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情感] 南风雾里—— by作者:觅芽子
佚名  发于:2023年05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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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粥摁下车窗,安静的夜色中传来玻璃窗缓缓落下的声音,站在不远处的沈方易转过头来,看到陈粥,灭了火朝她走了过来。
  她的窗户开的不大,只能露出她的一张脸,眉眼上迷茫的困倦还未褪去。
  沈方易走了过来,他弯着腰靠在车窗上,一手撑在车窗玻璃上沿。他靠的很近,近到笑着的眉眼下的那颗红色的小痣都特别明显,她甚至都能看到他在平日的社交距离下看不出来的那种刚刚长出来的胡茬渣,那比刀口片刮理下处理的干干净净的状态要性感很多。
  一阵风吹过,陈粥额间的发梢被带起,在昏黄的灯光下发着淡淡的轻盈的光。
  他原先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拂过她的发梢,轻巧地扣在她的耳边。
  指尖摩挲到她耳廓的时候,粗糙的纹理相抵,由他带来的奇异的触感让陈粥原先的困意顿时散去。
  “醒了?”他含笑柔声到,四两拨千斤地把她的头发拢在而后,但难敌北风躁动又张扬,于是他只能保持着拢着她的头发的姿势不变,旁人看来,他像是抚摸着她的脸庞。如果他真的是在轻柔的抚摸她的话,他的手掌一定能托住她的半张脸。那骨节分明的、有力的一个成熟男人的手,温柔起来,却软的像是秋日落幕时分暖色的云朵,轻轻柔柔地就把一个那些在天上漂浮差点就要掉落在地上碎成碎片的梦都托住了。
  陈粥一直看着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无奈地顺势向下移,搓了搓她的腮帮子:“睡傻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只能把你带回家去了。”
  她在那一刻毫无自持力地想的就是,他要是真把她带回家了,她也不一定会拒绝吧。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真打算回点什么,司机却在这一刻出现。
  陈粥这才分辨了周围的景色,“这是哪?”
  “南北高教园的岔路口。”沈方易直起身子,双手插进口袋:“不知道你学校在哪,我们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是南边?还是北边?”
  “北边。”陈粥回答他。
  沈方易抬抬眼,作势开门:“北边?哟,高材生啊。”
  昌京的高教园区以南北为分,北高教园汇聚国内的几个top,谁都知道。
  陈粥:“我不像吗?”
  沈方易坐了下来,关上门,寒风就被截断在窗外,特别淡的烟草味袭来,他自然伸手,扣过陈粥的后脖子,手微微弯曲,动了手腕不动手肘的在那儿似是摩挲着她的发,“像,我们小粥必定是最好的。”
  陈粥其实分不大出来沈方易是说这漫不经心的话的时候还有没有原来句子中本该有的宠溺的。
  司机平稳地朝北高教园区开。
  她选择略过分析这一段,“所以你就停在原地等我醒来吗?你可以叫醒我的沈方易。”
  沈方易说的轻轻巧巧:“我又不赶时间,大把的夜晚正愁没地荒废。”
  “我觉得你应该回家睡觉。”陈粥真诚建议到,“你明天,不是要飞香港吗?”
  “那是明天。”他点了点手臂上的钟表盘,不着调地跟她开着玩笑,“我只活今天。”
  这话要是换一个人说,陈粥觉得这话悲观色彩也太重了,偏偏沈方易说,她好像真觉得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不问明天,不束缚自己的个性,不给自己添加过重的道德感,想做什么就去做了。
  车子在这一刻停下来,司机抱歉且礼貌的问到,具体的学校位置,毕竟这儿,相邻交错了好几个学校。
  陈粥说,就这儿吧,前面不好开车。
  沈方易要说再送,陈粥拒绝了,他也就没有再坚持。
  她道了别,下车,刚要关车门的一瞬间,忽然转过头来:“沈方易。”
  “嗯?”匿在星光流转的车里的人低低一声,没抬头地点着火。
  陈粥:“那如果只活今天,距离零点你剩下的三个小时,想干什么?”
  他急不可耐地点了一支烟,像是忍了许久似的,贪婪地深吸一口。
  而后却在吞云吐雾中露出他慵懒的眉目,看着她色/气汹汹却又慢条斯理地说到:“想干——”
  他轻声吐出的那个字,让她心下一颤。
  “你。”
  作者有话说:
  是的没错,是登徒子。


第17章 第 17 章
  ◎沈方易说的话,大多都不正经。◎
  陈粥最后“嘭”的一声把车门关上了, 她不确定这一声能不能起到让他心疼心疼一波自己上千万的豪车的作用。
  她在十二月的冬夜里跑动起来,从北而来的风并没有让她滚烫的脸得到降温,耳边挥之不去的是他逗弄她之后那点愉悦的笑, 冰天雪地里不知从哪儿长出些缠绕的藤蔓, 绊着她慌乱的脚步,融在缥缈不真切的雪夜里。
  她骂沈方易是流氓,他却一脸无辜地说他是认真的考虑了人生要是真的只剩下三个小时了, 他眼下最想做的事情,第一个冲上脑子的,就是这个。
  可是你看, 人生偏偏还有明天。
  他说的煞有其事, 反倒好像让陈粥觉得, 自己才是那个心术不正的人。
  她一路丢盔弃甲, 就连深夜躲在被窝里的时候还不能完全匀称地喘着气, 比起沈方易的游刃有余, 她真的太不是对手了。
  她甚至连情窦初开的暗恋都没有体验过,就毫无防备地被扔到了高端的修罗局。
  手机亮了亮,是沈方易的短信消息。
  他问她到了没。
  她打开, 回了一句, 到了。
  瞬间过来的是:好的,晚安,早点睡。
  绅士得体, 跟刚刚那个起瘾带荤的人孑然不同。
  他大抵是熟练的,心里波涛汹涌起伏不定的, 只有陈粥罢了。
  *
  第二天依旧是周末, 陈粥昨晚没睡好, 早上才睡过去了一阵, 打开手机一看,阿商给她发了个消息,说昨晚没看到人,她是不是没去她驻唱的那个酒吧。
  陈粥这才想起来,她见色忘友地把这事忘了。
  她诚意十足地道了歉,跟阿商约好晚上再约,转背过去想要再睡会,却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她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挂了,但那号码再打了过来,她只得接起来,“喂?您好。”
  “是陈小姐嘛,有您的同城件。”
  “快递?”陈粥一时没想起来自己买过什么东西,但顶这个乱糟糟的头实在是不想起来,“麻烦您放楼下快递间吧,我到时候去拿。”
  “不好意思陈小姐,可能得麻烦您出来一趟,收件地址只写道这儿,北高教园园区学校太多……”
  听到这儿,陈粥心里隐约有个答案,“您是在北高教园区进口那家烧烤店下面吗?”
  “对对对,就是那儿。”
  陈粥确信了,那应该是沈方易的东西。
  他不知道她具体是哪个学校的,只知道昨天他们分别的地方,是距离她最近的地址了。
  陈粥连忙从床上起来,顾不得整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随便一抓,套了个厚重的羽绒外套,踩着双雪地鞋,往那个烧烤店楼下冲去。
  停在那儿的人跟陈粥想的不大一样,严格来说他算不上快递小哥,他穿的西装革履的,反倒是像商场上精致的柜台sale——logo是城贸商场最显眼的那个。
  他看到陈粥,确认来了一下收货人信息,绅士地把深绿色搭配白银色镶边的礼盒递过来,让她查收。
  陈粥端着那礼盒,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沈方易发了个消息:我收到的礼物,是你送的吗?
  她发完之后没觉得沈方易能第一时间回,这个点,估计他没醒。
  那头却立刻回到:合适吗?
  陈粥随机敲起她的手机键盘:还没打开。
  沈方易:打开看看。
  陈粥抱着着盒子上了楼,进了宿舍后,她把自己桌子上的东西先往旁边挪了挪,腾出空位来,再拆了那礼物盒子的包装。拿出来后发现是一瓶身体乳。
  她只是昨天白天说了一句,昌京太干了,他从来都没有针对她这句唠叨发表什么关怀的看法,但现在来看,他是把她这句无意的唠叨放在心里的。即便是走了,来不及亲自去买,也能让人送过来。
  打开瓶身的时候,淡淡的清香袭来,陈粥在那一瞬间,是觉得满意的,沈方易好像跟自己想的一样,但好像,也有点不一样。
  冬日的太阳从宿舍的窗户处落下来,陈粥把身体乳放在宿舍的盥洗台上,她自己抱着手在站在一米远的地方看着。鎏金色带点粉感的瓶身里的液体在光下有着淡淡的细闪,像是大洋彼岸的粉红湖泊。
  她哼的小曲得意,心里小鹿乱撞。
  她看到牌子的时候其实可害怕打开来是只让她压力的巨大的一款包,那会让她局促和不安。不过她从来都是低估了沈方易的分寸感,虽然是奢侈品牌,但一瓶身体乳的尺度,就刚刚好。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给沈方易说了声谢谢,把手机放回兜里后,又掏出来,加了句“破费了”。
  那头像是正好得空,消息回的快:客套词用多了,关系就浅了。
  陈粥低着头嘴角一弯,看了看时间,距离晚上看阿商的演出还早,她索性去洗了个澡。
  身体乳的味道淡淡的,却很让人舒适,她站在洗手盆边上吹头发,手机里放了点音乐。门被打开后,许久不见的室友祁沅沅开了推门。
  她连忙停下吹风机,关了音乐。
  四人间的宿舍本来就只住了三个人,陈粥、庄敏和祁沅沅。
  他们自嘲是经管系最不上进的寝室。
  庄敏是个对动漫二次元无比热爱对姑娘,本地昌京人,家境不错,大多数时候都日夜颠倒地会在动漫社做周边嗑同人。陈粥划水划的没什么负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日子,祁沅沅大一一进来就是疯狂的校外兼职爱好者,大二开始后很少有住在宿舍的时光,偶尔出现来上个课,上完就走了,三人的宿舍间有时候就连睡觉都凑不齐人,他们三个能同时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比起其他学霸寝室、励志寝室,他们这个寝室多少都是班长心里最头疼的。
  陈粥跟祁沅沅打了个招呼。
  祁沅沅点了点头,跻身进来狭小的盥洗室。
  陈粥给她让了个地方,祁沅沅把那些她放在台子上的一众洗护用品都拿走了,伸手拿自己那瓶洗面奶的时候,看到了旁边的那瓶淡粉色的身体乳,她微微一停顿:
  “庄敏什么时候懂精致了,总算不把她那点让人羡慕的家底都投到纸片人的事业里了。”
  她说完以后,依旧揽着自己的东西。
  陈粥解释道:“这是我的。”
  “你的?”祁沅沅收拾的动作一停,转过头来悠长地看了一眼陈粥,而后又慢悠悠地转回去,但手上的动作明显变慢了。
  陈粥摸到吹风机的开关,没跟刚刚一样开了最大的挡,用最小档的风力吹着潮湿淌水的头发。
  祁沅沅收拾好了,开了推门,转过来问到:“哎,小粥,那张老师那儿的勤工俭学的助理工作,你还做不做了?”
  陈粥关了电吹风:“做的,只是他那儿最近这学期工作不大多。我去的少了些。”
  祁沅沅笑笑,眼神已经落在那瓶身体乳的logo上:“哦,这样,我以为你不需要了,还想让你帮我推荐推荐,张老师对人又好,校外人脉又广,你说这样的机会,多难得。”
  陈粥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了,直接把电吹摁到最大,在电器的轰鸣中提高声音笑着说到:“是啊,这么好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祁沅沅表情僵硬在脸上,胡乱地拿走了剩下的东西,最后走的时候,连门也没有关。
  陈粥放下吹风机,出来关门,迎面撞上了回来的庄敏,庄敏还半回个头,撞到陈粥差点没把胆吓破,“呀,小粥,刚是祁沅沅回来了吗?”
  “嗯”陈粥点点头,“不过又走了。”
  庄敏放下手里的一摞漫画书,“干脆住外面得了,常年也不住,交那点住宿费干什么。”
  陈粥打理着未干的头发,“可能又出去兼职了。”
  “兼职?”庄敏转过头来,一副惊讶无比的样子, “小粥,我还以为我已经算是沉迷于自己世界不可自拔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两耳不闻窗外事呢,你不会不知道,祁沅沅在干什么吧?”
  “她不是在做模特嘛?什么接接车展礼仪什么的。”陈粥大一那会听祁沅沅说起过,那会她满楼道问同学借化妆品来着。
  “一个大学生做车展礼仪能赚多少钱,你看到她用的东西了吗,你听我跟你这么说,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做化妆品生意的高中同学不?”
  “就是你说的那个昌京百货开了一连串专柜的那个?”
  “没错,就是她。就她吧,前段时间交了个富二代男朋友,那男友第一次见面就送了她个包,就普通基础款,烂大街的那种,她当然是看不上的,虽然笑着收下来了,但没当回事,就放在车库里。倒是有一次搬东西的时候,那工人吓的够呛的滴着汗过来说,那包被磕着了,留下一道划痕,我朋友也没往心里去,一来么这划痕也的确小,二来么反正也不背。后来那富二代男友花天酒地的桃色新闻乱飞,我朋友嫌他脏,把他送的那些个东西,全都打包送还给他了,你猜怎么着?”
  陈粥站在那儿不太确定地断断续续地猜测:“那包……那包出现在祁沅沅身上了?”
  “果然是经管系的高材生哇!”庄敏一脸感慨,“小粥你真的很有抓住矛盾的创造力。”
  “我上学期绩点全班倒数第三。”陈粥幽幽地说到。“是你故事叙述节奏紧张、引人入胜。”
  “哈哈哈哈哈。”庄敏突然自信,“多看漫画还是有好处的!”
  “或许是那个富二代把东西打包给了二手店铺,然后祁沅沅从二手店铺买来的?”
  “我是那种妄下定论的人吗,我故事还没有讲完。我那朋友注意到她的时候,就是因为那只包,起先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看到她是她那个富二代前男友带来的,还带着一只同款包,多少就听了两嘴,这两嘴不要紧,祁沅沅正跟人家吹的,说包是她男朋友带她去巴黎买的,我朋友就故意说到侧边那道痕迹,问她怎么回事,祁沅沅人都傻了,慌忙说是不是刚刚磕到了。我估计啊,肯定是拿到包得意的都没有检查。”
  陈粥:“那这么说,她也是受害者,她被那个富二代骗了。”
  “我朋友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是女孩子,你说是吧,就应该一起携手抛弃渣男。那我朋友去洗手间找她,把情况跟她说了,还说她要是不相信可以看一下内袋反面是不是写着一个字母,那是那个男的之前为了讨好她定制的。结果你你猜,祁沅沅什么反应?”
  陈粥想到刚刚祁沅沅落在她那瓶身体乳上时说的话,她问她是不是不需要那个勤工俭学的机会了,好似是在判断她,她因为一瓶映着高奢品logo的基础洗护,就已经脱离了从前他们彼此相同的无权无势的穷学生阵列。
  陈粥淡淡地说到:“她可能连看的勇气都没有。”
  庄敏睁大眼睛:“小粥你不应该学会计,求你去改行去隔壁警察学院读刑侦学吧。你说的简直完全正确啊,你不会在现场吧!”
  庄敏说的浮夸,陈粥扯了扯嘴角。
  “后来才知道,我那朋友还没跟她男朋友分手呢,祁沅沅就已经跟他暧昧不清了。”
  “她知道吗?”陈粥疑惑,“我是说祁沅沅,她知道那个男生有女朋友吗?”
  “知道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祁沅沅跟了他,物质上总亏待不了自己,总比她从前为了那点助学金去学生处哭闹有脸吧。”
  这事陈粥知道,祁沅沅那会好像家里出了点事,一包泡面捏成两份吃,一顿午饭一顿晚饭地就等着那点助学金,可偏偏那年助学金改革,家庭情况不是唯一标准了,绩点也成了考核的因素之一,她从头到尾都在外面打工,成绩自然是吊车尾的,祁沅沅眼睁睁等了一天,结果什么都没等到,去学生处闹的时候,陈粥正好进门替张老师送东西,混乱之间她看那充当祁沅沅晚饭的半包方便面碎在地上,被推搡的人群踩成碎末。
  自此之后祁沅沅就没怎么在宿舍住过了,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生了一些让陈粥都无法忽视的变化。是从一身名牌?一只手包?还是也像她一样,从一瓶合适的身体乳开始?
  “可是那不是、不长久嘛……”陈粥眼神扫过她那放在光下带着细闪珠光的身体乳,自言自语。
  庄敏走进盥洗室拿了毛巾胡乱地搓了搓脸,“祁沅沅脸蛋好,身材也好,总是能吃几年青春饭的。”
  洗到一半,庄敏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脸上挪开皱巴巴的毛巾,转过头来神秘兮兮地对陈粥说,“小粥,说起脸蛋,你可是公认的初恋海盐冰淇淋系小美女,你怎么还没男朋友,我听说计算系的那个谁、那个挺帅的在追你,哎,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啊。”
  “你别瞎说,我没有。”陈粥放下吹风机,揣着口袋,开了盥洗室门,“再说,什么海盐、什么冰淇淋的……”
  “没有?没有你老往校外跑?”庄敏见陈粥加了个淡灰色的面包服,裹了块白色围脖,皱着眉头问她,“你又要出去啊小粥?”
  陈粥低着头,浅灰色面包服的拉链像是坏了,她摆弄许久,“嗯、阿商晚上有演出。”
  “哦,是你那个校外的朋友,那我给你留门吗?”
  陈粥挺着一口气终于把拉链拉了上来,她拍拍因为空气而充盈起来的面包服,微微犹豫了一下,“不了,我带钥匙了,太晚。”
  庄敏点点头,带上耳机LJ躲进床帘里。
  陈粥把头一缩,顶了个寒风踏入夜里。
  *
  魅色里依旧暖得如暮春,陈粥到的时候,阿商已经上台了。
  她歌声依旧那么净,跟这喧闹的“魅色”酒吧格格不入,就像陈粥厚重的棉服下白色的高领毛衣一样,与舞池里真空入场的姑娘截然不同一样。
  陈粥忽然想起,阿商第一次带她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就是不要跟夜场里的人染上任何瓜葛。
  这么许久来,她一直秉承遵循的都是这一条,偏偏一切还跟一年前一样,打扰她命运轨迹前行的是同一个人。
  上次陈粥就是在这儿,遇到了沈方易。
  她现在跟从前一样,依旧坐回那个最黑最不起眼的角落,从前他未出现,她甚少通过迷离的夜色往酒杯中的灯火缭绕中看去,总觉得那一眼望下去,人生就会跌落深不见底的迷幻中,她近乎夜夜坐在这儿,却夜夜没有走进过这儿。
  而后来的那些日子,她却意外地发现,有时候,她也会不由自主的往那她从来没有好奇的人群中看去,想看看坐在黑夜里的人指缝里的流火,想看看坐在那儿的男人们,是不是都像他一样,仰头滚喉的时候,眉眼含笑、举止危险。
  *
  沈方易比陈粥想象的要再忙碌一些。
  陈粥与他的联系甚少,她偶尔编辑一些生活碎片准备发他,却又担心她无关痛痒的琐事对他来说是不知道如何回复的困扰。
  但是在很深的夜里,他又突然会措手不及地打电话过来。
  大多时候,睡眠浅的陈粥能接到。
  她难以否认在半醒半睡的昏沉夜里接到期盼的人打来的电话的那种极其诡异的幸福感,她能立刻反身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跑到走廊里,不管是多冷的夜,多凄苦的月色。
  陈粥低声揶揄,嗔怪他为什么他爱打电话,她喜欢发信息,有思考,有应对,这样说出来的话更讨人喜欢。
  他的声音那儿,沉的像露水厚重的浓夜,却依旧能让人想到他稍显坏意的表情,“你说话、从来就不讨人喜欢。”
  陈粥气呼呼地要挂电话,他却会在这一点拿捏着她的软处,好声好气的哄到:“生气的样子却挺讨人喜欢的。”
  陈粥时常觉得,沈方易说的话,大多都不正经,也分不出个真假来,尤其在夜里,她揣摩他大概喝的有八分醉,她抠着墙壁上不知道谁用的圆珠笔墨留下的关于“爱情到底是什么”的真诚发问,心猿意马地问着沈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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