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随即而来的客套,陈粥站在人群中,得体地笑。
她站在路上的车水马龙都仰望不到的高楼上,对着脚下匍匐前行的已经不再认识任何一个人的昌京发着呆。
古城楼变成需要保护的遗址,胡同道里种上了许多的槐树,昌京搬进来好多天南海北的人,这儿,聚集了全中国最好的资源和最多的财富,也同时吸引着海外一波又一波的投资商进来。
这就是沈方易说的,她美好的未来世界。
是顺着她的道路的,作为她这一代人的沧海桑田。
……
项目结束后,那位沈先生带着甲方身份,邀请他们项目组的人共进晚餐。他提议晚上去吃一家法餐,就是城贸实际大道那块的顶楼,从高往出去的落地风景很是好看,那儿的菜品也是不错。
陈粥知道他说的是哪家餐厅。
如果那个经理还在那儿的话,见到陈粥不知道还会不会想起,几年前,有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姑娘,把米其林餐厅的厨房搞的乱七八糟,在昂贵的法餐厅荒唐地煮一锅粥喝。
那儿太让人难过了,她不想去。
索性团队里有个小姑娘说她好不容易来一趟中国,想吃地道的中餐。
陈粥于是顺着她的话,就吃中餐吧。
于是那位沈先生就定了个中餐厅。
饭后的消遣活动,他们定了去小酒吧喝酒,陈粥摇摇头,说她就不去了。
几个年轻人像极了从前的她,贪玩又充满活力,巴不得不带她这个项目的领导。
于是那位沈先生也笑笑,说他也不参加“年轻人”的活动了。
等他们走后,他去结账之前,用陈粥不好拒绝的“地主之谊”,询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
陈粥问是什么电影。
他说,他投资的电影院可以支持点播,什么电影都可以看。
昌京那天下着很大很大的雪。
陈粥却避之不谈地问起,沈先生,听说过从前昌京颇有名气的沈家吗?
他不带犹豫的点点头,而后轻飘飘的说,破产了。
人人都知道的故事。
继而,他像是想证明些什么,说他的沈,与那个沈,不大一样。
陈粥笑笑,说着抱歉。
而后她拿起手边的包,点头道:“那好啊,那我们就去看电影吧。”
对面的沈先生像是有些意外,而后一笑,“我以为,你会拒绝我。”
“为什么呢?”
他依旧绅士地笑:“ 因为陈小姐看上去,不需要爱情。”
陈粥耸耸肩,“不过是看场电影。”
*
驱车去电影院的路上,这位沈先生没有叫司机,而是自己开的车,陈粥坐在后座,不怎么有礼貌地让他立于一个司机的位置,但她又没法堂而皇之地坐到他的副驾驶座去。
一路上,他得体礼貌地跟她介绍着昌京,他以为她一直在国外读的书。
陈粥谢了他的好意,最后不着痕迹地跟他表露出,她以前在昌京上的学。
他笑笑:“那您是老昌京人了。”
陈粥调侃到: “我现在是 New American。”
前面的人低低的笑声荡漾开来。
这点笑声让她在五光十色的夜里,她有一刹那的失神。
车子最后停在一家高级的电影院旁,那电影院做的极为隐私,陈粥听旁边的人说,这种地方主要是给名人明星用的,不用担心泄露行程。
她笑笑,揶揄到,甲方请乙方看个电影,尽一下地主之谊,也要来这么保密的地方。
而后那位沈先生邀请她挑一个电影。
他问她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爱情片、科幻片、喜剧片、还是动作片?
她却在影片列展上,对着一张一条公路,一个背包的公路电影海报出神。
那位沈先生于是轻声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那就这部吧。
《后会无期》
电影全程讲了什么,陈粥记不得了。
她只记得,大幕落下的时候,和电影的同名主题曲缓缓响起的时候,她在谢幕的黑白光里泪眼婆娑。
“当一艘船沉入海底
当一个人成了谜
你不知道
他们为何离去
那声再见竟是他最后一句
……
当一辆车消失天际
当一个人成了谜
你不知道
他们为何离去
就像你不知道这就是结局
……”(1)
身边贴心的人递上纸巾。
陈粥收拾了情绪,说了谢谢。
从电影院出来后,那位沈先生有些抱歉,说他不知道电影有点沉重,让她有感而发,他有愧想带她逛逛昌京的夜市,或许会让她高兴些。
她礼貌谢过,说她明天还有其他的安排,今天要早些休息。
于是他在临别之际,想要再留一个她的私人号码。
“您有事可以直接打工作机的,我会回您的。”陈粥婉拒。
“我知道。”他站在她面前,周正帅气,“我问陈小姐要私人号码的意思是,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以外,我自己,还有一份私人的情绪。”
他这话说的直接又具体,陈粥微微抬眼,她看着眼前相貌出众,经济条件卓越的男人,笑了笑:
“那沈先生,你会跟我回美国吗?”
对面的人像是没有料到她这么直接,一时半会竟接不住话茬。
“你看,你不会跟我回美国,我也不会为了你放弃我在美国的事业,人本质上就应该衡量利弊活得通透,我们隔着一个海峡,隔着许多的时差,所以沈先生,您说,这样的开始,是不是毫无意义。”
她冷静地站在那儿,说的话冷漠却客观。
“是。是我唐突了。”他只能抱歉又绅士地道歉。
那场尴尬最后以陈粥的借口去见个熟人结束。
也不能完全算是借口,小杨这些年一直在打理奶茶店,从原先的一家门店开成了全国的铺天盖地的连锁,他每月每个季度都把财报发给她,陈粥看着那越来越可观的利润,笑着回一句,有他在,她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小杨却客气地叫上了粥姐,说她才是老板,没有她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起这其中功劳应该是最大的那个人。
小杨听说她回国出差,一定要她去看看,说哪有老板连自家店面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
陈粥笑笑,说她知道。
年轻人手里最火的那一款。
但她到底还是没有去看。
她打了个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有些困乏的闭着眼睛,说就去离这儿最近的五星级酒店吧。
司机师傅很是会识人辩色,全程下来只是安静地开着车,只是在快到了的时候提醒了她一句:“姑娘,前面就是了。”
陈粥睁开眼,却发现,她被带到了从前沈方易常常带她来的那家酒店。
她下了车,站在与记忆中毫无差别的酒店前面。
原先这儿是东部新城,如今昌京在往西发展,这酒店虽然依旧还是秉承着从前的昂贵,但人流量已经大不如前了。
陈粥站在高楼下,抬头看,她刺眼地发现,顶楼的灯火亮着。
她依稀能分辨出,从哪个门哪个窗看出去,是昌京现在已经被填满了建起了新城从前的护城河,又从哪边进去可以直接通向顶楼的花园。
花园里的花还好吗?
植被有人养护吗?
她那些年种下去的种子,发芽了吗?
那长廊灯火依旧,无边的浪漫又是在等谁呢?
她避着那些所有在回忆里的地方,却还是在命运的指引下来到了这里面。
陈粥轻轻叹一口气,走了进去。
酒店大厅虽然冷清,但在有客人进来的时候,依旧得体地保持着他们的服务水准。
“女士,您有预定吗?”
陈粥递上自己的身份证,摇摇头,“随便给我开一间吧,要安静些的。”
酒店工作人员接过身份证。
陈粥站在柜台面前等待,迎面却遇见欧洲分公司过来的同事。
两人寒暄了几句,她热情地拉起陈粥的手,让她与她一起住到热闹的城西去,好不容易来趟中国,她语言不通,想她做个向导呢。
陈粥回头看着那个正在帮自己办理入住的酒店工作人员,有些犹豫。
“去吧去吧,这里太安静了,我们住到城西去吧。”
同事热情,陈粥只好做罢。她走到柜台前面,抱歉地说行程有变,她不住在这儿了。
酒店工作人员礼貌地把身份证还给她,摇摇头说没有关系的女士。
同事于是热情地叫了一辆车。
陈粥站在酒店外头吹着风等着车,同事在跟她分享她一路从西欧过来的精彩见闻,她的尖头高跟鞋戳进鹅卵石的铺就的窄窄小道上,心猿意马地从虚虚实实的夜景里,看到顶楼那依旧亮着的灯火。
“来了来了。”同事拉着她钻进车里。
车子启动后,把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身后。
那顶楼的余光从她眼波里消失。
而那酒店里,就在陈粥走后,柜台上的小妹窃窃私语。
“哎,刚刚差点要办理入住的,你不觉得她的名字很熟悉吗?”
“熟悉?哪里熟悉了?”
“那个夜夜都亮着灯的顶楼客房的入住人,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你记错了吧,那顶楼都多久没人住了,要我说,定下房间的那个人是真的冤大头啊,一口气包了三十年,这都多少年了,又不来住,还要求把花园里的灯都亮着。”
“好了好了不说了,领班看到了又说我们讨论客人隐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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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粥回到美国后,请了几天假。
她想去拉斯维加斯看看。
它在沙漠的不毛之地,却一直是她心头的一个遗憾。
她到了那儿后,发现用金钱堆砌的光彩的确很让人着迷。她或者站在高塔之上俯瞰城市,也站在不夜赌场里试图融入每一场巨大的输赢,但走来走去,她总是觉得,在她每一次回头的时候,都能在灯火阑珊处,看到沈方易的脸。
他就坐在人海浮沉的显眼处,周身体环绕着青烟浓雾,点着一根绵然无骨的烟,笑盈盈地跟她说,原来我的小粥长大了,是这样的。
这些年过去了,她不再探听他的消息,甚至都已经忘记了他的号码。但她还是可悲地发现了,他就在她的身边,无论她去哪里,他都在。
不幸的是在那一晚,那不夜赌场里传来一阵枪响,蒙面的抢夺者打破这场雾里的假象,他们席卷金钱,无视生命。
她慌乱地躲在桌子底下,在生命最危险的时候,她脑海中第一个冲上来的念头竟然是,要是她能结束这种悲哀的想念就好了。
……
苏谈言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拉斯维加斯,他打点了许多关系,才在警方还未说可以与目击证人接触前来到她的身边。
从来就吊儿郎当的他在看到陈粥的一瞬间,像是松了一口大气。
他冲上来把她拥入怀里,“你是要吓死我啊。”
他的怀抱,温暖,有力,带着男人的安全感,能短暂地安抚不安。
他带她回去,给她请了假,带她住在她那个公寓里,每天都去见她,怕那场抢劫给她留下阴影,给她买了许多的小玩意,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她恹恹地躺了许久之后,站在阳台上说,“苏谈言,我想出去走走。”
“行啊。”苏谈言给她把外套拿过来,“春天来了,是该出去走走,你瞧瞧你,都快发霉了。”
于是苏谈言就带她漫无目的地穿过广场,走过公园,看早春风里的热闹和生机。
大道上光秃秃的枝头上长出嫩绿的芽,人们脱下了臃肿的外套。
“春天要来了。”陈粥这样感慨。
苏谈言与她一般坐在爬山虎长出触角的矮墙下长椅上,一阵东南风吹过来,他抬头,把她发梢上落下的叶子揩过,“对啊,春天要来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
陈粥转过头来,对上苏谈言的眼睛,他说春天是一切重新开始的日子。
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她其实挺感谢他的。
或者春天,真的是一切重新开始的日子。
那头在叫卖冰淇淋,苏谈言插着兜,依旧把她当小孩,“怎么着,给你去买一个?”
她点点头。
他站起来,掸了掸被南风吹得到处都是的细密叶子,“也不怕闹肚子。”
说完后,他就朝那人头汇聚的地方去。
陈粥看着苏谈言消失在那街口。
她抬起头,迎着光,感受那温暖的风。
身后坐落在园林景色的高墙后,传来孔子学院的初学汉语的学生的读书声,
她顺着风声,仔细辨认到,他们念的是南北朝的《西洲曲》
童声阵阵: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意思是说如果南风知道我的心意的话,它一定会把我对你的思念,带到你的身边。
那些我去不到的地方,还有风可以去。
她在那一刻,突然就想到了临别前夕,她和沈方易去的赛里木湖。
碧蓝的湖泊倒映着连绵的雪山,蓝与白构筑成一片清澈的人间瑰宝。
沈方易说,赛里木湖是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
陈粥当时不理解,远在中国天山山脉的“净海”为什么会是南半球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
沈方易说,因为有风啊。
风把大西洋的暖流带上来,进入伊利河谷地区,遇到天山后,就在那儿安了家,成了现在的木塞里湖。
因为风可以带你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
哪怕相隔万里,中间隔着山川和大海,隔着大半个地球,那都不能阻碍它来到相见的人身边。
陈粥睁开眼,那年离别前夕实在痛苦,她从来都试图忘却那些细节,如今想起这般,她突然明白过来。
当年沈方易是不是跟她说了,即便他们隔绝山海,即便他没法漂洋过海地追她而来,但不管他在地球的哪一个角落,他都会爱着她。
这就是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啊。
她惝恍想起那年青烟大雾里,他远隔千里赴她而来,站在矮榻屋檐下,烟火岁月里笑着对她说——
“拂尘扫垢,烟火常新。”
“小粥,愿你年年有福,岁岁平安。”
作者有话说:
“当一艘船沉入海底,当一个人成了谜,你不知道
他们为何离去,那声再见竟是他最后一句
当一辆车消失天际,当一个人成了谜,你不知道
他们为何离去,就像你不知道这就是结局
……”————出自歌曲《后会无期》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出自《西洲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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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2018年世界杯◎
陈粥站在那阵南风里, 久久都缓不过来。
她开始思考,思考关于沈方易到底爱不爱他这个事情。
她跟他在一起的那几年里,从来就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 从来就没有像每一对正常的情侣一样, 坐在男朋友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带着嗲嗲的语气, 噘着嘴巴问他,他爱不爱她,甚至, 连他有没有喜欢她, 她都没有问过。
很诡异的, 在离开几年后, 她突然开始后知后觉地开始思考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她想从那些她自以为依旧封存好许久的记忆里找一些关于他是不是说过他爱她的回忆。酒意昏沉的夜里, 相拥而眠的晨起, 甚至每一次离别的前夕,他拥抱过她,亲吻过她, 却好像, 真的没有说过他爱她。
她不知道去想这些有什么意义,只是痴迷的,在春天要到来, 一切事物都应该得到一个公平的重新萌芽的机会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在找他不爱她的证据, 好像那样, 她就能去重新接受这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新世界。
当年有一款叫做《旅行青蛙》的游戏风靡朋友圈, 她也跟着潮流养了一只, 她困在一如既往的生活里,她的那只小蛙却可以背上背包,带着她给它准备好的旅行包裹,走遍世界的各个角落。
它行踪不定,有时候在深夜回来,有时候有是凌晨出发,归期不定,但会给她寄来一张明信片,告诉她它所遇到的风景。
陈粥在夜里打开后台,看着空荡荡的小蛙之家失神地想,它会不会在她未知的旅行途中,跟她所爱之人擦肩而过,会不会某张明信片上,在她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也有他的消息呢?
而后她也会嘲笑自己,多大个人了,养只小青蛙还养成生活的依靠了。
她从前不去探听他的消息,是因为自己害怕,害怕看到从前的天之骄子落入泥潭。再后来,她不敢去探听,也不敢去联系,她怕是对平静生活的一种打扰,或者他早就已经将她忘却,早就成了前尘往事中的镜花水月了。
在她这长久的犹豫和反复中,2018年的夏天来了。
陈粥在凌晨下班回来的路上听到街口依旧热闹的歌唱和叫嚣,抬头看到滚动的屏幕,才发现21届世界杯如期到来。
四年后的世界杯,在他们一语成谶的承诺里,这么快就到来了。
他们公司为此放了一个赛季的假,嚣张到不为甲方服务只为比赛欢呼,甚至还举办了一场预测赛,同部门的小朋友拉着陈粥神秘地说到,“粥姐,你选哪只队伍赢?”
陈粥扫了一圈,“阿根廷吧。”
“你也是阿根廷的球迷吗,你最喜欢阿根廷里的谁?”白皮肤小姑娘一脸兴奋地问到。
“梅西先生吧。”
“为什么?”
为什么,陈粥笑笑,想起四年前人头涌动的场景中,有个人指着屏幕跟她介绍到,瞧,那就是梅西先生。
他说他会捧起大力神杯,完成他人生的一个重大的里程碑。
其实她不懂足球。
但她还是买了几场阿根廷的比赛,在那漫长的赛季假期里,飞到俄罗斯。
她又坐在与从前一样的蓝白色旗帜的海洋里。
人潮涌动的现场,欢呼与唾骂并行,兴奋与恸哭交织。她坐在球场上,托着脑袋望着身边的人,恍然又看到沈方易的二十八岁。
那年梅西先生没有拿到世界杯的冠军,她带着哭腔跟他说,沈方易,我们输了。
可他依旧站在营营众生里安慰她,怕什么,他们又不止活这四年。
时过境迁,在陈粥现在看到的这一场比赛的结果里,四年后的阿根廷却止步十六强。
梅西先生也未能跟沈方易说的一样,在四年之后再度返回决赛的现场。
就如同不再出现的他一样。
球迷都在相拥而哭,那等了四年的愿望再次落空,下一个四年的许诺迟迟不敢再开启,撕心裂肺的呐喊响彻赛场,
他们还在争一个交代,还在捶足顿胸地抒发自己的遗憾,还在会场与同样满是遗憾的球员感同身受,而陈粥,却在他人的悲欢离合里,黯然离场。
四年之约,她做到了。
无愧于心。
离席的过道里,她最后停了下来,想再从着浮华烟云中看一看过去,而后真正的,与之告别。
她站在那儿,抬眼望向人群,一张张全是陌生的脸庞,他们相似,他们重叠,他们交错在一起,宛如这光怪陆离的孤单世界。她只得把觉得眩晕的目光收回来,那目光落在出口围栏的滚动广告牌上,随意一瞥。
那蛛丝马迹本来是要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