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在普通人眼中，他们能看到的只有这些衣甲争鸣士兵，而周围那些同样驻足观看的修士，看的可就不是士兵了。
　　灵泽靠着身后的墙壁，冲长明歪了歪头，视线却仍然停留在这支军队上。
　　“这应该就是你们的麻烦了吧。”
　　长明皱着眉头，指向混在士兵当中与他们一同行进的那群孤魂，“没错，想必你已经对这里的麻烦有了大致的了解，这些孤魂都是来自战场上，起初定魂珠对他们还能起到不小的作用，只要以定魂珠引导，大多数孤魂还是能够顺着牵引重新踏上轮回正轨的。”
　　“起初？”灵泽注意到了关键词。
　　“对，起初，大约八九天前，也就是离宗向长白仙宗求援那时，定魂珠对这些孤魂便已经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
　　闻言灵泽的眉头也跟着皱了皱。按理说定魂珠已经是对普通魂灵作用最大的东西了，若是连定魂珠都无法引导这些孤魂，那对修士而言，差不多就可以用“束手无策”四个字来形容他们了。
　　灵泽一双眼睛渐渐被墨黑遍染，连一丝眼白都看不见，丝丝缕缕的鬼气悄然探入行进的士兵当中，钻入那些孤魂的体内。
　　长明见灵泽出手什么都没说，顺便以眼神制止了周围同样察觉到灵泽动作，想要出手的长白弟子。
　　一众修士都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集中在灵泽以及那些孤魂的身上。随着灵泽鬼气的探入，那些如木偶般僵硬前行的鬼魂突然便有了动作。
　　他们先是停下脚步原地挣扎抽搐，像是操纵着他们的丝线被人来回拉扯一般，最后终究还是鬼气占了一丝上风，混在这支士兵队伍中的孤魂开始改变行动方向，渐渐从士兵队伍中脱离出来，整齐地排成一排，向着灵泽的方向移动。
　　长明眼睛一亮，转头对灵泽笑了一下：“可以啊，鬼王就是鬼王，还是你有办法。”
　　脱离出来的孤魂齐刷刷地立在墙边，长长的队伍一眼都看不到头，若是让城里的普通人看到，定会下好大一跳。
　　虽然鬼气对他们起了作用，但灵泽的眉头却比方才皱得还紧。
　　“赶紧安排人干活儿，把他们该送哪送哪去，这些魂灵只是暂时被我控制住罢了，一旦我撤回鬼气，他们就又会回去了。”
　　长明一惊，他没想到居然连灵泽都不能完全控制这些孤魂的行动，见灵泽的双眸依旧是一片漆黑，于是赶忙传讯给城中的弟子们，让他们过来将这群孤魂送走。
　　这些从战场上下来的孤魂大多都是战死的士兵，方才灵泽以鬼气控制他们时便察觉到，在他们的身上仿佛存在着另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在操控他们，就像在每一个魂体的身上都牵了一根看不见的线，这些线夺去了他们的自主意识，像操控木偶一般将他们牢牢地拴在了这里无法离开。
　　灵泽尝试着将线斩断，可几乎是在她切断线的同时，这些魂体便会重新被线连上，任凭她用什么办法都无法阻止。


第34章 林休
　　这支回城的队伍似乎只是外出例行巡防的，因此并不怎么长。待队伍行至一半时，灵泽看到了那位曾在皇城见过一次的将军林休。
　　虽然当时在皇城林休头戴盔甲，没能看见他的面容，但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她碎片的气息她却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
　　林休依旧是一身银甲骑在一匹黑色的战马之上，年轻的脸庞呈现出浅浅的小麦色，这才不至于让他看上去过于文弱。
　　只是对于一个千经百战的将军来讲，他的长相实在过于秀气了些，轮廓清秀五官精致，肤色也不同于一般边疆将领的古铜色，而是一片细腻的近乎于白的浅麦色。若非眉宇间流露出的风霜与杀气，倒更像是一个长在繁华地域，终日风花雪月的公子哥。
　　就在灵泽打量他的同时，林休也注意到了站在街边的灵泽与长明。
　　他看着灵泽的目光十分不善，若非是见过一边的长明且知道他们这批修士的来历，他恐怕早就下令对灵泽发起攻击了。
　　他脱离队伍催马来到二人这边，在周围百姓的注视下停在了灵泽身前，居高临下地与灵泽对视。
　　灵泽一身墨绿衣袍委地，外罩一层朦胧黑纱，墨发及膝微散，略微仰着的脸上挂着一丝清浅的笑意，表情十分平静。
　　待林休看清灵泽那双不带一丝眼白的双眸时，他狠狠地皱了下眉，随后问长明：“我希望长明长老能够给我一个解释，此女子为何会在城内？”
　　灵泽嘴角弧度更深，静静地用那双布满鬼气的双眼与林休对视，也不开口解释。
　　长明见此只好站出来说道：“这位是我长白仙宗请来帮忙的贵人，也算是我半个师姐，并非是什么可疑之人，林将军大可放心。”
　　林休语带疑问：“哦？贵人？可年前发生在皇城的那场离奇的骚乱便与您的这位贵人有关，当时寒宗主也在场，只是不知此女子来此寒宗主可否知情？”
　　“他知道。”灵泽抢先一步轻快地回答道。
　　一旁的长明睁大了眼睛看向她，仿佛在说：你来这里师父居然早就知道的吗！！
　　林休似乎还是有所怀疑，但眼中的不善已经稍稍散去了几分，他看着那些已经被长白弟子送往轮回之路的战场英魂。
　　“敢问这些英魂可是因你而解脱？”
　　灵泽理所当然地回答：“不错。”
　　林休眼中的寒意这才彻底散去，面色也变得和缓，在马上冲灵泽弯了弯腰说：“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灵泽无所谓道：“无妨。”
　　虽说只是巡防归来，但作为领头人林休也不好脱离队伍太久，对二人点头示意后便重新回到了队伍当中。
　　灵泽的视线一直追随在林休身上，一旁的长明却突然斜了她一眼：“原来你早就见过这个林将军，还是在陈国皇城。”他看着灵泽的眼神顿时带上了几分明了，语气冷冰冰的又带着点嘲讽，“听你们俩刚才所说的意思，除夕前师父他出门果然便是去找你了，当时在皇城的异象我也所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居然跟你有关。”
　　“你刚刚为何说师父知道你来这里？难不成你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了？”
　　其实在他们这些跟灵泽比较熟悉的人眼中，当年会发生那样的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任何人都有可能对灵泽下杀手，可唯独寒止绝不可能，因为在明眼人眼中，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不仅仅是同宗友人那么简单。
　　灵泽将视线从林休身上收了回来，眼见暂时摆脱控制的那些孤魂已经被送走得差不多，剩下零星的几个也已经有人在处理，她眼中溢满的鬼气便瞬间收回，重新恢复成一片清明。
　　她有些戏谑地说：“你以前可没这么多话。”
　　长明顿时被噎住，不过他的确不是什么好八卦的人，之所以发问不过是因为灵泽与寒止皆是对他十分重要之人，既然灵泽摆明不愿说那他也就不会追问。
　　“说正事，既然你早就见过这位林将军，那想必你应该知道，这位林将军很是有些与众不同了。”
　　灵泽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何止是与众不同，未曾修行过灵力却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魂灵，就连我的隐身术法他都能一眼看破，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
　　“竟连你的隐身术法都能看破？”长明有些惊讶，但转念又想通，“也是，不然他怎么可能在皇城见到你。”
　　长明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我来殇城的第一天便见了这位林将军，自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此人身上有些古怪，随后我便查了查那些孤魂行动异常的时间，你猜怎么着？”
　　长明冷笑了一声，“每一次孤魂混入士兵中作战，都是这位林将军亲率的队伍，若是这位林将军并未出战，那些孤魂便都老老实实地待在战场上。就连今天也是，原本在战场上游荡的孤魂突然就出现在了巡防的队伍里，可昨日军营中的李将军带队巡防时，这种事就没有发生，我可不信这纯粹是巧合。”
　　“这应该不是巧合。”灵泽双手环胸，左手指尖在手臂上轻点着。
　　“要想解决这里的麻烦，便只能从这位林将军身上下手。”
　　长明知道灵泽不会无缘无故下这种结论，于是对自己之前的猜测多少有了肯定。
　　“果然跟他脱不了干系。”
　　说与林休脱不了干系倒也没错，毕竟灵泽深深地清楚，战场上的这些魂灵均是因为林休身上有她的本体碎片才会行动异常。
　　打从方才见到林休起灵泽的灵识便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只是结果依然一无所获，她只能感应到林休周身都有她本体碎片的气息，但却找不到在哪。
　　或许是战场杀气太盛，又或许是士兵英魂终究与普通凡人的魂体不同，她像是在皇城受龙气影响时一样，根本无法通过精血探查碎片的具体方位。
　　林休纵马离去的背影笔挺而坚毅，一身银甲在白日里映射出点点光辉，长发在脑后高束成马尾，被风吹得飞扬，实在看不出什么地方会藏着他的本体碎片。
　　远处的队伍已经行至街道的尽头，可灵泽突然发现，街口那里却比其他地方都要热闹。
　　“那边是在干什么？怎么那么多人？”而且看着还都是些年轻的姑娘？
　　长明顺着灵泽的视线看过去，随即了然地说：“城里的年轻姑娘，这不是林休带队回城嘛。”
　　灵泽眼神疑惑，“那又如何？”
　　长明板着脸斜了她一眼，而后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下，“也是，你常年与师父相伴，看不出什么来也不奇怪。”
　　寒止道尊，玉清寒霜，无论修为还是容貌在修真界中都无人能比，看惯了此等风采，论其他人再如何优秀，觉得没什么特别倒也不奇怪。
　　灵泽被他这一句话搞得更加不明所以。
　　“？”
　　“你这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什么呢？”
　　长明：“英俊潇洒的林少将军，同时又是战功赫赫、守卫边境的守护神，在凡尘女子的眼里已经是十分令人崇拜跟心悦的对象了。”
　　经长明这一说，灵泽才反应过来，拉长了声音恍然大悟。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一众年轻的姑娘几乎挤满了长街的街口，只是为了不阻碍士兵行进，只能尽皆围在街道两旁尽量地向前靠。
　　姑娘们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彩色的头巾迎风飘扬，为这迷蒙萧索的边境之城增添了些许靓丽的颜色。
　　长明也学着灵泽的姿势双手环胸，声音死板毫无波动，“殇城的民风与别处不同，即便是女子也大多热情开放、不拘世俗礼节，遇到心仪之人都是直接了当表明心意，像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随后又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
　　不像某些人，拉扯了这么多年，还是一个憋着不说，一个稀里糊涂，平白搞得现在仇人不像仇人，朋友不像朋友，道侣？更是八百杆子都打不着边。
　　就如长明所说，姑娘们一见林休出现，立马整理着衣裙头纱，对其热情地扬手呼唤着。
　　“林将军——”
　　“辛苦了林将军——”
　　“林将军！往这儿看啊——”
　　灵泽望着街口处的热闹，感慨道：“年轻真好啊。”
　　“切。”旁边突然有人嗤笑了一声，“装什么老气横秋。”
　　灵泽淡定反击：“算上我本体化形的时间，我的年纪当你祖奶奶都绰绰有余。”
　　长明：“……”
　　行！你年纪大，你有理。
　　林休骑在高马之上自街口而过，宛如穿过万花丛中，却始终与众多好颜色保持着距离，经过时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过。
　　只是即便如此仍是挡不住热情的姑娘，原本恪守着界限的姑娘们中间突然跑出来一名身穿紫衣的年轻女子，只见她一脸明媚的笑容，手中捧着一束与她衣裙同色的不知名野花，小跑着来到林休的马前，将花束高举到他眼前。
　　始终目视前方的林休这才不得不停下来，低头看向那束花。
　　女子见他停下看过来，脸上蓦地飘过一抹绯红，仍旧笑容不减地仰望马上的少将军。
　　林休眼中漠然不改，脸上也无甚特别的表情，对这位冲出来向他献花的女子，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便继续催马前进，连那束花都没有接过便已经与那位姑娘错过。


第35章 医馆
　　那女子尽管被拒绝了脸上也不见伤心，仍旧笑得温暖，眼中带着憧憬看着林休远去的背影。
　　周围的其他姑娘似乎也对此景习以为常，纷纷笑着安慰这位勇敢的姑娘。
　　围观的百姓们渐渐散去，没了热闹可看，众多孤魂也都已顺利送去往生，长街上没一会儿便变得有些空荡荡的。
　　长明自然地对灵泽说：“走吧，你先安顿下来，之后的事情还得忙上一阵子。”
　　灵泽好笑地说：“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长白仙宗的地方安顿吧？”
　　长明神情不变，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然你去哪？正好有什么发现也能及时沟通。”
　　灵泽：“别开玩笑了。”
　　长明：“没开玩笑。”
　　灵泽“呵”了一声，“你这也不怕我跟寒止住同一个屋檐下了。”
　　“……”
　　长明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意味不明地说：“您自便。”
　　“有消息我自然会通知你，没什么大事别找我。”话音一落，灵泽的身影蓦地从眼前消失，不知去向。
　　长明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怕跟师父住同一个屋檐下。
　　与长明分开后，灵泽循着棍子刻意留下的气息来到一处石砌的二层阁楼前。
　　阁楼并不很大，但相比于一般的屋舍已经是十分宽敞，阁楼二层的窗户甚至还刻着镂空的花纹，阁楼外的一圈石雕围栏上也遍布着浮雕。
　　灵泽看起来对此处甚是满意，她抬头看了看阁楼一层大门顶上的牌匾，“济世医馆。”
　　棍子笔直地站在医馆大门的一侧，身上施了一层掩盖原本面目的幻术，使他在旁人眼中只是一个一身黑衣，作普通家仆打扮的青年。
　　不等灵泽开口询问，他便主动开口解释道：“馆驿住着修士，医馆二楼可租借。”
　　灵泽点了点头。
　　其实只要不跟长白的弟子们住一起，住哪她都无所谓。倒也不是怕了寒止，只是她来殇城的目的乃是寻找碎片，跟寒止住一个屋檐下，行动起来难免会不方便。而且她曾经又是长白的授业道君，长白弟子中像玉成一般曾经听过她授课的弟子比比皆是，若真住到了一起，还不知道要平白增添多少麻烦，彼此之间见了面也难免不自在。
　　此时医馆的大门正敞开着，只是看着里面并没有什么人。
　　灵泽径直走了进去，棍子紧随其后，刚一进门便见一名少年上前拦在了两人身前。
　　少年身量不高，看着不过十二三岁，面对灵泽还需要仰着头说话，待触及灵泽黝黑双瞳的瞬间，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颤，到嘴边的话也突然忘了个干净，讷讷地看着灵泽半晌说不出话来。
　　灵泽将周身气息敛尽，微微俯下了身子，眉眼弯起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为何拦路？可是有什么不方便？”
　　少年一身打扮很是干练，应当是医馆内的学徒，见了灵泽的笑脸之后终于放松了一些，不再被那股莫名的气息所压迫，于是清了清嗓子，拱手作揖道：“十分抱歉，家师与师姐现下都不在医馆内，若您身体抱恙还请在此等候些许，师姐很快便会回来，若您是要抓药，伤寒、高热等病症所用的药材医馆内暂时不对外供应，还请您谅解。”
　　少年声音清脆却故作老成沉稳，稍显稚嫩的脸庞有着几分婴儿肥，说话间一板一眼的模样看着格外的可爱。
　　灵泽直起了身子，带着笑意说道：“我并非是来看病的，也不是来抓药。”
　　少年一愣，眨了眨眼睛，“那您是来做什么的？”
　　棍子适时从灵泽的身后走出来，面色木然，语调平稳中带着丝僵硬，尽力措辞流畅地说：“方才与穆大夫约定，租借二楼。”
　　少年恍然大悟状，“哦——师父出门前跟我提起过，原来就是您二位啊，请跟我来吧！”
　　少年转过身，小跑着为灵泽二人带路，一边跑还一边向他们介绍道：“这城里除了馆驿，就只剩我们这的二楼还对外租借了，听说以前不打仗的时候城里还有好几家客栈，可现在这里连年打仗，往来的游商渐渐没了，客栈也就开不下去了。”
　　二人踩着雕花石阶，跟着少年上了二楼。
　　二楼有四个房间，少年随意推开了一扇门，让开身位请灵泽入内。
　　“房间空置了有些时日了，今天听师父说过之后我才匆忙打扫了一下，没想到您来得这么快……”少年挠了挠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您稍微坐一会儿……”
　　“我手脚还是很麻利的！很快就能打扫完！”少年拍着胸脯保证。
　　灵泽打量了房间一圈，房间内的陈设很是简单，一张红木床，一张略有些陈旧的八角圆桌，靠着窗户的位置放着一张短榻，短塌中间的案几上还放着少年没来得及收拾的布巾跟木盆。
　　房间的中间被一道帷幔隔开，帷幔的另一边只放了一张小床和两把椅子，偏偏两边的空间又差不多大，像是将两个房间打通拼到一起又特意隔开了一般。
　　“不用麻烦，这样就可以了。”灵泽屈指在少年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
　　少年表情一怔，抬手捂住了了自己的脑门，脸颊微微一红，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那，那我就先走了，您要是，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喊我。”说完便飞快地端起桌上的木盆跑了出去。
　　少年走后，灵泽弹指施展术法，房间内立刻便变得一尘不染。
　　授意棍子去另一边休息后，她缓缓坐到窗边的短榻上，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灵识向潮水一般向外扩散。
　　殇城内大多都是低矮的屋舍，少有像这家医馆一般建到二层，因此从这里向外看去视野极好。医馆的位置又刚好位于城中央，灵识轻易便能覆盖整个殇城。
　　论修为城内的修士除了寒止，哪怕长明都远不及灵泽，即便是这么大范围的灵识覆盖，也根本不会有除寒止外的第二个人察觉。
　　过了没一会儿，灵泽眸光猛然一闪，眉心也跟着皱了一下。
　　就在方才，大约在城外不远的位置，灵泽的灵识与另一道灵识打了个照面。
　　那道灵识冰冷、锋利，如一把插在雪山之巅的神兵，对方仅仅只是一触即收，便已足够证明他的身份。
　　这是在跟她打招呼？
　　碎片踪迹难寻，她之前多次尝试也只能从林休的身上察觉到些许蛛丝马迹。
　　她刻意放出灵识本就不是为了寻找碎片，而是为了确定寒止这个最大的阻碍身在何处。
　　她的到来绝对瞒不过寒止，倒不如大大方方互相告知彼此的动向。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寒止会在她灵识中留下印记以便追踪的准备，如此她便刻意借着寒止的印记反向追踪。
　　可结果，对方竟只是与她的灵识触碰了一下便收了回去，就像在说：知道你来了，随意就好。
　　真是——猜不透。
　　***
　　第二日一早——
　　枯坐了一夜的灵泽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清明毫无普通人宿夜未眠的疲惫。
　　确定寒止的的确确没有丝毫动作之后，灵泽将棍子唤来，“城南约十里，看看那是什么地方。”
　　那里便是昨日寒止灵识发出的位置。寒止可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去什么地方，既然他会去那，就代表那里一定有什么特殊之处。
　　棍子应声离开后灵泽便也起身下了楼。
　　今日的医馆与昨日的冷清截然不同，天色才刚刚亮，初升的日光还未照亮整个医馆大堂，大堂内就已经有不少人在来回穿梭。
　　众人皆行色匆匆，行走间不停将手里捧着的药材分门别类放在不同的木箱里。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应当都是医馆内的郎中或是药童，只有堂中间那名一身紫衣的女子与众不同。
　　那女子头上系着一条浅紫色的纱巾，两只袖子都用紫色的布条紧紧束在手腕上，看起来既明媚又清爽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