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霍应淮睁开了眼,看向许医生说:“要开始了吗?”
“是的。”许医生放下手中的本子,对着霍应淮点了点头: “之前和您说过的膀胱训练要开始了,您的生命体征已经基本平稳,昨天的尿常规检查也一切正常,现在要开始放夹管来控制您的日常生理排泄。”
他抬头看了眼眉头紧皱的霍应淮解释道:“这个阶段是第一阶段,往后到您脊柱恢复期的时候,我们会加上外力,将排尿训练成一个条件反射,到时您只要日常控制好饮水量和自己的动作,就可以自行排尿脱离尿袋了。”
这是一件对于正常人来说都很难接受的事情,标志着他们在人的生理本能面前已经丧失了自主的掌控权。
而对于面前这位少年时期父母去世便在爷爷的帮助下掌控家族大权的人来说,可能从车祸开始,他的人生轨迹就已经脱离了他的个人控制。
“但在这一阶段之中每次□□之前,都还要进行辅助的按摩温热挤压。”许医生踌躇了片刻之后说:“护工和康复师是知道如何做的,所以····希望您能配合。”
霍应淮烦躁地皱了皱眉,他的表情沉默下来。脸上是数不清的晦涩。
“这一阶段大概需要多久。”霍应淮冷冷地说,细细听来他的声音之中充斥着无奈的苦闷。
“需要三到五周。”许医生说道,他顿了顿,还是建议道:“如果您不愿意让护工来做的话,也可以让您的家属来帮忙,毕竟这几周也是脊椎的关键康复期,虽然只能做一些床边的康复运动,但是您个人的心情也是十分重要的。”
“不用了,让康复师和护工来。”霍应淮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许医生的提议:“他们都还要上班,没有空来。”
并不是他们没有空。
霍应淮自己知道,如果自己提出要求,商蓁和自己的爷爷肯定都会愿意请假来照顾自己,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爷爷管公司已经足够劳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病情进一步恶化下去,不让他担心,在间歇性帮爷爷处理写公司事务,早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而对于商蓁,他知道她今年的年假还没有休,也知道如果将情况上报的话算上事假她也能请几天出来陪他,但是他并不想让她因为自己放弃自己喜爱的工作,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不堪。
他知道商蓁在商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所以对于这个商蓁用努力换取自己争取过来的工作,他对它只有赞扬和欣赏。
“好的。”许医生点点头,在本子上快速记了些什么,然后转身从床头柜最下面拿出霍应淮的手机,说道:“您今天开始可以拿手机了,但是还是要减少使用时间,待会儿我们来放夹管,从早上开始就要进行□□,我们会根据您今天的情况来决定时间,今天开始必须要多喝水,每天不少于3000毫升。”
“好。”霍应淮点头应下,他打开手机,里面多天未曾处理过的消息一点点弹跳出来,有商蓁的,有朋友合作伙伴以及公司职工,大多都是来询问他病情并且叮嘱他好好养伤的。
霍应淮编辑了一条自己平安正在休养消息,编辑好之后群发给那些来关心以及试探他的人,又发到朋友圈以示自己的情况正在好转。
当做好这些事情之后,他去点开了膀胱训练的视频,看了视频之中的护工是如何进行辅助训练的之后,他关上了手机,掀开了自己的被子,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随着座位训练坐的角度以每天15度的速度一步步提高,他也能越发轻易看到自己的身体。
他只有上半身穿着病号服,下半身都是全空裸的。
昨天被他自己捏出来的那块青紫的地方再一次被他自己捏住,他像是在折磨自己的身体与自己的心灵,在自己厌恶的注视下再一次掐了上去。
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像是自/虐一样,一次又一次去掐自己的大腿。
霍应淮知道,护工不敢和自己的爷爷还有商蓁说这件事情,而他也绝不会让她们两个人看到自己的身体,所以他才能无所顾忌地来折磨自己。
他没有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在任何人身上,他只是将它们埋藏在了自己的心里,来狠狠地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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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的时候,商蓁还是过来了。
普通病房不规定探视时间,商蓁骑着单车到医院的时候,正好她点的午餐外卖也到了,她拿着外卖来到霍应淮的病房,这次却被护工王叔实打实的拦下来了。
王叔是张叔的搭档,他冲着商蓁摇了摇头,示意她站在门口暂时不要进去。
房间之中是许医生的声音,他的声音很严肃,似乎是在指导人做什么事情,而与之对应的是张叔还有个陌生男声的应答声,而霍应淮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开始放了,开始挤压。”
许医生的话响起,大概过了一分钟的时间,房间才再次开始响起声音,张叔和一名医生洗好手从房间之中出来,张叔看了眼拿着外卖的商蓁,对着她点点头,然后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用口型和她说他们去拿饭。
商蓁轻嗯了声,正想进门,却听到房间之中许医生的声音越发严肃。
“霍先生,您身上的乌青比我早上看的时候更加严重了些,一开始我以为是护工在您身上的力量没用好,但是其实——”
“是您自己掐的吧?”
第10章 第 10 章
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之中终于响起了霍应淮的声音,他的声音之中充斥着无力与倦怠以及无可奈何:
“别告诉他们。”
“我不告诉他们,他们难道就会不知道?”许医生质问道:“霍先生,您把家人想得太简单了,您的护工或许不敢告诉他们,但是您爷爷以及您的夫人迟早有一天会发现您的问题。”
压抑着自己的不满,暗自的对自己的虐待,暗自地将自己的怒火与不满全部发泄在自己的身上。
“能瞒多久算多久。”霍应淮的声音之中似乎了无生机:“她们只要看到我想给他们看到的就好。”
霍应淮得自尊心太强了,或许是自从父母死后他就知道他的肩上有整个家族的责任,或许是这么多年独掌家族大权,他早就已及习惯什么事情都要交给他自己来办,也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妥善地处理好各项事情。
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悲愤,所有的痛苦。他都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展露出来,全部交给他自己承担。
许医生见过太多这样的病人,从天之骄子一下沦为一个受人歧视的残疾,他看到过当场提出离婚的妻子与丈夫,也看到过知道消息之后在医院割腕自杀的病人,也曾看到拿着医生和护士撒气的病人。
越是看着冷静的人,越容易出现心理的问题。
“我会在下午找位医生来给您做个心理疏导。”许医生的口气缓和了下来:“但我个人建议还是让夫人她们知道,您的康复期还很漫长,其间家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霍应淮打断了:“许医生,您越界了。”
躲在门口的商蓁并没有继续听下去,她转身背靠着大门,闭上眼思考了一会之后,下楼对正在休息室拿午饭的护工们说:“不要告诉他我来过医院。”
原本打算一起吃的午饭在听到许医生的话之后无声地宣告了泡汤,商蓁拿着外卖在休息室之中匆匆扒拉几口,就赶回馆里继续下午的上班。
说实话,商蓁对于霍应淮想要瞒着她们自己掐自己的事情,商蓁没有感到过吃惊,她甚至感觉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他一直没有好好发泄过自己的情绪,不是为了照顾她脆弱的神经、就是为了照顾霍爷爷的身体。
他对着他们一直都在微笑,压抑着自己所有情绪的微笑,是他自己给自己安装上去的面具。
霍应淮从未在他们面前展示过自己的真实的情绪,他的微笑缓解了她们的悲伤,却从未磨平他心间的沟壑。
博物馆催促观众的广播声已经开始响起,商蓁抬头看了看闹钟,叹了口气,给自己今天写的东西打包整理成文档,开始收拾东西。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去和霍应淮相处。
他不让她看他的身体,所以她不看;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情绪,所以她不知道;他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发泄,所以她不知道。
霍应淮将她保护得太好,所以什么都不让她知道。
但又或许是,她一直在逃避自己知道这些事情。
只是她真的能一直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懂,生活在霍应淮给自己编造的美好之中吗?
——她做不到。
商蓁知道自己一直不愿看霍应淮的腿,也一直不敢去看霍应淮的腿,但是那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不忍。
商蓁见过肌肉萎缩的腿,在母亲后来漫长的八年住院之中,她亲眼看着母亲的腿一点点萎缩下去,看着她的腿逐渐僵硬。
但是霍应淮不知道这些事情,在他眼里,一旦她看到了他的腿,她就会厌恶他,害怕他。
商蓁关上电脑、背上包,在同事们下班的欢呼声中,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
霍应淮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抬头面对着天花板。
他的下半身的被子已经被张叔他们打开,他们两人一位正在活跃他的膝关节,一位正在观察他的肤色和脸色,以便方便他们的动作力度进行下一步的调整。
这是一项必须进行的项目,但是霍应淮并不想看到自己的下半身和一个提线木偶一样的被人操控,所以每次当他进行翻身和被迫活动的时候,他永远都是紧闭着眼睛,沉默着面对面前的一幕。
商蓁走进病房的时候,正好能够看到张叔抬起霍应淮的膝关节,一点点揉转着他的小腿。
要是之前,她可能会马上避开,但是在现在,商蓁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进了病房,食指放在唇前对着两位护工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护工们对着她点点头,然后继续活动着霍应淮的关节以及肌肉。
霍应淮曾经很喜欢健身,即使每周再忙也会抽出两次空闲的时间去进行健身,甚至还提议过早上和商蓁一起去晨跑。
当然,最后的结局是他晨跑完还去买了早饭,才等到商蓁醒来喊他一起吃早饭的信息。
他曾经线条分明的小腿无力地搭在张叔他们的手上,他的肌肉因为地心引力的原因自然地下垂着,足尖不自然地垂落着,整个腿被人控制着悬挂在空中进行关节活动度的旋转。
他的腿就好像是商蓁小时候最爱玩的芭比娃娃,通过调整娃娃的关节,能够在她的手上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供她满足换装的乐趣。
商蓁看到了他的一切,他那些不想让她看到的东西,导尿管,尿袋,导尿管上多出来的一个夹子,那双无力的双腿与双足,以及在他大腿外侧上的两处深紫色的淤青。
房间里一时之间只有关节活动时的声音,护工们卡准时间,在闹钟响起来之后就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将他的腿摆直,在脚前顶上枕头,防止足底变形,最后帮他盖上被子。
“霍先生,活动结束了,您好好休息。”
霍应淮“嗯”了一声,听到霍应淮的声音,护工们转身离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霍应淮抬着的头终于收起,他没有看到正站在他这一侧房间角落的商蓁,只是下意识地掀开被子想要观察自己的双腿。
每天提高十五度的床头使他现在坐的角度很高,修长的手指尖轻易就够到了快靠近膝盖的大腿外侧,他的手指顺着大腿外侧的肌肉一层层向上滑。
最后滑到那一块淤青的时候,他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用大拇指和食指掐住了那块皮肉,正要下手去做他已经重复过十几遍的事情,却冷不丁被一个声音打断:
“霍应淮,你住手。”
他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肌肉一下子绷直,他下意识想要挣扎起来将被子合上,这对许久未动的身体来说动作有些激烈,一下子使得本就依靠在病床上才得以坐起的上半身一部分离开了赖以支撑的床面,摇摇晃晃地悬在空中,似乎马上就要脱离床头歪倒在旁边,至他眼前的世界都已经开始随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旋转而发生变化。
霍应淮忍不住闭上眼睛,他的直觉感觉自己要栽倒在床上,伤口处似乎已经开始有些涨麻的痛感。
但是还没等他感受到脸和床的碰撞,他那悬在空中的上半身已经被一具温暖的身体扶住。
商蓁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在霍应淮的鼻尖飘荡,但他的手还在不断寻找着被子试图给自己的下半身盖上被子阻挡她的视线。
霍应淮的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商蓁整个人向前倾,将他紧绷的上身都环在自己的怀里,放回到床板上,减缓他的受力。
他的手终于胡乱了抓到被子的一角,他将被角向上拉,似乎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一松背上的伤口因为身体的动作不断传来阵阵的刺痛,虽然已经依靠在床上,但他的身体再一次一下子软了下去。
商蓁的手没有松开,她的手臂微微用力稳稳地撑着住他即将软下去的上半身,又拿枕头塞在了他的身下固定了他的身体,这才伸手调低了床头的角度,默默地环住了他。
不堪,羞愧,愤怒,当这些情绪从霍应淮心头涌起之后,最后都化作了浓烈的痛苦,他感觉自己掐的地方好像重新拥有了知觉,那由他自己掐出来的青紫色的皮肤好像将之前的痛苦实质化,将一阵阵的颤抖传递到他的心间。
他的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了起来。
随之,那双环抱住他的手微微向上移动了些,她的手顺着他背部的肌肉慢慢地抚摸着,等待着他的身体逐渐慢慢平静下来。
商蓁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刚刚那一幕,她刻意站在病房的角落之中,那地方是霍应淮只要转个身就能看到的地方,但是他现在还不能做那样的动作,所以商蓁不担心自己被发现。
她也不知道下意识自己在等待什么,但她看到护工走之后,那迫不及待掀开被子,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自己身体的霍应淮的时候,她明白了。
或许是因为已经被许医生发现了,所以他更加无所顾忌,好像那身体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在商业战场上的敌人,带着审视以及刺骨的恨意。
怀中的身体逐渐平稳下去,商蓁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叹,她知道霍应淮痛苦,但她没有想到在人后,他会对自己这样的残忍。
“医生叫你不要乱动。”商蓁低头歪过脸蹭了蹭霍应淮的脸颊,调低了些床头的高度,减缓他的受力,让他后背紧绷的肌肉稍微轻松一些。
放下他的那一刻,商蓁没有错过霍应淮脸上的难堪,他所有的脆弱都被商蓁赤裸裸地看到了,令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商蓁叹了口气,按下了床头的按钮。
等许医生过来检查完,商蓁坐到床边,伸手理了理他的被子,正要帮他往上扯一些,却被他一手拦住,他的手压在她理被子的手上,带着他支离破碎的自尊,哑声道:
“别看。”
第11章 第 11 章
他以为她要掀开被子看他的自残的地方。
“我不看。”
商蓁一只手盖在他的手上,将他的手移开,然后帮他把凌乱的被子向上拉了些,又掖了掖被子的边缘,防止风进去。
霍应淮一声不吭地缩回手,默默抓着被子的边缘,看着她收拾因为自己乱动而错位的床上用品。
他刚刚的动作有些激烈,加上因为商蓁后面半抱半扶,他床上原本拿来固定身体位置的枕头都有些四处分散。商蓁最后将因为霍应淮的动作而歪倒的枕头放回到他的旁边,这才在霍应淮的注视下径直坐到他的床边,一言不发地伸出手将他拧着被子的手指一个个从被子上掰开。
霍应淮的手看着抓被子抓得很死,甚至连关节处都有些微微的发白,但是当商蓁伸过去作势要掰的时候,他也十分配合商蓁的动作,只要商蓁的手一动,他的手指就乖巧的松开了被子,落在她的掌心之中。
真的是,难得的乖巧。
他这样子像极了自己的瓜瓜,那只可爱的布偶猫每次做错事情之后也是这样看着她,缩在窗帘后面死死不让她掀开,但是一旦她站在帘子外面扯一扯帘子,它总是会乖乖松开走出来。
商蓁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手上端详着,这修长的手指因为主人这几日的消瘦越发的骨节分明,而大拇指和食指的皮肤还有些微红,似乎在宣告着这双手的主人刚刚究竟有多用力。
——这是他刚刚掐自己的手。
掌心之中的指甲痕迹还未完全消失,而霍应淮似乎被她搞得有些痒,他的手指弯曲似乎想要握起拳头。
商蓁阻止了他,她将她的五指插到霍应淮的手之中,扣住霍应淮的五指,十指交握在一起,放到床上,这才抬头看霍应淮。
他脸上的不堪仍未消失,眼中还带着些惊疑。商蓁叹了口气,又床头坐了些,凑近了些他的身体,这才开口道:“阿淮,我想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她声音之中已经没有了质问,只是带着些无奈。
霍应淮没有说话。
只是那原本是商蓁主动握着的手似乎已经被霍应淮反客为主,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似乎在害怕她的离开。而他就只是那么注视着她,如果忽略他眼中波涛汹涌的痛苦,他脸上的平静就仿佛是一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面具。
“你怎么知道的。”
过了很久之后,久到商蓁都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霍应淮终于说话了。
“我中午听到了。”商蓁看到霍应淮皱了皱眉似乎想要说什么,她抢先回答道:“不是许医生告诉我的,是你和许医生对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在门口了。”
中午对话的时候。
他今天一天和许医生最激烈的对话就发生在中午,霍应淮想到了中午那一段并不愉快的对话,还有对话之前的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忍不住眉头紧锁:“那你·····有没有听到对话之前我们在干什么。”
那一段对话之前,他们在进行膀胱训练。
许医生在床头看着他光裸着下半身,等待护工们帮他按摩完膀胱之后再松开在导尿管上的夹子,还让护工按压着膀胱,帮助他排空剩余的尿液,维持近似膀胱的状态。
霍应淮早就知道膀胱训练的方法,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情,真正做起来又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知道自己□□的下半身被三位男性注视着,并且还要当着他们的面按摩以及热敷他自己的私密性部位,他在那时候甚至没有睁眼,不愿面对这件事情,只是虽然没有触觉,但是他们在他身上动来动去的声音还是在不断地提醒着他自己。
这对于霍应淮来说,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接受的事情。
“我都知道。”商蓁知道他在忌讳什么,但她还是如实说道:“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在门口,但是我感觉你那个时候是不会想让我进去的,所以我就站在门口等你们,结果······”
结果就听到了那一段对话。
他最不想,最不愿被她知道的事情终究都被揭露在了她的面前。
他就像是个废物,只能躺在这张床上,只能依靠其他人完成最基础的生理排泄,只能对着自己的身体发泄。
“你后来为什么没进来,是不是你不想看到我了。”霍应淮将自己的眼中翻涌的情绪用闭眼掩盖起来,哑声道:“蓁蓁,如果你······”
他又开始自己否定自己了。
“我没有不想看你啊。”
商蓁也握紧了些他的手,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此刻的商蓁有些希望能够抱住霍应淮,让他逃离出自我厌弃的世界之中。
之前许医生也和他们说过,在霍应淮康复的这段时间,他的心情和整个心理状态是一段非常脆弱的时期。
他会在前中期会陷入恐惧焦虑的否定,会突然乐观出现迫切的理想希望,会在一段时间依赖自己身边的人产生行为退化心理,而到治疗后期,会出现失望悲观以及消极抑郁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