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仲看着寻人启事。
“乔丽,女,二十七岁,身高一米六五。于十一月五日下午三点,从家中离开后失去联系。当天身着一条红紫花旗袍。
如本人见启事,请速回家,家人非常着急。
有知其下落者,请联系以下号码。”
田仲拨打了联系电话。
响了三声,那边接起来,是一个粗犷嗓音的男人:“你好。”
田仲:“你好,这里是巡捕房。”
“巡捕房?”顿了一下,对方着急地问,“是不是乔丽有消息了?”
田仲和张均能交换了一个眼色,说:“不确定。”
对方:“啊?”
“我们有些事想要了解一下,请问你住在哪里?”田仲记下地址,出发去乔家。
第7章
无名。
张均能去食堂打了饭,还没吃上一口。
副巡进来了:“根据伤口的分析,杀害女教师的凶器,和杀害前几人的一模一样。”
果然并案处理。巡捕们一脸凝重。
副巡:“开会。”
一个接一个的会议,没有阻止凶手的杀戮。
四名被害人,有男有女,年轻的二三十岁,最大的是四十岁。两个已婚,一个丧偶,一个未婚。
副巡:“这四个被害人的生活关系,从学校、公司到家庭,都没有交集,可能是无差别杀人或者特定类型做案。凶手谨慎小心,又在暴风暴雨之夜作案,现场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线索。凶手越来越猖狂,作案地点从市郊到市区,步步逼近。我们要争取在下一个雨天前破案。”
会议室鸦雀无声。
副巡拍了一下桌子:“有没有信心?”
众人坚定地回答:“有。”
会议结束。
张均能翻着四名被害人的资料。他注意到,第一个死者在遇害前十天办了离职。而他曾经的工作地点,和彭安在同一家银行。
正在这时,张均能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
彭安不愿亲自把同心结礼盒交给陆姩,又不想白白给陈展星献殷勤的机会。
有一个最佳人选,和陆姩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彭安说:“金律师,你联系一下张巡捕。”
金长明咳了两下:“陆小姐是被张巡捕送进去的,把礼盒交给张巡捕去送,不大妥当吧?”
“为什么不妥当?”彭安坐在办公椅,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只纯白的金属钢笔,“两人冰释前嫌,也许能促成一段好姻缘。”
彭安编排了一连串“幸福美满”的祝福。
金长明听得眉头紧皱。但没办法,他只得依言行事。
金长明打电话过去,开门见山地说:“张巡捕,你好,我叫金长明,是陆姩陆小姐的辩护律师。”
张均能没想到,又有人和他说起陆姩:“金律师,陆小姐的案子已经结束,请问还有事吗?”
“她在东五山几个月了。”金长明回头看了看彭安。
彭安老神在在,眼镜架在他的高鼻梁,亮起纯润的光泽。
“嗯。”张均能简单地应声。
“陆小姐皮肤过敏,我这边买了几盒东西,不过这个月的探视时间已用完,能不能麻烦张巡捕代为转交?”金长明的声调仍然是职业习惯,客气言辞中又有严肃口吻。
“东五山有东五山的规定,金律师下个月就能送去。”
金长明冲彭安摇了摇头。
彭安从金长明手里拿过电话:“张巡捕,我是彭安。”
“彭先生好。”张均能了然,彭安和陈展星是朋友,自然和金律师是一起的。
“见个面?”彭安望着礼盒上的同心结。
张均能望着自己刚刚写下的案情分析。他正打算再了解第一名被害人的情况,说:“星期六晚七点半,巡捕房对面的面馆见。”
彭安:“行。”
*
百树红叶,落地鲜艳。
在面馆门口等待的张均能见到了行走在鲜红落叶中的彭安。张扬背景色彩下,彭安沉静如深海。
按理说陆姩杀了彭箴,彭安没有道理再关心她。可是彭安连她的皮肤状况都格外留意。
彭安的行事令张均能觉得好奇。
两个男人隔着清凉的秋风,互相打了招呼。
张均能:“面馆,我请客。”
彭安:“张巡捕破费了。”
又一片红叶随风落下,他们坐到面馆外的凳子上,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先开口。
老板擀面,切面,把面条放入沸腾的锅中。一时间,这里只有老板忙碌的声音。
“面来喽。”老板吆喝着,将两碗热腾腾的面端了上来。
面条细而长,汤汁浓郁,汤里有洋葱芹菜等鲜蔬。
张均能把筷子递过去:“彭先生,来,试试老板的家传手艺。”
“张巡捕,那我就不客气了。”
“彭先生今天是为了陆小姐而来?”
彭安摆不出面对陆姩时的憨态,他用惯有的幽冷调子说:“我爸妈给她买了些东西。”
“为什么?”张均能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彭安听懂了:“我弟弟过去害过不少姑娘家,我爸妈直到这把年纪,才了解自己儿子品行不端。现在把陆小姐当成了赎罪石。”
“你的父母不容易。”宽容一个杀子凶手,需要无比无私的胸怀。
彭安拨了拨碗里的葱花:“张巡捕没有去看过她吗?她憔悴了不少。”
张均能抬眼,觉得彭安话中有话。
“如果你想去的话,麻烦把东西带过去吧。”彭安轻轻地说,“这是我们彭家的安慰。”
“你关心她。”张均能开始吃面。
“没有。”都说了,这是别人的委托。
“难怪她在拘禁所的时候,只愿意见你一个人。”张均能又轻又慢地说。
“……”这人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张均能没有给彭安解释的机会:“对了,彭先生,既然今天见了面,我有一件事要麻烦你。你知道你们银行一个名叫刘正祥的人吗?”
“你是巡捕,我是市民,积极配合巡捕是市民应尽的义务,说麻烦就太客气了。”彭安说,“我听过这个人。”
“了解他吗?”
“见过几面,不了解。”彭安说,“他已经离职了。”
“他为什么离职?”
“家事。”彭安给出的原因和巡捕房记录的一样,但又不一样,“有一个女人牵了一个孩子,怀了一个孩子,到银行门外站了一上午,说要讨伐负心汉。”
“负心汉?”然而,巡捕房的报告里,没有这一项。
“这个女人是刘正祥在外头养的,一直刘家不准他迎娶姨太太,所以对方没名没分。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张巡捕要跟进更多,可以和刘正祥同部门的人聊聊。”
“好。”张均能这时拿起了筷子,往面碗倒了香菜、葱蒜,几口吃了半碗面。
从吃面的速度判断,两人的对话即将结束。
彭安兜回原来的话题:“张巡捕,陆小姐的东西拜托了。”
“送来巡捕房吧。”果然,张均能迅速吃完了面,看看时间,“彭先生,我晚上还有任务,先走了。”
彭安喊住:“对了,张巡捕。”
张均能转头过来。
彭安又放下了筷子:“我原本不愿意买这些,是我爸妈坚持要弥补她,我不得不去。我不希望跟她扯上人情往来,你别告诉她这东西是我买的。”
“那是谁送的?”
“无名。”
第8章
他赞同,但他不能赞同。
田仲走进巡捕房,向着张均能挑了挑眉。
张均能笑着问:“有结果了?”
田仲坐上办公桌:“我见到了乔丽的父亲和她的丈夫。乔丽父亲以前是渔民,靠海鲜发家。乔丽的生活顺风顺水,半年前结了婚,丈夫是她的青梅竹马。”说完,田仲拿出另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乔丽穿着那件红紫花旗袍,斜坐在海边岩石上,修长动人。
张均能:“失踪前,她有没有什么问题?”
“她丈夫说没有。但是她父亲透露了一个信息,乔丽的前男朋友在她婚后仍然纠缠不休,乔丽十分苦恼。”
“前男朋友?她丈夫知道吗?”
“这个当丈夫的,一问三不知。他完全不清楚自己的妻子有个前男朋友。他和乔丽的婚事,是年初定下的。”田仲把乔丽父亲写下的纸条递过来,“说起来,乔丽的前男朋友,我们不陌生。他在东五山,名叫钱进。”
又是他?
这时一人走进来:“张巡捕,外面有人给你送了东西,说是跟你约好的。”
张均能:“知道了。”
正好,他要再见一见钱进。
送来的三个箱子,个个都系了同心结。
一人打趣道:“是不是张巡捕交了女朋友?”
张均能笑笑:“凶案不破,我哪有时间交女朋友。”
东五山有东五山的规则,张均能没有扛三箱东西过去,而是挑了六瓶面霜。
*
张均能再次见到钱进。
钱进和上次一样,小心翼翼:“长官您好。”
张均能直接把乔丽的照片递过去:“你认识这个人吗?”
钱进先是愣一下,然后承认:“认识。她叫乔丽,我和她谈过朋友。”
“什么时候?”
“去年。”钱进打心底不愿说起情史,但是巡捕找上门,他只能主动坦白,“但是,去年就分了。”
“因为什么分手?”
“性格不合。乔丽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总要我来迁就,久而久之没感觉。”
“分手以后见过面吗?”
“见过一两次。”钱进停顿,“两三次吧。”
“你知道她结婚的事吗?”
钱进点头:“知道啊。”
“你和她见面,是在她婚前还是婚后?”
钱进皱起眉头:“婚后见过一次。乔丽曾经找我借过一笔钱,我去讨债。”
“讨回来了吗?”
“讨回了一半。后来我进来了,不了了之。”
“最后见她是什么时候?”
“几个月前吧。”钱进答完一轮,轻轻地问,“长官,乔丽出什么事了吗?”
张均能不再隐瞒:“她失踪了。”
“失踪?”钱进一脸惊愕,“什么时候?”
“十一月五日。”
钱进庆幸自己九月就进来了:“长官,我不知道她失踪的事。”
“谈谈你心中的乔丽,随便聊聊。”
“她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知道自己没有了嫌疑,钱进松了一口气,跟张均能大吐苦水。
*
张均能走出审讯室,去了女子区。他托一个相识的狱警把东西转交给陆姩。
狱警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张均能只说:“朋友交代的。”
“我明白。”究竟是不是真的明白,那就只有狱警自己知道了。他问,“张巡捕,你要见见她吗?”
“不了。”陆姩是犯人,张均能该和她切断关系。他来送东西已经是违规。
张均能出来时,听着沉重的大门轰响,回望东五山。
他理解陆姩的无奈。但他身为巡捕,只能依法办事。
*
陆姩收到东西,先是受宠若惊,紧接着扬起夏花一般的笑脸。
马水蓉飞来一记眼神,上吊的眼尾如一把冷冽的镰刀。
陆姩立即送去一瓶面霜。
马水蓉翘腿坐在铺上,她从下往上看人的时候也像是俯视:“就属你最会做人。”
陆姩回到自己的铺位。
李黛一脸羡慕:“这是男人送的吧?瞧你春风得意的样子。”
她笑得这么明显吗?陆姩捏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他是一个巡捕。”
“巡捕这么好?”不是人人都能遇上张均能。李黛当初进巡捕房,被上了刑具。巡捕是她的噩梦。
“他是我见过最好的巡捕。”陆姩的声音低下去,“假如所有的巡捕都和他一样,我和你这样的人就不会来到这里。”
李黛的眼里闪起了晶光:“他能给你减刑吗?”
陆姩摇头:“我是被他送进来的。”
李黛更加吃惊。
“我罪有应得,不怪他。”而且,陆姩也曾利用过张均能。一个刚正不阿的巡捕,愿意关照她的牢狱生活,她非常感激了。
“困在这种地方,你还为巡捕说好话。陆姩,你就是太善良了。”
陆姩把两瓶面霜推过去:“分给你。”
“这是西洋品牌吧?价格不菲的。”
“收着吧。”
李黛搓搓手,接了过去:“我信你,他是一个好巡捕。”
陆姩没有对张均能抱有幻想。她喜欢的还是男朋友。她的东西少得可怜,唯有男朋友的照片日日枕在头下。
她死不足惜,但心有不甘。
不甘的是,陈展星只被判了半年。
*
彭安的生活没有娱乐,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无聊枯燥,乏味至极。
金长明何时来找人,都是直接去办公室。他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他再敲门。
里面传来冷风一样的嗓音:“请进。”
金长明常常觉得,怎么有人连声音也低温?
“彭先生。”金长明这次过来是为了传话。
彭安低头忙着工作:“嗯。”
“陈先生说,他要在东五山住久些。”
彭安抬眼:“他要留在那里?”
“陈先生说,他要赎罪。”可金长明听起来,陈展星说这话的口气更像要犯罪。
彭安用食指推起鼻梁上的镜框:“他不会想在那个女人面前上演苦肉计,博取同情心吧?”
“我不清楚。”金长明眼观鼻,鼻观心。他只是一个听令者。
彭安冷淡地说:“那个女人的心肝是黑獠牙,想讨她的原谅,自讨苦吃。”
“一切未知。”
“陈展星在东五山寂寞难耐,见到一个女人就浮想联翩。晚上梦境连连,醒来头脑发热,他可能觉得世上只那一个女人最美丽了。”
金长明不得不说句公道话:“陆小姐长得确实很美。”
彭安仰靠在椅背上:“等他出来见到其他女人,就知道他的决定有多愚蠢。”
金长明沉默。他赞同,但他不能赞同。
第9章
也就那样。
彭安合上文件:“随他去好了,正好他的银行钥匙在我这里,他赎他的罪,我花他的钱。他索性在东五山待个十年八年,别出来祸害人。”
金长明面向窗外,见到远处的东五山。薄雾弥漫,宛若仙境。
彭安又说:“金律师,这个月你别去探视了,我闲着也是闲着,过去走走。”
“是的,彭先生。”金长明想,他暂时不需要再见陆姩。然而,才刚走出彭安的办公室,他遇到一个女人。乍看之下,他差点以为是陆姩。
金长明和陆姩第一次见面,是在拘禁所。
陆姩在那里待了比较久,素面朝天,随意扎起的头发柔顺地垂下来。
天花上的那盏灯特别白,特别亮。金长明的一个同事调侃,那是正道之光。但站在灯下的陆姩跟蒙了一层灰似的。当时,金长明觉得这是因为她披了一件宽大褪色的灰衣。
后来他再见陆姩,仍然看不见她的色彩。
她很美,却不像待开的花,反而是花期已过将要枯萎的样子。
偏偏陈展星着迷得不得了。
眼前走来的这一位女子,仿若艺术油画。画上,欲滴的玫瑰沾着未干的颜料,新鲜,活力满满。
注意到他的目光,女人微微一笑:“你好。”
她浅笑时和陆姩有八分相像。剩下的两分,比陆姩温柔一万倍吧。
金长明揣测,这是谁?他转念一想,算了,少管闲事保平安。
*
下午开会,一个女人过来斟茶倒水,彭安才知道,新来了这么一个人。
女人进来会议室,走到他身边,送上一杯咖啡:“您请慢用。”她口音软糯,甜滋滋的。
在场的好几个男人望过来。
午后的阳光晃着,落在彭安的镜框。他移眸,见到女人的手上戴了一条链子,纯白珍珠有点炫目。他抬起头。
她轻轻一笑,盈盈双眸比珠宝更闪耀。
如果不是她出现,彭安快忘了,陆姩曾经也是这样花枝招展。
她的美色是一把致命利器,用到男人身上时,她从不吝啬。
他大约想了有五秒。
在这五秒的时间里,梁助理察觉到什么,他非常机灵,介绍说:“彭先生,这位是柳枝,新进的员工。柳枝,彭先生是我们的股票经理。”
柳枝先是惊讶,收起了笑,接着绽放:“彭先生您好。”
彭安转向刚才汇报工作的那人:“继续。”
柳枝一一为在场的人送上咖啡,她端着空盘子出去,趁人不注意,她偷偷瞄彭安。
彭安正好抬眼。
柳枝被撞了个正着,羞怯一笑,匆匆出去。
*
会议结束,彭安早早回了家。
彭家走了一个儿子,彭安现在是父母的唯一。
彭氏夫妇在上海住了这么久,要见儿子一面却不容易。彭安晚归,他回来时,二人已经歇下休息。待彭氏夫妇起床,儿子又上班去了。
彭母好不容易见到儿子,立即喊住:“安安。”
多少年了,彭安还是没有把这个称呼纠正过来。他说:“我长大了,可以叫我彭安。”
彭母坚持:“安安。”她示意儿子坐下来。
“彭安。”他没有放弃。
不放弃的还有彭母:“安安。”
彭安坐在单人沙发。看彭母那个架势,这是要老话重提了。
没错,彭母的问题很直接:“我问问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问题过于简单,彭安连想都不用想。
“以前喜欢过谁吗?”
“没有。”
彭父在楼梯口站了有一会儿,走过来:“跟我们说实话,不论性别,不论中西,男的和女的通通不要紧,只要你喜欢过的,就告诉我们。”听上去,彭父已经是破罐子破摔。
说实话,彭安打小就不大有人类的情感波动。
彭氏夫妇有所察觉,把儿子送去医馆。
大夫把了脉,捋胡须良久,说孩子有郁结不散的心事,至于是什么心事?不得而知,只能用些通经活络的方子。
当然是没有作用的。
对比大儿子和二儿子,二儿子特别壮。彭父有自己的分析,说:“双生子在娘胎时,哥哥的营养被弟弟抢走,所以发育与常人不一般。”大儿子生性冷漠,但学习优异,人又孝顺。彭氏夫妇就不介意性格问题了。
前几天,他们在上海遇到一个洋医生。
洋医生说,有些儿童和彭安一样,社交行为模式与常人不同。这是先天性原因。
这个医生正好在研究儿童认知方面。他老师更有一个课题,是关于Autism Spectrum Disorder的。
彭氏夫妇问治疗方法。
洋人医生说:“这只是老师刚开始研究的课题,一般来说,要好几年才能真正公开于世。至于治疗方法,尚在研究之中。”
彭氏夫妇这才明白,可能无治了。二人发愁。
彭母又问:“安安,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给爸妈一个准信。”
“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
彭氏夫妇互相看了看对方。二儿子去世以后,他们明白过来,自己的家庭教育出了差错,教出来的两个儿子,一个不近人情,一个见色起意,分别走向两个极端。
彭母:“你喜欢什么?”
彭安:“我喜欢钱。”
彭父:“可你已经很有钱了。”
彭安:“我喜欢更有钱。”
彭父摇摇头,眼不见为净,上楼去了。
彭母继续劝:“安安,我在上海有一个朋友,她的侄女跟你差不多年纪,温柔可人。我看着非常喜欢,我觉得你也许喜欢。”
“我不喜欢。”
“非常漂亮。”
“妈,别忘了,你生得出我这样出色的儿子,说明我们家不缺漂亮的遗传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