也顺理成章, 就说常悟与人斗殴受伤,心性不坚恐难当大任, 想要将人留在京都看着。
皇帝对侯府的反复无常格外恼怒。皇帝手里没有多少实权, 多年来一直企图拉拢武将、获得兵权。但这些人往往就像侯爷一样, 更愿意向世家大族们靠拢。
常悟想出头,皇帝对他抱有很大希望, 甚至力排众议、直接给他封了官。只要常悟能在西南那边有点成就,皇帝就能名正言顺将他立为世子、分化侯府, 把他培养成自己人。皇帝也没想到, 他的计划刚准备实施,就被打破了。
皇帝不认为常悟和沈凛骁打架是出于什么小矛盾,他猜测是沈太师的意思,而侯爷顺势而下,推脱了这件事。
圣旨不可违,多么可笑的一句话。皇帝都快记不清,自己登基以来收回了多少圣旨。
皇帝在御书房大发雷霆,最后还要下旨赏赐侯府, 安抚侯爷、奖励有心随军的常悟。
……
常悟自跟沈凛骁动手后, 一直被侯爷软禁在侯府。
他接到皇帝圣旨, 得知西南大军已经出发, 动怒失态摔了桌上的茶杯。
常悟怀疑, 他爹入宫请罪,是不是还有太师府的意思。毕竟、他打了太师府的宝贝嫡次子,他们不可能毫无表示。即便太师府没有,沈凛骁阻止他的意图已经这么明显,他爹为了不得罪太师府,必然会选择让步。
沈凛骁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否定掉别人所有的努力。
为了随军,他不惜忤逆爹娘,背负不孝之名,却仅仅因为沈凛骁一个态度,就变成了一场空。
常悟对沈凛骁有恨。他觉得,他和沈凛骁这样的人,已经没什么朋友可做了。
常悟就这样被留在府里‘养伤’,得到风声的郭奇随后赶来看他。
“沈凛骁就是这样的人,上次他仓促离席,你以为是为什么?你说要去当学检,他马上就冷脸了,只有你还犯傻没注意。小时候他就是这个性子,他要出去玩,就拉着我们一起逃课;他遇到什么讨厌的人,就带着我们一起去得罪人。郭奇,他就是这样的人,他自己烂,也见不得我们好……”
郭奇震惊常悟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他原本和常悟对坐饮酒,听言起身后退,看向常悟的眼神,仿佛根本没真正认识过他。
郭奇很想推脱成常悟醉酒犯傻,但他们刚坐下,常悟入口不过两杯,怎么可能醉了。
郭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阿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骁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懂吗?”
“他就是这样的烂人!”常悟用带恨的眼神盯着郭奇。“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郭奇,你继续跟着他,很快、你就会变成下一个我。”
“我没想到,一直以来你是这么想的。”郭奇对常悟有种说不上来的失望。“骁哥害我,他能害我什么?我有什么好被他害的?他阻止你,无非也是因为担心你。阿悟,说实话,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要你去。你想立功封世子,可侯府世子位迟早都是你的,流民四起的地方,你何必拿命去争。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常悟摇头,他并不赞成郭奇的说法。只是为了留下自己最后的一个好友,他没有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