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霍应淮再一次进入昏睡之中,商蓁下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手,靠在床边看着霍应淮。
他的手一直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只是相对于曾经初见时候的意气风发,此时的他只能躺在病床上。
不能行动的下半身长期折磨着他的心理,还未好全的伤口不断折磨着他的身体,一次发烧就能让他变得这样虚弱。
如果可以,商蓁宁愿不看到他可爱的一面,她仍旧回到他们初遇时候的天台,回到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
“慢慢来,不着急。”
这句话像是对霍应淮说的,也像是对她自己说的。
凌晨的早起令她心生倦意,仪器运行的白噪声在她耳边持续运行着,这种宁静反而让高度紧张之后松懈下来的商蓁感到安心。
逐渐地,连意识都开始逐渐变得模糊。
六月的清晨还是带着一丝梅雨季节特有的寒意,当商蓁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商蓁模模糊糊之间拿出手机请了假,百无聊赖地坐在床边继续看着霍应淮发呆。
霍应淮这段时间瘦的速度几乎可以算得上暴瘦了,瘦的他的手握上去都令人感觉硌得慌。
“再瘦就不好看了啊,会脱相的。”
商蓁戳了戳霍应淮的脸蛋,开玩笑似的低声说道:
“霍先生,看来要给你养养肉了。”
第16章 第 16 章
六七月交织的梅雨季节,似乎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雨水的倦意。
商蓁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面前的电脑屏幕似乎成为了房间之中最明亮的光芒,房间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连一丝光亮都无法透过这一层实布照到房间之中。
虽然今天一天因为特殊情况请了假,但是要做的事情不能拖延下去。
商蓁也不想浪费休息时间去做工作日拖延下来的工作,所以只能一边陪护一边在医院之中写她的材料。
半个上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专心写了半个上午材料令商蓁忍不住感觉自己腰酸背痛,她推开放着笔记本的移动小桌板,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转头看了眼旁边的病床。
从昨天晚上睡着之后,霍应淮就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
而检查结果,不出许医生所料,就是泌尿系统的感染。
泌尿系感染是霍应淮这种用导尿管的患者很常见的并发症,通常放上导尿管三天之后就会开始逐渐出现。
但是霍应淮的症状一时之间来势汹汹,加上这是他转病房以来的第一次发高烧,所以才吓到了商蓁。
许医生见商蓁一直在床边打字还要坚守在医院,忍不住安慰商蓁让她不要紧张,还建议商蓁可以依靠工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给霍应淮重新开了些药物,又给他挂上了新的点滴用来消炎。
不能说许医生的方法有效,但是工作起来确实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商蓁站着按了按自己的腰,走动了两步,就俯身伸手去摸了摸霍应淮额头的温度。
药效已经在逐渐生效,但霍应淮额头上的温度还是居高不下,他的身体深深地陷在被子和枕头之中,苍白的脸上布满着病态的潮红,他的喘气声很急促,甚至连呼吸都是烫手的。
她随即又掀开了一点点的被子,伸手进去,被子之中的闷热与不可名状的潮湿感瞬间席卷到了她的手背,他身上的衣服满是这种闷热的潮湿。
似乎是因为那一道小缝隙透进来了外部对于他而言冰凉的温度,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想伸出被子。
发烧的时候不用太捂着被子,商蓁将他的手都拉到被子外面,看着他上半身不安分地动了动,似乎想要感受更多空气的凉意。
商蓁拉了拉被角,将他病号服的领口露出来,一边轻轻哼着歌一边一下一下安抚似的在他的肩膀轻轻拍着。
这种时候,清醒反而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痛苦。
霍应淮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他的体温从上午十一点多开始随着药效进一步生效,一步步逐渐降了下来。
中途霍老爷子和霍应淮的一秘沈秘书曾经来医院看过,霍老爷子本来想叫醒霍应淮对他说些什么,但他看了一会,自己就忍不住两眼泛红。
老人闭了闭眼,身体不由自主晃了晃,商蓁忙将老人搀扶到了房间的沙发上。
霍老爷子脸上的纹路和老人斑在打击与疲惫之下越发明显,虽然表面上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霍氏集团的董事会长,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也只是个被宣告独孙截瘫的病人家属。
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霍老爷子,败给了自己的孙子。
他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着霍应淮床头的监护仪,过了一会,在沈秘书的提醒下才离开了病房。
公司下午似乎有什么会议等着他回去开,霍老爷子只给商蓁留下一句:“等阿淮醒来,告诉他不用担心。”就急匆匆地走了。
房间之中偶尔会有护工进来翻身,也会有护士进来量体温,但是大家都把自己的动作和脚步放到最轻,房间之中的喧闹声甚至还比不上外面的雨声。
霍应淮醒来的时候,病房早就回到了宁静之中,只余下打字的声音和时不时传来的仪器的声音。
他闭了闭眼睛,雨声在他出事之后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似乎从出事那一天开始,雨水就没有停止过自己的步伐。
而除了雨声之外,似乎还有一阵噼里啪啦打字的机械声。
高烧之后的大脑还在向身体传递着疼痛,霍应淮微微转头看向旁边,试图寻找到声音的来源。
床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张看起来就软塌塌的电脑躺椅,躺椅旁边拉了移动桌子,她正在盘着腿坐在椅子上快速地在自己的键盘上打着字。
房间里的光很暗,电脑是唯一的光源,白色的文档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的侧脸似乎都被这柔软的灯光包围了,令人忍不住陷落进去。
她的电脑旁边正放着外卖的蛋糕和奶茶,她打了一会字就转头长吸了一口奶茶,然后抱着奶茶将背部依靠在椅背上放松。
工作看似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使得她的状态都有些闲散。
商蓁没有意识到霍应淮的清醒,她把最后一段内容修改好,抱着奶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叼着奶茶的吸管,最后一遍的检查之后将文件发给徐姐,然后毫无形象地一把推开电脑的移动桌子,打着哈欠揉揉肩膀。
虽然丝毫没有在自己面前淑女的样子,但是霍应淮就这么看着,都感受到了她的轻松。
解决了手头的工作,商蓁放松一下就打算去量霍应淮的体温,她将旋转的椅子掉了个头,却转头看到了正在注视着自己的霍应淮。
他的脸一半隐藏在黑暗之中,只能让人顺着电脑屏幕微弱的灯光看到他正在注视着自己的瞳孔。
专注地,认真地,就好像是在注视什么珍宝
商蓁愣生生半路收回了哈欠,趁着霍应淮还没看到,她忙将自己盘着的脚一点点挪到下方,勾了勾已经不知道被自己踢到哪里的鞋子。
“你醒了怎么不说一声。”商蓁的脚勾到了自己的鞋子,随着抵在地上踢了一下,让椅子来到床边。
他的手从床边探出来,商蓁握住他的手,把椅子又挪了挪。
“怎么不开灯?”霍应淮笑了笑,他的声音有些轻,带着发烧之后的沙哑与无力:“看你在忙。”
看你在忙,不想打扰你。
这话是她对经常对他说的。
“我怕开了灯你休息不好。”商蓁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的额头上倒是薄薄的一层汗,烧已经退下去了:“还好,烧退了,我让许医生过来看看。”
呼叫医生的按钮就在床头,商蓁抬手准备按下按钮,却不想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臂。
说是握住,其实更像是搭着,他的手抓着她的衣袖多余的袖子之上,借力将手搭在她的手臂旁,对着她摇了摇头:“先别叫他们。”
“怎么了?”她有些奇怪:“你都睡了快一天了,让医生进来检查一下好让我们安心一些。”
霍应淮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商蓁叹了口气,手顿了顿,默默放下了自己准备去按按钮的手臂。
她将手放到被子上,霍应淮的两只手就在床上摸索着,似乎想要找什么。
“霍先生,不能忌讳问医。”商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伸手握住霍应淮正在移动的手,放到自己的掌心之中,柔声劝道:“许医生说过,发烧是正常的,之前半个多月没问题也不说明你的身体已经很争气了吗?”
霍应淮摇摇头,没有接话。
“我在梦里听见你在喊我名字,”他前言不搭后语:“从昨晚开始就没怎么睡过吧?你的脸色很不好。”
商蓁一直都有这个毛病,或许是早些年和读研的时候熬夜赶报告看小说干多了,等她到研究生快结束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熬不动夜了。
也不算是熬不动,只是要是前一天晚上睡少了,第二天肯定都是脸色苍白神情恹恹的。
“早上眯了一会。”商蓁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似乎有些手痒痒地想去捏捏他的脸:“别想转移话题,也不知道我是被谁吓得。”
霍应淮别过脸,躲过商蓁的手,商蓁顺势摸了摸他的脸,确认了一下温度已经退下:“晚上打电话的时候看你脸色不对,还以为是因为视频的原因,是不是那时候就感觉不舒服了,但是没和我说?”
霍应淮不说话了,他前一天感觉头疼欲裂,但是他自己判断是普通感冒,所以没告诉商蓁就是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转眼之间让她这么累的还是自己。
他的身体还是不会受他自己的控制。
商蓁感觉到霍应淮情绪上得不对,他的眼眸下垂,在昏暗的房间之中令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了,别想太多了。”商蓁在他的脸颊上捏了捏,将他拉出他自己编织出来的情绪之中。
她捏完,还没等霍应淮说话,商蓁就又凑到霍应淮面前,带着笑意地说:“霍先生,你都不知道自己昨晚上发烧发得多高,摸你就和摸火炉一样,把爷爷都吓来了。”
霍应淮牵着她的手抖动了一下。
“现在几点了。”霍应淮转头避开了商蓁凑近的脸,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说。
“下午一点多。”商蓁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伸出一只手摩挲着去按铃声按钮,她按完看了看满室的昏暗,说:“我去拉一下窗帘,记得先把眼睛闭起来,省得你一时间受不了。”
说完,她转身去拉开已经合上一天的窗帘。
初夏的阳光被积雨云遮挡住了,虽然拉开了窗帘,但是房间之中还是阴沉沉的,让人提不起劲。
霍应淮的眼睛迅速适应了阴沉的房间。
他的心情,就如这房间之中一样,被外面的云雨和窗外的枝丫压得喘不过气。
霍应淮看着窗外被雨水积压的树叶与被迫弯曲的细枝,感觉自己受伤的地方,传来一阵阵莫名的刺痛。
“蓁蓁,我想站着走出去。”他说
第17章 第 17 章
……
商蓁顿住了。
她站在窗帘边,正在顺着她的动作归拢在一起的窗帘布再一次从她的手中滑落,商蓁甩了甩头,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霍应淮,他的声音就再一次在她的身后响起。
“这不可能实现了。”
午后的闷雷在窗外隆声响起,雨霎时间倾盆泻下,阴霾密布之下,他的声音就好像是磕到地上玉石,带着破碎的雨水与倾裂开的纹路。
商蓁三下两下将窗帘拉好,转身回到霍应淮身边。她的脸上有自己都不知道的严肃。
她知道霍应淮说的是实话,甚至于她们之前一直都在潜移默化抑或者直白地让霍应淮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当他用这种如玉石迸裂的口吻说出来的时候,习惯性做知心姐姐的商蓁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能说什么。
商蓁只能走到床边,坐在凳子上,拉住霍应淮的手,微微低头,逃避着与他的视线接触。
“你会康复的。”“你能站起来。”“你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这些安慰的话在商蓁的脑海之内不断地徘徊,但是始终都没有突破她的声带,让她将这些话说出来
所有的话语都是徒有其表的安慰,没有人能带来实际上的改变。
理智上,商蓁知道霍应淮能够这样说出来,就是一个极大的进步以及突破。但是情感上,当一个好端端的人冷静地承认因为外力导致的身体残疾,理智地告诉你他身体的残破的时候,每一个身心健康的人都会由内的产生一种悲伤。
这是一种作为人类具有的共情能力而导致的悲伤,这种悲伤划过你的心底,在你的心头上狠狠地割上一刀,任由你的感情被无力和酸涩取代。
所以她还是想——
“不要同情我,蓁蓁。”霍应淮感受到了她欲出口的话,他的手摸了摸商蓁的头:“我不需要。”
没有人会想到在市中心还会有人高速驾驶,等红绿灯是他遵守交通规则的选择,他没有闯红灯,也没有站在车流不息的斑马线上,而那辆车突如其来冲出来也是他的命运。
霍应淮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这是商蓁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唯独在这个时候,商蓁突然想抱抱他。
无论多么华丽的语言都无法掩盖其语言本质下的苍白,商蓁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还未褪下的鼻音:“那你同情我好了。”
霍应淮的脸上露出一丝的疑惑。
商蓁不等他回答,坐到床边,拉过他的手环住自己,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沉默了。
她虽然因为家里的原因被迫在少年时期独立,但是哪一位女生年少的时候没有想过以后会有一个人将自己捧在手心。
即使是她早已经学会了独自一人面对一切,但是偶尔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希望以后能有一个人能够分享她的情绪,能够在面前展现真实的自己,能够让她飘无定所的心沉静下来。
“别管我,让我自己冷静一会儿。”
她的头压在枕头上,声音在层层叠叠的枕席之中有些模糊不清。
霍应淮的胸膛震了震:“好。”
以霍应淮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丝,带着她惯常喜欢的Eau de Cologne Imperiale的清香,他没有出声,只是等她冷静下来。
………
一分钟之后,
霍应淮的肩膀上传来了微微的酸胀。
两分钟之后,
他的手臂也感到一阵阵麻意的蔓延。
五分钟以后,
霍应淮忍不住出声了:“蓁蓁。”
商蓁头也不抬地闷声道:“再让我冷静一下。”
霍应淮闭了闭眼睛,试图举起自己的胳膊,他无奈地看着窝在侧边的商蓁:“那你还是换只肩膀吧,我这边有些发麻。”
话音还没落下,商蓁整个人马上就坐了起来。
“你怎么不早说!”
商蓁的脸上有些紧张,她拉过霍应淮的手臂,在他的肩膀上微微按了按:“这里麻吗?”
霍应淮垂眸。
她也没给他说的机会。
商蓁按的位置似乎是穴道,酸胀和泛麻感瞬间席卷了他的肩膀,她抬起霍应淮的胳膊,帮他按着酸胀的肌肉,不放心地说:“还是让医生过来看看,都怪我,你烧刚退,我还折腾你。”
“应该只是肌肉的原因。”他出事之前每天都会定时去健身,但是这么躺了半个多月,浑身的肌肉似乎都开始散了,除了翻身每天也不会动,刚刚那么一压,就有些发麻。
“那也要医生过来看看,”商蓁坚持道,她抬手去按了床头的按钮:“你刚醒,后续的治疗还要听医生怎么说。”
霍应淮揉揉自己的眉头,舒展了自己的眉心,还没等他说什么,许医生就带着他的团队进来了。
这次的队伍有些庞大,浩浩荡荡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最后几位抱着册子,许医生一边问,他们一边记。
霍应淮对于许医生的检查十分配合,一问一答,但是当许医生打算掀开被子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眼商蓁。
商蓁正站在许医生旁边,低着头准备听许医生说话,但是霍应淮敏锐地捕捉到商蓁的视线正在往许医生手的方向转移。
“蓁蓁。”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润耳,但是,商蓁此刻并不想听他说话。
被逮到想要现场看检查的商蓁,还没抬头就感受到了仿佛能转化为实质的目光,她抬头看了眼霍应淮,他虽然没有继续说话,但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商蓁:我走
她认命地转身,在霍应淮的注视下走到窗边,看似在欣赏风景,实则竖起耳朵听许医生和霍应淮的对话。
霍应淮盯着商蓁,确认她老老实实背过去之后,才对许医生点了点头。
许医生翻了翻霍应淮这两天的饮水量,再翻到前面,把本子递给旁边的一位医生,那位医生虽然戴着口罩,但是随着他翻阅这两天护士的记录,他脸上的表情越发严肃,他合上册子对着许医生点了点头。
“霍先生,您这两天的饮水量都没有达标。”那位医生收起册子,对霍应淮说:“许医生嘱咐过您多喝水,但是就这两天的表格看,您似乎并没有完全做到。”
霍应淮没有说话。
“尿路感染是很常见的并发症,卧床太久护理不当等原因都会导致发病,而一旦护理不好可能就会反复复发。”那位医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下午先进行一次生理盐水的膀胱冲洗。”
他终于开口:“好。”
“这几天会进行抗生素治疗,这几天您先保持好心情,我会让护工多注意您的卫生护理问题。”
商蓁听到后面的声音渐渐消失,她转身看着病床的方向,医生们在本子上不知道刷刷刷写着什么,而许医生看到商蓁,冲商蓁打了个招呼,原本进来的医生团队正在向外走,其他人都走光了,许医生才对霍应淮说。
“我知道你着急,但是着急也不能不听医嘱。”许医生表情十分冷淡,他冷声说:“喝水对于其他人来说可以没有严格的定量,但是对于您现在的身体来说,我们说多少已经是最少的要求了。”
许医生懒得去看霍应淮面无表情的脸,他转头对商蓁说:“家属这边注意一下,毕竟我和你们家老爷子还是有交情的,我不想他唯一的孙子毁在我的手上。”
商蓁有些惭愧。
“不过你也不用愧疚。”许医生冷哼一声:“病人不想面对你我都没有办法,我们又不能架着他。不过这确实是常见的并发症,虽然还没确定具体是什么因素引起的,但为了以后不反复出现,这次一定要盯紧了。”
许医生见霍应淮转头明显不想理自己的样子,硬邦邦地对他说:“你就倔着吧。”
说完,他不等霍应淮的回应,甩了门就转身离去。
虽然喝水喝得少并不是感染的直接原因,但是也是必须要注意的点。
商蓁看着面前坦然看着自己的霍应淮,心下也有些懊恼。
她想,她应该知道霍应淮为什么这几天喝水喝得少了。
喝水喝得少就可以少进行排尿,也就可以少让护工帮他进行按压于清理,就可以少让自己被当成物件一样被人随意摆弄。
商蓁没有发脾气,她一言不发地将霍应淮的床位调高,霍应淮沉默地闭上眼睛,适应商蓁给他新调的高度。
“如果你不想护工来帮你。”商蓁坐到床边,她的身后就是那一根透明的导尿管,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却也没有预想中的愤怒,霍应淮和她平静地对视,双方谁都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
看着霍应淮的眼睛,商蓁的手撑在床板上,又重复了一遍:
“你如果不想护工来帮你,那么,就让我来。”
霍应淮原本平静的眼眸骤然缩紧,原本已经出现裂纹的玉石好像骤然碎裂开来。
她知道,自己猜对了原因。
“我想了想,让张叔他们来,我还会不放心。”
商蓁一字一句,咬字清晰:“你每次导尿的时间大概是四到五个小时,我正好上班前来一次,中午午休来一次,加上晚上,正好可以符合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