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泽与寒止悄无声息地来到军营当中,站在几处帐篷前好一会儿才被巡逻的士兵的发现。
“你们二人是何人!为何擅闯军营!”几名士兵警惕地盯着灵泽与寒止,手中长矛直指二人面门,即便本能地感觉到这二人不简单也仍未后退一步。
除了林休,整个军营再没有第二个人见过灵泽,寒止虽是以长白仙宗领头人的身份坐镇殇城,但普通士兵也根本没有见过他。
他们俩不是来强闯军营的,当然不能跟军营里的士兵动手,正准备开口解释,灵泽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个眼熟的人从眼前跑过,立马出声喊住了他:“医馆的小少年!”
灵泽这一声用上了术法,无论军营中多么嘈杂,那名带着小跑的少年都能够听到她的声音。
果然,那少年止住了脚步四处张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便看到了被几名士兵围住的灵泽歪着头冲他勾了勾手指。
少年手中端着一盘还未裁剪好的纱布,看见灵泽后顿时眼睛一亮冲她跑了过来。
“仙人!您怎么在这儿!”少年惊喜地喊道。
灵泽冲他抬了抬下巴,眼神瞥向几名围住他们的士兵。
少年很是机灵,即刻意会了灵泽的意思,赶忙向几名士兵解释道:“几位大哥!这位是跟城中的仙长们一起的,不是什么可疑之人!”
士兵们显然对少年很是熟悉,听了他的解释面色明显放松了几分,最后仍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穆椿小子,你可不能骗我们!”
穆椿着急地跺了跺脚,正想着该如何证明,便听灵泽身旁的寒止挥手将一块玉牌悬于几名士兵眼前。
清冷平缓的声音自他口中说出,出尘的外表跟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便产生信服感。
“长白仙宗,寒止,我有办法救治你们的将军。”
一旁的穆椿也敢忙附和:“是真的!我亲眼见过这位仙子施展法术!”
士兵们虽然没有见过寒止,但眼前悬空的玉牌却是认得的,正是代表城中众位仙长们身份的玉牌,又有穆椿从旁作证,这才收起了长矛对二人拱手,语气也平和了下来:“多有冒犯,只是几位副将有令,除了军医谁都不能接近林将军的营帐。”
穆椿一听急的眉头都竖起来了,急切地对几名士兵说道:“哎呀!仙长们都是顶顶有本事的人!之前送来军营的药材都是这位仙子挥挥手就全整理好了的,林将军现在重伤,有仙长们出手帮忙肯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领头的士兵思考了片刻,咬了咬牙冲灵泽二人点头:“二位请跟我来!”
领头的士兵带着灵泽与寒止前往林休所在的营帐,其余士兵继续巡逻。
穆椿原本也想要跟上去,可脚下刚往前一步便停了下来,看了看手中端着的一大盘纱布。
灵泽刚好从他身旁走过,左手从宽大的衣袖下抬起,食指曲起在穆椿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随后指尖点了一下他捧着的纱布。
穆椿只觉得自己的脑门一瞬间被冰凉的指节碰了一下,回过神来时灵泽已经走远了。
他垂头看了看盘子里的纱布,已经从胡乱卷起的一大摞,变成了裁剪整齐的一块块。
他冲着灵泽的背影惊喜地高声喊道:“多谢仙子!!”
听到穆椿声音的灵泽嘴角弯起露出一抹浅笑。
身旁的寒止也听到了那有些稚气的声音,他目光微侧,刚好将这一抹笑纳入眼底,随即眼神也跟着柔和下来,唇角微弯。
林休的营帐被士兵围得严严实实,除了士兵之外还有几名副将在外头不停地来来回回,时不时扒着门帘往营帐内看上一眼,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带着灵泽与寒止过来的士兵上前行了一个军礼,凑到一名副将的身前低声耳语,那名副将听完猛地抬起头来,直接拨开士兵大步冲着两个人走过来。
副将神情激动,心中焦急一时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直接沉声问道:“二位当真能够救治将军?”
灵泽与寒止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由灵泽出声问道:“林将军伤势如何?可有性命之忧?”
副将上下打量了灵泽一番,突然想起他曾经见过眼前之人,“我见过你,那日将军带领队伍回城,在街上停下交谈的人就是你!”
灵泽轻点下颌,“是我,如果可以我需要见一见林休,但我不能绝对保证你们将军性命无忧。”
林休胸口中箭,刚抬回来时几乎连心跳都感受不到了,军医跟医馆的穆大夫当时便面色沉重,进营帐之前都私下跟几名副将交了底。
林将军到底能不能挺过去,全看天意了!
林休若是倒下了,先不说眼前随时会起的战局该由谁来把控,往深了说,陈国如今根本就是外虚内空,先是失了林老将军跟林未,若是再没了林休,举国上下根本就连一个能上战场的将军都找不出来!
边境承受不起没有林休的结局!至少现在来看,绝对不能!
灵泽跟寒止的出现就像一根救命的稻草,无论一向不问俗事的修士突然来此的目的究竟为何,不管他们到底能不能救活林将军,只要有希望,其他的都可以不考虑!
副将身材魁梧面容方正黝黑,铮铮铁汉此时捏紧了拳头,眼中也泛着泪光。
他想伸手抓着灵泽的肩头,但又怕冒犯仙长,半途便又收了回来。
一旁的寒止也默默收回了盯着副将手掌的视线,刚想动作的手不动声色地往身后移了移。
副将声音带着颤抖,语气有着强忍之下露出的一丝恳求:“只要能救将军的性命,哪怕用我王横的命去换都行!”
话音刚落,营帐的门帘突然被人挑开,一身紫衣的穆蝶急匆匆从里面跑出来,将手中满满一盆血水倒在营帐的角落里。
几人的视线顿时都往穆蝶身上看去,王横更是耐不住心焦火燎,在穆蝶跑回去之前拦下她问:“穆姑娘!将军怎么样了?!军医跟穆大夫怎么说!!?”
穆蝶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还未开口目光便先看到了营帐前的灵泽与寒止,当下便冲过来握住灵泽的双手,“灵泽仙长,求求你救救林将军,救救他吧……”
穆蝶的眼泪簌簌地落下,声音也带着哭腔,她颤抖地握着灵泽的手来回恳求着她与寒止。
灵泽回握住穆蝶的双手,眼神带着安抚地说道:“先去看看。”
***
厚重的门帘隔绝了军营的嘈杂声,营帐内安静极了。
穆蝶带着二人踏进营帐直接便来到了林休的床前。
胸口的箭矢已经拔出,两名中年男子正围在林休身边,一人正在林休身上施针止血,一人正严肃地为他把脉,见穆蝶带人进来同时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穆蝶赶忙上前低声解释。
灵泽就不用说了,寒止她也是见过并知晓其身份的,穆大夫对自己女儿的话自然是相信的,他赶忙起身为二人让开位置,又拉过刚施完针的好友,好方便灵泽与寒止上前查看。
林休□□着上身躺在床上,那支箭正中他胸口中心,伤口上盖着厚厚的纱布,虽然有军医施针却仍有鲜血缓缓渗出。
昏迷的林休面色惨白不省人事,可他的右手却赫然握着一把长枪。
军医在一旁低声说道:“我们也尝试过把枪拿走,可将军即使昏迷也仍紧握着枪不放,我们担心强行用力会让胸口的伤加重,便只好放弃了。”
寒止右手食指并起按在林休脉上,冰寒的灵力在林休体内探查一圈,立刻就发现了林休伤口处的异样。
“伤口正在自行愈合。”
此言一出,除灵泽外营帐内的三人都愣住了。
寒止收回灵力,尝试着触摸那把长枪。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枪身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反弹向寒止的手指,在帐篷内激荡起一圈波纹。
被弹开的寒止没有再强行运起灵力尝试,而是微微侧身,为灵泽让开了身位。
有了寒止的试验,灵泽直截了当地运起了鬼气。
墨色的鬼气凝结在指尖缓缓接近枪身,最终在距离枪身不足半寸的地方屈指一敲。
宛如兵刃碰撞的声音顿时在营帐内一圈圈回荡,灵泽双眼渐渐阖上,闭合的同时耳边响起一片战场厮杀声,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交战。
漆黑的鬼气缠绕在长枪上企图安抚寄宿在枪内的万千英魂。
可谁料英魂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灵泽能够深深地感受到,与其说是长枪容纳了英魂,不如说他们全都是自愿留下来的。
灵泽睁开眼睛后退几步,面对两位大夫以及穆蝶殷切的眼睛,她眼神明灭淡淡地说道:“放心,会好的。”
三人顿时面露喜色,穆蝶更是喜极而泣。
灵泽在心中暗暗补充着,不仅会好,还会好得很快。
有了灵泽的那句话,几人始终惶然的心总算有了几分安定,他们按部就班地为林休包扎,见伤口果然如灵泽跟寒止所说,正以飞快的速度愈合着,便赶紧将这则好消息告知给守在外面的王横等几位副将。
周围所有人脸上都充满了笑容,只有灵泽与寒止对视一眼,深深地看着床榻上的林休。
灵泽心中感觉复杂难明,不仅仅是因为长枪上的碎片被万千英魂包裹她无法轻易取出,更是因为,眼前这个不过弱冠左右年岁的凡人男子,居然一直以一人之力承载着千军万马。
第41章 信念
林休伤口的血没多久便彻底止住,脉象也变得平稳有力起来。
几名副将、参军将二人簇拥在中间,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定是灵泽跟寒止的功劳,无论灵泽如何否认,他们就是不信。
“仙长就不要谦虚了!你们一来,将军的伤势立马就稳住了,就算不是二位仙长的手笔,那也是您二位福泽深厚,这才连带着我们将军都跟着沾上了福气!”方才还一脸壮烈想要“以命换命”的副将王横,此时简直笑成了一朵花,自灵泽二人从林休的营帐出来坐到隔壁起,便一直跟在二人身后,就差把他们俩供起来了。
在灵泽再三否认功劳之后干脆就顺着灵泽的话往下说,不再硬逼着二人承认此番大恩了。
仙人嘛,修仙之人不都讲究那个什么……对,因果!
不想承认是他们救了将军,无非就是怕惹上凡尘俗世的因果罢了,不承认就算了,反正在他们这群人心中,这两位已经跟活菩萨一样了。
单看王横的表情,就是不用读心术灵泽都能猜到对方大概在想些什么。
灵泽无语地看着围在他们身边不停感谢、恭维的一群人,又淡淡瞥了一眼身边不动如山、垂眸静坐的寒止宗主,指尖捻起一缕鬼气,从身后轻轻扯了扯寒止的发尾。
宽大的墨色袖袍掩盖住了手中的动作,一枚白玉梅花被她悄然握在手中向身旁这人传音。
“劳寒止宗主大驾,开开金口——”
灵泽拖长着语调的声音在寒止脑海中响起,让他的眼梢顿时显出一抹笑意。
“诸位。”寒止的声音带着灵力向外扩散,冷冽沉稳的语气让场面瞬间就安静下来。
“林将军用不了多久就会苏醒,此时还是先多考虑为其排忧解难为好。”
众人一听此话,果然不再缠着他们二人,大部分都赶忙拜离,该视察军营的视察军营,以防将军醒来发现差错,该安排伤兵的安排伤兵,尽量为处在伤中的将军减轻负担。
两人周围瞬间清空了大半,终于给了他们交谈的空间。
灵泽斜了寒止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还是你有办法。”
可偏偏就是不早点张嘴。
寒止浅笑了一下,没有回话。
两人沉默了稍许,灵泽将手掌举到眼前,仿佛还能感受到方才敲击长枪时的那股震颤,还有万千英魂齐齐高呼,即便已经成了魂灵也要誓死守卫家国的壮烈。
灵泽放轻了声音,听起来既像是问寒止,又像是在问自己。
“林休在这里面,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他对那把枪又了解多少?”
灵泽将方才她触及那把枪时耳边听到的声音告诉了寒止,举起的手掌逆着日光,细碎的光透过指缝打在她苍白的脸上,然而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日光的温暖。
她将手放下,随意地支在一边的木桌上,侧头靠上去,目光看向远方。
“父兄战死,独自继承父兄志愿,苦苦守卫边境的林少将军,面对这样一把能指挥‘千军万马’的枪,面对这样的力量,他真的能做到毫不心动吗?”
灵泽自嘲道:“明明相比于林休不知情,更应该相信从头到尾都是林休在利用死去的英魂,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深受百姓爱戴的林少将军不会这么做。”
灵泽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太容易轻信他人,也太容易心软。”
寒止的眼睛始终都凝在灵泽的身上,听到灵泽如此感慨,他动了动唇角说道:“我也这么认为。”
灵泽靠在手背上,脑袋转了转方向看向寒止笑了一下。
“你也认为我容易轻信他人,容易心软?”
斜坐的姿势让灵泽一头迤逦的长发散乱地铺散在身后、肩头以及胸前,几缕略短的发丝勾缠在灵泽细长的颈上,被过于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乌黑曼妙。
寒止倏然移开视线,不敢直视灵泽漆黑的双瞳。
他语气清冷平淡,只是细听起来语速却比往常快了几分。
“我也认为林休不会那么做。”
灵泽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刚想开口调侃几句,便见穆蝶一脸喜色地小跑着进来,气都没喘匀便激动地对二人说道:“醒了!将……将军醒了!”
灵泽与寒止对视一眼。
这么快?
***
灵泽二人回到林休营帐时,林休正半躺着靠在床头,身后垫着柔软的被褥跟枕头,失血过多的面色苍白得像是一个魂灵,头发也散了下来,看上去倒很是符合传闻中他曾经体弱多病的形象。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右手仍旧握着那杆长枪,拇指轻轻地在枪杆上摩挲着,直到灵泽二人走到床前才回过神来。
一同进来的穆蝶走过去将他身后靠着的软枕往上提了提,好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随后便体贴地离开了。
“二位请坐。”
重伤后的林休声音带着沙哑的气音,请两人坐下后迟迟没有再开口,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手中的长枪。
林休明显有话要问,灵泽与寒止均不是性急之人,便也安坐着等待林休沉思结束。
过了一会儿林休微微侧身,抬眼看向二人,虽是重伤初醒,但眼神很是清明。
“听我的副将说,多亏二位出手相救我才能化险为夷……”林休话还没有说完,停顿了一下便继续说道:“我只想问二位一句,我的伤,还有战场上的那些死去将士的魂魄,是不是都因为我手里的这把枪。”
直视灵泽的那双眼睛眼底虹光明亮,眼神坦荡,面对灵泽刻意释放的压迫也没有丝毫闪躲。
不像是在装傻。
灵泽暗暗收回试探,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回答道:“是。”
林休并不需要委婉宽慰或是善意开解,他需要的正是一个干脆利落的回答。
对于这个答案他似是早有预料,此时终于明确,内心虽没有感到太大的震惊,但却有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的晦涩。
他重新将身子放平,将整个上半身都挺靠在背后的软枕上,头自然地向后仰着,面上是一片平静。
过了一会儿他蓦地释然一笑,笑容清朗和煦,自带一股雅致风流,是即便满面病容也消磨不了的俊雅,与往常那不苟言笑冷面将军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试了试想要举起手中的枪,可刚一动便牵扯到了伤口,便只好放弃。
“呵,这幅模样倒是跟以前的我有些像。”林休阖目又笑了一声,语气怀念而又无奈。
他问灵泽:“是不是只有折了这把枪,才能放那些将士的魂魄离去往生?”
灵泽与寒止对视一眼说道:“这么说倒也没错。令众多英魂聚集的根本是这枪上附着的一样东西,只要将那样东西拿走,这枪也就只是一把普通的枪罢了。”
“只不过之前在你昏迷时我探查过,这把枪聚集的英魂实在太多,而且这些英魂本身就想留在这里,想将那样东西取出又不伤害到英魂几乎不可能。”
林休指节摩挲着长枪,感受着长枪冰冷的温度,耳边仿佛再次听到了那响彻天际的厮杀声。
“中箭之后,我原以为会就此丧命,可在陷入昏迷时我的意识又是无比地清醒,我能够听到穆姑娘的啜泣声、军医的叹息,还能清楚地感受到从这把枪上传来的,无数英魂传递过来的力量。”林休语气轻缓,眼神中透露着悲伤。
“我早该猜到的,从枪上源源不断传过来的力量,支撑我站在战场上杀敌的力量,除了那些将士的魂魄,还会有谁呢。”
林休握了握冰冷的枪身,“束缚他们留在此地的不是这把枪,而是我。”
林休感受着那冰冷中蕴含着炽热的力量,那令他重伤的残躯快速痊愈的万千英魂给予他的力量。
“可笑的是,我还要继续凭借他们苟活下去,不能放他们离开。”
说出这句话后,林休看到了灵泽闻声起身后皱起的眉头,随即浅笑着自下而上地仰视她,状若轻松地说道:“我的身体本就孱弱,这几年在边境大大小小的伤也受了不少,若是没了这把枪恐怕会直接瘫痪在床。”
他脸上带着笑意地恳求道:“边境的局势实在太紧张了,恐怕暂时还离不了我,所以还请容许我再留他们几天吧。”
灵泽心里深知,林休没有夸大其词。
边境的仗还要继续打下去,如今陈国内部早已空虚,只保留着表面的繁华,国内还能拿的出手的,继续保家卫国的将军就只有他林休一个了,若是连他都倒下了,那边境的百姓将彻底被战火掩埋。
外族残忍凶狠,若是边境被破,等待这群百姓们的只有颠沛流离或是死亡。
林休沉下声音来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战局,“之前外族已经连败三场,昨晚的那场偷袭已经算是孤注一掷,只要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把握好机会,不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时间,便可以将他们一举击退,至少十年内都不会再有能力组织大规模的战事。”
他眼带笑意,看着眼前能够决定边境百姓生死的两个人认真地说道:“所以拜托了,就让我在战场上,再站几天吧。”
第42章 残魂
三日后——
那日灵泽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林休的营帐,林休便以为这是她默许了他的请求。实际上灵泽之所以什么都没说,是因为在听了林休的那一番话,考虑了边境如今的形势之后,她自认她没有权利对此表态。
无论是林休的未来,还是边境诸多百姓的生死,都不是她随随便便一个决定应该左右的。
更遑论若强行折断长枪,还会令所有寄宿在枪中英魂也一同魂飞魄散。
她能且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林休做出他的选择,看着边境这场不平凡的战局最终会迎来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时隔三日,灵泽独身一人再次来到军营。
与上次的层层盘问不同,这一次巡逻的将士对她都格外的热情。
毕竟在传闻中,她可是救了他们将军的大恩人!而且将军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如同吃了仙丹一般,短短三天之内便几乎痊愈了,这绝对还是这位法力高强的仙人的手笔!
灵泽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中心大营,坐下后甚至还有小兵妥帖地端来了茶水。
蒸腾的热气打在她纤细的指节上,苍白的指尖在茶杯的边缘来回摩挲着,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今天来的只有她一人,自从三日前在军营前与寒止分开,两人便再没见过面,最后一次对话也是那日离去之前一句类似宽慰的“切勿多思”。
切勿多思……是劝自己不要在林休以及边境这件事上考虑太多,给自己背负不必要的心理负担吗?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寒止总是能明白她会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