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丝点燃,冲进鼻腔的味道缓和了陈展星的火气,他吸一口烟:“嗯。”
那人谄媚一笑:“我也快了。陈哥,出去多关照关照我呗。”
陈展星懒洋洋地靠着树:“我再住几个月也无妨。”
“陈哥……”那人的笑脸僵住了,“不是吧,你喜欢上东五山了?”
“我有罪,要赎罪。”烟雾里的眼睛藏起了陈展星所有的情绪。真是可惜,假如这里不是监狱,他猜那个女人会主动来献身。毕竟她擅长美人计。
他叹一口气:“太可惜了。”
第13章
东施效颦,愚不可及。
“我也有罪。”冷不防地,旁边响起一道细细的声音。
这是废话,没有罪的人谁上东五山。
说话的人是钱进。今天他干活很卖力,说起话来总有点哀怨的调子。
陈展星抽了一口烟,问:“什么罪?”
钱进停下劳作,他的身体重心靠在手里的铲子上:“我突然发现,我是一个无情的人。”
四周静默数秒,之后爆出哄堂大笑。
“以前不知道,你这么会说笑话。”有一个男人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钱进的性格在这一群人之中最是懦弱畏缩,所有人都当他是一个软柿子。
钱进辩解说:“你们不懂。”
“我们当然不懂。”那人继续笑,“我们没听过谁因为无情,要来东五山赎罪的。”
听着众人的嘲讽,钱进不作声,索性又到陈展星的面前当狗腿子:“陈哥,我的活干完了,我来帮你。”
陈展星乐得清闲,他抖了烟灰:“巡捕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事?”
“哎?”钱进有点受宠若惊,他以为陈展星不关心他的一切。
陈展星当然不关心,只是聊点有的没的,降降心火。
陆姩离得较远,见到她的人,他燥火爆发。见不到人,他被撩着走,去哪个方向都跟无头苍蝇似的。
“我的前女友失踪了,当巡捕告诉我这一消息的时候,我发现我不是很关心。”钱进仿佛陷入回忆,“我从学生时代认识她,我读的不是书,而是她。我和她一起之后也有过美好回忆。我竟然不关心她了。”
“哦。”陈展星心不在焉,眼睛又飘向了铁网。
“陈哥,你的学生时代呢。”钱进问。
“嗯,有读过一个人。”陈展星很敷衍。
钱进拍马屁这么久,可算等到一个陈展星坦露心扉的时刻,他恭维几句:“能令陈哥上心的,肯定是倾国倾城,品学兼优的大美人。”
“是个美人,但他是男的。”陈展星见彭安的第一面,就知道彭大美人的外皮下藏着冷血无情。他想摘下彭安乖学生的假面具,于是才接近彭安。
果然,彭安和他是同类。
说起“大美人”,钱进望向陈展星。
今天早上,陈展星剃掉了胡须。
“陈哥,我发现你去东五山的时候,很有仪式感。”钱进跟人精似的,凭一双眼睛就能溜出来谁强谁弱。他能发现陈展星上工前的变化,基本上是没跑了。
陈展星笑了一下,这是他和陆姩的特别约见。
天气很干净,回到了暖洋洋的明媚季节。
陈展星径自在树下抽烟。烟的味道和从前一样,然而什么东西都无法驱散他心尖上的瘾头。
粗壮树干遮住他的身影,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在等,等一场邂逅等一场,又能让他辗转难眠的艳遇。
另一边几个男人朝这里望过来。
男人甲锄了两下地,放下锄头:“每次来东五山,陈哥一定要站在那里抽烟,又不让我们靠近。那棵树是他种的啊?”
男人乙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陈哥和一个女的……”
话停在半截,招来几双发亮的眼睛。
男人乙贼笑:“好上了。”
“这他妈!”男人丙骂了一句,“谁呀?”
“C307吧。”男人甲说,“我观察过,她经常蹲在那棵树下拔草。哪有什么草可拔,都是荒地。”
男人丙进来已经有两年,他忍不住手指发抖:“陈哥这么厉害?人进来了,还能勾女人?”
男人乙:“你没见陈哥那张脸,长得跟神仙一样。我要是女的,我也迷恋他。”
男人甲:“你这话被陈哥听到,他会打得你满地找牙。”
“嘘,女的冲陈哥过去了。”男人乙说,“过去了。”
“隔着铁网都能上啊?”男人丙恨不得自己长高到两米五,一窥树下的究竟。
男人乙:“摸不着,看一眼也好啊。”
陈展星听不到这些讨论,他猜得到,但不在意。
就在这个时候,陆姩慢慢过来了。
陈展星咬着半支烟,挑眼看她。
她背对众人,轻轻解开了两个外套扣子,扇了扇领口。
白如晴天,照进陈展星的眼睛。
他知道她想勾引他,她知道他受她勾引。两人说不上谁输谁赢,默契得像一双偷欢男女。
陆姩弯腰拔草,故意把领口摆向他。
陈展星览尽其中美景。他抽完了一根烟,脸却越绷越紧。见得到摸不着,他很久没试过这么难受的。他狞笑,又点了烟:“陆小姐里面好风光。”
陆姩笑了,将扣子扯得更开。
陈展星的眼底烧了火,呼吸跟着紧了。他又抽了一口烟,几乎控制不住了。
那边突然有人喊:“C307,过来。”
“到。”陆姩扣上扣子,站起来讥讽说,“不想忍就去阉了。”她知道他这几个月憋坏了,她又不怕他,反正他跨不过铁网。
她巴不得他憋到断子绝孙。
陈展星不是非要女人不可。和彭安出去玩,他也淡了。
陈展星不是禁欲,而是没兴致。一旦被挑起了火,他的心痒得发疼。这一疼牵动全身,他记得这时的燥火,记得陆姩。
*
陆姩裹紧了外衣,走向人堆里。
马水蓉指使新人一人干两份工,自己则抱手坐在树墩上乘凉。见到陆姩过来,马水蓉口中带刺:“你因为什么进来的?”
陆姩轻轻地回答:“过失伤害。”
陆姩进来的第一天,就讲过这个答案。马水蓉当时信了。马水蓉嗤笑一下,向铁网方向努努嘴:“你一来东五山就直冲男人堆里跑,明明很渴望男人嘛,也会因为反抗而过失伤害?”
陆姩把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只要不愿意就可以反抗。”
马水蓉的脸上映着杀气腾腾的阳光:“见不得你这种女人。”
陆姩笑笑:“对不起。”
监房的人或多或少都挨过马水蓉的刺。李黛听着两人的话,不敢插嘴。见到狱警走来,才开口为陆姩解围:“狱警来了。”因为急切,她喊的嗓子很大,真的招来了狱警。
马水蓉剜了李黛一眼。
李黛吓得立即退后了。
马水蓉哼出一声,扯着干活的新人转身走远。
“陆姩。”李黛拉住流年,“小心点,别得罪她。”
“知道。”
*
不知道是收到了陈展星的托梦,又或者是突发奇想,彭安跟金长明说:“你该给陈展星送补药了。他一脸颓废,再这样下去陈家要绝后。”
“陈先生没有安排。”金长明见过陈展星,总的来说,尚在可控范围。
“等他安排就晚了。”那个女人真有能耐,把身经百战的陈展星逼成了荤小子。
“对了,彭先生,关于柳枝,我这边查了一下。”
彭安转眼:“说。”
“她是天津一个富商的女儿,去年父母遭到意外,家中产业被外姓夺走。半年前,她被赶出天津,来到上海投靠亲人。”金长明说完补充道,“时间短。只能通过她周围的人去查,暂时没有破绽”。
“嗯。”
金长明问:“你怀疑柳枝?”
“她一出现,我被调查,她的长相和那个女人相似,而且她是我父母朋友的侄女。”
金长明点头:“确实巧合。”
“时局混乱,我不得不留个心眼,想置我于死地,不一定就要杀人放火,抓住我的把柄,牵制我也是一种手段。”
“难道对方想利用美人计?”
彭安轻叱一声:“东施效颦,愚不可及。”
第14章
下一场暴雨是个机会,也是一个危机。
金长明静了几秒,清了清嗓子:“彭先生,恕我冒昧,你对陆小姐是什么心思?”
当是消遣而已。可陈展星就不一定了。彭安问:“陈展星愿意为了她进东五山,你说他是什么心思?”
红颜祸水。金长明只能说:“陈先生自有定夺。”
陈大当家也有定夺。思及此,金长明笑了笑:“彭先生事业有成,是时候要找一个伴侣了。”
“女人多麻烦。”
“不要陷在自我思维里,女人不麻烦,但是匹配女的女人比较特别。彭先生,我是过来人,斗胆说几句,你这样的工作狂人就需要一个独立自强的伴侣,有空了见见面,其余时间各忙各的。”
彭安左耳听了右耳出。
直到金长明说:“陆小姐这样的女人尤其适合你。”
彭安:“……”
“她要在东五山关十二年,你们无法天天见面,反而小别胜新婚。”金长明几乎把自己说服了,“当然,太久见不到面是比较可惜。别说拥抱,你连想牵她的手都牵不到。”
“我也不想牵。”彭安纠正说,“金律师,张巡捕是她唯一的救赎。”
“陈先生呢?”
“他没资格。”须得正直的张均能才能真正地遏制住毒蝎子。
*
陈展星正计算自己和陆姩下次见面的日子。真要见人,他大可出去,每个月过来探视,见面的次数可能和两人上工时一样。
他偏偏喜欢留在这里。
夜里辗转反侧,白天越发懒散。除了陆姩,没有人能让他提起兴致。
关于陈展星和C307的传闻越来越多。
钱进胆子大了,去问:“陈哥,C307是不是你的谁啊?”
“你以为她是我的谁?”陈展星叼着烟,似笑非笑。
“她望向陈哥的眼神格外动人。”
陈展星瞟了一眼:“真的?”
“当然了。”钱进连连点头。其实他离那棵树有十米远,哪里看得清陆姩的眼神,分明在睁眼说瞎话。
但陈展星觉得中听,他在烟雾里说:“我的荣幸。”
这时,一个狱警过来:“你们谁过来干活?”狱警的手指就指着这一个方向。
钱进不忘示忠,上前挡住陈展星。他的动作太大。
反而引起狱警的注意:“你。”
“到。”钱进只得过去。
狱警看向陈展星。
陈展星完全无视他。
狱警又对旁边的另几个人说:“你们过来。”
犯人是免费劳力,钱进不止一次被叫去干活,他熟门熟路。忙了一阵,他捧着一个废纸筒向外走。
放在废纸桶最上面的,是一张被撕碎一半的纸。
钱进突然停下脚步。
纸张露出的半截字,好像是“陈展星”三个字的下半部分。
钱进四处张望。
大家各忙各的,两个狱警在外聊天。
趁着无人注意,钱进迅速捡起纸,揉成一团,塞到裤带里。
钱进没有在废纸桶里找到另外的碎片。
狱警望过来。
钱进不敢造次了。
*
晚饭之后,陈展星懒洋洋地靠在铺上。
钱进悄悄地说:“陈哥,我今天在狱警的办公室发现一张纸,是延期申请表,关于你的。”
“哦?”陈展星的口气是疑问,但他不好奇。
钱进摊平了那张皱巴巴的纸:“陈哥,你看这是不是”?“是吧。”陈展星瞥了一眼,笑了一下。
“陈哥,你不难过?”钱进不明所以,“你要继续待在这里了。”
“既来之,则安之。青山绿水,我舍不得走。”陈展星云淡风轻。
钱进疑惑,谁想留在东五山呢?
陈展星抽走那张纸。看来狱警的工作效率很高,他才说要延期,对方就把事给办了:“以后别拿办公室的东西,被查到了有麻烦。”
钱进有了一种被关心的错觉:“是,陈哥,我知道了。”
陈展星擦出一根火柴,火苗正要碰上纸张,突然的,他吹灭了火柴。
延期表的日期是十二月十日。然而这一天,他还没有决定要留下来
他又点燃一根火柴,烧掉了纸:“钱进。”
“以后再发现有什么有趣的东西,记得拿出来。”
“啊?”刚才不是说别拿吗?
*
刺到半空的行道树,多是墨黑的秃枝儿。
唯有巡捕房外的树上挂着不属于冬天的红色,红得浅,红得软,犹如团簇的棉花糖。
张均能没有穿制服,白上衣搭配黑长裤,和大树一样可靠。
一辆车停下。
田仲下车来:“刚刚接到消息,法医说,死者穿着的那件旗袍,和尸体的骨架不相符。”
张均能皱了皱眉头:“衣服不合身?”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条线索。
田仲:“我们就去查一查这件旗袍的来历”。
乔丽的父亲和丈夫十分惊讶。
“这件旗袍就是乔丽的。”乔丽的父亲说,“我女儿喜欢鲜艳的大花儿,海棠花、牡丹花、玫瑰花。”
张均能:“那一件红紫花的是什么时候裁制的?”
乔丽的父亲说不上来。
乔丽的丈夫说:“大概是乔丽失踪前的一个多月,这件旗袍是在一个老裁缝店里裁制的。当时我跟着乔丽一起,亲眼看着老裁缝量了乔丽的尺寸。后来,店里把旗袍送过来,乔丽穿着很合身。”
田仲:“哪家裁缝店?麻烦带我们去一趟。”
乔丽的丈夫领着二人出门。拐了两个路口,就到了裁缝店。
老裁缝将近六十岁了,戴着一副圆圆的小眼镜:“乔丽小姐常常到我店里来做旗袍。虽然她是我的老顾客,但她每回过来,我都得再量一遍尺寸才开始缝制。一年四季,人有胖的时候,也有瘦的时候嘛。”
“你还记得这一件旗袍吗?”张均能拿出红紫花旗袍的照片。
老裁缝把照片放到窗下,抬了抬眼镜:“对,这是我给乔丽小姐做的旗袍。老规矩,量身定做。”
走出裁缝店,田仲立即说:“死者可能不是乔丽。”
案子回到起点,尸体的真实身份是谁?失踪的乔丽去了哪里?死者为什么穿着乔丽的旗袍?那张掮客号码的纸条,是乔丽的,还是死者的?
线索寥寥无几。
田仲跟乔家跟了好一阵子,他一开始怀疑过乔丽的丈夫,但没有证据。
张均能说:“只能继续调查乔丽的人际关系。”
二人回到巡捕房,听到副巡洪亮的嗓门:“开会。”
新年将至,市民沉浸在辞旧迎新的喜悦中。上海许久没有下雨,凶手销声匿迹。
然而,报纸上刊登的一个“夜观星象,将有暴雨”的新闻炸开了表面的平静。
副巡沉着嗓子:“四起案件,全都没有目击证人,这使得我们非常被动。不论星象是否属实,我们都要加强防范,务必保障市民的生命安全。”
巡捕们不是毫无收获。
自从听彭安说起第一名受害人的“负心”行为,张均能格外留意另外几名受害人的感情关系。
经过调查,张均能发现,凶手杀人确实有其目标特征。四名死者都有感情纠葛。凶手画像上的信息渐渐清晰,此人行凶有计划,而且性格偏执。
杀死道德瑕疵的不忠者,也许还有审判的意味。
下一场暴雨是个机会,也是一个危机。
第15章
可谓是手起刀落。
天气干燥,云朵躲得远远的。
彭安只要在家,彭母就开始念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出门去了茶馆。
两层楼高的茶楼,门面宽敞,上方挂一个大招牌,写了“有云”二字——这里是云门的地盘。
一楼的茶座区,摆了一排排的小圆桌小方椅。桌上放着茶杯,茶壶,茶叶罐,整整齐齐。
满室茶香。
然而,二楼的角落就有一个赌摊,掷骰子,赌大小。那场面可比楼下的茶座区热闹。
这不仅仅是一个茶馆,还是三教九流之地。
戏在一楼,彭安寻了一个窗边座位。
今日这戏很上火,讲的是潘金莲与武松。
彭安酌两口茶,觉得无趣,耳边不再听戏,捕捉到了邻座人的说话。
一人说:“听说过几天要下暴雨了?”
另一人:“不是吧,外面正是大太阳。”
一人:“真的,我小叔观天文,八九不离十。”
另一人:“要过年了,凶手也得吃团圆饭吧?”
戏越唱越热,到了情节高潮处,却是二楼赌徒的欢呼压过了这边的重头戏。
彭安出了茶馆。
还是去会一会毒蝎子吧。
*
北风呼呼地吹过来。陆姩哆嗦了一下,进去探视房。
彭安比上一回见的时候更苍白,头发凌乱。
陆姩坐下来,眼睛跟个钉子一样,钉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色慢慢变红,握起拳头,垂下一双无辜的眼睛。
陆姩怀疑他将要驾鹤西去:“你又生病了?”
彭安咳嗽一下:“小风寒,已经快好了。”
“保重身体,你爸妈就生你一个儿子了。”
彭安不觉得她的这句话多么真诚,毕竟她亲手杀死了他父母的另一个儿子。他抿了抿唇:“陆小姐,新年要到了,需不需要我给你置办些年货?”
“我要年货做什么?贿赂狱警吗?”
“新年总要吃点好的。”彭安低下头,“我爸妈想来看你,但他们二人面皮薄,我弟弟的事……他们始终觉得很内疚。”
陆姩不说话。彭氏夫妇给再多的关怀都无事无补。
彭安的头越垂越下:“对不起,说中了你的伤心事。”
“抬起头来。”
他抬起头,面色又白,但耳朵染上红晕。
陆姩笑起来:“你今天过来干嘛?为了送年货。”
彭安拿了一个信封,推过去:“收着吧,在里面过得好一点。”
自从来到东五山,陆姩的一切开销都由彭安负责。这一个白白的信封又在不经意间勾起她的罪恶感。她问:“不会是你自己垫的钱吧?”
“不是。“他支支吾吾,“是……是……”
她追问:“是谁的?”
是陈展星的。但彭安不告诉她,只是避开她的视线。
陆姩觉得,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肯定是你自己垫钱,对不对?”
他哪有这么好心。彭安看着她。真奇怪,衣裙飘飘的柳枝,还是比不过这一个穿着灰色囚服的女人。
“你这个老好人。”陆姩凶巴巴的,“我不是把我的钱都给你了吗?你赶紧用起来,以后我的生活费由我的钱来出。你别给我置办年货,好好照顾自己,照顾你父母。瞧瞧你一副病殃殃的样子,还过来探视,你该去的是医院。”
“病快好了,真的快好了。”彭安说完,咳了两下,“陆小姐,听你说话中气十足,看来在里面没有被欺负。”
陆姩哼出一声:“你担心我被欺负吗?”
不担心。她这般歹毒的女人,只有她给人设套的份。
“你被欺负才是真的。”陆姩抬起戴着手铐的手,要去戳他的脑门。
彭安仓皇地闪过。
“你别天天和狐朋狗友混一起,尤其姓陈的,早晚把你拉进深渊。”
“哦,对了,陆小姐,你在东五山见过他吗?”
见到了,而且她故意刺激他,他在男人堆里无处宣泄,恐怕过得不舒坦。
彭安从她的笑容得到了答案。他给她透露信息:“他可能要延长刑期。”
“哦。”要是陈展星欲/火焚身而亡,那真是谢天谢地。
“我以后再来看你。”彭安满脸诚意,“祝你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